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下差點又流出來。
“媽,成同晚上沒有進食了,先讓他喝點湯補充一下體力吧。”元小婉從進門就插不進去他們母子兩的話題,好不容易見氛圍有所松動趕緊提醒彭母。
“對對對,瞧我這記性,兒子你先吃早餐,身體要緊。”彭母說着便親自端起一碗藥膳粥想要喂兒子。
彭成同都快三十歲的男人了,哪能讓她喂,頭一避開,“媽,我自己來,你們還沒吃的話,一起吃。”
彭母和元小婉是在家裏吃了才來的,不過彭母見兒子那麽體貼,還是笑眯眯的跟着吃了一些。元小婉倒是沒有吃,而是賢惠的在一旁幫夾個菜遞個水什麽的。
那邊母子媳婦其樂融融,這邊楊明言端着自己的那份早餐縮在角落裏慢慢地吃着。
聞着面前食物的香味,林草吞了吞口水——看得到吃不到就是痛苦。
吃完了早餐,彭母因為不放心又讓元小婉再次去問醫生自己兒子的情況,而彭成同則因為吃了藥又睡了過去。
病房裏只剩下有一下沒一下像小時候哄兒子睡覺那樣的拍着彭成同背的彭母,和依舊縮在角落裏充當壁花的楊明言。
彭母确定自己兒子睡熟了之後便起身朝着楊明言瞥了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楊明言微微一愣,然後也跟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一處比較隐秘且适合談話的地方,彭母轉身就對楊明言道:“明言,從小到大我兒子對你不薄,他是将你當成親弟弟來疼的,這次會發生這樣的事,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成同。”
彭母跟着彭父一路打拼過來,可不是那種不谙世事只會蘸酸吃醋的富太太,她吃過的鹽可是比楊明言吃過的米還要多,別的不說,他那點表裏不一的行為她可是看在眼裏。
以前不說無非是看在他死去的父親以及自己兒子的面上不去計較,可是昨晚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她認為都是楊明言教唆自己兒子才會造成那樣嚴重的局面。
明明自己的兒子結婚之後就潔身自好了,可是這人一來就能輕易哄騙自己的這個傻兒子去做這些危險的事。如果昨天晚上楊明言稍微阻止一下根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禍。
說來說去,彭母認為自己的兒子是被楊明言給帶壞了。
“伯母,對不起,是我沒有看好彭哥。”楊明言低眉順眼的認錯。
“行了,事發生都發生了,現在再來揪是誰的責任已經不重要了,我希望你以後做什麽事之前要三思而行。”彭母目光銳利的盯着他,“你和你哥雖然不是同一個母親,但是你們之間的血緣關系是割舍不斷的,既然已經選擇了放棄,以後不要後悔也不要讓我兒子去幫你做什麽。”
彭母自認為自己是把話放在這裏了,如果他不聽那就怪自己不看那些昔日的情分了。
像他這樣的身份即使是楊家承認了,但是在她們這些原配看來小三的孩子始終是上不了臺面的。她能縱容彭成同和他稱兄道弟的無非是想自己的兒子能開心,楊明言在她眼裏充其就是一個陪樂的。
一百五十三章、套中套(二十六)
沒有別的心思還好只要有一丁點的想法,她一定會出面來教訓教訓讓他知道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
林草對彭母這一番心思是相當的震驚,這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做到這一點實在是令人感動。
但是,她的方向錯了——楊明言對您兒子的不良居心可不是這些那麽表面的,而是想要他身敗名裂,你們彭家土崩瓦解!
可惜林草就算是喊破喉嚨她也聽不到。
“伯母,您放心,我既然已經選擇了放棄公司的繼承權,那就不會食言,更不會利用彭哥去為我達到什麽。”楊明言佯裝自己被彭母的這些話傷到了,委屈又倔強,“彭哥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我也有責任,我會負責的。”
“負責,你拿什麽負責?”彭母眉頭緊蹙,“這件事已經解決了,你不要再摻和,至于毒、品的事,我相信成同沒有做,更相信警方會給他一個清白的。”
楊明言這回沒有說話,仍舊低着頭給人喪敗感。
彭母感到晦氣,不想再理會,頭一扭便走了。
顧典再次來醫院是得知彭成同要出院之時,他一來就直接讓彭成同跟自己會警局接受調查。
原本在幫彭成同收拾衣物的元小婉瞬間吓得臉色發白,“顧隊長,我丈夫一定是被冤枉的,而且他身體還沒有好,不能去……”
後面的話她不敢說完,她擔心彭成同被屈打成招,但是更害怕顧典此時的眼神于氣勢,而且她知道這不是光憑一張嘴說說,彭成同就能摘除全部的嫌疑。
“小婉,你先回去,我跟顧隊長走。”彭成同雖然知道毒、品是從自己的車子裏搜出來的,但是他身正不怕影子歪,他沒有做過的事自然不怕警察審問。
他的話一落,顧典就示意從前晚就守在病房的兩個同事将人帶走。彭成同沒有抵抗,順從的跟着人往外走。
“成同!”等人走了好幾米遠,元小婉突然追出去叫了一聲。
彭成同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楊明言從頭到尾都在一旁看着,見人不見蹤影了,他才将搖搖欲墜的元小婉扶到沙發上坐好,“小婉姐,彭哥會沒事的。”
元小婉沒有說話,只是垂着頭在小聲的抽噎。
楊明言也不一定要她做出回應,在彭家司機上來叫人之前就這樣安靜的陪在她身邊,像個沉默但是盡職的守護者一樣守護這個被放在心尖的女人。
知道這個女人五年後悲慘的命運即将在一個月後開啓,林草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
她已經知道楊明言一定會成功搞垮彭家的,但是沒有按照他最初的目的那樣得到元小婉,這一點又讓她疑惑不已。
他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得到元小婉,為什麽到最後明明搞垮了彭家,但是卻沒能得到她?
難道是良心發現,還是元小婉抵死不從?
林草覺得自己最近的好奇欲又瘋狂上漲了許多。
不知道彭父是怎麽操作的,彭成同藏毒的嫌疑就在第二天就化解了,陷害他的人也找出來了。
彭家別墅
“我就說我兒子是被冤枉的吧,看看這幾天被這些事煩的都瘦得皮包骨了。”彭母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言行有多誇張,圍着兒子看了一圈,最後決定要在三天之內把她認為的他瘦下去的那些肉給補回來。
“方家那小子也是夠蠢的,就為了這麽一口氣做出這樣的事,害人不成終害己。”彭父對陷害之人就是方齊也很意外。
買毒品陷害自己兒子然後又故意打匿名電話去舉報,這招可以說是聰明之舉也可以說是漏洞百出的蠢行為。
當時他收到匿名包裹,裏面正是方齊派人偷偷摸摸潛入彭成同住的別墅地下車庫将提早準備好的毒品塞到了車後座下的監控視頻的時候是震驚的。
因為車庫是私人的彭成同并沒有安裝監控,但是那人送來的包裹裏的監控視頻卻是真的,而且看視頻內容就知道是專門偷拍的。
這人到底是敵是友?
這個人是誰?
是在幫自己的兒子還是有更大的陰謀?
雖然有證據證明自己的兒子沒有藏毒,而真正藏毒的也抓到了,可是他總覺得有什麽被自己忽略了。彭父一時間有些煩躁,他懷疑這次的事是有人故意利用方齊來針對彭家,而且可能就和近期一直打壓彭家公司的事有關。
從方齊的招供來看他之所以會陷害自己兒子完全是因為厭惡楊明言而遷怒和他關系最好的彭成同。
按照他說的,現在楊明言已經被家族放棄了,只要彭成同不再保他,自己就想怎麽拿捏他就怎麽拿捏他。
這理由聽起來很合理,但是他還是覺得有蹊跷。還有,方齊是怎麽這麽悄無聲息的潛入彭成同所住的別墅地下車庫的?
彭成同別墅的車庫是半封閉的,需要打開大門才能進去,這門的鑰匙只有兩把,一把備用放在家裏,一把彭成同随身攜帶。
所以方齊能這麽輕而易舉的進來肯定是有內應。
想通了這一點,彭父立即從那幾個定時上門整理別墅房間的小時工這裏找到了突破口——
那把備用的鑰匙被方齊收買的其中一個小時工給偷走了。
可是,後面拍下方齊罪行的人又是何方神聖?
查到這裏,彭父又陷入了焦頭爛額之中。
警方順着方齊這條線索抓到了一個毒枭團夥,想要抓的人已經抓到了,這些針對他公司的明争暗鬥自然只能是他自己處理,彭父自知自己不能再依賴警方了。
他在處理公司最近頻發的被故意針對事宜的同時也派人順着那個匿名電話去往下查,可是遲遲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
彭父的焦慮,彭成同看在眼裏,瞬間長大懂事了主動去公司幫忙。
彭父這一番的分析和猜測林草并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她沒有心思去理會,因為她現在煩躁的是——藏毒陷害彭成同的人居然不是楊明言!
她得知是方齊陷害彭成同還是彭成同為了寬慰楊明言的自責主動和他說的。
“明言,方齊那小子會這樣做完全是想要挑撥離間我們之間的關系!”彭成同一想到差點被方齊給得逞,自己會誤會毒、品是楊明言放的,他就是一陣後怕。
“其實還是我連累的你。”楊明言眼裏有自責,“要不是上次我打了他,他也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陷害你。”
他這一低頭,彭成同瞬間心疼他,“明言,你放心,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說你背叛我我也不會相信的。這次方齊事情敗露就充分說明連老天都看不下去有人要離間我們的感情和關系,這充分說明我們生來就是要做兄弟的!”
這就是典型的被人賣了還幫數錢的傻子。
林草都不知道該怎麽吐槽彭成同了。
稍微動腦子想想都能察覺到這件事有貓膩!
林草作為知道楊明言真正目的的人,她有理由懷疑,那天楊明言就是故意激怒方齊然後讓他做出這後面的一系列事情。
而彭父收到的匿名包裹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楊明言這邊操作的。
“彭哥,你這樣相信我讓我很感動,你以後就是我親哥了!”楊明言佯裝激動萬分的抓着彭成同的手,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別這麽肉麻,我比你大三歲,當你哥還綽綽有餘的。不過當親哥就算了,你可是有親哥的。你只要知道我一直是将你當成親弟弟來疼的就行了。”彭成同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這邊真兇假弟在這邊兄友弟恭的推心置腹,那邊楊誠已經在給彭父第二擊重錘——彭家公司爆出商業醜聞,令其股票大跌。
彭父在得知情況之後差點被氣得吐血,血壓愣是猛地增高,瞬間被司機送回了家,請了家庭醫生來看。
第二天,彭成同被彭母召集回家才知道公司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連帶元小婉和深深都愁眉不展的。
“爸,你別擔心,公司不會有事的。”彭成同守在彭父病床前,安慰道。
“鵬程是我和你媽一手創下的,我不希望它毀在我手裏。”彭父臉色頹敗,一夜間頭發白了大半,“兒子,這公司我就算是死也會給你守好,我看不得你和深深吃苦啊!”
彭父隐約知道這次公司就算是度過了難關也元氣大傷了,他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就這樣毀于一旦。
“我知道,我知道,爸!”彭成同此刻無比的痛恨自己什麽都不會,要不然就能幫忙處理公司的危機了。
彭母看着這父子倆這樣子,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淚,“老頭子,身體要緊,要是保不住就算了,一家人整整齊齊在一起比什麽都重要。”
看見一向疼愛自己的奶奶哭了,深深也跟着哭了起來,“奶奶,您別哭,以後深深再也不調皮搗蛋了,我以後再也不吃糖了,我把壓歲錢都給您!”
深深小小年紀已經察覺出這個異樣,他知道爺爺是因為公司的事病倒了,而奶奶現在也因為公司的事在哭。
小小的孩童這一刻無比的希望自己能立馬長大幫爺爺奶奶分擔憂愁。
“深深真乖,以後奶奶就算是沒飯吃也不會讓深深吃苦的。”彭母也是苦過來的,她不想自己的兒子和孫子再嘗自己吃過的那些苦。
元小婉看這這一家子哭的哭,自責的自責,心裏突然生出了些許勇氣。在将丈夫孩子還有兩位老人都哄好之後,她便撥通了楊明言的電話,約他出來。
楊明言到約定的地方之時發現元小婉已經在那裏等着了,神情低落,面色憔悴。他勾了勾嘴角,知道她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放了這麽久的魚鈎終于要有收獲了。
“小婉姐,我還以為你已經不記得這個地方了。”楊明言腳步輕快的踏進這家小吃店,穿過熱鬧的人群朝着坐在最角落的元小婉走過去。
元小婉聞言擡頭看向他,上一秒的心事重重瞬間變得無所畏懼起來,但是又很快轉變成懇求,“明言,你放過我們吧。”
一百五十四章、套中套(二十七)
“小婉姐你在說什麽呢?”楊明言輕輕的拉開椅子坐下,面露疑惑。
“明言,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元小婉原本的千言萬語瞬間被他這個态度給噎下了,目光流轉,最後化為一聲嘆息。
元小婉不傻,而且她本來就知道楊明言對自己的占有欲,聯系最近發生的事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是誰在背後搞的鬼。
之前她因為害怕彭成同和彭父彭母知道,所以一直不敢讓別人知道她知道楊明言對自己的感情。
眼睜睜的看着楊明言将彭家逼到絕境。
她後悔了。
楊明言嗤笑一聲,“小婉姐,你真的就那麽愛彭哥?”
“我愛他,所以你如果是真的愛我的話就不要再傷害他了,傷害他等于傷害我!”站在他的立場上,她知道自己很過分,因為在愛情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憑什麽因為愛她就不能傷害她愛的人?
但是這個時候她想要自私一回,她要的只是彭家的安全。
“小婉姐,我從小到大都很喜歡你,後面也逐漸轉變為愛,但是你憑什麽認為我現在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你?難道就不會是我一時心血來潮想要玩玩而已嗎?”楊明言伸手示意還是一樣富态的老板娘給他們這一桌上一壺茶。
元小婉剛想反駁,老板娘就樂呵呵的端着茶來了,“你們倆都好幾年沒有來這裏吃飯了,今天還是老樣子嗎?”
“老板娘記性真好,對,還是老樣子。”楊明言似笑非笑的看向面色不虞的元小婉然後才對老板娘道。
“我這哪是記性好,是你們經常來我這,而且你們男的帥女的美,這一來二去的不就印象深刻了嗎?”老板娘樂說着便按照記憶中的菜單寫了一份出來,寫好之後還讓楊明言看了确定沒錯之後才去讓廚師炒菜。
“你看,老板娘還記住我們呢。”等老板娘走了,楊明言給自己還有元小婉各倒了一杯茶,似乎是在懷念以前的美好。
“明言,我不想跟你說這些,現在我只想你看在我們一同長大的份上不要整彭家了。”元小婉雙手突然動了一下将茶杯給碰倒了,然後滾燙的茶水順着她的手流了一地,那一塊皮膚迅速變紅了,但是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哀求道。
茶杯倒下的聲音很大,即使是在嘈雜的環境裏也足以吸引鄰桌的注意力,好幾個年紀大的還以為是小兩口吵架,在看到元小婉手背上的燙傷時,目光如炬的掃向了楊明言。
楊明言和元小婉都沒有理會這些目光。
“一起長大的情分?”楊明言覺得自己像是在聽一個笑話,“那是你們的情分,我只是一個可憐蟲,一個被你們施舍感情的可憐蟲。”
他說着便低聲笑了起來,“因為我媽是小三,所以周圍的人看我就像是在看垃圾一樣,你和彭哥只是因為一時感興趣,所以才會帶着我玩,我只是你們的一個玩具。不,你和我是一樣的,彭家把你從孤兒院接回來就是居心不良,你比我還不堪!”
元小婉被他三番兩次的提及自己的身世,臉上不是很好看。
被人明碼标價的帶回來當玩伴,幸運的話可以撈一個養女的身份。但是後面她卻是被當做童養媳一樣養大的,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但是她也沒有因此恨彭家家,她知道是他們給了自己衣食無憂的生活。在這樣的刻意之下,愛上彭成同就變成了一件很正常的事。
相愛然後結婚生子,她和大部分女人一樣尊尋着千百年來身為女人的使命。
曾經,她也羨慕那些能夠有自己的事業,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活得恣意随心所欲的女性。不過後來的事實證明,她只适合做在家裏相夫教子的傳統女性。
因為她沒有野心。
她因為從小的經歷渴望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她生而安定,不喜歡做預估不到結局的事。她喜歡安靜,僅僅是看書就能獨自待上一天。
而給予她保障能讓她這樣安寧的就是彭成同。
所以,在這個男人遭遇危機時刻,她站了出來。
“我和成同從來沒有看低你,是你太自卑了太敏感了。”元小婉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問題所在,“還有,我和你不一樣,我并不卑微。”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是難得的認真嚴肅,“明言,人生而平等,能讓人成為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是後天的成長環境影響的。我雖然小時候過得不好,但是來到了彭家之後我很幸福,所以我滿足,并不會覺得我的身份會影響我的想法甚至是性格。”
“這些都是彭家給的,他們給了我一個很好的成長環境。我感激也知足,所以我很幸福。你之所以會認為別人靠近你對你好都是有目的,那是因為你不知足。”像是怕他聽不懂一樣,她又強調了一遍自己的心境和想法。
楊明言似乎是在嘲諷又像是在質問,“我不知足?我媽小三成功上位,我是我爸生前最疼愛的兒子,我有什麽不知足的?”
“你的成長環境前半段是灰暗的,性格已經形成,原本還有可能改變的,但是你卻認為我們對你好是別有目的,這說明這後半段的成長環境并不能給你帶來約束,你太極端了,不願意放開心扉去感受別人給予的愛和關心。”
“我來不是讓來說教的!”楊明言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我沒有對你說教,只是将事實攤開了給你分析——我和成同從小到大對你的心意一直未變,你現在是在鑽牛角尖,退開一步,你會知道其實争這一口氣并不是那麽重要,未來那麽長,你不該把時間花在仇恨和報複上。”元小婉情真意切的道。
“小婉姐,你說得對,但是這個前提必須是彭成同身敗名裂。”楊明言把最後的那四個字咬得很重,“現在,只要你和他離婚乖乖的和我在一起,也許我能考慮給他們一家三口留一筆養老錢。”
楊明言已經魔怔了。
林草嘆氣。
她覺得他就算是一切如願了,就算是得到了元小婉也很快就會膩的。他做這麽多,想要的不過是滿足那點不甘心,想要争一口氣。
“你說的是真的?只要我們離婚,你就會放過他們?”元小婉想要妥協了。
“對,離婚而且和我在一起,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讓彭哥來喝一碗喜酒。”楊明言心裏已經在籌劃該怎麽才能侮辱彭成同了。
讓他親眼看着元小婉嫌貧愛富的離開他投入自己的懷抱,這是一件多麽有意義的事啊!光是想想到時候彭成同的臉色,楊明言就覺得痛快!
“我答應你,希望你能遵守諾言,放過他們。”元小婉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才道。
別啊,這人已經走火入魔了,是不可能履行承諾的!
林草急得要死,恨不得拿個喇叭喊醒元小婉——明明之前還智商在線的,怎麽這才談一會就被他給三兩兩語給唬住了?
這狗血撒得,她都不想吐槽了。
“趁現在我大哥還沒有下狠手,你趕快回去和彭哥離婚,這樣還有一線生機。不然到時候我也回天乏術了。”楊明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又開始裝好心了。
元小婉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起身離開了。留下楊明言對着這熟悉的兩菜一湯,他低低的笑了起來,拿起筷子像是在品嘗什麽珍馐美味一樣,将這些菜全都吃光。
結賬出來之後,他給楊誠一個電話讓他加快收購鵬程的速度。
彭成同這兩天被家裏還有公司的事弄得焦頭爛額,原本收斂了許多的曝脾氣又要發作的趨勢,在兩次看見元小婉早出晚歸不顧家的時候終于爆發了。
“現在家裏公司一團糟,你跑去哪了?深深今天一早哭着喊着要媽媽,你這個做媽媽的連個人影都不見!”彭成同一股腦的發洩着自己的怒氣,“你喜歡畫畫喜歡看書可以等家裏的難關過去了,再來談那些風花雪月的所謂藝術,行不行?”
元小婉沒有說話,只是目露驚訝與委屈的看着他。
彭成同這時候也意識到自己過分了,可是這兩日來的責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拉不下面子道歉,梗着脖子繼續道:“爸的身體還沒好,媽她又要忙公司的事,你就在家裏帶個孩子,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
“你現在說的都是真心的?”元小婉打斷他。
“我說的是事實!”彭成同沒有注意到她眼裏的委屈,想也沒想就這樣說。
“你一直認為我的價值就是給你生孩子帶孩子?”元小婉只覺得自己眼眶發酸,裏面的液體差一點就要流出來了。
“你在說什麽?我只是想讓你不要老是出去,在家看好深深。”彭成同發覺她情緒不對,語氣稍稍緩和了下來。
“成同,我八歲就認識你和你一起長大,我們結婚也三年了,孩子也有了。”元小婉最終沒能控制住,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她随手一抹又繼續道:“既然我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那我們離婚吧。”
離婚?
彭成同聽到這兩個字就炸了,猛地雙手捏住了她的肩膀大聲道:“你什麽意思?為什麽要離婚?”
“你們彭家要垮了,我不想過回孤兒院的苦生活。”元小婉平靜的道。
“你說的是真的?”彭成同不敢相信,踉跄一步後退,手也松開了,“你嫌貧愛富,覺得我給不了你富太太的生活了,所以要抛棄我還有兒子?”
“對。”元小婉已經豁出去了,今天只要他說什麽她都會認下來。
“小婉你騙我,你不是這樣的人。”彭成同又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搖晃着,想要将她搖醒,“如果是我剛才的話讓你生氣了,我現在給你道歉,你別說這種話好不好?”
相愛相知那麽多年,他不信元小婉會因為這樣可笑的理由抛棄這個家。
“彭成同,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要和你離婚!這些年來我受夠了你的大男子主義,我不是不的附屬品,我有人權有自由,我不要仰仗你活着!”元小婉雙手一揮掙開他的手,後退了幾步,半真半假的哭喊着說出了自己的委屈。
“原來你一直認為嫁給我是一個恥辱,我的愛讓你喘不過氣來,我自私自利的将你綁在身邊?”彭成同現在的狀态說是傷心欲絕肝腸寸斷也不為過。
他不知道自己在她的心裏居然是這樣一個人。
“對,我一刻也不想再和你呆在一起了,你準備一下,我們下午就去離婚。”元小婉說着便轉過身,并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痛苦。
“如你所願。”彭成同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一百五十五章、套中套(二十八)
結婚了。
結婚了!
林草結婚了!
林草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以這種詭異的方式和一個剛剛離婚的女人結婚。她痛恨楊明言的高效率——
元小婉離婚第三天就弄出了一場規模不算小的婚禮!
她麻木之餘看見了怎樣都掩蓋不住憤怒的彭成同身體緊繃的坐在教堂的最前排,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後槽牙咬得緊緊的。
楊明言這一招可是夠狠的,娶元小婉這比直接侮辱彭成同本人還要有效果。
“爸爸,媽媽不要我們了嗎?”彭深挨着彭成同坐着,看着元小婉和幹爹站在牧師面前致辭,害怕和不解交織着。
“她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彭成同此時已經陷入了被欺騙的憤怒之中,用力的捏着兒子的臉讓他看向上面的人,“你看清楚了,現在你媽媽就要嫁給你幹爹了!”
彭深知道嫁是什麽意思,瞬間大聲的哭喊起來,“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和爸爸在一起,不要她和幹爹在一起!”
他的這一通哭鬧正好将要交換戒指的新人的以及在場的賓客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來。
元小婉看着哭嚎不止的兒子,緊緊地抿着嘴不讓自己洩露任何想要挽回的聲音。楊明嘴角勾了勾,微微俯下頭在她耳邊蠱惑,“你現在還可以反悔,去啊,去哄哄我那乖巧可愛的幹兒子。”
元小婉緊繃着的肩膀猛地一墜,微不可聞的不斷搖頭,懇求的目光看向邊上明明穿着純白的西服也掩蓋不住內心卻是黑的男人,“快點進行吧,我不會半路後退的。”
“這麽舍得,我還以為你要上演半路逃跑戲碼呢!”楊明言假裝要親吻她的再次道。
兩人這咬耳朵在衆人看來就是秀恩愛的表現,在牧師的可以營造下,立即了解的起哄聲響起了一大片。
彭深見一向疼愛自己的媽媽不理會自己,哭得更傷心了,鼻涕眼淚都往小西服上抹,猛地的爬起來朝着元小婉跑過去,“媽媽,你不要深深了嗎?”
可惜剛跑到半道就被楊明言示意人給攔住了。
彭深不甘心的掙紮着,“媽媽,你為什麽要和幹爹結婚?”質問完元小婉,他目光又轉向楊明言,“幹爹,你對深深那麽好,為什麽要搶走我媽媽?”
他的這一番話算是一石驚起千層浪,不了解實情的賓客紛紛交頭接耳的讨論起來,上一秒還是祝福的目光現在已經變成了懷疑。
楊明言不理會下面亂哄哄的讨論生,徑直走向彭深,先是笑了一聲,然後像往常那樣将他抱了起來,拿出今天特意帶上的手帕輕輕的給他擦掉眼淚,“深深,以前我是你幹爹,以後我就成了你名義上的親爹了,你不開心?”
彭深對他的話一知半解,打着哭嗝道:“幹爹,我不想這樣,你繼續做我幹爹好不好,我爸爸他那麽喜歡媽媽,你和媽媽結婚他會傷心的。”
往往孩子的童真能一擊即中真相,楊明言臉色頓時變了變,抱着孩子的力道也加重了幾分,“不愧是彭哥的好兒子,居然那麽懂事這麽會為爸爸考慮……”
他說到這彎腰将彭深放了下來,整理了下被弄皺的西服下擺,然後看向一直坐在原地不動的彭成同,“彭哥,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縮頭縮尾了,居然讓一個孩子來打頭陣。”
“楊明言,你這個卑鄙小人虧我對你那麽好,搶別人老婆你很有成就感是吧?”彭成同倏的站了起來,指着楊明言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控訴道。
“我可沒有搶你老婆,你們已經離婚了,難道你這麽霸道,離了婚也不允許前妻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楊明言直接給他扣了一頂高帽。
“你!”彭成同氣急敗壞的指着他說不出話來。
“我什麽?難道我說錯了,你自己留不住老婆,現在倒是來指責別人了。”楊明言嗤笑一聲,“彭哥,看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上,等我和小婉姐結婚之後,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聽到秘密兩字元小婉突然顫抖了起來,大幅度的搖着頭,祈求的目光看着楊明言,“明言,時間快過了我們趕快交換戒指吧!”
林草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無非是不想讓彭成同知道自己的犧牲,這些痛苦她一個人承擔就好。
嘆了一口氣,林草不忍心的轉過頭不願意再看這個女人的淚水。
明明她可以坦白一切的,沒了錢,他們還年輕有什麽不可以掙的?何必走這一條極端的路……
彭成同原本是想大鬧婚禮的,但是看見元小婉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交換戒指,他突然沒有了那股勇氣,洩力般的垂着雙手将又重新哭了起來的兒子抱了起來往外走。
他想起三天前憑着一股怒氣和元小婉離婚之後,楊明言就立刻出現在民政局的外面當場跪下向元小婉求婚的場景。
他當時是腦袋一片空白。
自己的當成弟弟來疼的人為什麽會向自己的老婆求婚?
他當場向元小婉求證,在看到元小婉點頭答應的那一刻,他覺得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