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泾渭知道自己這個處境, 要往前走時被池鱗爆出黑料, 往後退身後一堆小船你争我鬥斷他後路, 如果再随以前自己那副“吊兒郎當”的心性來,在娛樂圈混個臉熟的跑龍套是最高上限了。
所以他要想辦法,怎麽擺脫池鱗,或者說,怎麽消除池鱗對他在圈子裏的“權勢”影響。
葉泾渭左想右思的,想了很多辦法,不是自殺八百,就是毫無可行性,直到有一天的到來。
說起這一天, 先要說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楚玉。楚玉對葉泾渭來說,是一個很微妙的存在。
葉泾渭曾在飯局遇到他兩次, 他看自己的眼神十足奇怪,葉泾渭也曾思前想後過, 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他, 以至于楚玉這麽耿耿于懷。
前兩次,葉泾渭以為他楚玉對任何人都是這樣, 後來第三次,葉泾渭想,這個人也太無聊了。他葉某這麽透明, 這麽糊, 還能入得了當紅演員他楚玉的法眼嗎?
和傅氏河的戲拍到了中途, 因為有的時候池鱗清閑,就會來親自監工,但是他來不了現場,他的眼線,還有他的人都在現場盯着兩位主角的一舉一動,兩人就活像被釘在池鱗的天羅地網裏。
葉泾渭是多麽識趣的一個人,他把柄在池鱗手裏,還等着池鱗去幫他走得更遠點,怎麽會忤逆池鱗。
葉泾渭把以前那個楚楚可憐的人設搬出來又套上自己身上了。
都說反派最吃這一套人設,雖然池鱗不是什麽大反派,反正用上就沒錯了。
葉泾渭片場連和傅氏河說話都不敢,臺詞說得铿锵有力,下了戲,必要說的時候,聲若細蚊。
這一鏡頭被拍當天就傳上了網上。因為這段時間網友都對葉泾渭這個小演員的八卦津津樂道,所以有關他和緋聞中心的人物互動交際的邊角料或是新聞,都會引發好一陣讨論。
對于他這個戲中與傅“卿卿我我”,戲下“聲弱如蚊”的行為,有一小批網友黑到深處,說道:【聲微飯否?】
葉交際花向來對于這些輿論油鹽不入,相對比他更關心自己星途是否坦蕩。對于這些聽起來能笑出聲的,他稱這些網友是個人才。
全都收集起來。
葉泾渭還專門截圖放在了一個文件包裏,文件包的名稱寫“要消化”。
這一建文件包收集罵他的言語,不是閑得慌,而是專門是為了給一個人看的:池鱗如果是看不到,怎麽心疼自己。池鱗要是看到了,肯定這樣想:他(代指葉泾渭),真的,意料不及的堅強和令人心疼。
想到這裏,葉泾渭又摸着鼠标截圖下去。他除了和傅氏河的那部戲,還有另一部戲,不過還沒開機,除了拍戲,偶爾接個經紀人審核過的幾分鐘的小訪談之外,他葉泾渭就沒有什麽事情幹了。
藝人做到這麽閑的地步,還真的不多。
葉泾渭這時候,又看到了一條令他在沉悶冗長、千篇一律的罵聲中令他為之精神一震的言論:
【在愛情中葉泾渭會綠你,在漁場內葉泾渭會管理你,在誓言裏葉泾渭會抛棄你,但是數學不會,不會就是不會。】
【兩個月的一天裏,一名重症患者經過治療,終于把出氣管插管,停用呼吸機,當被問“感覺如何”時,他開口說:“傅氏河、晏飲和顏諾出院了沒?”令人既欣慰又感動,醫生和護士熱情回答道:“就江先生您醒了。”】
【“總裁,葉先生被您送去娛樂圈已經三年了。”
“肯認錯了嗎?”
“他說那些明星都比您大。”】
葉泾渭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準備随手截下來,耳郭上吐來了一陣熱氣,一個人的下颚抵在了他的肩上,耳邊一個略沉的聲音傳來。
“你整天都在看這些?”
鼠标本來還在自己手裏,結果池鱗的手覆過葉泾渭的指骨,往上下一拉,看到了個別令人格外刺目的詞句。
惡毒的字詞無非是侮辱,抹黑,攻擊,诽謗,造謠,詛咒這些。
池鱗眼下一掃,那個人臉色薄薄的有些發白,不知道是什麽緣故,是看到了謾罵,而産生了激動,臉色浮出了極淡的一層略紅。
葉泾渭不知道池鱗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身後,更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看到那些從萬千條辱罵裏脫穎而出的那幾條似是而非的搞笑段子。
池鱗握住他的手,操作鼠标,一條條不堪入目的攻擊言語拉看下去。
池鱗不是溫室的小花小草,成年後池虞就放他去歷練,酒池肉林也并非金窟玉鄉,所見所觸的比平常人要看到更深,陰暗知道的也更多。
像這種侮辱,池鱗看了也一陣默言,滑動鼠标的關節稍稍有些發青。他松開了手,轉而扳過了面對着滿屏髒話的葉泾渭的臉。
迫使那個人對視上他的眼睛,池鱗端詳他這張臉不是一天兩天。
他葉泾渭是那種長得很美豔的人,五官裏透着秾麗,眉毛有些淡,将妖冶的感覺削到最弱。
可能是最近的緋聞所困,或是本來就是一個人楚楚的人,秾豔并不能叫他有幾分持靓行兇的嚣張氣息,反而是令人我見憐憫的幹淨的一個人。
以前他葉泾渭只會柔弱,但現在也只有柔弱。
葉交際花開始表演,只見他西子捧心,蹙眉斂眸地說了一句:“沒什麽,”伸手,把電腦顯示屏的按鈕關了。
這熒屏慘白的光,本來照在他玉妍的臉上,叫人能用肉眼看出來的一片蒼白。現在光消了,只剩半張哀哀的面孔,透着血色不整的氣色。
池鱗本來扳扣住他的手指,抽出幾根,變成了撫在他消瘦的下颚邊。本來要軟下來的話到了嘴邊,但是孩子脾性讓他吐口改道:
“你這麽在意輿論的話,你當初勾搭這麽多人的時候,怎麽沒想過今天?”
非要作出一副氣葉泾渭的樣子。
葉交際花是他可以輕易氣到的人嗎,葉交際花就不是人。
只聽見葉泾渭擡眼想辯解道,“是他們,是他們……”然後,急急地,也像是悲哀地,嘆了一句,“算了。”
這一急,一停,仿佛就像是在說“都是他們逼我的”,大撇關系,令人發指。
言外之意,莫過于:我清白無助還賊可憐。
池鱗扣住他要低下頭的下颚,“他們怎麽你?”眼睛逼視過來,卻看到是一張楚楚的、隐忍的臉。
葉泾渭被扣在了座位上,他往前往後都去不了。
只能順着池鱗的手的用力,被迫做出一副弱勢三流演員仰視予奪生殺金主的姿态。
“沒什麽,你別問了。”故意要轉過頭去。
但是轉過去,因為下颚卡在別人手中,池鱗隐約看去,似乎眼底潋滟。
白蓮花三連:欲言又止,栽贓嫁禍,扮弱裝可憐。
這是一種白蓮花們都會慣用的招數,主要是這麽用的:當對方質疑你做錯事情的時候,白蓮花就要欲語淚先流地說出幾個替罪羊,但是又恰好到處的戛然而止。接着對方窮住不舍逼問“真相”,白蓮花默默無語淚千行,用眼淚代替回答。
高招。
實屬頂級白蓮花。
葉泾渭一般會在心底輕輕謙虛一句:謬贊。
當池鱗眼底有了另一種半懷疑半想相信的神色後,将他貫在了邊上的床邊沿上,看到他葉泾渭毫無反抗、任他粗魯的姿态。
“你是說你是被強迫的?”池鱗略有些居高臨下,因為方才葉泾渭作者,池鱗從他身後要看去他葉泾渭的表情,實屬太難了。
現在這個姿勢,恰好能一覽無遺,能将那人的面部表情,以及肢體語言保收眼底,又能做出一種他的命運只能依附和屈服在自己手裏的強者姿态。
一般這種情況下,面對別人逼問是誰害了白蓮花,白蓮花一定要假裝堅強,誓死不供出那些傷害白蓮花的人,以此來彰顯白蓮花又善良又可憐到家。
葉泾渭轉過頭去,想埋在了身後的枕褥中,但是,他沒能完全得償所願。
“這種養魚的事情,還會有人逼迫你幹是嗎,葉泾渭?”幸好池鱗也不傻,這麽三兩招數就把他打發了,這麽多年的酒局肉場他是白混過來了。
這句話就很發人深思了。尤其是發葉白蓮花的神思。
葉泾渭多厲害的人,這種情況,以退為進,不語淚流。
其實也不是池鱗的粗魯,葉泾渭早已習慣了這種令人有些刺激,又令人難以啓齒的羞辱。
但是再一次面對的時候,葉泾渭只能埋頭在枕褥裏,強迫出一副自己極其不願意、但又掙脫不開的美弱慘命運的模樣。
葉泾渭指骨的關節在被褥抓住的時長中,漸漸發白,關節骨的發緊,就像是雨打粉棠,花瓣自出牆的枝頭飄零在牆外的濕地裏。
“是他們令你這麽做的?還是說,你特別自願,非常樂意,尤其願意去‘管理漁船’?”池鱗這個時候,我見猶憐之前用多了,但是每一次看到他葉泾渭的時候,都想別下這一朵,從花萼裏折斷,再墜身在泥濘裏,沾染下他池鱗的氣息。
池鱗平時發混的行為很多,又比如現在這一句:“你這麽能忍耐,怎麽連我小小禮物都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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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泾渭:謝謝,今晚有雙到了。(嬌羞捂臉)
池鱗小小聲:(我是不是小瞧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