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哼笑了一句,“是, 生誰的氣, 都比生馮少爺的氣要好, ”又順着依偎了過去。
“為什麽呢,”傅浕問。這時候,傅浕就會張開了他臂膀,接過女孩的摟抱,任傷口的位置坦然接受少女柔韌的腰腹。
他很好看, 冷着, 或是暖和着, 有時候嘴角輕輕上揚着。大多時候,都招女孩兒喜歡。
“因為你身邊女人太多了, 你哄不過來。”
醫生聽了個馮字,後來,他曾沒有想到, 他會和傅浕這麽牽扯這麽深,他才知道,馮恭,李惠,宋子延,都是傅浕的幾個身份的名字,護照, 身份·證, 堂皇的十幾張不同姓名不同資料的人, 唯獨相同的是,有着同一張臉。
傅浕一晚上都在陪女孩賽車。
賽車是在一個環山道上,有幾處狹窄得只容得下一轎車的路徑,成了多數年輕人的腎上腺飙升的刺激賽場。
在夜裏的時候,從這座山上俯瞰下去的城市,點點霓虹,如蝼蟻在腳下。迎着爽涼的山風,錯覺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王。
就在晚上賽了兩輪後,傅浕的借出去的一輛車子報損,出事故的是一個事故多發地,前面是一片陰黑的盲道,然後是近三十度的急拐。
一個轎車滾到了山坡下的鏈道,車還挂在了山坡,車上的人深掩在了坡植邊裏,下面就是懸崖的陡坡,如果轎車再翻側下去,可以挂斷好幾棵坡上的樹。
幾個人在事故地方,打電話,隐約有着手機屏幕的藍光,還有點滴香煙冒起的紅光斑。
一個聲音大聲道,“喂,是120嗎,這邊出了點交通事故,有個人,掉山下了……”
一些原本在終點或是四處的賽車人從山上,零散的一些知道發生了什麽。
傅浕挂斷了一個119的電話,手裏銜了半載的煙火,山在這個城市稍顯得至高,冷風送來,身邊的果露了雙腿的少女忍不住抖了一下,“那你車怎麽辦,”
傅浕沒有說話,目光看向了另一處,一個白色的身影好像在翻過路邊的路欄杆。
“讓開些,我是醫生。”幾個圍在了欄杆裏,拿着手機電筒光照着挂在了鐵鏈附近的人影。聽到這句,以為是120來了。
結果只看見一個青年,身上套着個白色的衣服,風吹來,還獵獵着。
青年大力地推了下欄杆,測試欄杆的結識,手一撐,翻過欄杆。
人群裏有幾聲叫聲,勾過了傅浕的注意。他幾步走到欄杆邊上,對着下面快與黑色融為一體的白色青年身影,“你幹什麽,你快上來!”
青年沒有回聲,視線熟悉了眼下的黑坡,只見他找着落腳點,手腳并用,一點一點地夠到了那個轎車身邊。
傅浕不禁對身邊幾個探頭探腦看事故的人說道,“幹什麽,給他照着啊,”
周圍的幾個人也拿起了手機為那青年醫生照路。
轎車裏面的人在這上面的手機光照下,翻騰出半截身體在車窗。但他頭朝下的,臉埋在了草堆裏,草邊一片漆黑的血漿。
青年醫生一手握緊了裸出石頭,一手想去拉那個人出車窗,但是他一動,挂在懸上鐵鏈的整輛轎車就一陣搖晃的,就像是挂在風中的一張紙的脆弱。
人們發出了不小的驚呼。
知道出血過量,青年醫生腳踩着着力的穩固點,手離開了岩石,雙手嘗試去把傷員從車裏拉出來。
“天哪,他是消防員還是醫生啊,”這麽果敢。女孩剛才沒有聽到青年醫生的那幾句,問向周邊的人,她當然也不熟悉這是傅浕随身的醫護人員。
有人附和她說,“他是醫生,沖下去救人了。看着年紀挺不大的……”醫者仁心,也只有青年熱血了。
看得不少人是膽戰心驚,有人別開視線,打起了120,“能快些嗎,有個人下去救了,怕是兩個人都有危險。”
就在人們的一聲聲驚呼或抽氣中,醫生把那個人從車窗裏攥拉出來,扛背着那人,就要往上爬,這時候人們紛紛要給英雄讓開圍欄,又要手機打電筒地去照亮腳下的路。
傅浕翻出了欄杆,走出了山坡邊的植被處,伸出了手。
青年醫生背負着一個人渾身血的人,抓着岩石的手,擡頭,看到了一個身影晃在了眼前,手掌握上,借力,身後的群衆也牽拉住傅浕,和更多地伸手出來拉上青年醫生和傷者。
……
呼嘯的救護車響聲漸行漸遠,傅浕看到了,剛才施救的醫生,接過了群衆有人遞過來的皮帶,捆在了傷者出血的上方,再脫下外套,綁在了那個要昏迷的人腹上位置。手擠按着出血口防止大出血。
另一只手大力地捆綁包紮,雙手騰出後,翻起的眼皮,摸頸部的脈搏,大聲往後叫,“讓出點空間,讓他呼氣一下。有沒有水,”灑在了傷者臉上,澆走了大量的血液,發現傷口在哪裏。
救護車約莫在十五分鐘到達現場,架上了傷者上車,交管所和110的也抵達現場。傅浕的關系,只跟交管所所長打聲招呼,也就沒有後續的錄口供等了。
傅浕回去後,眼裏腦海全是那個醫生的身影。
一身白色,跳進了黑色的深淵裏。再看去,那個人背負着一具身體,白的衣服上的大塊血跡。看到他急救的手法,手上脖臉上的沾上的血。
呼喝群衆讓開空間。
埋頭,一張臉上滲出了很細的,更可能是因為急切和剛才一番懸坡救人的出的汗。有些幹幹淨淨的、泠泠的臉上,垂下的黑睫,轉動的視線,來回看聽傷者的心跳脈搏,進行十指交纏的按壓心髒施救。
所以他在後來的車上問出一句,“葉醫生,你不怕你也掉下山?”
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在用礦泉水澆濕了的紙巾,擦着自己脖頸和手的人,才恍然回來,“哦”了一下,“職業的條件反應吧,”
“是嗎,”
傅浕看到那個人黑色的頭發,露出的一點白色的脖頸,身上的沒有了外套的,只剩下內裏的棕色背心毛衣人。發出一聲稱奇:“知道你這麽舍身為人,我就再多要你兩個月了。”
一個月随行看護的期限很快,不到一兩禮拜。傷口在傅浕的高估下是還沒有完全痊愈。
葉絨澤心底是,他不想再當保姆醫生了。“我們醫院還有很多優秀的醫生,哪一位都能全心盡職,”當你的看護。這話聽似矛盾,因為葉絨澤不想當保姆,那麽,其他同樣優秀的醫生怎麽會甘心當保姆醫師呢。
傅浕剛才那句話的語氣略顯得有股輕佻,換個語氣,“我給你加工資吧。”他這個月給出的就是八萬,對哪一個極為年輕的醫生,都是筆寬裕的薪資。
葉絨澤回絕了,“不用了。”他的月薪是博士醫師的平均薪酬,八萬對他來說,不算多。還差店,沒有完全夠到他的薪酬。
傅浕想起他那摔破屏的ipad,穿的衣服也沒有多少牌子,看他青年模相,五年和七年制醫生,以為他只是個剛出來的小實習醫生。誤以為八萬對于他來說,應該是個很不錯的薪水。
葉絨澤以為司機會往他出租的公寓開,因為順路,傅浕的家就在他公寓同一條路上,順便将他送回公寓也是合理。
傅浕說,“你回家了收拾幾件衣服,我感覺剛才那小丫頭把我傷口碰到了。”是跟他回家意思。葉絨澤也上過他家一回。
只是跟他回去吃過一次飯。市區一二環的房子,複式三層,就在長安街邊上。
葉絨澤背包裏就有幾件換洗的貼身衣物,他看了下時間,也快淩晨三點了。也不拒絕回家這一點,“行,”
葉絨澤回到他公寓,其實他不回去也可以,不過他換了身衣服,剛才沾上了血,洗個澡時間不夠。幾分鐘,他就關上了家裏的門,準備下樓道。
一個人正在樓梯裏抽煙,邊走上來,看了下樓的他,“這麽快,”
葉醫生說道:“就換身衣服。”
“借你個衛生間可以吧,”說着上樓。
葉絨澤讓開了門,傅浕走進去,裏面平方盡顯不寬裕,但到底是八萬之上薪酬的醫師,這裏離第三人民醫院不遠,路段來說這樣的房子算是不錯。
沒有怎麽裝修,估計還是原先房東的風格。唯獨特別一點的,就是連廳裏的醫書都擺滿了幾個架子。客廳裏還挂着了好幾張人體圖和肝髒膽囊的圖片。
離老中醫只缺幾幅字畫寫着濟世懸壺了。
沙發都很低,低櫃上也是擺了些書,沒有很好的收拾,也像是前幾天或是上個月翻過,沒來得及放好。
葉絨澤坐在了廳裏的矮沙發上,擺起的腿,手機時間已經到了三點半了,外面街道很安靜,偶爾的車輛行人聲響,或是京都子弟的豪車呼嘯,沒什麽別的。
這麽個片刻時間,看書也就看不上了。葉絨澤随手打開了一個直·播平臺,找到的是游戲的主播,翻出來,大半夜的,只有一個男性主播的聲音,說着幾句話。
“我看到人了,哦豁,”幾聲槍響。
“我找到一個背包,但裏面沒什麽東西,”
“跑毒啊,跑毒。”
葉絨澤開着主播的聲響,眼睛半眯着,不知道衛生間的燈還亮到什麽時候。他靠在沙發上,手指握着的手機,傳出了主播似催眠的說話聲響。
一個頭顱埋下來,身體被沉重地壓住。
像是大山壓在了身上,是嗎,鬼壓床?
一個激靈,葉絨澤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後側的毛發,有人的頭已然埋在了他肩側頸窩裏,他張手推開,那個人被他一推,比他葉絨澤更似惺忪,擡起了一張似醒非醒的臉。
“你幹什麽?”葉絨澤問出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會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