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雲時忽然生出了前往不歸路一探的心思。只不過同行的修士一臉不贊同。當日的不歸路留下了太多的煞氣與鮮血, 早已經化作了尋常修士不會輕而易舉靠近之地。

“那不歸路已經是個危險之地了, 不歸路上裁決的手段早就被放棄了, 三宗四世家的人下了一道禁令。”熊奎不贊同地說道。

“我還是想過去瞧瞧。”雲時低垂着眉眼,掩住了眸中的濃重憂思。

“我跟你們一起過去吧。”薛雪城開口道, 他轉向了熊奎,微微一笑道,“熊師兄, 你與幾位師兄往另一邊巡視。”

天玑暗想道,修士們很少到不歸路上去, 那麽魔修呢?魔修會避開殺氣和血腥味濃郁的地方嗎?相反, 他們更喜歡以血腥處作為巢穴吧?不過她也沒有開口說什麽,只是轉向了雲時,瞥了她一眼。

“不必了。”雲時淡淡開口道,“我與師妹一起過去就行了。”有外人在反而更不方便了。她也想到了某些事情。

薛雪城也不再堅持, 只是點了點頭道:“那你們千萬要小心。”

“嗯。”雲時颔首。她也不多說什麽, 拉上了天玑的手, 就朝着不歸路的方向掠去。

不歸路上裁決的不一定是惡人,但絕對是衆叛親離、孤立無援之輩。不歸路上留魂,不是誰都能如同雲中劍一般闖出三宗四世家的天羅地網。怨氣一直不散, 夾雜着森然的劍氣,經年累月, 終于形成了草木不生的煞地。

“你猜到了?”天玑低聲問道。

雲時的面色有些發白, 她先是點頭, 繼而又是搖首。她道:“我也不太确定, 當初父親和母親幾乎沒有提起過去的事情。”她只知道他們一家人是憑空出現在無名村的,父母明明是金丹修士,可卻幾乎不顯露自己的本人,與那些凡俗人一道生存在一起。當然,父親和母親也不會教她引氣入體的方法。

天玑察覺到了雲時低沉的情緒,她雙手背在了身後輕輕嗯了一聲道:“過去看看便知道了。”原本是計劃師妹結丹之後,再深入調查雲父和雲母的事情,去探查生滅相關。沒想到這清河鎮還有一個不歸路,上頭或許殘存着那被埋藏在歷史中的故事。

不歸路其實是一處深谷,只有一條是生路。

天玑和雲時才靠近不歸路,就察覺到了一股沖天而起的煞氣。她們對視了一眼,眸中神情頓時一變。

“不歸路變成了這樣,可能有外力的作用。”雲時沉聲道。她修的是貪狼劍魂,對殺氣和罡氣的感覺尤為敏銳。不歸路上,那令人膽顫的氣息中,明顯夾雜着幾分陰邪。它為什麽會忽然變成了這個模樣?難道修士們真的都察覺不了麽?

“有人來了。”天玑神情一變,她拉住了雲時,往一旁凸起的山洞邊躲去。

就在她們收斂起息藏好的時候,幾個穿着月白色長衫的男修踩着飛劍朝着谷內深入。

“他們身上沒有魔氣。”雲時傳語道,她蹙了蹙眉,又說道,“那裝束像是溫家的人!”

“我們也跟過去看看。”天玑低聲道。她在自己和雲時的身上拍了一張隐匿符,便小心翼翼地跟在了溫家那群修士的身後。在深入了谷中後,男修們便從飛劍上下來,完全靠着步行了。他們的目的很明确,他們在谷中最深處的一處布滿劍痕的石壁前停步。

迎面而來的劍意格外的凜冽和兇戾。

密密麻麻的劍痕縱橫交錯,或深或淺,可是每一劍都充滿了劍意和戰意。

這石壁俨然成為了一塊劍壁。

天玑心中暗笑了一聲,她譏诮一笑道:“難怪這不歸路就此荒廢了,原來藏着這麽一塊劍壁。不過知情的只有溫家,亦或是三宗和其他也都知情?”

“不知道。”雲時搖了搖頭,她雙眸凝着石壁上最深的一道劍痕。腦海中不斷浮現過往父親教寫字的畫面。一筆一畫都極為勁道。如今想來,運筆如同運劍,風流自成,如風行水上,雲流空中!她雙眸中綻放着亮芒,石壁上那道最深的劍痕一點點消失無蹤跡,而這山谷間靈力湧動,都朝着她這一處灌來。

這種時刻頓悟,可不是個好兆頭。天玑驀地一沉,她将儲物袋中的靈力傾倒而出,布成了一個聚靈陣,而後又從儲物袋中找到了一顆發出了亮芒的珠子,指尖一彈,它便懸浮在雲時的上方,吸收着随同靈氣一道灌入的魔息與煞氣。

身後的靈氣流動,溫家人自然是感覺到了,他們驀地一回頭,死死地盯着雲時和天玑所在的方向。手指上銀光一閃,便多了幾枚爆裂彈。就在他們準備朝着雲時這一處扔來的時候,空中陰雲集聚,一串桀桀的笑聲響了起來。

“原來又有人修自投羅網了。”一張巨大的扭曲的面龐在半空現行,灰色的、渾濁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溫家的弟子,就像看準自己獵物。

“玉陽子!”溫家弟子中為首的那一個突然喊出了這個名字,他攔住了身後的弟子,死死地瞪着那一張魔氣四溢的臉。玉陽子原本是人修弟子,可不知為何堕入了魔道中。他已經是金丹期的修為,眼下的濃重威壓,使得弟子們險些站立不穩。

“原來是溫家的小子。”那玉陽子哈哈大笑了一聲,他又怨毒一笑道,“不知溫二小姐可好?”溫二小姐溫寧的狀況已經無人再提起,可是知情者都曉得她已經随着雲中劍消失。這玉陽子忽然提起了這件事,只是想在溫家人的心中戳一劍罷了。

“你——”溫家的弟子果然氣得夠嗆,他的面色慘白如雪,手中握緊了折扇,骨節突出。

“既然都來了,那麽就留下來吧。”玉陽子張狂大笑,只見半空中黑雲凝聚,漸漸化成了一柄長戟,朝着溫家弟子身上斬去。

溫家一行人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築基期,怎麽可能會是金丹期修士的對手?他們已經做好了等死的準備,沒想到領頭的一位手中驀地擲出了一枚玉色的珠子。珠子撞上了那長戟,發出了轟隆一聲巨響。

“咦——”玉陽子臉上掠過了一抹詫異之色。就在他怔愣的瞬間,溫家的那弟子打開了傳送卷軸,瞬間将一衆人給傳送走。這傳送卷軸已經地級的傳送符,整個滄溟大陸都沒有多少。溫家人竟然如此大手筆!玉陽子狂笑了一聲,他的視線又鎖住了天玑和雲時二人。

“好大的膽子!在這裏頓悟!現在該輪到你們了。”玉陽子陰恻恻地笑道。在這裏魔修弟子不少,溫家的幾位不必他來動手,他是被巨大的靈力波動給驚動了,裏面隐藏着他非常喜歡的味道。想至此,他舔了舔唇角。普普通通的隐匿陣,怎麽能夠逃得開他的法眼?

天玑發現自己和雲時已經被發現,便不再用隐匿符做遮掩。她的眉頭蹙了蹙,眸光掠過了一絲懊惱。

師妹領悟劍意在關鍵時期,如果被人給打斷了,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經脈俱斷。她擡起頭,視線對上了那張醜陋的面龐。

“五靈根?練氣期?”玉陽子望了天玑一眼,曉得更是張狂。魔氣凝聚出一個穿着黑色長袍,手持着長戟的人形,他就站在天玑不遠處,一雙眸子變成了暗紅色。他的面容已經扭曲成怪物的模樣,他卻絲毫不介意自己的醜陋。

“趕緊滾!”天玑掃了他一眼,露出一副被“醜”到的模樣。

玉陽子聞言勃然大怒!一個練氣期的對他說出這句話,是蔑視?心中憋着一股郁氣,他狂笑一聲,長戟橫掃,頓時風雲變動,飛沙走石。

天玑站着不動,她只是斜了玉陽子一眼,手中不斷地加固雲時周身的陣法,以求師妹不被戰局影響。

玉陽子沒想到一個練氣期修士敢如此放肆,他原本就是個脾氣暴烈的人,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以為這一擊怎麽都能夠将面前的女修砸成肉餅,哪裏想到長戟根本連人家衣角都沒有沾到,他眼睜睜看着天玑從一片塵土中優雅地彈了彈衣上的長袍。他後頸的汗毛忽然炸起,仿佛周身還有什麽危險的東西,但是等他晃了晃神,發現眼前人仍舊是個一指就能夠捏死的小修士。

天玑輕嘆了一口氣,她的眸光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她右手一拂,身前便憑空出現了一架無弦琴。

“玄階靈寶!”玉陽子面色一變,眸中浮現了絲絲的貪婪。地階靈寶難得一遇,以他的修為難以守住,但是玄階靈寶,卻是觸手可及的。這琴青白色的光澤流動,顯然是玄階中的上品!他望了天玑一眼,輕蔑一笑道:“你以為拿出玄階靈寶就有機會嗎?”

天玑沒有搭理他。

以五行靈氣做琴弦,調動山谷中的肅肅殺機。雙手一抹,便是“天命九章”中的“悲回風”!

玉陽子以為區區練氣期的修為傷不了自己,他持着長戟,神情譏诮輕蔑。

琴刃沒有割傷他的身軀分毫。

他臉上得意的笑容還沒有揚起,識海中便是一陣震蕩,仿佛有什麽拿着巨大的棍子在攪動。他趕緊調動靈力護着自己的識海,而長戟一揚,一招“陽天暗地”,就朝着天玑斬去!只要毀了彈琴的人,琴音就會消失不見!

就在他的長戟即将觸碰到天玑的時候,琴中青白雙劍如同兩條游動一般飛出。铿然一聲響,将玉陽子擊退了數步!

這怎麽可能?!

玉陽子眸子中顯露出幾抹駭然之色。

就在他準備反擊的時候,他對上了天玑那泛着一線金光的眸子,驚詫地發現自己不能動彈。

仿佛天地間的一切都被凝固住了。

在最後一刻,他只看到一張妩媚的臉上那冰冷無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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