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窗外的雨淅瀝哇啦的, 整條街道的路燈都被雨水沖刷得只剩下發昏的淡光。半個城市被昏黑色的大雨籠罩着。

因為窗戶半合, 涼意灌進了屋子裏, 空氣裏是涼絲絲的夜晚雨水的味道。

藍色和白色格子相間的窗簾被吹地猶如大水母漂浮着。

床的對面是一部當時的電視,電視在在很矮的櫃上, 床的一側是藤椅的小椅子,四周依舊是低櫃,擺着了CD和一些書籍。

葉泾渭很乖巧地選了個圓座的藤椅, 坐在上面, 等雨停。

雨傾盆而倒,非但沒有停的意思,還有愈下愈大的趨勢。

江浸川對他說道,“有什麽想看的,随便拿來看。”指的是遍地和櫃裏的書和碟片。

葉泾渭點點頭, 看見江找出了幹淨的衣服進了洗浴間後, 那扇門關上後,葉泾渭半天才轉過頭來, 去在看櫃子裏的CD。

各種語言的,英文的, 法語的, 波蘭語的, 不少;有多老, 或是近幾年的, 都應有盡有。

葉泾渭看到克日什托夫·基斯洛夫斯基的所有系列的碟片, 藍白紅三部曲放在了這個導演作品櫃子的最前列裏, 看上去拆開放入碟片機反複看多次,碟盒外表已經磨花了。

葉泾渭抽出《藍》,封面是一汪藍的背景,一個女子的肖像在封面上。葉泾渭不禁地打開碟的外盒,裏面居然掉出了一張折疊過的紙。

葉泾渭撿起來,是一個觀後感,整齊的黑色鋼筆字跡,還有些許時間泛黃的痕跡,寫着幾次觀影後的不同感覺。

一次是200x年五月,一次是同年十二月,相差半年多時間,一次200y年一月,然後是200Z年的夏天和秋天。上面齊整地寫着每一次觀影的感受:影片整體感覺,主角人物的印象,演員的觀感,導演表現的手法如鏡頭、風格、剪輯等等,還有結合江當時的心境寫的感悟。

葉泾渭把紙張重新沿着折疊的痕跡折回去,放回盒子裏。江浸川讓他可以找喜歡的影片來看,葉泾渭只是看下影片的盒子就好了。

伍迪艾倫的《安妮霍爾》、約翰卡尼的《Once》有,阿巴斯的《橄榄樹下的情人》、,英格瑪博格曼的《野草莓》和《處女泉》,莫裏斯·皮亞拉的《在撒旦的陽光下》,就連《戲夢巴黎》、《烈火情人》這些的也有,德裏克·賈曼的《藍》,再到國內的侯孝賢的《悲情城市》和《戀戀風塵》。

幾乎是一個導演的放一個小櫃子,

葉泾渭每一個櫃子看去,找自己感興趣的影片,抽出來,看下影片的封面,他也不知道是哪幾年的版本,只知道碟片非常全的。

一排排地看過去,找到了床頭那一櫃邊上的,全是伍迪艾倫1977年之前的影片,葉泾渭坐在了小圓藤椅,一張張地看着故事內容的簡介,一個個又整齊重新地放回去。

窗外的雨勢滔天,房屋內的藍白格子簾布漂浮在房間內,期間,葉泾渭有過去想外面的雨,像是塌了的半邊天,黑色的、水色的。把窗戶關小了下來。

葉泾渭撐住了下颌,影片的盒子上的字體在他眼睛裏變得模糊。

江浸川洗完澡出來了,看見那個人在拿着碟,有些要打瞌睡睡過去。窗外的雨依舊是大得紛擾。

“你去洗澡吧,”

葉泾渭連忙擡起了快要拉下的眼皮,“……好,”于是他連忙放回去手裏的影片進櫃子裏,站起來,走進洗浴間去。

洗浴間還氤氲着方才江浸川洗澡過的熱氣,牆上是結的水珠,還有一股淡淡的香皂氣味,葉泾渭感覺像是金橘的味道。

不知道是香水還是皂液,想到江浸川居然會用水果味的,覺得他有一些少女。

葉泾渭衣服脫了下來,他打開了花灑,但是他手指一伸,習慣性地找鏡櫥上的肥皂,卻沒有找到。因為那是他家裏的擺放,這兒并不是他家。

于是葉泾渭把水流關小了,于是打開鏡子邊的櫥櫃,還有看周圍,肥皂放在哪裏。找了約莫五分鐘,葉泾渭也沒有看到有類似沐浴露和肥皂的東西。

找不到肥皂在哪兒,又不好意思說。

房間外的江浸川知道半天沒有水流聲,于是禮貌地敲了敲門,問那個人,“你需要什麽?”

葉泾渭略感難以啓齒,他小聲地問,“你家用肥皂嗎,我沒看到放哪兒。”

江浸川走進去,在一個鏡子後面打開,裏面是個暗格的櫃子。外面是不知道可以打開,裏面有水杯牙刷肥皂的。

江浸川把東西拿了出來,還拆了一個新的肥皂,轉過來告訴他。“你用這個新的吧,”

葉泾渭沒有穿衣服。

江浸川擡頭,葉泾渭連忙點頭,“謝謝,”江浸川低下頭,視線轉移開,退出了洗澡間。

葉泾渭拿過拿拆開的新肥皂,是木瓜的味道,不如金橘的清新,卻是意外的好聞。

他洗的是熱水澡,滿壁挂滿了水珠。氤氲着空氣裏漂浮的木瓜淡淡香氣。洗了後,頭發是濕的。

他不敢用江浸川的毛巾。

出了洗浴室後。

江浸川看到他頭發的濕,本來全部順到了腦後,因為不短,垂在了鬓前,襯得他皮膚啞沉的白。

于是翻出了新的毛巾給他,葉泾渭接過,又是一小聲的“謝謝,”他用幹燥的毛巾擦着頭發,聽着雨聲沒有小下來的意思。

心底惆悵。

難道今晚是我睡江浸川的晚上嗎?

太突然了。

想想都有點興奮。

江浸川把床鋪地更大了一些,找來了幾層的棉被,蓋在了床鋪的周側,鋪了更大一些的床。

果然,自己要和他睡覺。葉泾渭看到了心底想道。

他越等越晚,雨勢依舊洶湧,葉泾渭在藤椅邊上打起瞌睡。太困了,撐不住眼皮,手肘支在了腿上,撐住了一邊的歪垂下來的腦袋。

“睡吧,”

直接叫他。“別等了,雨小不下來。”

這麽直接,葉泾渭感到興奮。

于是是一人一頭,葉泾渭頭頂是碟片那一頭,江浸川睡在另一頭,兩個人相隔的距離是半米左右。

葉泾渭想了想好一會兒羞恥的事情,後來不足十分鐘內蒙頭竟然睡過去。

雨聲太大了,江浸川完全睡不着。

他坐起來,房間漆黑,借着外面路燈,發現那個人熟睡過去。手露在了被子外。臉側到了枕邊上。

江浸川坐着,一直看着他。

有涼風灌進來,夾帶着雨絲的。

江浸川悄聲地過去,将他的手放進了被子裏。

也是望住他。

莫名的情緒。

後來早上起來,葉泾渭不知道為什麽江浸川也睡過來了這一頭,與他一起。奇了。奇了,自己昨天有沒有碰大美人呢。

進洗手間刷牙,偷偷撩起了衣服,鏡子內的自己身上沒有痕跡。

上班,買來早點,“豆漿愛吃嗎,油條呢,” 每一樣江浸川都給他買了一份。

葉泾渭吃着,喝着,在想着:

“為什麽昨晚沒有得手,是因為昨天下雨天太好睡了,還是說江浸川家的床太舒服?”這句話與“不怪兄弟不是人,只怪嫂子太迷人”的語氣如出一轍。

第二天晚上,依舊是大雨,只不過來得更早一些。

葉泾渭沒有瞌睡去,立馬關掉機器,蓋上遮雨的防水布,這是怕怕屋子裏漏水。他所做的內容是每個看守機器的人都必做的。

然後出門。

看見了江浸川在門口,雨傘垂着,未開,很幹燥的傘面。

“hi,”

“走吧,”又是這樣的一個夜晚,我等你很久了。

葉泾渭一如既往地很開心。

雨卻越下越大,到了江浸川家樓下的時候,葉泾渭整個人都濕了。

江浸川看到他這樣,順理成章地叫他上樓洗澡。

于是葉上去了,洗了溫水澡。

葉泾渭很想對江下手。

但是半天都沒有下。

江後來去洗澡了。

葉泾渭強撐着睡意,想看江家有沒有酒,但是他又要如何地借酒壯膽,是個難題。找了一下,不小心地碰到了櫃臺上的兔子雕像,趕緊扶正,怕被洗浴室的人聽到了。

葉泾渭看見不再是低櫃上的碟片,高櫃上面全是音樂的錄像帶和一部分音樂的黑膠唱片,還有着一些像是不怎麽看的書籍,堆積在上面,但是封上了玻璃,隔起了塵。

依舊是太困了,葉泾渭側倒地姿勢很卑巧地睡在了床鋪上。

江浸川出來的時候,他穿了睡衣,看到了那個側躺在床面上的人,過去把那人落在懷裏手中的碟片放好。那個人側倒着,腿還在地上,頭已經枕在了被褥上,眼睛阖住了過去。

江浸川将他的腿抱放上床,看他側着頭,半張臉埋在枕頭上。心裏躁動。

那人呼吸勻稱,膚色柔軟。

外面風聲雨聲。

屋內安靜一片。

摸他的手。

輕輕地摩·挲着手心和手的後背。

江浸川垂着眼,黑色頭發一并地垂着。

屋內的燈也很暧昧。

細細地看他,在片場沒有機會可以直視他,葉泾渭很好看,不僅好看,還脾氣好。片場裏每個人都願意親近他,也更想在他身上占到便宜。

誰不喜歡一個脾氣溫順、長相好看的人。偏偏他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人,誰會這樣無條件地脾氣溫和,性格熱情。

想去摸他的臉,故意地想把他攪醒過來。就在摸動他的下颌的時候,那個人翻轉了下身體,稍轉動了下眼睛,睜開了眼皮,看到沒有睡去而坐起來的江浸川。

惺忪中的人猶帶困倦,“你,還沒睡?”

江浸川似點頭,也不像是點頭,眼睛掩映在了窗外透出雨光和房間黑暗的光線下,看不出眼瞳裏的顏色。正靜穆地看住他,問出了他這些天來一直想問的話:

“你喜歡我嗎?”

那個人本來想擡起手來揉一下自己頭發的,卻是手擡在了半空中,停住了。神色震驚,眼瞳清亮。

一下子清醒過來,腦海反複閃過這句話,變成聽力地再次浮現在耳邊。

江浸川望住他,葉泾渭才發覺他連眼睛也如影片中人物的眼睛一致,深黑的,純粹的,篤定的,從一而終的,如同頭頂那片深空。

“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聽力變成文字,沖擊在腦海的刺激皮層中。

葉泾渭變成了失聰,外面雨聲飄遠了,風聲被關緊了,只剩下眼前的寂靜的畫面。

江浸川發如烏木,眼似卷過波瀾的天空,安靜地、而又冷靜地看住他。

他向自己靠近,他有意無意地接觸自己。他對所有人都是好脾氣地幫忙,回應每一個人都是笑笑。回應他的時候,是謹慎的,也是表現出來的溫順脾氣。

他是有目的地接近,他的目标也只有一個,那是自己。那又有什麽所謂呢,自己是喜歡上他了。如果不能把握着現在,而是先去琢磨接近背後的意義,對他來說又有何快活?

你喜歡我嗎?

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哪怕一點。

江浸川在黑暗中等待着他答案,他黑色的眼睛掩映在黯淡的光線中,卻又如同星光那樣璀色。

等的時間不長,但是卻覺得非常的漫長。

黑暗中,那個人像是略有似無地,極輕微的動作地點了一點頭。

點頭,對江浸川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江浸川撐住了一只手在那個人的身後,扳過了他在昏暗光線中略慘淡的白的下颚,狠狠地親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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