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太和殿上生死辯(中)

周延祀勸阻無果,于是扶周長治到太和殿召開朝議。

此時的太和殿內已由禁軍打掃清理,燈火輝煌,數條龍柱流光溢彩,威嚴不可侵犯。

歸海光祖和尉遲正受傷不重,經太醫署治療後,也來參加朝議。月大秀才、林慕生、“劉氏三怪”等人各有功勞,也都被破例允許列席。

林慕生生母林秀兒被歸海光祖親手所殺,歸海光祖生母季氏又為林慕生設計慘死,二人仇人相見,心中恨意均如火山爆發。只是礙于威儀朝堂,誰都不敢動手。

周長治臉色慘白,拉周延祀同在龍椅坐下。

階下百官噤若寒蟬,尤其是那些幾個時辰前還贊成周長治禪位的官員,以為周長治要算賬,一個個頭低得快要貼了地。

周長治道:“禮部尚書在麽?”

禮部尚書是方才帶頭支持周長治禪位的官員之一,聞言忙自百官中而出,扣笏而拜,結結巴巴地說道:“微……微臣在。”

周長治道:“方才太子登基,尚差哪些禮數?”

禮部尚書以為周長治故意說的反話,慌得忙跪地磕頭,求饒道:“國主饒命啊!國主饒命啊!”

周長治拂手道:“卿先起來。朕非是要責難,只是想今日機會難得,欲将方才儀式完成,讓太子正式登基。”

百官聞言大是驚訝。禮部尚書兀自不敢相信,戰戰兢兢地道:“若是新皇登基,首要昭告天下,其次再行大典。”

周長治道:“朕這十七年來,奢求長生之術,財力耗損已大,大典便不必了。至于昭告天下,禮部明日補拟便可。對了,記得另寫一诏,言明尉遲百煉縱虎傷人,妖言惑衆之罪。”

禮部尚書磕頭領旨,百官這才知道周長治并非戲言。

周延祀道:“兒臣年少懵懂,怎能掌管大業?父皇身強體健,兒臣願輔助父皇,随在父皇身側學習。”

周長治道:“太子有這孝心,朕實欣慰。朕為反賊尉遲百煉所傷,太醫署只能延緩傷勢,治愈已是無方。朕能得見太子身登大寶,朕亦知足矣。”說罷連連咳嗽。

周延祀聞言抽泣,百官皆下跪朝拜,高呼:“國主保重。”

周長治拂了拂手,示意自己無礙,說道:“數個時辰前,反賊尉遲百煉逼宮,卿等逼朕禪位,其罪本不容誅。”百官聞言撲嗵嗵盡數下跪磕頭求饒。

周長治續道:“念在卿等迫于反賊淫威,擁戴的也是太子,朕可網開一面,不治卿等罪責,但卿等應以此為訓,今後好好輔助新主,勿生他念,否則自擔後果。”

百官急撲地跪拜,齊聲頌揚:“國主英明,新主英明,吾等必肝腦塗地,效忠新主!”

周長治示意衆人平身,又道:“今日除賊,全賴各方齊心。江山閣運籌帷幄,歸海光祖、尉遲正長期潛伏反賊身側,林慕生及……”

周長治話未說完,歸海光祖急忙邁步而出,抱拳道:“關于逆賊林慕生,末将有一事啓奏!”此

時百官已在彼此議論中得知歸海光祖真實身份,但還不知歸海光祖和林慕生乃是死仇,聽聞歸海光祖喚林慕生是逆賊,俱是意外。

周長治也是犯疑,問道:“歸海禦帶有何事要奏?”

歸海光祖說道:“據末将所知,林慕生乃是逆賊尉遲百煉的同謀,罪該問斬!”

林慕生聞言一驚,旋即回過神來,暗忖:“好你個歸海光祖,竟是要殺我了!原來這朝堂之上,殺人可以用言不用刀!”

于是忙向周長治道:“國主英明,草民與尉遲百煉如同仇寇,何來同謀之說,歸海光祖無端污蔑,望國主明察。”

周長治道:“歸海禦帶,你說林慕生乃逆賊同謀,可有證據?”

歸海光祖冷笑道:“禀國主,根據末将眼線,林慕生與尉遲百煉自閻王不見樓回轉定都時,出雙入對無話不談,一路地方官員俱是見證。”

林慕生道:“禀國主,只因當初湘珠姑娘遺言,希望能除去尉遲百煉報仇,草民這才虛以委蛇,與尉遲百煉同回定都,只想伺機除去尉遲百煉。不料草民入了定都,便被尉遲百煉識破,還被尉遲百煉所傷。若非曹公公前來宣見,草民可能早已為尉遲百煉所殺,此事曹公公與定都大街百姓俱是親見。”

其實當初周湘珠死前,并未留下遺言讓林慕生去殺尉遲百煉,只是林慕生此時心知歸海光祖欲借周長治之手除了自己,因而也想借機除去對方。他知周長治對歸海光祖滅掉周文隆一家耿耿于懷,便想要借題發揮。

歸海光祖當初帶人滅掉周文隆一家,是在他初見周長治之後,當時周長治還沒将鋤奸之事告訴歸海光祖,直到後來知道鋤奸計劃後,他心裏也懊悔的很,也知周長治對周文隆被殺心懷芥蒂,因而忙岔開話題說道:

“此一節便算林慕生說得通!但前日宮中盛宴之後,末将與林慕生有所沖突,關鍵時候,尉遲百煉出手救走了林慕生。可見二人情非一般。”

林慕生道:“禀國主,尉遲百煉當時并非救我,而是将草民及三位前輩抓走,若非機緣,草民四人俱已喪命,此事三位前輩俱是見證。至于歸海光祖方才所說‘情非一般’,草民倒以為歸海光祖與尉遲百煉情分更深,否則他當初為何要替尉遲百煉除去周文隆一家。”

歸海光祖聞言心中大罵:“好你個小賤種,句句拿周文隆說事!”口上急忙辯解:“國主,當初末将初入定都,為取信尉遲百煉,只得忍辱負重,奉命而為。林慕生所言……”

林慕生不待歸海光祖講完,朗聲打斷道:“好一句忍辱負重!當初百姓以為歸海光祖是尉遲百煉鷹犬,于是其所作所為皆算到承天府頭上。今日過後,天下人都将知曉,歸海光祖實則一直聽命于朝廷,則百姓皆以為歸海光祖曾經所為,皆是朝廷授意。請問百姓們會否認為,周大人一家滅門,也是朝廷授意而為呢?這一個‘辱’看來只有朝廷承受了?”

林慕生從方才開始,開口就不離周文隆滅門之事,次次戳痛周長治心頭,及至說到百姓會認為朝廷授意将周文隆滅門,心中已按捺不住,拍椅吼道:“住口!住口!文隆既是朕遠房兄弟,也是朕的好友,朕怎會授意殺他!”

林慕生道:“草民知國主待周大人及湘珠姑娘皆是情深意厚,可百姓們不知啊!只要歸海光祖聽命于朝廷是實,帶頭滅掉周文隆一家也是實,那百姓們就會多作聯想。此皆拜歸海光祖所賜!”

周長治越聽越氣,盛怒下不及細想林慕生話中詭辯,拍椅吼道:

“歸海光祖!都是你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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