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唐接連唱了好幾首歌,彭宴簡直被他那刺耳的歌聲刮的腦膜都要破了,偏偏當事人自己感覺不到,喘氣休息時還緊握着話筒不肯松手。
彭宴傻笑着看着他腦門上冒出來的細汗,湊過去坐在他身邊,試探着問道:“阮醫生,你還想唱什麽?”
阮唐搖搖頭,回頭看他,“難聽嗎?”
彭宴連忙搖頭,“好聽啊,一點都不難聽!”他哪敢說實話,就算真的難聽,單單唱歌的人往這一站,不管多難忍受,在他心裏都堪比天籁之音。
“可別人都說我唱歌難聽……”阮唐垂頭喪氣,眼鏡順着鼻梁上的汗液往下滑了一段,露出他精致的眉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遮住眼睑,臉頰還有醉後餘紅,看起來又無辜,又有點可愛。
彭宴情不自禁地盯着他一頓猛瞧,“誰說的?我就覺得特別好聽!”
“真的嗎?”阮唐擡起頭沖他眨眨眼,那雙眼睛還帶着霧氣,睫毛微抖,像兩只停在花間振翅欲飛的蝴蝶。
“真的!”彭宴覺得自己被他攝住魂了,胸腔裏的心髒跳動的飛快,甚至想湊過去舔舔他的眼睛。
阮唐微微一笑,似乎就在等他這句話,“那我再多唱幾首吧!”随即起身,忘情地唱了起來。
彭宴只好一邊忍受着魔音貫耳,一邊看着他的身體随着曲調微微扭擺,看着他俊秀的背影,倒也不覺得歌聲難聽了。
“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現。”
“我們流連忘返 在貝加爾湖畔。”
“……。”
“這一生……”阮唐唱着唱着調就跟不上去了,只好回頭求助彭宴,“下面的調怎麽唱的來着?”
彭宴回過神來,看了眼歌詞,接過話筒貼在嘴唇邊,接着唱道:“……不夠證明融化冰雪的深情。”他看向阮唐,眼中仿佛含着一汪水,“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現,你清澈又神秘,在貝加爾湖畔……”
彭宴一旦認真起來,聲音就顯得有些低沉,讓人想到專注一詞,但倘若換一個對象來看,這個詞換做‘深情’更加合适,再配合他的眼神,竟把這首歌的調調把握的極為準确。
“你清澈又神秘,像貝加爾湖畔……”
阮唐的目光閃了閃,等他唱完後,扶了扶眼鏡。
彭宴見他不吭不響,奇怪地問道:“我唱跑調了嗎?”
“沒有,”阮唐扶了扶眼鏡,直視他的雙眼,“彭宴,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彭宴腦中一片空白,幹笑了兩聲,“哈哈……你怎麽這樣想……”
阮唐坐回沙發上,把手套摘掉放在桌子上,一雙長腿伸得老長,捏着下巴道:“我覺得不對,你不是想跟我做朋友,感覺你像在追女孩子一樣,又是請我吃飯又是看電影唱歌……”
彭宴撓撓頭,小聲咕哝着:“有這麽明顯嗎?”
“我跟你說清楚。”
阮唐神色突然嚴肅起來,讓彭宴心裏一緊。
“什、什麽?”他在心裏祈求着阮醫生千萬不要一棍子把自己打死,千萬不要覺得自己惡心。
“我不是女人,”阮唐瞪着他說道:“我有把的,還不小!”
“啊?”彭宴一愣,下意識地朝他的□□看去,雖然被褲子遮着根本什麽也看不出來,他還是覺得喉嚨一緊。
“看什麽看?”阮唐連忙捂住自己的重點部位,又覺得似乎有點不妥,又把手放開,“我們都一樣,你有的我都有,想看看你自己的去!”
“可你的好看啊!”彭宴隐隐覺得阮唐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這樣迷迷糊糊的人比起清醒時的冷美人仿佛更加可愛點,于是存心逗弄他說:“而且你怎麽知道我們倆的一樣?說不定我的更大一點!”
阮唐睜大了眼睛,“不可能!”
“你不信?要不要拿出來比一比?”彭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老臉一紅。
“呵呵,”阮唐冷笑一聲,從桌子上拿過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你是在對我耍流氓?”
“沒有啊,”彭宴搖搖頭,“就是好奇而已,咱們不都是男人嗎?”
阮唐晃了晃手腕,“好啊,你先脫掉褲子給我看看。”
彭宴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真要比啊?”
“那算了,我走了。”阮唐站起來就要去那外套作勢要走。
“別別別,”彭宴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我脫!”
阮唐回頭看着他,一副‘快點脫,不脫我就走’了的樣子。
彭宴咳了幾聲,窘迫地在他的目光下緩緩拉開了褲鏈,然後褪下一小截褲子。
“還有內褲。”阮唐提醒他道。
彭宴閉上眼,自暴自棄地扯着內褲的邊緣拉了下去,不到兩秒又飛快地提了上去。“好了!看到了嗎?”心裏暗搓搓地竟還有期待。
阮唐只是從他的下身收回目光,然後淡淡地掃了一眼他,“還行吧。”
“還……行?”彭宴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還有什麽能比心上人說自己那個地方的尺寸‘還行吧’更讓人難堪的?那嫌棄的語氣,不屑的表情,分明是在說‘好小啊!’
“我臨床時見過很多男性生殖器,你跟他們比起來已經很不錯了,不過嘛……跟我還差一點。”
“那……接下來該你了,讓我看看!”彭宴急不可耐地看着他。
“我什麽時候說要給你看了?”阮唐眨着眼睛,一副‘我什麽也沒說過’的樣子。
彭宴目瞪口呆,“剛剛不是說比一比的嗎?”
“我已經比較過了。”
“可我……”彭宴看着外表純良的阮醫生又是氣,又是愛。
“好了好了,不要無理取鬧了,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阮唐拉開包間的門就走了出去。
剩下的彭宴忙追上去,“阮醫生,等等我!”
顧北橋再次看到蔡智時,只見他面部浮腫,身上幹瘦的像一塊木頭,唯有臉上鼓鼓的。
蔡智沖他勉強笑了一下,小聲地喊了聲“哥”,然後就匆匆穿好工作服,帶上手套和口罩,低頭忙活起來。
“昨天……”顧北橋悄悄觀察了下他的臉色,問道:“你奶奶怎麽樣了?”
蔡智低聲道:“沒事了,她不會再過來了。”
“你沒有跟她說嗎?”
蔡智搖搖頭,低頭不語。
就在顧北橋以為他又會一如既往的沉默時,蔡智又說道:“奶奶沒有錢,我也沒有錢……所以我要賺錢。”
顧北橋不知他家裏有着怎樣的變故,昨天明明聽老人在門口喧嘩如果蔡智出了事自己沒法跟他父母交代……難道他父母不在他身邊嗎?
蔡智垂眼看着手裏的東西,語氣毫無波瀾,“他們不給我們錢,打電話回來的時候奶奶只會說我乖,什麽也不要。我穿爸爸以前的舊衣服,頭發長了自己剪,生病了就去衛生院領免費的藥,中午吃食堂的幹饅頭……同學嫌我摳,都不喜歡我,我也不好意思跟他們交朋友……可是老師說高中需要多練習,每科都要買學習資料,我回去要錢,奶奶說我聰明,不用買。資料是全班一起訂的。”
他看了一眼攤在一邊桌上的一摞書,繼續道:“別人都交了錢,就我自己,上個星期老師說我必須交,不然就聯系家長……”
顧北橋終于知道他為什麽想要提前結工資,也知道蔡智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他看着蔡智雖臉上平淡,但攪拌着飲料的手卻開始顫抖起來。
“聯系吧,聯系吧,反正也不會聯系上。”蔡智的嘴角勾起一個極小的弧度,又很快壓下去,變成一聲冷笑。
“一杯珍珠奶茶。”一個穿着校服臉上肉嘟嘟的女生哼着歌走了進來。
顧北橋把奶茶遞給她時,只見她的眼睛往旁邊不斷地瞄着。
蔡智把頭低到胸前,盡力避開她的目光。
誰知女生還是認出了他,“蔡智?癞皮狗?”
蔡智把口罩又往上提了提,沒有答應。
“喂,別遮啦!你那個頭發誰認不出來啊!”女生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奶茶。
蔡智只好沖她點點頭。
“癞皮狗,你在這上班啊?好棒哦,這裏奶茶超好喝的!”女生環顧了一下店裏,又轉過頭來,“不過你在這上班應該有錢吧?為什麽不肯交資料費?你真想當個癞皮狗啊,我要告訴老班!”
蔡智急忙喊住她,“別!”
“怎麽啦?”女孩歪歪頭,“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你別跟別人說我在這裏……”蔡智摳着手指頭,水腫的眼泡又有發紅的跡象。
“不讓我告訴別人也行,”女生轉了轉眼珠子,“你每天要請我喝一杯奶茶!怎麽樣?”
蔡智搖頭,“我沒有錢。”
女生走到他跟前小聲說:“你在這裏上班不能帶一杯奶茶走嗎?又不要你掏錢買!要不然你想讓全班同學圍觀癞皮狗賣奶茶?”
顧北橋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他看着女生臉上的笑只覺得十分可惡,板着臉将桌子上的杯子重重一放。
女生被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也覺得當着別人的面說這話不太合适,于是擺擺手道:“跟你開玩笑的啦,我又不是那種人。”轉身走出店門的時候,又對蔡智喊道:“癞皮狗!記得快點交資料費啊!”
彭宴回到家裏的時候心裏哭笑不得,明明被阮醫生耍了,竟然還是覺得對方好可愛怎麽辦!
第二天他拿起手機刷朋友圈的時候,忽然看到阮唐新發的一條動态:酒、燒烤和傻老板,已加入我的黑名單。底下還配了一張熊貓頭發怒的表情包。
彭宴先是笑了半天,心想我被你涮了都沒生氣你還生氣?回過味來又開始想:傻老板是誰?難道是我前線陣亡的情敵?
作者有話要說: 期末忙死,抽空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