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章

連續幾天,顧北橋都抱着那本雜志,吃飯睡覺都不放下。

顧天擇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橋橋喜歡這種書?明天擺攤賣書的老大爺來了我再給你買幾本。”

顧北橋搖搖頭,也不知道他是想要還是不想要,他指着書上的花海問:“這是什麽花?”

顧天擇看了看,他也不認得,憑感覺猜測道:“這好像是草原上的花,應該在西部藏區或者新疆啊內蒙古那些地方才有吧。”

顧北橋擡頭,反駁道:“我們這裏也有的。”

“是嗎?橋橋見過?”顧天擇有些好奇。

“小時候……你在工地裏……我到後面去玩,那裏就有很多這種花。”顧北橋認真地看着他。

顧天擇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來,“爸爸記性不好,想不到了。”

徐慧收完了陽臺上的衣物,見父子倆聊得融洽,放下手中的東西笑吟吟地問:“說什麽呢?”

顧北橋聽到她的聲音立刻轉過身,繼續盯着圖片看了起來。

顧天擇說:“橋橋問我有沒有見過一種花,我想不起來了。”

徐慧探頭往顧北橋手中的書上看去,“啊這花我也見過。”

顧北橋連忙回頭看她,眼中帶着七分敵意三分期待。

“啊……以前在公園見過,就是不知道名字,應該很普遍吧。”

顧北橋眼中的亮光又黯淡了下去,不再看她。

顧天擇摸了摸顧北橋柔軟的頭發,信誓旦旦的說:“橋橋放心,我幫你查查不就知道了!”

顧北橋看他,“怎麽查?”

顧天擇嘿嘿一笑,拿出手機,“現在網絡那麽發達,什麽查不到?”說着在搜索引擎上打出幾個關鍵字:草原上的野花、八瓣、彩色。

顧北橋趴在顧天擇的膝蓋上一起看着手機,徐慧被晾在一邊,感覺有點多餘,撇撇嘴轉身抱着衣服走了。

“是這個嗎?”顧天擇指着一張圖片問。

“不是,這個花瓣太細了。”

“這個呢?”

“也不太像……”

“就是這個了!一模一樣啊!”顧天擇把手機和書放在一起對比了一下,确定的說:“肯定是這個!”

顧北橋也很開心,連忙催促:“快看看這是什麽花?”

顧天擇順着鏈接點了進去,就看到了這種花的名字。“格桑花?又叫格桑梅朵,果然是藏區的……不過現在很多城市都用它做園林美化,回頭爸爸買點種子來,在家裏也可以種。”

顧北橋似乎并不是那麽開心,“家裏種的不一樣……”家裏只有三個人的立足之處,不像工地後面的那片野地,有大片的草,有火車軌,還有天空。他想着想着流下了眼臉上不覺濕潤,吓了顧天擇一跳。

“橋橋你怎麽了?”

“我想吃冰棍,小時候媽媽給我買的鹽水的那種。”顧北橋面無表情,好像根本沒發現自己哭了。

“好好好,爸爸帶你去買,別哭了。”顧天擇手忙腳亂的替他擦了眼淚,拉住他的手,“咱們去買去。”

顧北橋立刻止住了眼淚,其實他并不想哭的,只是想到了那片工地變成了現在的爛尾樓,後面的野花和狗尾巴草都沒了,鼻子就有些發酸。

顧天擇拿了手機和錢包,站在玄關處換鞋,對屋裏喊了一聲:“我和橋橋下樓買根冰棍。”

裏面傳來徐慧有些不高興的聲音,“馬上就吃飯了去買冰棍?”

顧天擇沒理會她,等顧北橋換好了鞋就開門走了出去。

小區的樓下有家小賣部,賣些煙酒零食,到了夏天就推出兩臺冰箱,蓋上棉被賣冰棍。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奶奶整天坐在門口的搖椅裏看着這店,她一頭花白的頭發,滿臉皺紋,身上卻總穿着花花綠綠的裙子 。據說這人一輩子沒結婚,無兒無女,搬來春天小區十多年了,除了偶爾和朋友出去打打牌吃吃飯,從來不見與其他人來往。她也不怕小區裏的人笑話,只當別人口裏說出來的不是自己,日久天長,人們也就都習慣了。

顧家父子走到小賣部門口,顧天擇問:“葉阿姨,進的有鹽水棒冰嗎?”

葉奶奶從搖椅上起身,不鹹不淡地說:“有啊,我就喜歡吃鹽水的,”掀開一臺冰箱上的棉被,“自己找找吧。”

顧北橋從冰箱裏拿了三根,又蓋上蓋子,等着顧天擇結賬。

顧天擇看了看他,驚訝的說:“還幫你阿姨拿了,真乖!”

顧北橋皺着眉:“一人一根,這是媽媽的。”

顧天擇付錢的手尴尬的一頓,又若無其事的跟葉奶奶打了個招呼,才領走了顧北橋。

“橋橋,都兩年了你為什麽還不接受阿姨?阿姨平時對你這麽好。”

顧北橋冷淡地看他:“爸爸你又不相信我。”

顧天擇無奈,“你說阿姨是鬼,我怎麽相信你?”

“她半夜裏站在我床前,說要吃了我。這是真的。”

“橋橋,你知道你有時候看到的現象都不是真的嗎?你說梧桐樹跟你說曬太陽就能變得又高又壯,你說李奶奶是個披着人皮的骷髅,你說你看到保安李叔叔天天晚上在家偷吃人肉所以才那麽胖,你還說你阿姨沒有影子……這都是假的。你阿姨有影子,也沒有說過要吃你。”

顧北橋垂頭喪氣,不知怎麽跟顧天擇解釋,走到保安亭旁邊時擡頭看了一眼,他瞪大了眼睛,看到肥頭大耳的李叔叔正嚼着什麽,嘎嘣嘎嘣脆,嘴角還溢出鮮紅的血跡,“啊!”他叫了一聲。

顧天擇順着他驚恐的目光看了過去,心裏也是一驚,有一瞬間,他甚至在想橋橋說的是真的,李哥在吃人。

保安被顧北橋的叫聲吸引住,停止了咀嚼,看着兩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舉了舉手中的食品袋,“小區門口賣熟食的大爺又來了,我買了點脆骨,你倆要吃嗎?”擦了擦嘴角看到手上的東西,低聲罵道:“操,怎麽弄了一嘴的番茄醬。”

顧天擇為剛剛自己的想法感到慚愧,忙道:“不了,就吃飯了。”拉着顧北橋就匆匆走開。

到了樓下,顧北橋走在前面去摸感應燈的開關。開關設在樓梯口的拐角處,顧北橋在牆上摸索着,燈亮的時候,突然聞到一股臭烘烘的氣味,他停步,看着昏暗的燈光照不到的樓梯下的陰影處。

顧天擇見他不動,走上來問:“怎麽不走了?手裏的冰棒要化了。”接着也聞到了那氣味,“什麽東西的臭味?”他掏出手機,打開自帶的手電筒,往黑暗中照去。

黑黢黢的樓梯底部,堆着髒亂的雜物,其中有一只紙箱子特別顯眼,顧天擇說:“這不是你阿姨扔的嗎?怎麽扔到這來了。”

顧北橋走了過去,一手甩開紙箱子,露出了底下的東西。

顧天擇看到籠子裏那坨灰黃的屍體,瞳孔驟然一縮,捂着鼻子後退了一步,手機發出的光線頓時暗淡許多。

盡管樓梯下十分陰暗,顧北橋仍是看清了小黃的慘狀。它被關在一只廢棄的鐵絲籠裏,龇着牙,瞪着眼,這幅兇惡的表情與生前的溫順柔弱大不相同,屍體在大熱天已經腐爛了,一大片蒼蠅趴在上面游走,表面還不斷蠕動着細小的白蛆,渾身的黃毛脫落成一團一團的。酸臭氣蟄人。

顧天擇罵了一聲,拉住顧北橋就往樓上走,“別看了!晚上還怎麽吃飯?”

顧北橋一聲不吭,拿着冰棒的手攥得緊緊的。

顧天擇把鑰匙插進鑰匙孔,旋轉了一圈,用腳踢開了門,發出咣當一聲巨響。

徐慧忙出來看,“怎麽了?火氣那麽大,門踢壞了怎麽辦。”

“你怎麽把狗扔在樓梯底下了?還用籠子關住!狗都臭了!”顧天擇怒氣沖沖地說。

徐慧臉上莫名其妙,“我只是扔到了樓底下,想着誰家喜歡撿回去喂着,沒鎖它啊。”

“沒鎖它怎麽在籠子裏?這大夏天的早餓死了還生了好多蛆!”

“可能是它自己到處亂鑽出不來了,我真沒關它……”看了看他們兩個,用圍裙抹了抹手上的水,替兩人擺好玄關處的鞋,好聲好氣道:“好了,明天我讓清潔大媽去清理一下,快洗手吃飯吧。”

顧天擇冷靜了一下,語氣也舒緩了下來,“算了,橋橋還特意買了三根冰棍,橋橋,”回頭看了看站在牆邊低着頭的顧北橋,“把冰棍給阿姨一根。”

徐慧一愣,随即驚喜道:“真的啊?”笑着向他走去,作勢要去接過來,“謝謝橋橋了。”

顧北橋看着她走近,細長的眼角向上揚起,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忽然把手中的冰棍往地上一摔,三根鹽水棒冰磕在地板上發出‘啪’的一聲,滑出去一段距離,直到碰到牆才停下來。

一時間,這個小小的客廳裏靜默無聲。徐慧的額角跳動着,收回伸出去接棒冰的手,無措地往圍裙上抓了抓,語氣有些僵硬地說:“算了,我去看看鍋裏炖的湯好了沒有。”

顧天擇耷拉下臉來,嚴肅道:“橋橋!”

顧北橋仍笑着,發出哼哼的聲音,牙齒在嘴裏咬的嘎巴作響。

顧天擇去拉他的手,發現他緊握着拳頭,指甲摳進了掌心,血從指縫裏滲了出來。“橋橋!松手!”

顧北橋像是聽不到他說的話,盯着地上的冰棒笑着,突然臉色一變,倒在地上渾身顫抖起來。“啊!”他面目扭曲着,白淨俊秀的臉皺成一片,大顆大顆的汗珠跌落,他用頭猛砸着地面,瓷磚地板被他撞出‘嘣嘣嘣’的聲音。

顧天擇呆住了,現在的狀況讓他想起了顧北橋的第一次發病,他連忙扶起地上的顧北橋,大聲喊道:“慧慧!橋橋發作了,快來幫幫我!”

徐慧手忙腳亂地放下勺子沖了出來,“怎麽了又是?你罵他幹什麽,不知道他這病不能受刺激嗎!”

“誰罵他了?”顧天擇用手擋住那塊地面,顧北橋的頭撞在他手上引發一陣劇烈的疼。和徐慧一起把顧北橋擡到了他的卧室,放上床,又從抽屜裏找到鎮定藥喂他吃了。

顧天擇抱着他的頭一遍遍地說着:“橋橋乖,爸爸在這,橋橋乖……”

顧北橋終于安靜下來,一動不動,雙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橋橋?”顧天擇試着喊他。

徐慧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示意出去再說。

輕輕放下顧北橋,兩人走到門外,合上了門,“讓他安靜一會。”徐慧說。

兩口子背過身去,不由自主地共同發出一聲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 快要擺脫這種生活了!

PS:大家看完後盡量留言哈~小透明作者君需要動力~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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