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月光屍影

一個死不瞑目的陰魂在大戰數百活屍。果然是江湖夢境。

一個死不瞑目的陰魂看來也是打不過數百活屍的。

顧弱文突然被一根鐵鏈纏在腳踝上,拖在大街的青石板上。她忙叫道:“晏平······”這時看見晏平也被鐵鏈拖着,這才放心了。

許多刀劍和稀奇古怪的兵器在顧弱文身邊砍在青石板大街上,就是砍不到顧弱文。一具又一具活屍撲過來。突然,鐵鏈将顧弱文抛向空中,顧弱文在夜色中看見那寫着“月滿江湖”的牌坊,順勢借鐵鏈抛甩之力上去了。

那鐵鏈陰魂這時也飛上這牌坊,鐵鏈飛處,牌坊上幾個準備居高放箭的毒冢門弟子已經慘叫着跌了下去。七重樓前的這座牌坊是蜀山江湖最高的一座。顧弱文小時候就想飛上去,今天上來了。

她看見晏平扒在更高一重,向自己伸出手來。

全城鐘聲大作。

晏平一直看着火光中的那陰魂,怔怔地不說話。如果說,也就是“你是人是鬼”這樣無聊的廢話。

顧弱文覺得自己說話比他聰明多了。

顧弱文一抱拳,道:“孔前輩出手相救,在此謝過。”話說得幹脆,聲音卻是發抖。畢竟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這時三人坐在牌坊的最高一重的重檐上,下面人和毒屍團團圍住,火光一片,卻還是沒有聲音。除了活屍的嚎叫。

“敢問前輩是人是鬼?”晏平站起來,一身是血。抱拳向那幹枯之人道。聲音抖得更厲害。

“廢話。”顧弱文道,“你見過武功如此之高的鬼麽?”

“我也沒見過武功如此之高的人啊。”晏平道。

“這城裏就你們兩個?”那人開口了。說話中氣雖足,只是含糊不清。

“應該說,蜀山江湖也只有我們兩個了。”晏平道。

那人仰天大笑。笑聲低沉嘶啞,卻讓人心驚。下面的毒冢門的人不知所以,一起往後退了半步。

“自作孽,不可活。”那人指着下面道,“這些就是毒冢門的人?這些就是他們的毒屍?終于應驗了我的話了,蜀山已經是毒屍的江湖了。”那人嘿嘿道,含糊不清的話中一絲悲憤。

這時,顧弱文趕緊看看晏平的傷口,晏平看看顧弱文的劍傷。

晏平奇道:“我武功比你高,怎麽受的傷比你還多?”

那人聽了甚是好笑:“蜀山江湖竟然落到這個地步了,你們那三腳貓的功夫,還在這裏比較高低。”

“不敢,在下只是和她相比,像前輩這樣的武功,當真是聞所未聞。”晏平恭恭敬敬地道。

只見那人左手腕上的兩根鐵鏈飛處,兩個正要爬上牌坊偷襲的毒冢門高手已經跌落下去了。兩串血摔在青石板上。

一輪明月升起。如果不是血和屍體和這個鬼一樣的人,這牌坊上倒是一個花前月下的好地方。

“給我說說這江湖十三年的事。”那人坐下,瘦長幹枯的身子幾乎被他的白發覆蓋,這時月光下,當真就是一個白色的鬼影。

“這從何說起呢?太多了,大俠是要聽這十年江湖的正史,還是要聽江湖轶聞呢?”晏平道。

“像你這樣啰嗦,十年的事你二十年也說不完。讓我來給前輩說。”顧弱文和晏平死裏逃生,對這前輩十分感激。

于是顧弱文簡單地說了這十年來毒冢門成功馴化了毒屍,如何攻破七大門派,利用活屍荼毒蜀山,武林退守青衣城,危在旦夕等等。

這前輩十分淡然地聽着,透過白發看見他幹枯的臉上只有平靜。

那牌坊下的毒冢門的人,時而放箭,時而偷襲,時而要推倒這全是石頭做的牌坊,時而架起梯子。無論怎樣來攻,那前輩仗着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高處險要,以手足上八根丈餘長的寒鐵鐵鏈,輕易化解。每次打退對方進攻,又坐下對顧弱文道:“小姑娘,接着說。”

正說着,一個黑影飛躍而上,看那輕功,卻是毒冢門的頂級高手了。那前輩卻不回頭,一根鐵鏈卷起身邊的晏平向那人擲去,那人也不讓,也不接,只是一劍要将晏平在空中劈開。

眼看晏平就要命喪空中,那鐵鏈已将他拉了回來,與此同時,另一根鐵鏈已經劈向那高手。那高手落腳不穩,又被晏平飛來這一下分了神,一招落後,招招落後,只見八根鐵鏈分不清先後,輪番向那高手飛卷而去,只躲過四五式,那高手再不能招架了,空中一個回旋,要落下去時,那前輩也飛身而起,幾根鐵鏈子如觸角纏住那高手的脖子,誰也沒看清怎麽回事,一顆人頭已經飛到牌坊下的人群中了。

前輩回來,依舊坐在檐瓦上。

“小姑娘,接着說。”

“說完了。”顧弱文生氣道,“你怎麽把我們的人當武器扔出去了?”顧弱文拉着晏平,還覺得害怕。

那前輩呵呵笑道:“我這鐵鏈功,乃是我在地牢中練了十年的。一萬次只會有一次失手,小姑娘莫怕,傷不了你的人。”

“萬一就是失手的那一次呢?”顧弱文不依不饒。

晏平忙笑道:“我這血肉之軀能成為前輩的制敵武器,也是榮幸之至了。對了,你在地牢中被鐵鏈困住,怎麽練這鐵鏈功呢?”

“唉,以你們對武學的領悟,很難給你們說清。這樣說吧,我被七大門派那幫衣冠禽獸困住地牢的第一年,我只覺得這八根寒鐵鏈子捆得我痛不欲生,你們想想,一個人整整一年被八根鏈子拴在那裏,連狗都不如,是什麽滋味?”

顧弱文很是同情,道:“要是我,早就死了算了。我被我爹關在屋子裏一天也受不了。前輩當真是······唉,真不敢想那滋味。”

那前輩笑笑,道:“世間最恐怖的死法就是讓你慢慢死,讓你死的時間無限延長,讓你總有希望,又不斷地絕望,最後連希望和絕望都分不清了。到了第二年,我覺得這八根鏈子已經長到我的肉裏了,我就是在夢裏回到從前,在從前的夢中奔跑,這八根鏈子也拴着我,讓我在夢裏也出不了地牢。那種痛苦又翻倍了。你們想想,如果一把沙子進了你的眼睛,舒服麽?如果夢中的你都是被拴住的,你快活麽?”

二人搖頭。

相關推薦

Leave A Comment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