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章

離放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中學生也走的差不多,這個時間段正是人們下班的高峰,門口的十字路上堵着的車流尾燈像一串連綴着的星海。

那星海漸漸變得朦胧模糊,顧北橋倦倦地在店裏打瞌睡,蔡智則靠在桌子上寫着作業。

外面隐隐傳來了一道老人的呼喊,起先還聽不清,漸漸地那聲音越來越近,卻仍是斷斷續續,“智……啊……”

顧北橋揉了揉眼朝外面看去,依舊是堵着的車流,有些等得不耐煩的司機開始狂按喇叭,那聲老邁的喊聲在其間更加微不可聞。

“是有人在喊你嗎?”顧北橋扭頭看向蔡智。

蔡智聞言一僵,縮了縮脖子搖搖頭,微微斜了身子背對着店門。

老人還在靠近,聲音也變得清晰,“小智啊……”

不一會兒,一道佝偻的人影從店門前的路口經過,老人銀白相間的頭發盤成一個老式的元寶髻窩在腦後,額前的碎發蓬亂散開,身穿黑坎肩,裏面是青麻布衣,腳底下是一雙扣着鞋袢的布鞋。她彎着脊梁,雙手垂在身側,顫顫巍巍地走着,在路燈與馬路上車燈的映襯下,緩慢的步子更顯得沉重。

“你見到我家小智了嗎?”有兩個穿着校服的男生說說笑笑地走在路上,老人看到他們攔住問道。

學生瞅了她一眼,忙搖頭躲開,“不知道……”

“就是跟你一個學校的,他也有你們這身衣服!你怎麽不知道?”老人急道。

兩個男生有點害怕地互相看了一眼,回了一句:“我們真不知道!”便繞開老人匆匆走開。

“你們不是同學嗎?”老人跺了跺腳,沖着他們的背影追問。

男生回頭看了她一眼,捂着背上的書包拔腿就跑。

“哎呀小智啊……”老人擡頭看了看天色,無奈地搖搖頭,繼續拖着長腔開始呼喊:“小智啊……回家喽!”

老人從奶茶店門口走過時,可惜她的目光只停留在附近的路上,壓根沒想到往店裏看一眼。她每喊一聲,腳步就是一頓,慢吞吞的,也不知道光是從學校走到這個路口她就得用多長時間。

顧北橋聽到那聲音時長時短,轉頭看向蔡智,見他正盯着書本發呆,手中的筆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書上一大片空白的題目都沒有做。

老人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十字路口,但聲音變得更加焦慮,“小智!”

有過路的年輕人問道:“奶奶,您怎麽了?”

老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你見到我家小智了嗎?”

“小智?他是幹什麽的?長什麽樣?”年輕人稍微與她拉開了一點距離,“您別急。”

“小智……他好多天都很晚才回家,我問他怎麽回事,他說學校放學晚,可今天我逢到妮妮,她說學校五點就放學了,小智是不是出事了?你見過他嗎?”老人雙手緊抓住他的胳膊,臉上寫滿了焦急。

年輕人尴尬地想分開她的手,一邊安慰道:“奶奶你別急啊,說不定他是路上貪玩,和同學玩去了,晚上您不是說了他會……”

老人一口打斷他的話,“我家小智最聽話了!從來都不和別人玩!他一定是出什麽事了!”聲音忽而又變得怆然,哀嚎道:“他要是有事,我怎麽對得起他爸媽啊!”

她那雙手像是一對幹瘦的鷹爪,勾在年輕人手臂上,任憑他怎麽掰就是紋絲不動。

年輕人也急了,“奶奶你先松開我!不行我帶你去找警,察好了!找人這事你一個老人也沒辦法!”

老人連連搖頭,“我又沒有做壞事我才不去找警,察!我要找我家小智,我的乖孫子啊!”

“那你找去吧,我還有事呢!得走了!”年輕人有些不耐煩地要甩開她,卻怎麽也掙不脫,急道:“你怎麽回事?我真沒見過你的孫子!”

兩人講話完全是驢唇不對馬嘴,老人不依不饒,哭嚎道:“我得找到他啊!我不能對不起他爸媽啊!”

“你松開手!”

圍觀的人開始多了起來,大多數都是持着看熱鬧的心态,一個個都津津有味,誰也沒站出來阻止。

“我的小智啊!你在哪裏啊!”

蔡智再也坐不下去,他低聲說了句:“哥,我出去下……”便垂下腦袋小跑着出了門。

“奶奶……”他來到争執中的兩人面前,小聲喊道。

老人一聽見他的聲音,立刻就松開了年輕的路人,幹癟的手掌沖蔡智的頭頂就是一拍,她氣喘籲籲地罵道:“死崽啊!死哪去了!”

蔡智懵了一下,見路人的目光紛紛投向自己,把頭深深地埋到胸前,用細如蚊蠅的聲音說道:“我有事……”

老人冷哼了一聲,又擰上他的耳朵,“又要我跟你媽說是吧?你有什麽事?你看你身上穿的是什麽?越來越壞,大晚上的都不回家了,長大還得了?跟我回去!”她的腰背依然彎曲,面對蔡智時卻仿佛突然拔高了兩尺,變得盛氣淩人起來。

蔡智仍由耳朵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強忍着不吭,一句話也不說,腳下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反了你了!”老人勃然大怒,揚手又要打他。

這時圍觀的路人看不下去了,忙扣住她的手腕,“別打孩子啊!都那麽大了打壞了怎麽辦?”

老人轉瞪向那群路人,叉腰道:“從小打到大的,哪有那麽嬌氣!我教訓我孫子又關你們什麽事!”

蔡智拉住她的手,低聲哀求道:“奶奶,我在上班,十點就回去……”

“上班?上什麽班?”老人皺眉看他。

“我在……在那裏上班。”蔡智指了指奶茶店,“放學後就在那裏,上到十點……”

老人看了奶茶店一眼,“你上班怎麽不跟我說?工資多少?老板是騙子嗎?就你這樣的實心眼子最容易上當了!”

蔡智低聲應了聲,“不是騙子……是我自己找的。”

老人又往奶茶店看了一眼,“過來,我找老板說說!”她扯着蔡智向店裏走去。

蔡智想拽住她,央求道:“奶奶你先回家吧……”

“不行,我的看看這工作怎麽樣,咱老蔡家的人不能吃虧!”

顧北橋托着下巴撐在吧臺上,只見剛剛那個老人扯着蔡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她的步子沉重,每一步都不容質疑,手上拖着不情願的蔡智,走到吧臺前。

“你是老板?”老人不大相信地打量着他。

顧北橋搖搖頭,“老板不在。”他看向蔡智,卻見他低着頭,滿臉通紅,藏在袖管底下的手正摳着手心。

“你也是打工的喽?”老人的眼神立刻變得有些不屑,“小智一個月工資多少?發了嗎?”

顧北橋搖搖頭,“還沒到月底,我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卻不說?你想騙小智給你白幹活?我跟你說……”

老人的袖子剛捋上去,只見另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幽幽走到她身邊,往吧臺上一靠,他長得跟吧臺後的少年又不一樣,這個濃眉大眼,刺頭薄唇,眼神橫的就像個小混混,明顯不好惹。

“你……你是老板?”老人氣焰弱了一點,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不對,你也不像個大人,也是個打工的?跟個小痞子一樣,可別帶壞了我家小智!”

之前圍觀的人随着他們轉移到了店門口,饒有興趣地朝裏面張望着,不時議論紛紛。

“奶奶……”蔡智難堪地又拽了拽老人的衣角。

“等你媽回來我才跟她說!”老人回頭瞪了蔡智一眼,又跟傻子對峙起來,“怎麽着?想動手打我這一把老骨頭?”

傻子揚了揚頭,眼睛往斜裏那麽一瞟,臉繃得冷硬,嘴角下耷,活一副生人勿近,靠近就要吃人的模樣。

老人被他那眼神盯的發怵,不禁後退一步,“你……你到底是不是老板?”

顧北橋低頭收拾着桌子,替他答道:“老板不在。”

“奶奶……”蔡智帶着哭腔喊道:“回家去吧!”

“哼,”老人瞥了他一眼,罵罵咧咧地道:“沒出息的!哭什麽哭?我還沒死呢!”又瞅了瞅顧北橋和傻子一眼,“改明兒我再來找老板問問工資的事!可不能少了這個數!”她伸出三根細瘦的爪子比劃了一下,然後轉身撥開人群走了。

蔡智抹了抹眼淚,走到吧臺後面蹲着,他把頭埋在膝蓋裏,久久無聲地抽泣着。

彭宴自從那天和阮唐吃過一頓‘養生餐’後,尾巴更是要翹到天上去了,天天發消息騷擾阮醫生,雖然上班時候阮唐基本不回或者是隔很久才會回幾個字,卻依舊能讓彭宴樂上半天。

“阮醫生,今晚有沒有空啊?去唱歌嗎?”彭宴滿懷期待地發出這條消息。

“不,我五音不全。”

彭宴心想,阮醫生那麽好聽的聲音怎麽可能五音不全?肯定是他謙虛!于是再三邀請,表示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且那所KTV正好有個開業酬賓的活動,彭宴有張免費的券,過了今天就作廢了,不去白不去!

阮唐骨子裏還是個勤儉節約的好青年,于是在彭宴的再三邀請下還是同意了去唱歌的事,不過事先聲明:他不唱,聽彭宴唱就好。

彭宴心道,去了就行!到時候一首首情歌、昏暗的氛圍,再叫上幾瓶酒,不愁抱不到美人歸!

于是搓搓手就在約定的時間趕去了。

彭宴本想叫個大包,被阮醫生以人少不需要否決了,于是就叫了個中包。

彭宴先唱了首《離人》,那含情脈脈的眼神讓阮醫生心裏一抖,不禁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銀色小船搖搖晃晃彎彎”

“懸在絨絨的天上”

“你的心事三三兩兩藍藍”

“停在我幽幽的心上”

“……”

唱完一首,彭宴要給阮唐點歌,卻死活都說不動他。

“我不會唱,你唱的挺好的,你唱。”阮唐抱手坐在沙發上,一副仙人絕塵的樣子。

彭宴只好又唱了幾首,直到嗓子有些疼了才停了下來,“不行了,剛剛那個高音憋死我了……來來來,喝點東西吧!”彭宴給兩只杯子裏倒滿了酒,“歇一會。”

“我酒量很淺,沾酒就醉。”阮唐皺眉盯着那杯晶瑩的液體。

“這酒不烈,跟飲料似的!你嘗嘗!”彭宴把酒杯遞了過去。

“不行,不行。”

“哎呀,本來今天是想叫你一起來玩的,結果你既不唱歌也不喝東西,就光陪我了,我心裏怎麽過意得去呢?阮醫生,喝一杯吧。”彭宴硬是把酒塞到了他手裏,“就喝一點,你嘗嘗,不烈的。”

阮唐只好接過去,淺淺地喝了一口。

沒想到阮唐說自己沾酒就醉還真不誇張,雖然仍保持着板直的姿勢坐着,但他那張總是嚴肅的臉此刻紅的像顆紅蘋果,金絲眼鏡下的一雙眼也變得迷離起來。

見彭宴拿過話筒,阮唐不滿道:“我也要唱歌!”

彭宴正求之不得,忙把話筒遞給他,“阮醫生你要唱什麽?我給你點。”

阮唐沒有回答他,自顧自的點了一首歌,接着捧着話筒陶醉地唱了起來:“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

彭宴此時一口酒噴了出來,不是因為驚訝他會選擇這首歌唱,而是……阮醫生壓根沒有一句在調上!

作者有話要說: 外表天仙嚴肅禁欲攻,其實是個唱歌跑調的!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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