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珊媛不是今晚第一個來敬酒的女孩兒,但別系的葉叢就認識她一個。
李珊媛很給面子的只抿了一口,給足了葉叢紳士風,“等會兒散會我們可以聊聊嗎?”
葉叢本想用今晚喝多了或者朋友喝多了為由拒絕,卻沒想到另外幾個女生,可能是李珊媛的朋友,在她身後起哄“答應她!答應她!答應她!”
李珊媛有些難為情的紅臉轉身對身後的幾個女生說,“你們不要鬧。”
饒是他想拒絕,也覺得現在這麽多人的面前拒絕人家不太好,“好,不過我可能沒有太多時間,因為我兩個朋友已經喝醉了,還得把他們送回去。”葉叢指了指身邊的趴下劉濤和對面的餘文。
“行,就幾分鐘,不會耽誤太久的,我等會過來找你。”
李珊媛和幾個女孩兒一起回去了。
但葉叢大致也猜到李珊媛想說什麽了。
“人家女孩兒喜歡你呢。”見李珊媛回了座位,沈江南拍了拍葉叢的肩膀。
“別洗刷我,姑娘看走了眼。”葉叢睨了沈江南一眼。
沈江南看葉叢別扭的樣子便不再逗他,只坐着等散會。
果然,大家都撤出酒店時,李珊媛便在酒店門口等他,他其實喝了不少酒,這時候自己都有點飄了,劉濤是請別人扛回去的,因為現在他不讓人扛就很不錯了。
“還好嗎?你今晚好像喝得比較多了。”李珊媛看着他紅的發白的臉問道。
可不是嗎?其實光喝一種酒還沒多大問題,但今晚是啤酒白酒紅酒摻雜着喝的,能不難受嗎?
“還好,喝雜了,所以有點難受。”
李珊媛拿出一包濕紙巾抽了兩張遞給葉叢,葉叢接過紙巾說了聲:“謝謝。”
“去廣場那邊坐坐吧。”李珊媛指了指前面廣場,那邊有些長椅,但現在肯定已經被各種情侶占了位置,不過他還是勉為其難答應:“行吧。”
其實葉叢想錯了……操場上人不多,仔細想想也是,都畢業了,該分手的都分手了,沒分手的……不得趁這時候慶幸二人沒為此分手而找個酒店好好溫存一番嗎?
反正就是幾張長椅上希拉坐着幾對人。夜燈并不亮,足夠兩人看清對方的樣子。“其實你應該知道我想對你說什麽的對吧?”
葉叢不語。
李珊媛見葉叢不說話,頓了頓還是開口:“其實我從大二就開始注意你了,不過一直不敢跟你打招呼,只能好幾次裝路過碰上你。”
葉叢擡頭看了看李珊媛,這點他是真沒看出來,只覺得好幾次碰到,所以有印象,沒想到是姑娘苦心營造的偶遇。
“很可笑吧?就是膽子太小了,但是……再不說出心意的話,大概就沒什麽機會了……”李珊媛眼光閃爍,有些猶豫,如果燈光足夠量,一定能看出她的臉上有一絲紅暈的。
葉叢其實很想打斷李珊媛的話,不讓她說出來,只是這樣會顯得更不尊重她。
“葉叢,如果你現在單身的話,請讓我做你女朋友吧!”
終于還是說了,葉叢忽然想起,4年前的畢業晚會上,宋亞駿也曾給他告白過。
只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話卻表達相同的意思而已。從李珊媛微顫的聲音裏其實感覺得出來,她是緊張的。
“對不起,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葉叢柔聲說。
他想盡量輕聲的,讓自己變得卑微些,盡可能的讓李珊媛體面些。比起楊雨果,他倒覺得李珊媛好打發得多,沒太多其他因素摻雜在裏面的話,直接拒絕也顯得幹脆,說清楚就好了。
确實,李珊媛稍稍嘆了口氣,她微笑着說:“哎,雖然有點難過,但終于不給自己留遺憾了!怪自己太慫,早點說出來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
李珊媛是個樂觀的女孩兒,葉叢自認為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無聲的笑了笑,李珊媛便坦然起來,“她是我們學校的嗎?”
“不是,他年齡比我大些,不過我很喜歡他。謝謝你,還有對不起。”葉叢誠懇的說。
“沒事,不用道歉。”李珊媛還強保持着溫雅的笑容,末了她換了個話題:“畢業後想好去哪裏上班了嗎?”
“老實說,還沒想好。”葉叢如實回答。
“我聽說學校推薦那幾個單位都還不錯。”
葉叢笑了笑,“是的,正在考慮。”
終于打發掉李珊媛,葉叢直徑回宿舍,劉濤已經睡得不省人事,沈江南在打包行李,餘文剛從浴室出來,便換葉叢去洗漱,等所有的事做好才上床沉沉睡去。
散夥飯吃完的第二天便是卷鋪蓋走人,打包回家。所有東西收拾好,葉叢提着自己的大行李箱回家。其實東西并不多,再者他離家也确實不遠,路上收到蒲程的信息:恭喜畢業。
葉叢笑了笑,回複:感謝程哥。
這是他第一這麽叫蒲程,也不知道蒲程看到是什麽表情。
葉叢分別往之前看到的單位投遞簡歷書,想着這兩天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他得到三個面試通知,葉叢決定先去其中一家,這家公司在Z市只有一個分公司,總公司在C市,且項目全在郊外或者外市,但這是目前在Z市,這公司是一支潛力股,雖然不大,但壯舉頗多。
所以果然,非一線城市的地方,葉叢的條件還算游刃有餘,面試通過,直接通知第二天去人力資源部報道。面試的職位施工管理,被分配到荒地項目現場。
其實監工這份工作并不累,每天帶着安全帽滿場子轉,只是肩上有很重要的責任,很多時候不容馬虎,很多時候又輕松的不得了。
但是苦逼的是中夏天又到了。
去年葉叢曬了一周星期不到黑成碳,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白回來,以後都在這崗位上,得怕黑成碳灰了。
上了二十多天班,學校通知回去拿畢業證書和學位證,葉叢回不去,直接讓劉濤幫他領了。因為劉濤真的留在家,哪兒也不去,準備考研。
劉濤什麽時候有這打算他不知道,但他記得自從劉濤說了考研這句話後就真的認真起來,書也能看了,游戲也不玩了,沒事就泡圖書館或者在宿舍看書或睡覺。
其他人都順利的進入正軌,葉叢似乎也一樣。
七月的天氣異常炎熱,葉叢每天換的衣服幾乎都可以擰出水來,這種天氣對露天工作的人來說,簡直是地獄般的生活,理所當然的,葉叢又黑了一頭。
晚上,他躺在床上看了看時間,看到楊雨果發了一條新動态,想着有日子沒聯系了,便給她發了條信息:最近怎麽樣?
大概過了幾分鐘,楊雨果回了一條:一切照舊,工地上日子不好受吧?
葉叢:沒辦法,你怎麽知道我在工地上的?
楊雨果:劉濤給我講的啊,還知道你現在不在Z市。
葉叢:哎,突然很懷念坐辦公室的日子了。
楊雨果:那就回來這裏上班。
想起在市建委上班的日子,就想起蒲程,葉叢終是沒忍住問楊雨果:蒲程最近很忙嗎?
楊雨果:管理處就一天坐那兒戳幾個章,能有多忙?昨天我還去那邊審資料呢,要說吧,就人家公務員最舒服了,我們乙方合同工是比不上的。
葉叢忍不住笑:說得這麽狼狽不堪的,你不還是心甘情願上你的班嗎?
楊雨果:哎,21世紀新時代女性以養活自己為準則,不上班吃什麽啊?總不能回去抱我媽大腿吧?
接下來的兩周裏葉叢熬了好幾個通宵夜班,夜晚施工總要有施工員守着維護安全秩序的,雖說可以什麽都不做,拿張小板凳坐着看,卻也不允許睡着。
這麽熬下來,顯然就有點吃不消了。
工作太過于勞累,以至于他一下班便迅速用餐、洗漱、睡覺。
在這種幾乎與世隔絕的日子裏過了三個月,葉叢決定利用兩天休假回一趟市區。最熱的季節已經過了,但最熱的天氣卻仍舊不結束。
葉叢起了大早做了最早的班車回去,到市區已經快中午十一點了,又直接趕去劉濤那裏拿畢業證和學位證。劉濤一個人在家,幹脆就直接跟葉叢出來吃午飯了。
“叢哥,真的黑成碳了。”劉濤喝着飲料,聽這口氣倒是有點心疼的味道。
“你待工地上大太陽曬幾天試試。”葉叢說。
“在那邊怎麽樣?工資如何?”
“剛過了實習期,現在6000,今年應該不會漲了。”
劉濤嘆了口氣,“我現在都不敢出去,一出去都得花錢,我現在就是個在家吃幹飯的,我爸也橫豎看我不順眼。”
葉叢笑了笑:“那是因為你還沒考研,考上了他就不會給你臉色了,說不定得抱着親你兩口。”
劉濤一身雞皮疙瘩,“得了吧,我老子我還不清楚他什麽德行,不過考上了他就沒啥理由一天看我不順眼了。”
吃過飯,葉叢回了家一趟,他臨時回家,父母也不知道,非周末他們也上班,葉叢想了想,今天就待家裏了吧。
其實他很想趁這時候去蒲程家,但好像過了三個月,反而忘了該怎麽和蒲程相處了,因為說起來,自從上班以後,兩人的聯系就少了很多。
在工地上一向缺瞌睡,現在下午瞌睡綿綿,葉叢幹脆進屋睡午覺,結果這一睡便睡到快六點,田美都回家了,葉叢聽到開門聲才醒過來。
葉叢睡意惺忪從卧室出來,吓了田美一跳,手上提着的菜都差點抖掉。
“咦,兒子,你回來不提前說一聲啊?”田美的聲音透着慣有的母愛,此時是又驚又喜的樣子。
“爸沒跟你一起回來啊?”葉叢朦胧地問。
“他單位還有點事,今天怎麽想起回來了?晚上想吃什麽?我去買。”
“随便吃,媽你別瞎折騰,天氣熱吃不了多少。”葉叢去接過田美手中的菜。
“那怎麽行?幾個月沒回來了,得好好吃一頓的,你在家等着,我再去買菜。”
再說什麽估計他親愛的媽媽也聽不見了,他無奈的笑了笑。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他正在想這時候誰會來信息時,看到蒲程兩個字,心髒驟然一緊,手忙腳亂的點開信息:聽楊雨果說你回Z市來了?
葉叢有點難過,這種事情居然不是他親口告訴蒲程的,而是聽楊雨果說的……他又覺得不對,他回來并沒告訴楊雨果啊,她怎麽會知道?
想來大概是劉濤跟楊雨果聯系了,楊雨果再跟蒲程談起自己?雖說蒲程一個信息足以讓葉叢欣喜若狂,但事實上,他并沒有那麽開心。
他回了條信息:是的,想着你忙,就沒告訴你,楊雨果怎麽會跟你說起我?
蒲程:今天在單位大廳碰到她了,順便聊了兩句。
葉叢:真奇怪,你不如自己問我?跟我确認不是比較好嗎?
蒲程:什麽時候走?
葉叢:明天下午。
過了三十秒鐘,蒲程又發來一條信息:那今晚過來嗎?
葉叢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回複:來。
晚飯時和老爸講了一下現在的工作情況。田美邊看電視邊敷面膜,又講到葉雨,方旭最近公司搬遷,事多人忙。兩人婚後悄悄又買了一套大三室,最近在裝修,葉雨一個人忙不過來,抱怨好幾回了。
葉叢覺得兩人無聊,明明現在住的房子就只有兩人,還折騰個啥呢?
末了田美補了一句:方旭在房産證上只寫了雨雨一個人的名字。
去蒲程家的路上,葉叢一直處于興奮狀态,上次見蒲程時還未畢業,就職倉促也沒給蒲程好好說過,今天卻是終于又能看到他了。
他故意沒用鑰匙,而是敲門,蒲程也很給面子的開門,蒲程還是那樣,穿着一身長袖睡衣,散亂的頭發似乎長了些,但起來更柔順了,見到葉叢時眼裏閃過一絲驚訝,繼而恢複到沉穩的狀态:“又變黑了。”
葉叢幾乎懷疑自己臉上的笑容是帶着幾分羞澀的,本想一把将蒲程抱住,才發現原來這麽久沒見,都不好意思抱上去了,于是又規規矩矩蹲下來換鞋,讓蒲程關了門。
“天天在工地上曬,肯定得黑,最開始還曬成皮炎了,現在皮都曬厚了。”他一本正經的回答。
換好鞋子一擡頭就對上蒲程的臉,他從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讀出了幾分心疼之色,頓時感覺一股暖流緩緩流進心裏。他終于還是緊緊摟過蒲程的肩膀,将他緊緊纏在懷裏,頭埋在他的脖子裏:“蒲程,你有沒有想我?”
蒲程在他懷裏僵硬點了點頭,因為頭本來就仰着,被固定得死死的,根本也沒法順利的做任何動作。
葉叢深深吸了一口氣,聞着蒲程的味道,是他日思夜想的熟悉的味道,這個味道,使他感到無比的心安。
抱了好久,葉叢也沒有放手的意思,蒲程實在受不了了:“你就準備這樣站着抱一夜,不睡覺的嗎?”
葉叢這才松了手,去浴室洗漱。他洗漱完從浴室出來看到蒲程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這一幕是已經他在蒲程家經常所見的,仿佛一切都沒變過,還是最初的樣子,最美好的樣子。
葉叢彎腰從沙發後面雙手輕輕繞過蒲程的脖子,蒲程便朝他轉過頭來,兩人的距離近得過分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