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章

晚上,陳記面館打烊,趙姐叫他們上樓早點休息,自己則約了幾個好姐妹去晚花公園跳廣場舞。

顧北橋洗好澡,換上睡衣,擦着濕漉漉的頭發打開浴室的門,一出門就撞在一個人身上。

傻子正抱着衣服站在門口,見他出來雙眼眯成了一道縫,咧嘴笑道:“橋哥!”

顧北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從他旁邊繞過,回到卧室擦幹頭發,然後掀開柔軟的被子鑽了進去。

剛躺在床上不到兩分鐘,就見門被推開,傻子一身水汽地走進來,上半身光着,下身穿着條寬松的運動褲,身上還滿是水珠,就要往被窩裏鑽。

顧北橋皺眉,“把水擦幹淨。”

傻子甩甩頭發,提着毛巾在身上胡亂抹了幾下,就蹦了上床,湊在顧北橋身邊,睜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顧北橋看見傻子露在被子外的胸膛在燈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澤,只覺得渾身發毛,出聲斥道:“穿好衣服!”

傻子看了看自己,疑惑的問:“怎麽了?”

顧北橋直起身體正視他,“把上衣穿好。”

傻子搖搖頭,往後一仰,躺在枕頭上,“不穿,不舒服。”

顧北橋被他噎了一下,憤憤轉過身去,背對着他蜷起身體,整個人像蠶蛹一樣裹到被子裏。

傻子愣了愣,往他那邊擠了擠,緊貼着他。

顧北橋往牆邊縮了縮,他每擠一次,顧北橋就縮一次,直到把顧北橋逼到了窗簾邊。

顧北橋扭頭怒目,“你幹嘛!”

傻子委屈地說:“你躲我。”

“穿好衣服!”

傻子只好從衣櫃裏拿出一件背心套上,讨好似的晃了晃肩膀。

顧北橋瞥了他一眼,“關燈,不要再擠我。”

‘啪嗒’一聲關了燈,室內陷入一片昏暗。兩人并排仰面躺着,傻子的手又在被窩裏不安分的亂動起來。

“你又幹嘛?”顧北橋在被子下面拍了他一下。

“癢癢……”傻子扭着身體,手在背後亂撓着。

撓了好半天也沒止息。

顧北橋不耐煩道:“還沒好嗎?”

傻子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夠不到……”又是窸窸窣窣的撓癢癢聲。

顧北橋在寂靜的房間內只覺得這聲音刺耳無比,令他煩躁不堪。他翻過身去,對着窗子粗聲粗氣地說:“不準撓!”

傻子被他吓了一跳,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過了好一會才小聲喊:“癢……”

顧北橋閉着眼,不想理他。

“橋哥……”傻子偷偷摸摸地想蹭過去。

顧北橋喝道:“你再說話、亂動我就揍你了!”

傻子小心翼翼地縮回手,不再動彈。

顧北橋呼出一口氣,放松了身體,漸漸聽到背後傳來傻子淺淺的呼吸聲。他睜開眼,看到了窗簾縫隙中滲透進來的燈光,心髒在胸腔裏有規律地快速跳動着。

他仍有些不敢置信,肉絲面阿姨……痘痘小哥……他們都是真的嗎?爸爸說他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那麽這些人呢?是假的嗎?像夢一樣,一覺醒來會發現自己仍在家裏?兩天之前他還在那個狹窄的家裏,只能從窗戶看到樓下的人人物物,現在自己的面前也有一扇窗子。

顧北橋突然心中一動,掀起被子扯開窗簾,外面是種植着香樟樹的街道,筆直的路燈矗立在樹葉的縫隙間,瀉下昏黃色的光。

還好,不是春天小區。

傻子被他動作驚醒,迷迷糊糊地說:“吃面?”

不,這不是夢,顧北橋聽到了傻子的聲音,安下心來。他回頭,罕見地對傻子溫和地道了聲:“晚安,”然後盯着窗外繼續看了起來。

樓下的卷閘門被拉開,他聽到趙姐哼着輕快的調子上了樓,室內很快又恢複寂靜。深夜的窗外,清潔工穿着橘黃色的衣服在寥寥無人的馬路上撿着瑣碎的垃圾,幾輛緩慢行駛的汽車經過,紅色的尾燈像星光一樣越來越遠。一個路人慢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雙手插兜,腳步在路上踢踢踏踏,很是惬意。

顧北橋無聲地微笑,眸中仿佛藏了千萬星輝,終于心滿意足的躺下睡去。

天一亮顧北橋就醒了,墨綠色的窗簾被天色照的有些通透。還好,不是假的,自己還在肉絲面阿姨家。

剛想要翻身起床,只覺得身上重重的,傻子正七手八腳的纏着自己,壓得自己的胳膊都要麻了。把傻子的手腳都推開,換上了衣服出門,迎面剛好看到趙姐開門。

趙姐草草地紮着頭發,打着哈欠道:“早上好啊橋橋,怎麽不再睡會?”

顧北橋搖搖頭,“睡醒了。”

趙姐伸了個懶腰,拿走了衛生間的一只灑水壺,“你先去洗漱吧,我去陽臺上澆澆花。”

等顧北橋洗好後,趙姐還在陽臺上,他不由得好奇地走過去看看。

趙姐細心地分開葉子,把水壺的長嘴靠近了植物根部澆水,這樣可以避免水淋到葉面滴到地板上。見顧北橋過來了,趙姐也不跟他客氣,把水壺塞到他手裏,笑道:“橋橋幫我澆花吧,地上的都澆過了,就剩花架上的沒澆,阿姨趕緊去洗洗得下樓準備和面了。”

顧北橋點點頭接過水壺,在這片小花園裏忙活起來。

陽臺上的空間本來還算大,但兩張擺滿花盆的木架就占了一大片空間,頓時就顯得有些擁擠。地上放的一般是比較高大的植物,比如被雞湯灌溉得開出三種顏色的月季,還有頂着碩大的花腦袋的繡球,一節接着一節長滿尖刺的高大的仙人掌。放在木架子上的就是些可愛的小花了,晶瑩剔透的多肉植物,散發着濃香的紫色風信子,細長條形葉子的蘭花,還有長得跟大蒜很像的嬌嫩的水仙……牆壁旁還有一盆懸在空中的綠蘿。

顧北橋像個小花匠,澆澆這棵,撥弄撥弄那棵。就在他看到每株植物根部的土壤都濕潤了,轉身想離開時,突然在陽臺角落的花架後面瞥見了一叢不起眼的影子。他蹲下從架子上的花叢間往裏細看,心頭一震,纖長的花杆與顏色淡淡的八片花瓣,這是格桑花?

顧北橋伸出手,費力地隔着木架把那盆花拉出來。那是一只粗陶盆,還豁了一個口子,埋了半盆的泥,栽着幾株枝細葉疏的格桑。

顧北橋完全沒想到竟會在這裏看到它,他驚喜地問道:“你們知道爛尾樓後面的野地嗎?”

可那幾朵小花并不搭理他,他有些難過,“你不是那裏的花,你們從哪裏來?”

小花還是不回應,就像普普通通的沒有靈性的東西一樣,這讓他很疑惑。

他在粗陶盆邊蹲了半天,直到聽到傻子的叫喊聲才擡起頭來。

“橋哥!”傻子在房間裏東看看西看看,就是看不見被一架子綠植遮住的顧北橋,他着急地大喊。

“我在這,”顧北橋看他跟沒頭蒼蠅一樣,于是應了一聲,從月季叢中探出半個腦袋。

傻子一眼看到他就撲了上去。

顧北橋被他壓得背脊頂着牆壁,硌的生疼,正想推開他,只見傻子把頭埋在自己的肩膀處啊啊嗚嗚的哭了起來。

顧北橋被他摟的發懵,推又推不開,一巴掌拍到他的腦門上,“幹什麽?”

傻子在他頸間蹭着眼淚,嗚嗚咽咽地說:“別走。”

顧北橋使勁把他拉開,瞪了他一眼,“不許哭!”看着他鼻尖通紅地對着自己,忍不住又拍了下他的頭,“傻子!”然後站起身徑直走了。

傻子跟在他後面,像個跟屁蟲一樣,見他往衛生間去也鑽進去,見他回房間鋪被子也用手去抖被子。

顧北橋抿了抿唇,不滿地道:“不要跟在我後面!”

傻子擡頭心虛地看着天花板,手指背在身後互相纏繞着,小聲地狡辯:“我……我沒有。”

顧北橋輕哼了一聲下樓,傻子也緊随過去。

趙姐在廚房忙着用機器和面,見他倆下來了,摘掉手套,從口袋裏掏出零錢來,“橋橋,你倆去公園門口吃早點吧,老王煎餅和江口老粥那兩家都挺好的,反正傻清知道什麽好吃,回頭給我帶個煎餅果子就行。”

兩人點點頭,到了晚花公園門口,果然看到很多小吃攤,大早上居然連賣臭豆腐的都有。

傻清拉着顧北橋來到一個攤子前,往低矮的塑料板凳上一坐,喊道:“老板!兩碗稀飯,兩籠小包子!”

老板是一個中年大叔,挺着啤酒肚,聲音很是粗犷,“傻清啊,跟你一起的這個小兄弟是誰啊?長得比你還俊呢!”

傻子一臉驕傲地說:“橋哥!”

老板笑起來,端來了兩份早點放到他們桌上,“你知道該叫什麽人哥嗎?比你大的才能叫哥,我看他比你還小些呢。”

傻子不服氣地說:“橋哥!我的橋哥!”

顧北橋聽他奶聲奶氣地又叫了幾聲自己,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快點吃!”

傻子乖乖地閉嘴吃起飯來。

顧北橋和傻子正處在長身體的年紀,少年總是十分饑餓,每人一籠包子加一碗稀飯竟然滿足不了胃。傻子摸了摸平坦的肚子道:“老板,還要!”

老板又上了一籠包子,看着他倆笑道:“你倆還真能吃,這樣下去肯定能長得更高!”

吃完那籠包子,也就填飽了肚子,兩人給趙姐打包了份煎餅就往回走。

“橋哥,我比你大。”走在路上傻子突然說。

顧北橋踢飛一枚石子,哼了一聲,“那又怎麽樣?你要聽我的話,不然告訴你媽。”

傻子勾住他的手搖了搖,“不要,我很聽話的。”

“那你叫我什麽?”顧北橋止步看他。

“橋哥!”傻子臉上揚起笑容,露出一對尖尖的虎牙。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收藏評論,嗚嗚嗚,我會加油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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