第 2 章 (2)

剛剛離開栖安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傷了水璃的人看來也并不簡單,只要他一日還在仙林,栖安裏的弟子就有一日會受到傷害。

她一向自認為不是什麽團結友愛關心他人的人,可這一次,她絕對不能坐視不理!

沈流蘇深吸一口氣,斂眸,徒步朝着仙林的方向走去。

其實,沈流蘇也并非抱着要除暴安良替天行道的心去的,畢竟自己的修為自己還是知道的,都是半吊子,若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妖也便罷了,努力一下估摸還有些希望的,但是這一次,能把水璃輕易傷成如此地步,再笨,她也知曉她是有多麽的不及。

所以,當她前腳踏入仙林之時,便就有些後怕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長的怎樣的可怖,才讓墨荷吓到如此地步,叫嚷着要見師父。

仙林位于栖安與洪荒戰場之間,一面乃是十二仙境仙氣缭繞的修仙之地,另一面乃是白骨枯木寸草不生的修羅戰場。

只要不踏出此林,自然不會受到戰場上戾氣的侵蝕。

盡管當年洪荒之災禍及十三個仙境,止于十二仙境外,洪荒之災的元首被七大上仙合力封印在鎮魂山,然而噬人肉骨的戾氣去仍舊聚集在此揮之不去。

剩下的仙人為防止後人深受其害,合力在此布下仙林屏障,将所有邪惡之氣全數阻擋在外。

此時的仙林已然是千年之後的模樣。

十二仙境不适合種植草藥,故此也無多少花花草草在此,大多也便就是一些翠綠翠綠的樹亦或者是灌木,開着些甚小的白色花朵,受仙氣照拂,籠罩着一層淡淡的仙氣,卻也好看。

沈流蘇沿着之前偷偷跑出來時走過的路向前。

墨荷說,她聽到了笛聲,既然在栖安裏也能聽到,就說嘛距離仙林不遠才是。

撥開頭頂上擋住的樹枝,沈流蘇将手裏的佩劍捏的緊緊的,生怕一個不小心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因為出手太慢而反被滅。

沿着那條小路走去,周圍靜悄悄的,沿途也并未見到一個人影,更未聽到所謂的笛聲。

沈流蘇停住腳步,眨了眨眼。

莫不是墨荷被吓壞了,所以出現了幻聽?

想了想,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沈流蘇轉身,決定還是回去師父的院落門前守着好了,避免有人前去找師父,自己不在,讓人進去了。

此時的想法還未實踐,她剛一轉身的一剎那,身後忽然吹起一陣陰風,寒冷刺骨,不同于栖安裏該有的,冷的沈流蘇一個哆嗦。

轉念之間,一陣清悅的笛聲突然飄進了她的耳朵,就像魔音一般緊緊抓住了她的耳朵讓她根本就無法忽視。

笛聲悠揚,雖然聲音微弱但是卻不難從中聽出曲調,仿若山澗流水一般清脆悅耳,似有似無的穿過重重樹木,飄到她的耳邊。

沈流蘇一怔,微微蹙眉。

捏緊了手中的劍,腳下的步子卻絲毫沒有猶豫的朝着笛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如若當初,她未有此舉,或許便不會瞧見那個場景。

笛聲來自仙林外,前幾日還有些忌憚仙林外的死靈蟲的沈流蘇今日稍有慶幸并未見到這些蟲子,畢竟冬雪還未告訴她這些蟲子該如何對付才好。

當她細軟的繡花鞋踏入仙林外時,卻不想,一瞬間竟然被笛音所惑。

仿若迷住了心神一般,腦子裏什麽都來不及思索,身體便自然的往仙林外走去,朝着笛音傳來的方向。

戰場上有一片枯骨林,就像它的名字一般,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枯木白骨,無論是仙人的亦或者是妖魔鬼怪的,全都交亂在一起,讓原本蒼涼的戰場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沈流蘇徒步行走在林中,身體自然而然的動着,腳下不時的發出踩斷枯木或者白骨的咯吱聲,在空蕩的枯骨林中顯得尤為的清晰。

“誰?”一聲淩冽的聲音頓時一陣警覺,從枯骨林深處傳來。

沈流蘇一個激靈,笛音一斷,她便回了神,慌亂的停住了腳步,才察覺,聲音的由來之處。

成片的枯木将說話人的身影擋住,她有些害怕,遠遠的也只瞧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立在那裏不動。

難道……這是墨荷口中所說的那個人?

沈流蘇喉頭一緊,因為害怕和緊張,心跳聲逐漸清晰,“唰”的一聲将手中的劍拔出,然而舉着劍的手卻掩飾不住的有些顫抖。

“你是什麽人?”沈流蘇強硬的掩飾聲音裏的害怕,将劍對着他問道。

枯木裏,男子身影動了動,似乎在往她這邊走來,然而卻走的異常緩慢,讓人覺得他帶着一絲試探的感覺。

待到男子從林子裏走出來時,沈流蘇才恍然明白,這個男子為何走的如此的之慢。

因為,他看不見。

☆、006-快離開

沈流蘇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一個男子,固然他渾身散發着一股懾人的戾氣,但是細瞧他着一身白衣,立在那片枯木白骨之中,手中摯着一只白骨色的笛子,俊朗的容顏帶着七分溫柔三分文雅,卻恍然間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男子修長的手指微微握緊白骨做的笛子,偏過頭去,眼睛被白色的布條遮住,似乎只能用耳朵判別沈流蘇的所在之處。

“你是…….”

“看來也不用找了,就是你傷了水璃吧。”還未等他說完,沈流蘇就冷着臉打斷他說道。

男子抿了抿嘴,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了這麽一個罪名,讓沈流蘇莫名的有些失望。

畢竟長的如此好看的人,竟然是十惡不赦之人!

“我瞧你滿身戾氣,卻不想竟然還能靠近仙林,修為不淺嘛。”看來不是個好對付的主,沈流蘇在心裏尋思着,同時也在想對策。

“姑娘是不是弄錯了,在下并沒有傷害過誰。”男子将頭偏過來,用那雙看不見的臉面對着沈流蘇。

“你不用狡辯了。”沈流蘇指着他說道:“墨荷說她親眼見到傷了水璃的人,會吹笛,剛剛,難道不是你在吹笛嗎?”想要狡辯!真不是男兒作風!沈流蘇不禁在心底看低了他三分。

縱然仙魔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是如此不敢擔當,真讓人瞧不起!

似乎也感覺到了來自沈流蘇不善之意,男子垂首,沉思了半刻,淡淡的說道:“如若你說的是之前闖入枯骨林的那個姑娘,在下也無話可說,應當……是我傷了她。”

未曾想,縱然過了千年,他身上的戾氣也絲毫未減。

可惜,他依舊想不起來自己叫什麽名字。

“既然你都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那麽我也便不客氣了,是你自己同我一道前去栖安領罪,還是要我出手,強行帶你去!”沈流蘇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劍,仿佛在暗示自己有多厲害,然而底氣不足,手莫名的有絲顫抖,卻依舊假裝鎮定的不讓他看見,好在反正他也看不見。

男子淡而一笑,墨色的長發随着風散落到了身前,“前面是仙林,縱然我眼睛看不見,但并不代表我感覺不到,我身上戾氣太重,先不說姑娘是否能夠靠近我,縱然能夠,一旦我靠近仙林,便會魂飛魄散,試問,如若是姑娘你,你願意過去嗎?”

在還沒有弄清楚自己是誰之前,他還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掉。

沈流蘇冷哼了一聲,似是已經知曉了他會這樣回答,“這可由不得你願不願意。”

縱然今日她沒有辦法将他緝拿歸案,只要等師父歸來,必然會過來讨伐他,這樣一個人,師父絕對不會留着他,實在是太過危險!

沈流蘇舉着劍,嘗試着往他身邊靠近,他看不見,這對自己來說未嘗不是一件有利的事,然而,還未走幾步便被他渾身的戾氣刺的渾身不舒服,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就連肌膚都有些刺痛。

試想,自己現在距離他還有好幾仗遠,便已經有如此不适,如果真的靠近了,也不知道會怎樣。

難道說,水璃就是因為靠他太近,所以才會……

沈流蘇眉頭緊鎖,像是忽然間想通了什麽,追問他,“水璃,是不是因為接近了你,才會受傷?”

男子眉宇間一動,半晌,才淡淡的點頭,“在下已經告訴她,不要靠近我,是她不聽。”偏生要過來拉他,說什麽這裏太危險,他渾身戾氣,縱然再過危險,還有誰比他更危險?

沈流蘇一愣。

難道說,這件事情,是個誤會?

其實是因為水璃想吃人家豆腐,結果才會不小心差點送了自己的命?

再說了,栖安有規定,不能擅自離開仙林之外,師父讓她在仙林裏采摘萁蘭草,而萁蘭草就生長在仙林裏面,根本不用離開仙林的範圍。

沈流蘇擡眼,上下打量這眼前的男子,他因身上的戾氣太重,根本不可能靠近仙林,那麽,只有水璃離開了仙林主動靠近他,他才有可能傷到水璃才是。

可是他身上戾氣那麽重,水璃應當能夠感覺到才是,既然知道,那又為何?

猜想,這件事情可能不是他的錯,沈流蘇便将劍收起,對他說:“雖然我不知曉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在此又有何目的,但是十二仙境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勸你還是速速離去的好。”

師父可能馬上就會回來了,墨荷聲稱見過他,必然會再一次找師父說這件事,不管這個男子是否真的故意傷了水璃,憑借他滿身的戾氣,師父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

面對沈流蘇的話,男子不語,嗓音清雅,嗯了一聲,算是聽到了她的話,握緊了手上的笛子,另一只手扶着枯死的樹枝緩緩朝着林子深處走去。

那樣一個孤清的背影,如若不是因為他非善類,沈流蘇定然不會就這樣讓他一個人離去,可是……就這樣看上去,不知道為什麽,還是覺得有些可憐。

“哎,你還沒說,你是誰呢?”沈流蘇在他身後,忽然出聲想要喊住他,也沒有刻意,就是自己下意識的喊出口的,幾乎都沒有經過思考。

男子沒有因為她的呼喊而回頭,仿若沒有聽見一般,緩步走着自己的,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蒼茫的迷霧中。

他是誰?

呵,這是一個好問題,然而他回答不了。

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

沒有得到回複,這是人最不喜歡的回答了,沈流蘇有些不悅的撅了撅嘴,哼哼了兩聲。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然而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奇妙,縱然你覺得,有時候站在你對面的人不是一個好人,可是只需要一眼,亦或者是一個相互感知,你便能感受得到,他是善是惡。

最起碼,沈流蘇是這麽認為的。

☆、007-段以宿

又偷偷跑到仙林的事,沈流蘇自然不會告訴別人,這一次,就連錦鳶也說不得。

之前師父便不允許別人擅自離開栖安,當下更是下了死令,如若她一不小心說出來,自己趁着師父不在,跑到仙林外想抓住兇手,結果不但沒有捉拿他,還勸他趕快跑,被栖安裏的姐妹們知道,還不被打死!

日暮西山之時。

師父還沒有歸來。

沈流蘇有些無聊的拿着劍,站在九木輕的院落門口,因為之前沒有師父的吩咐,所以她也不知道師父允不允許她進院子,她便只能站在門口。

“師父都離開那麽久了,怎麽還不回來?”沈流蘇有些不耐煩了,左右踱着步子來回晃蕩,偶爾踩踩腳下的竹葉解悶,心裏盤思着師父到底去哪兒了。

水璃傷勢未愈,墨荷又忽然間仿若喪失了心神,這一切都像是螞蟻在她的心頭攀爬一般,撓的她不得安生。

就在這時,對面忽然跑來了一個小師妹,臉色焦急。

“站住,師父在閉關,現在不見人。”沈流蘇一見來者是師妹,立馬拿出師姐的氣勢來,橫着劍将小師妹擋在了門口。

“流蘇姐姐,我只是來通知師父,水璃姐姐醒了。”小師妹氣喘籲籲的拍着胸口說道。

沈流蘇頓時一個激靈:“你說什麽?水璃姐姐醒了?”

“水璃姐姐忽然從昏迷中驚醒,吵嚷着說要見師父。”小師妹說道。

錦鳶姐姐和靈君前去十三仙境取藥還未歸來,沒想到水璃竟然醒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去通知師父的,你先回去照顧水璃姐姐,我馬上就來。”

拍拍她的肩膀送她離開,沈流蘇立馬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可是師父又不在,她告訴誰呢?

轉身在竹林的院落前寫上一個符咒,将院落的門口封住,一旦有人靠近,她便會有所感知。

趕到水璃的畫閣時,水璃剛巧被小師妹扶起來喝水。

“流蘇?”沒想到第一個來的人竟然會是流蘇,水璃有些驚訝,蒼白的臉色眉頭緊鎖,“你怎麽跑來了?”

“小師妹說你醒了,師父現在沒辦法過來,我便就先過來看一看你。”沈流蘇說道。

水璃知曉的點頭,彎起嘴角笑了一下,盡管笑的很美,卻始終隐藏不住面容上消散不去的那一絲驚恐。

沈流蘇心裏知曉,卻并沒有點破。

走上前詢問道:“現在感覺如何?”

“少了一只手臂,終歸還是不方便了。”水璃垂下頭,暗自憂傷。

沈流蘇不知曉自己該說些什麽,畢竟對于一個修行攻擊性法術的人來說,右手是多麽的重要,可是縱然如此,也絕不能讓她失去希望。

“沒關系的,師父會想到辦法治好你的。你現在最要緊的是養好身子,錦鳶姐姐和靈君師兄去十三仙境替你尋藥去了,估摸再過不久便會回來了,你無須擔心。”

縱然師父将她手臂斬掉,不會進而吞噬她身體的其它部位然而,身上殘留的戾氣卻還是無法讓身體完全複原。

這一切,沈流蘇知道,水璃更知道。

“不過水璃姐姐,你在仙林裏究竟遇到了什麽?”望着水璃的臉,沈流蘇略帶試探的問道。

盡管從枯骨林裏那個男人的口中得知,水璃并非他有意傷害,但是也不能聽取他的片面之詞,水璃是當事之人,可信度必然比他高。

沈流蘇的話剛問出口,水璃便斂下眸子,不說話,臉上驚恐的表情轉為為難。

“怎麽了?”沈流蘇追問。

水璃搖了搖頭。

“都怪我自己,這一次是我命大,否則,定然會丢掉性命。”

她奉師父之命去仙林采摘萁蘭草,恍惚間聽到仙林中傳來笛聲,半隐半月,撐着好奇心便往仙林外走去,竟然無視了師父不允許任何人離開仙林的話。

縱然仙林外有着死靈蟲,沈流蘇不知曉如何對付,她還是知道的,也便沒有擔心多少。

後來,她便瞧見了,那個在枯骨林裏吹笛的人,一襲白衣,長發披肩,卻是背對着她的,過于好奇,仙林外為何會有人在此,盡管明顯的感覺到了那個人可能不是仙,更不是十二仙境裏的人,可是,從背後瞧着他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尋思着可能是受了白骨林裏戾氣所傷。

沉思了片刻,這枯骨林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便好心上前去勸他快快離開,待到男子聽聞背後的聲音,轉過身來,她才發現,他竟然是看不見的,眼睛被蒙上了白布,也不知是被什麽所傷。

“這裏有戾氣,很危險,你且跟我離開。”

水璃以為他可能是因為看不見而迷路了,強行撐着戾氣給她帶來的不适,伸出手去想要拉他,起先,男子躲閃了一下,水璃也沒太在意,強勢的一個回身出現在他面前,伸手便拉着了他。

可誰知,她手剛碰到男子的手臂,頓時便疼的鑽心,眨眼功夫,手臂上白皙的肌膚便開始潰爛流血,順着手指迅速往上蔓延。

水璃頓時就吓壞了,驚恐的擡頭,卻看見男子一臉緊張的望着她,他那白色的衣袍上被她的血染紅,顯得格外豔麗。

水璃瘋了一般的扶着受傷卻還一直在不短潰爛的手臂往後跑,剛走到一半,便眼前一白,不省人事。

後來的事,也沒有多大印象,只迷迷糊糊的記得,師父斬斷了她化為白骨的右臂,疼的她忍不住的嘶喊。

“千萬不要走出仙林,更不要靠近仙林外的人。”水璃用左手揪住沈流蘇的衣袖說道。

此人不是仙,也不知妖,因為他的身上感受不到妖氣,縱然這件事情過錯大多在她,但是這個人很危險!

沈流蘇沒有說話,點頭答應了她。

胸口處恍然一個波動,雖然微小,但她卻清楚的感覺到了。

是師父院落出的符咒!

難道有人闖進去了?沈流蘇一愣,低呼糟糕!

“師父找我有事,我待會兒再來看你。”

說完不等水璃開口,便徑直朝着九木輕的院落飛去。

安靜的院落裏面,竹子搖了搖枝葉,發出沙沙的摩擦聲音,等到沈流蘇趕到時,發現,九木輕屋子的門沒有被推開的痕跡,院落裏更是沒有人的影子,甚至連腳印也沒有看到一個。

難道是自己感覺錯了?明明似乎有人觸碰了咒符,怎麽可能沒有人來過?

“你在找什麽?”

猛然間一個低沉卻帶着戲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沈流蘇一楞,趕忙擡頭朝着屋頂看去。

果不其然,瞧見了那個身着墨綠色長衫的男子,一臉笑意的仰躺在屋頂上,仿佛享受一般,望着栖安的遠方。

☆、008-尋你師父去

沈流蘇幹咳了一聲,抱拳喚道:“師叔。”

沒錯,此人便就是那個九木輕名義上的師兄段以宿。

聽到了沈流蘇的聲音,段以宿滿意的嗯了一聲,卻也沒有動作,繼續遙望遠方的風景。

“師叔大老遠的跑過來,是來找師父嗎?不過,師父今日在閉關,估摸沒辦法前來見師叔了。”

“閉關?”段以宿挑眉,終于舍得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卻笑的放肆,“你同別人說這種理由倒還有人信,同我說,我可不信。”

說着,他便一個翻身,從屋頂上跳下來,安穩的落在沈流蘇面前。

伸手撣了撣在屋頂上蹭到的灰塵,不經意的說道:“說吧,什麽時候離開的?去了哪裏?”

沒想到段以宿竟然會知道的如此清楚,沈流蘇低下頭,遙裝聽不懂他的話,“流蘇不知道師叔說的是什麽,師父在閉關,這是師父告訴師侄的。”

“不知道?”段以宿輕笑,拆穿道:“還沒到我那師妹的院落時我便感覺到了,院落裏她的氣息稀薄,必然離開了有段時間了,說吧,去了哪裏了。”

聽聞他都這樣說了,沈流蘇頓時有些尴尬。

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今日能圓的如此之好,已然超出了她自身原本該有的水平了,再強撐下去,恐怕是不行了,原來這種差事這般艱難,真不曉得平日裏錦鳶姐姐是如何應對自如的!

揪了揪腰間的挂飾,沈流蘇有些無奈,“師父的确是離開了,不過,去了哪裏,我就不知道了。”

她只說她要去取東西,也沒同她說去哪裏取,她又不像他,有那麽高深的修為,怎麽可能察覺的到師父去了哪裏。

知道在這個丫頭嘴裏面是問不出什麽了,他也就沒有強求了。

“什麽時間離開的?”

時間?

“吩咐大家不要離開栖安之後便離開了。”縱然在此期間去替水璃療了傷,可也不過是眨眼之事而已。

段以宿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謀劃什麽,半晌才露出一絲說不上來的笑意,像是奸笑,又像是得意的笑,亦或者滿意的笑。

“既然如此,看來,只有親自去找她了,走吧,小流蘇。”段以宿悵然,伸手拍了拍沈流蘇的腦袋。

“去哪裏?”沈流蘇瞪着眼睛不明白的問道。

“找你師父啊。”段以宿說道。

“可是……”可是師父臨走的時候都說了,讓她在這裏給她看家,她怎麽能随便離開呢!

“別磨蹭了,走吧。”還未等沈流蘇開口,段以宿便給了她個眼神,打斷了她的話,似乎有些不耐煩。

沈流蘇無奈,只能低頭哦了一聲,小步的跟了上去。

“可師父走的時候說了,要我守在那裏,萬一有人闖進去了怎麽辦?”盡管知曉現在段以宿肯定有些不耐煩她了,但是她還是不死心的詢問道。

段以宿摸了摸下巴,笑了笑,“我剛剛在門口設了結界,除非你那個萬年見不到一次的師叔出現了,否則誰也進不去。”

放眼整個栖安,應該沒有誰的法力比他高了吧!哈哈。

想了想,段以宿突然有些得意。

聽聞他這樣說了,沈流蘇稍稍安心,只要不要讓別人闖進去發現師父不在了,還有她這麽個徒弟玩忽職守了就好。

不過,他這是要去哪裏找師父啊?他不是不知道師父去了哪裏嗎?她也不知道啊!

“你師父拜在我師父門下之前,乃是天女的侍女,這件事,你知道吧。”段以宿低沉着嗓音緩緩的同她說道。

“知道。”沈流蘇乖巧的點頭。

這件事,栖安的人大多都是知曉的,然而九木輕本人也并未有隐瞞的意思,所以,怎麽可能不知道?

不過,這和他們要去找她有什麽關系?

“栖安這一次出了小亂子,我猜啊,你師父定然是去第七仙境取神兵利器去了,這等子好事,怎生不帶我一份?”段以宿一說到神兵利器,俊朗的臉上瞬間染上了濃濃的滿足的笑,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樣,與平日裏看到的高高在上的師叔相差甚遠!

不禁讓沈流蘇有些傻愣。

“師叔那麽厲害,即便不需要神兵利器,也斷然能夠輕易取勝啊。”沈流蘇走在他的身後,順道拍拍他的馬屁,離開栖安的日子,還得靠他照顧呢,萬一他一個不高興,把自己丢在不知名什麽地方,那可就糟了。

段以宿見沈流蘇如此誇獎他,頓時笑的前仰後差,伸過手來拍着她的肩膀道:“沒想到,師妹門下竟然還有如此深得我心之人,不錯,不錯,要不,等師妹回來了,我同她說說,你轉到我門下好了。”

沈流蘇深深一笑,趕忙回絕,“師叔說笑了,我資質平凡,恐怕會辱沒了師叔的名望。”

笑話,去他門下當弟子,除非閑着沒事做!

誰不知道段以宿固然風姿卓卓,長相俊美不凡,卻偏生喜好**自己的女弟子,只要是稍有姿色的,通常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然而,如今栖安裏,也算是他輩分最長,故此也沒人敢說些什麽,只要不鬧出人命,或者太過分,也便由着他去了。

九木輕不喜他這個人,估摸和這個原因有着莫大的關系。

不過好在,他門下的弟子都知道這件事,也清楚的知曉,他是見好就收的人,偶爾調調小情也就罷手了,目前還未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畢竟師徒*在仙界依舊還是大罪。

☆、009-第七仙境

“師叔,在栖安裏,衆弟子都知曉有一位從未在外人面前露過臉的師叔,你可知曉,這位師叔是個怎樣的人?”沈流蘇跟在他身後,白嫩嫩的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着手上的樹葉,甚為好奇。

耳邊聽到這個同門,段以宿冷哼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悅,“別說你沒見過,我都沒見過。”

老頭子當年,收了個小丫頭當他師妹也便罷了,畢竟人家也算是有些修為有些來歷的人,可那個所謂的師弟,也不曉得是個什麽來頭,老頭子仙去之後,便瞧見他帶着一枚老頭子的貼身信物過來,什麽也沒說就這樣住進了栖安,絲毫不把他這個師兄放在眼裏!

再說了,他也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人,平日裏對待座下弟子也算是和藹可親,縱然他來路不明,他也不會刁難于他。

可他倒好,同他說話,面都見不着!

自打他那一日拿着信物過來,說要從今日起便常住栖安,便徑直霸占了老頭子原來的閉關之處,也不通知任何人,比在那在入口處封了結界,連他這個師兄都別想靠近一步。

真是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

沈流蘇瞪着小圓眼,望着段以宿的修長的背影,有點小驚訝。

“連師叔都沒見過?”

她還以為只有她這樣子的小弟子才沒什麽權力看一眼,沒想到連段以宿都沒看過!

“你的那個師叔啊,架勢比我這個師叔要大的多了,想見他一次,還得通傳。”身為栖安裏輩分最高的人,他怎麽可能會做這樣降低自己身份的事?不見那便不見就是了,眼不見為淨的道理他還是懂的,省的沒事找事。

“你個小丫頭,要是想要見你那師叔,找你的靈君師兄比找我這個師叔有用多了。”

不知道為什麽,沈流蘇在聽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的聞到了濃濃的酸味兒,那種不甘心的語氣。

沈流蘇甚為無語,只得幹笑一聲。

“對了。”段以宿仿若忽然想到了什麽,放緩了腳步,與沈流蘇并排行走。

“我記得,你叫沈流蘇,有姓氏,莫不是你得道之前是凡人?又或者你祖上,是凡人得道成仙?”

仙界裏的神仙來路不同,或自上古時期便就是仙,也就是所謂的生來就是神仙,或妖魔鬼怪得道成仙,或凡人修煉成仙。

這些個神仙混雜在一起,也不似在凡間,還能從你身上散發的氣息判斷你是人是妖,在仙界,大家身上都濃罩着飄飄然的仙氣,自然是瞧不出來前身乃是什麽。

可若有誰當真閑來無事,偏要将這些個神仙分出個不同來,就像段以宿這種人一樣,倒也好尋得規律。

上古遺留下來的神仙,除去天女之外,也便只有七大上仙中的蒼淩和休落二人,化拂此弦等上仙雖說也算是神仙裏的純血種,卻也并非上古神仙,因為他們乃是上古仙人的後代。

故此,除去這些“貴族”,遺留下來的也便就是龍蛇混雜的各路修仙人士。

想要分辨這些個仙人前身是人是妖,瞧他的名字便好。

有姓氏的,必然是凡人修仙而成,不然便是祖上乃是凡人,沒有姓氏的,便就是大千世界花草樹木龍魚蛇蟲化作人形得道成仙的。

沈流蘇有姓,姓沈,那便毫無疑問,與凡人有些個關系。面對段以宿這樣一問,沈流蘇笑了笑,搖頭說道:“我不記得了,我是被錦鳶姐姐撿回來的,師父說我叫沈流蘇,我便就叫沈流蘇了。”至于為什麽,她不知曉,也沒問過,現在想想,自己當年還真是不思進取,從來不會問為什麽,難怪別人個小師妹什麽的已經可以出去修煉了,她還得待在這栖安裏。

段以宿皺着眉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師叔也有姓氏,莫非師叔也是凡人修仙而來?”沈流蘇歪着腦袋有些疑惑。

段以宿倒是覺得沒什麽好避諱的,幹脆的點頭。

“是啊,我十二歲那年在一座仙山的山腳下遇到了我的師父,便死皮賴臉的求着他收我為徒。”段以宿笑着,想起當年自己趴在地上死死的拽着老頭子的衣角不肯放手的場景,不禁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感嘆。

如若當初沒有那般死皮賴臉,老頭子也不會那般無奈的收了他當徒弟,如今,也便沒有了段以宿這個人。

只能說,一切皆因果。

“師叔。”沈流蘇輕聲喚道。

“嗯?”段以宿揚起聲音應答。

“我們……為什麽不用飛的?”這荒山野嶺的枯骨戰場,先不說刮起的陰風涼飕飕的,總有種說不出來的驚悚感,但說這還看不到盡頭的地方,他們為什麽一定要在這裏徒步行走,聊着這些個有的沒的,豈不是浪費時間?

被沈流蘇這麽一問,段以宿恍然大悟,頓時傻愣。

是啊?為什麽不用飛的?

“咳……那個什麽,作為一個仙家,不要總妄圖用自己的仙法做任何事情,縱然是一件小事,親力親為斷然會給你的修煉帶來很大的啓發,不知,你懂不懂師叔的意思。”

段以宿單手背後,挺直了身子,頗有些講道的模樣,點化半懵半懂的師侄。

沈流蘇聽了,覺得有些道理,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也懂了。

可是既然都說了是為了修煉而鍛煉,那他這是在做什麽?

沈流蘇還不明白段以宿此舉是何用意,段以宿便已經不耐煩了。

“還不跟上?”皺了皺眉,單手一揮便取了片雲下來,擡腳踩了上去,回過頭來催促着她。

“師叔,不是說鍛煉麽?”沈流蘇歪着腦袋小心的提醒着他是否忘了什麽。

“鍛煉結束啦。”段以宿甩了甩衣袖說道,便頭也不回的走上了雲。

沈流蘇半知不解的哦了一聲,趕忙跟上,拉着段以宿的衣角以防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

在仙界千年,沈流蘇算是第一次離開栖安,也是第一次離開十二仙境,更是第一次踏進第七仙境。

傳言,第七仙境是在洪荒之災中被毀滅的,當沈流蘇踏進第七仙境的那一剎那,便否決了那樣一個傳言。

仙界之人皆知,仙界中最高的山在第七仙境,孕天地精華,凝仙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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