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波瀾不驚的眼睛這才泛起了一丁點的可以稱之為可惜和生氣的情緒變化。
“你不認識我了?”楊明言突然問道。
“我有必要認識你?”對方直接怼回了這一句話。
如果不是演戲,那林草覺得彭成同應該是失憶了,不然面對楊明言不會一點情緒變化也沒有。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草要崩潰了。
楊明言從震驚到平靜,“怪不得我問沈宴關于你的消息,他都支支吾吾的,原來你不記得了。你倒是輕松,就這麽輕易的忘記了,看來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勵,還傻乎乎的恨這恨那的。”
越說到最後,楊明言語氣裏對自己的自嘲就更加的濃厚。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可沒有失憶,但是也絕對不認識你。”彭成同話落,交警也趕來了。
交警輕車熟路的快速處理完,責任在楊明言,賠償事宜則是由他們私底下解決。
彭成同因為要把車開會車隊,只讓楊明言給了自己聯系方式說是要他盡快把賠償款給他,之後便開着破爛的車離開了。
而楊明言則是拿着自己還未來得及放回去的名片站在原地,過了很久才在一聲由遠及近的喇叭聲中回過神來,然後上車離開。
他沖動的出去飙了一圈撞了老熟人,然後又飙着車回了小六的別墅。
他一進門就看到小六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見是他還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後拍拍自己邊上的位置道:“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你們早就知道彭成同失憶了對吧?”楊明言開門見山的質問。
“對,不過他還記得他的父母記得元小婉以及他那個便宜兒子。記得那些美好的事,唯獨忘記了我們忘記了你是怎麽對付他的。”小六道說着便站起來,拉着他的手強迫他在自己旁邊坐下。
楊明言掙紮不開也只好不情不願的屈服了。
“真是夠惡心的,他都忘記了,那些痛苦他都不記得了,偏偏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的。”他咬牙切齒的說着,也不知道是在嫌棄彭成同惡心還是自嘲自己惡心。
“我剛才已經給我大哥打電話了,他讓我們明天晚上一起回去吃頓飯。”小六另起一個話題。
“我說了我不去!”楊明言音量加大了。
“乖,我大哥不會反對我們的。”小六像是哄孩子一樣,捏了捏他的手指,說着,見他又要說出一些難堪的話,又半威脅的道:“你大哥最近因為融資問題出了點事,如果你肯陪我回去吃飯,我可以幫你做點什麽,不然……”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滿效果一樣能達到。
果然,楊明言聞言臉色一變,強忍着惡心感讓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小六見他難得這麽的乖,想要親他,他立馬避開并起身上樓。
完全不顧自己這樣做會有什麽後果。
免費看了一出強制愛的戲碼,林草心中萬分複雜。
楊明言雖然很抗拒跟小六回去,但是時間一到卻沒有反抗,任由他開車帶着自己一起回了沈家。
沈宴父母早亡,他有記憶開始就只有沈大哥沈意亦兄亦父的陪着他,所以說小六是他大哥帶大的一點也不為過。
沈意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亞于楊明言。
帶他回來和沈意吃飯是他想要讓自家大哥認同楊明言這個人,讓他同意兩人在一起。
一百五十九章、套中套(三十二)
小六帶着楊明言進門之後就給他介紹自己的哥哥,以及向自己的哥哥介紹楊明言。沈意只是輕輕的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漠。
楊明言原本就心情不好,這下更覺得沈意是故意的,于是不滿的大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看不起我?你別誤會了,是你弟弟對我死纏爛打的,我可不喜歡男人!”
他是聽過沈意的名號的,對方的能力不比楊誠差。不過他既然不怕楊誠也不會怕沈意,更因為對方是一直強迫自己的沈宴的哥哥,還未正式見面他對他就先一步的有了敵視。
“難怪你哥将你踢出楊家,就你這個樣子,是我都不想承認你是本家的人。”對他這麽沒禮貌的行為,沈意不疾不徐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楊明言頓時覺得難看極了。
對方那看垃圾的眼神讓他生出了恨意,想也不想,他直接奪過小六的車鑰匙沖了出去,上了剛停好沒多久的黑色轎車。
啓動車子踩下油門,就這樣不管不顧的開車飛奔離開這個讓他難堪的地方。
踩着油門飛了幾百米,他褲袋裏的手機響了,以為是小六打來的,楊明言不接,後面對方挂斷又重新打過來,手機陸陸續續的響了有十幾分鐘。
楊明言煩躁不已,在最後一個電話鈴聲快要結束的時候他終于氣洶洶的按下接聽鍵,“你他媽的別再打來了,我是不會回去的!”
他吼完正想挂斷,電話那邊卻不是小六,而是等了一天卻沒有等到他的賠償的彭成同——“你認錯人了,我是那天的司機,我打電話來給你是想提醒你趕快把賠償款給我。”
本就處在盛怒之中的楊明言被他這淡定的催債行為給弄得怒氣又上漲了很多,“錢錢錢,為什麽都是錢?好,我給你,你現在來西大街,我給你錢!”
吼完,他電話都沒挂就這這樣直接将手機從窗口扔了出去。
林草一路上被他這怒火給弄得吐槽都懶得吐槽了——這人遲早有一天會因為這一發脾氣就飙車的行為給害死!
楊明言到的時候,彭成同還沒有來。
他沒有熄火,就這樣坐在車上,整個人還因為生氣而處于一種生人勿近的狀态,臉色扭曲恐怖。
林草對他這行為無感,無聊的看向窗外,發現今晚月色很暗,僅有的月光都被烏雲遮住了,只有一層黯淡的光稀稀落落的從雲層裏艱難的鑽出來。
就在她想要吟上一首關于月亮的詩的時候,拐角處突然出現了一輛出租車,正是彭成同的車。
這時候,楊明言也發現了他,就在林草以為他要下車的時候,他突然一腳踩下油門控制方向盤向着彭成同的出租車沖了過去。
天旋地轉間,楊明言毫發未損,而彭成同那輛剛修好沒多久的車卻被撞得後移了幾米,楊明言對自己沒有一擊即中很不滿意,腳下一用力又踩着油門撞了過去。對方這個時候猛打方向盤明顯是想躲開他的攻勢。
可是楊明言已經撞上了。
彭成同的車子就這樣被撞得又朝後退移,車頭凹陷進去,他被卡在方向盤下,嘴角溢出了鮮血。
林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這是,這是,這是……
她記起來了,這是她那天晚上坐了彭成同的車回來,對方卻在她下車不久之後被人殘忍的撞死!
原來,撞死彭成同的人就是楊明言——被沈意奚落了一番無地自容、怒氣極盛的楊明言!
楊明言還是不滿意,又繼續加足馬力撞過去,彭成同已經沒有力氣控制方向盤了,只能是眼睜睜的看着他的車子沖過來。
之後便是生命的消失。
楊明言瘋狂的多次撞擊之後,确認對方的頭已經垂下來死了,他才滿意丢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呸,跟我比,你也不看看你這是什麽破車!”
楊明言繼續把車開得飛快,對剛才自己謀害了一條生命漠不關心,就像是踩死了一只螞蟻似的。
林草一想到剛才的那一幕,心中荒涼。
她緩了好久這才回了神,發現楊明言行駛的方向是海邊,遠遠的都能聽到海浪拍擊石塊的聲音。
就在這時,車上備用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偏頭一看接了起來,正是小六打來的——
“你在哪裏?”
“我在海邊。”
“呆在那裏別動,我馬上去找你。”
兩人簡單的對話之後就結束了通話。
楊明言這次沒有再将手機扔下去,而是很寶貝似的放在副駕駛的座位上,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的正前方突然憑空出現了一輛沖着他飛快行駛過來的車,對方的車燈像是壞了一樣,快頻率的明滅着。
林草只覺得眼睛被晃得出現了重影,眼淚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接着便是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她感覺到身體周圍以及鼻腔湧進了大量冰冷的水——海,她下意識的知道自己是掉進海裏。
連人帶車的。
車子很快就沉了下去,楊明言在掙紮着想要出來,可是水壓問題,他根本就打不開車門,只能是憋得臉通紅,窒息感強烈的席卷過來。
林草同樣的感覺到自己喘不過氣來了。
被海水浸濕的身體越來越冷,窒息感越來越重,她知道楊明言要死了——自作自受的作死了……
最後一點意識消散的時候,她感覺到了楊明言的絕望。
同時的,她知道自己解脫了。
死亡的過程仿佛持續了很久……
整個人像是被什麽東西拖進了深淵,林草恍惚間大叫一聲,那被海水擠壓的窒息的感仿佛還存在,她下意識的摸上脖子,做了一個被掐住的動作。
随着力道的加重,窒息感慢慢的鮮明起來。
王令錦端着水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自殺”的景象,杯子往邊上一扔,快速的跑了過去,“你在幹什麽!”
聽到他的暴喝,林草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做什麽,讪讪的放下了手,眼神閃躲,“我只是想試試窒息是什麽感覺,沒別的意思。”
她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王令錦更加的生氣了。
“你這是什麽話?再好奇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一想到剛的事就是一陣後怕。
不聲不響的失去意識好幾分鐘不說,才剛醒來就做出這麽詭異的動作,這讓他不得不擔心。
“王老師,謝謝你,我突然想起來我有事,先走了,嘉嘉有消息您再通知我,我會立馬過來的。”林草找出手機看了時間,發現自己才失去意識五分鐘。
這時候她想起了自己附身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想着趕緊去警察局找周問亭說清楚,丢下這些話也不管王令錦是什麽反應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在打車過去的途中給周問亭打了一個電話确認對方此時就在警察局之後,便耐心的等待目的地的到達。
因為心裏有事,半個小時的路程讓林草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心裏焦慮得很。
這種度日如年的感覺燒得她心肺難受。
付了車費,她小跑進去,
來不及解釋,林草将自己這段時間看到的事以及猜想懷疑的都和周問亭說了,而周問亭沉思了片刻,也給她說了朱萱的事。
兩人就這樣互相交換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解開舊疑點的同時也産生了新的疑點。
彭成同是楊明言殺的沒錯,但又是誰殺了楊明言,那突然出現的車是故意的還是意外?
還有,元小婉難道沒有和彭成同在一起?難怪彭成同才死幾天,元小婉就能帶着兒子去游樂場玩,原來她根本就不知道彭成同已經死了。
按照她這麽一說,彭成同那天晚上提到的妻子兒子是另有其人,不過她們在彭成同死後為什麽沒有出現?還有根據警方調查出來的,在婚配關系上面明明元小婉和彭成同是夫妻關系。
那這對神秘的母子又是怎麽一回事?
周問亭雖然一早就覺得朱萱有問題,讓阿軒繼續去調查她,而他也讓杜昌去調查彭成同,這兩人剛離開沒幾分鐘,不可能那麽快就能查得到。
所以為了解開這個疑惑,周問亭打算和林草一起去彭成同家走訪調查,看看他那兩個神秘的妻子兒子到底存不存在。
彭成同生前住的小區很是破舊,地理位置也有些偏,周圍的鄰居大多都是老人,兩人剛進小區沒多久也正好遇到了剛到沒多久的杜昌。
周問亭讓杜昌先回去查查楊明言,這邊自己負責就好。
兩人剛進一樓樓道就被一個老太太給攔下了,“你們是警察,專門上門調查小彭的?”老太太佝偻着背,眯着一雙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草和周問亭。
“老人家,我是警察,今天來是想問一些彭成同的事,請問您有沒有時間跟我們說一下?”周問亭将随身攜帶的證件照拿出來給老太太看,對方安心了這才問道。
“可憐啊,小彭平時在我們小區人緣很好,時常幫我們這些老太太老爺爺般重物什麽的,可是這老天爺就是沒有眼,讓好人就這麽去了……”老太太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
“你們一定要給他讨回公道,把那個殺人兇手找出來給關進監獄裏!”老太太突然又惡狠狠的道。
“老人家,我們一定會給他讨回公道的,但是首先要您冷靜下來跟我們說說他的事,這對破案很有幫助。”林草道。
老太太聽說自己能給予幫助,立即精神了起來,邀請他們進屋坐。
“老人家,您和小彭也做了五年的鄰居,他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見他的老婆去認領屍體,您知道他的老婆孩子都去哪裏了嗎?”周問亭喝了一口茶才問道。
“老婆孩子?”老太太聲音帶着疑惑。
發覺這有貓膩,林草和周問亭對視了一眼,都不約而同的再次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疑惑完了又繼續道:“警察同志,你們弄錯了吧,小彭單身呢,自從三年多前他父母相繼去世之後,他就是一個人住,哪有什麽老婆孩子。”
一百六十章、套中套(三十三)
老太太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給林草和周問亭兩人帶來的事多麽震驚的反應,她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小彭這後生可上進了,他剛搬來這邊住的時候,每天早出晚歸的的跑車,後面還是他父母生病了需要人照顧他這才換了工作,也不外出跑車了,改成了去開出租車,這好歹能有時間休息也方便照顧人。”
“後面他父母相繼去世之後,他是傷心了好一陣,還是我們這些平常得他幫助的老不死的去開導他,不然這孩子遲早要悶出病來的。”
老太太說到這裏,林草實在是忍不住了,問道:“老人家,您說彭成同從五年前搬來這裏就只有他和父母三個人而已?”
如果是這樣,那他口口聲聲說的兒子老婆又是怎麽一回事?難道他那天晚上口中的兒子是指的是彭深,老婆則是元小婉?
對啊,她記得自己還在楊明言的身體裏的時候,小六說過他還記得元小婉和深深以及他的父母的。
從這種種跡象來看,他們應該是生活在一起才對。
對了,還有一點她差點忘記了……
游樂場的事已經證明了元小婉根本就不知道彭成同已經死了,所以這上面的猜測就不成立了。
“老人家,您知道彭成同他失憶的事嗎?”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了彭成同失憶的事,于是她又問。
“失憶?”老太太反問。
“對,我聽別人說他五年前發生了一些事導致他不記得很多的事,您知不知道這一點?”見老太太迷惑不已,她提醒道。
“沒有,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失憶,倒是他這樣子看起來很正常,可不像個失憶的人。”老太太給出的答案很模糊。
“那您有看見過有人來找他嗎?”
“我們做鄰居那麽多多年,我倒是沒有看見過有人來找他。不過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有沒有來找,這個我可不敢保證,畢竟我又不能時時刻刻看着他。”老太太擺擺手充分用肢體動作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後面兩人又問了兩個人,對方的回答倒是和老太太的一樣。
對此,兩人只能是暫停了問人的這個計劃,轉而進屋去查看有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
彭成同住的屋子是簡單的兩室一廳,每個房間都收拾得幹幹淨淨的,誰住哪一件都一目了然。不過除了彭父彭母的照片,在他的房間裏兩人還在床頭的抽屜裏找到了元小婉和彭深的合照。
複婚了但是又沒有住在一起,那彭成同為什麽還留着元小婉母子的照片?林草可是記得元小婉出軌了,孩子也不是彭成同的。
難道彭成同愛元小婉如此之深,連對方出軌了都能接受?
兩人在這邊搜尋着,警局那邊卻突然迎來了一個人投案自首。
“你确定你是來自首的?”張曉雲目光如炬的看着對面面容頹敗的男人再次問道。
“對,就是八號的晚上,我開車把他給撞到了海裏,我看着他連人帶車的被海水席卷到深處,眼睜睜的看着他就這麽死了。”男人精神有些恍惚的回憶這當天我晚上的事。
“可是,我們剛才在查了,你說的這個人并沒有死。”張曉雲語氣帶着些許的嚴厲,想要她知道做假供可是不對的。
嚴重的話可是會追究刑事責任的。
“不可能,那片是深海區,我親眼看着他掉下去了,他被困在車裏不可能逃得掉!”男人難以置信的搖晃着身體,眼底突然浮現出了深深的恐懼。
“有什麽不可能,既然你是來自首的,那就先在這裏呆着,我們再去核實情況。”張曉雲看他這樣子也不像是騙人的,更何況誰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但是關于他說的那個人,他們警方的确是在系統裏調不出任何能證明他已經死亡的東西。
不過……
看了眼對方的個人資料,張曉雲覺得這個還是通知周問亭回來再說。
周問亭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正和林草梳理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當然了則重點自然是林草附身期間發生的那些事。
看來電顯示是張曉元的,他趕緊按下了接通,随着電話那邊說的越多,他的臉色就越發的凝重。
挂斷電話之後,他抓起林草的手就往外走,“殺害楊明言的人出現了,他正在局裏自首。”
被這個消息成功集中的林草:“……”
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警局。
一路上,見周問亭面色凝重,林草麽有多問投案自首之人的事,安安靜靜的坐着,到了警局看到那個人之後,她又被刺激了一次。
方齊!
投案自首的人正是方齊。
他當年不是被以藏毒案被捕了嗎?怎麽會那麽快就被放出來?
審訊室內,方齊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周問亭和張曉雲則是坐在她對面,等着他開口把自己的犯罪過程說出來。
林草争取了在外面看的機會,正目不轉睛的看着方齊。
她發覺方齊真的變了很多,五年前明明還是一副身嬌肉貴的大少爺模樣,現在呢?不止比實際年齡老了十幾歲,穿的衣服還破破爛爛的。
靠近了聞還能聞到一股汗酸味。
可見他已經好多天沒有打理自己的儀容了。
林草想到這裏忽然理解了他為什麽會這樣邋遢——試問你殺了人,還能淡定的去玩去美容什麽的?
別的人林草不敢肯定,但是方齊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他殺人的對象就是楊明言,兩人之前就結了仇!
不過有一點她挺誘惑的——楊明言掉到海裏死了她是親身經歷的,但是張曉雲她們為什麽查到的卻是對方還活着的信息?
難道楊明言真的沒有死?
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大,林草稍微壓下了心底的好奇,仔細的聽裏面的講話。
“你為什麽要開車撞楊明言?”例行問過姓名等之後,張曉雲進入主題問道。
方齊忽然打了一個冷顫,過了片刻才道:“他撞死了彭成同!”
“你和彭成同是什麽關系?”周問亭聞言,聯系林草給的信息,他已經猜出了方齊的身份,不過還是再問了一遍。
“我們當年算是朋友,後面我被誣陷藏毒陷害他,是被楊明言設的局!”方齊用力的說出了楊明言這三個字,從林草的角度看過去,還能看到他裏的狠厲。
“據我所知,你當年因為藏毒被捕了,因為表現良好,一個月前剛被放出來,你口口聲聲彭成同是被楊明言給撞死的,你有什麽依據?”
周問亭給他透露了自己知道了很多的信息,表明如果他想要說謊騙人,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當年我們發生了一些誤會,我想當面和他說清楚,剛好約在了他被楊明言撞死的那個晚上,我到場剛好看到楊明言的車揚長而去的景象!”方齊痛苦的說着。
他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麽沒有早點到,這樣也許彭成同就不會死了。
“既然是這樣,你當時為什麽不報警?”張曉雲問出了關鍵點。
“當時我被氣瘋了,只想着要他一命換一命,也因為當年是他設局讓我坐牢的,于是就開車跟着他,知道他是開去海邊,就特意抄了近路從對面将他撞進了海裏。”
“後面等我反應過來了發現他的車子已經沉下去了,我害怕于是就逃了,這幾天我一直處在深深的恐懼之中,我躲夠了,不就是坐牢嗎,我又不是沒有坐過。”方齊故作平靜的說完了這兩句話。
其實,他隐瞞了一點,在尾随楊明言到海邊的時候,他就已經産生了退意。但是在看到楊明言接了一通電話之後,他猜出了電話那邊的人是沈家二公子。
他知道沈宴喜歡楊明言,如果讓他知道楊明言殺了人,他絕對會幫他脫罪的。新仇加舊恨,于是,那一刻,他又生出了恨意,想要親手為彭成同報仇也算是為自己報仇。
案情到這裏基本上明了了,被派出查楊明言的杜昌回來了,還帶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你說楊明言沒有死?”林草不确定的問。
“對,他被沈家的二公子給救了,現在還在醫院接受治療,不過醫生說了,一個月之內再不信來以後就會變成植物人。”杜昌道。
楊明言掉入海裏休克的時間太長了,已經損壞了腦組織,所以他變成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
林草沒想到楊明言居然沒有死,不過也确幸自己這次終于不是上死人的身體了。
後面的事基本上可以猜出來了——沈宴因為楊明言的事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注意彭成同被他撞死了。
不過就算是知道,林草敢肯定對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幫他脫罪的。
有了方齊的供詞已基本上已經能結案了,不過在這之前,林草還是好奇彭成同元小婉以及楊明言五年前發生了什麽,導致他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跟周問亭說了這件事,希望對方能同意自己和方齊談一談。
周問亭微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她這個請求。
林草再次進審問室的時候,方齊已經沒有了前不久的那種憤怒和恐懼,而是放松。對,就是放松,他撞了人逃匿了那麽多天本來就備受煎熬,現在終于得以解脫了。
雖然楊明言沒有被撞死,但是他成了植物人,方齊這是謀殺未遂,也是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對于林草的進來,方齊有些訝異。
林草小心的坐在了她的對面,“方先生,我想要問你幾個問題再确認幾件事,希望你能配合我。”
“問吧。”方齊以為對方是警察,反正該說的都說了也沒有什麽好隐瞞的。
“你知道五年前元小婉為什麽又和彭成同先生複婚了?”林草目光緊緊的盯着她,不容置喙的問道。
方齊原本放松的神情在理解了她這句話之後又緊繃了起來,“你說的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方齊,我知道五年前元小婉曾經和彭成同離婚然後又和楊明言結婚,而且兒子并不是他們兩人其中一人的,對吧?”林草知道自己必須要态度強硬一些,這樣才能問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是不是楊明言那混蛋跟你說的?”方齊猛地站起來靠近她問低吼道。
“你可以這麽理解。”林草含糊的推到了楊明言身上。
“你多次提及他們是想要問我什麽,當年我在坐牢很多事情不可能知道,你要失望了。”方齊已經冷靜下來了。
如果不是極力掩飾的神情,他的這些話倒是有幾分可信度。
“不,你知道的。”林草篤定的道。
就在剛才,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捋了一遍,發現了其中的疑點,現在就是求證的時候了——
“其實彭深是你的兒子吧?”她不疾不徐的說道。
方齊聞言臉色大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瞬間否認。
“其實當年元小婉并沒有出軌,她是被你強、暴,甚至是威脅生下了彭深,我說的對不對?”她像是沒有看到他崩潰了一樣,繼續道。
“沒有,沒有!”方齊梗着脖子,臉色脹紅喊道。
看着他反應這麽激烈,林草有些自責自己五年前冤枉了元小婉。當時那種情況,被那麽多人誤會,她是得多絕望啊。
一百六十一章、套中套(三十四)
“其實你那天晚上去找彭成同是為了解釋自己和元小婉的事并且想要獲得他的原諒對不對?”林草字字誅心。
“你閉嘴!你閉嘴!”方齊忽然将桌面上的筆和本子全都甩下地,歇斯底裏的吼道,脖子上額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元小婉何其無辜,她到死都被人誤會着,你在牢裏那麽多年就沒有良心不安?”林草想起了在游樂園看見血肉模糊的女人還有她的兒子。
她們才是最無辜的,被誤會被厭惡,最後被誤殺。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沒想到她會麽倔,什麽都不肯說出來。要是她肯說出真相,彭成同一定不會責罵她的……”方齊發瘋發夠了,癱坐在了地上,精神恍惚的道。
“你明知道她是這樣要強的性格,你還這樣對她?要不是你,她和彭成同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其實,她起初是被沈宴給誤解了,彭成同是還記得元小婉和彭深,但他記的是那個還沒有“背叛”自己的妻子。
五年前肯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這件事導致了元小婉被丢棄,彭成同選擇性遺忘那些不好的記憶,而楊明言則是被他大哥算計得淨身出門。
這三人糾纏了這麽多年,原本只是他們之間的事,但是因為某些因素被攤開出來,被所謂的親人嘲笑批判。
楊明言的自私是導火線,元小婉的懦弱和隐瞞則是起助燃作用,而彭成同的失憶則是讓三人的孽緣暫時歸于平靜。
到頭來,死的死傷的傷。
“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我也沒想到她會死,還有楊明言,他為什麽要這麽喪心病狂的撞死彭成同?”方齊似在詢問,實則是在拷問自己的內心。
說起來一切源頭都是因為他,要不是他強、奸威脅了元小婉,就不會有今天。
林草對他這反應一點也憐惜,蹲下來和他對視,“冷靜了嗎?冷靜了就和我說說當年的事。”
方齊眼睛和她對上的那一刻閃過無望、害怕、後悔甚至是躲避,良久才洩氣般的撐着起來靠在牆壁上,垂頭低聲的笑了起來。
“你不是楊明言的人。”
他突然說這麽一句。
林草不置可否。
“你是元小婉托夢來給她讨回公道的吧?”他又道。
林草對他忽然牽扯到這些鬼神什麽的有點詫異,不過從某些方面也可以這麽說——她的确是想為元小婉讨回公道。
方齊并不需要她回答,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她從小就被彭家從孤兒院接回來養,原本是打算給兒子培養一個玩伴而已,但是誰曾想到玩伴最後成了夫妻。彭成同得了便宜還賣乖,婚前經常在圈子裏炫耀她,而她也是一副小女兒的模樣,我就是一時興起就……”
家庭富裕,衣食無憂,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給自己找樂子。而當時方齊一個心血來潮就看上了元小婉,先君子後小人。
誰知元小婉軟硬不吃,他覺得自己被落了面子,以為楊明言的名義将人約出來強行霸占了。
偷、情往往是刺激的,強迫一個不敢反抗你的女人比偷、情還要刺激——這是方齊那段時間的真實寫照。
元小婉性格軟弱,被他威脅只要敢說出去就把她的落照給發在網上還要搞垮彭家就一點反抗之心也沒有了,抓住了她最在意的這兩點,方齊就這樣成功拿捏住了元小婉。
玩了兩個月,他突然膩了。而這個時候她也快和彭成同結婚了,方齊想着就算了吧,畢竟被發現的話還是會很麻煩的。
可就在這時,元小婉被檢查出懷孕了,彭成同以為是自己的孩子,高興得把婚禮給提前了。
當時元小婉慌亂急了,曾多次想要告訴彭成同真相,當時又怕自己說了,他會覺得自己不幹淨、惡心。
她愛彭成同,所以她退縮了。
想着尋一個理由故意把孩子給弄掉就好了,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彭成同,也會小心不讓方齊有可乘之機。
這樣想着,她安心了不少。
可是那邊方齊得到了她懷孕的消息,突然生出了惡趣味,一定要她生下孩子,打算等孩子大一點就把真相說出來,借此來侮辱彭成同一番。
元小婉不從,他就繼續拿裸照的事來威脅她。
最後,在痛苦和愧疚的雙重煎熬之下,她被迫答應了方齊的要求,将孩子生了下來。
往後的三年方齊倒是沒有再來騷擾她,就在她以為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