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章節

了他們的影子,梁敬整個人便沒在了他們的影子裏。

一連幾日,元鷹守着這條河,絲毫沒有要動身的打算。煥風冷嘲熱諷梁敬幾句,卻再也沒有動過手,被元鷹發現後。他索性不再讓煥風近身,只要煥風離自己不超過一米,元嬰立刻就派人過來把他帶過去。

梁敬不知元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隐隐約約總覺得自己被蒙在鼓裏,他在密謀着什麽。

直到那日,元鷹終于打起了精神,看了看梁敬,轉而目光盯着遠方,露出了一抹微笑。

“終于來了。”他說。

誰終于來了?梁敬腦子裏冒出了個疑問,心裏愈發焦躁。

未待多久,梁敬便被綁着,帶到了元鷹面前。元鷹一聲令下, 所有士兵便全部枕戈待旦,到了天明浩浩蕩蕩出發了。

又走了許久,他喘着氣被人推到了前面,迎面便是同樣浩浩蕩蕩的大軍,梁敬心神一震。

便聽羌人號角一吹,元鷹朗聲道:“皇帝,你可還記得這是誰?!”

聲音順着風飄向遠方。

元鷹聲音洪亮,隔着很遠都能聽到。

“莫不是皇上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下得去手?”

梁敬如當頭棒喝,頓時立在了原地。

他回頭看着元鷹,“你是不是…”

搞錯了。

隔着人潮和漫天的塵土,梁敬看着一匹紅棕色的馬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那人身披金色铠甲,手上拿了把劍,他挽了個劍花,寒光入鞘,那劍便被劍鞘結結實實的藏了起來。

他的劍法是自己教的,沒有誰比他更熟悉他挽劍花的姿态。

身後千軍萬馬,霎時都化作雲煙,梁敬腦子嗡的一聲,像煙花一樣,将自己炸成了碎片。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忍不住後退了兩步,手上的鐐铐也跟着發出“呼啦”的聲響。

那人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在距離很遠的地方,拉住了缰繩。

一切的聲音戛然而止,梁敬聽到了北風呼號,拍在了自己身上,錐心刺骨的痛。

然後他脖子上突然架了一把刀,開了刃,寒光閃爍。元鷹大腿一夾,身下的馬兒往前走了兩步,他回頭看了眼梁敬,咧開嘴露出一個笑直視前方年輕的新皇:“皇帝想必許久未見到自己的父親了,難道不想敘敘舊嗎?”

跟在梁擁身後的大軍也一步步壓了過來,在他身後築起一道牆,梁敬擡眼一看,便見梁擁身側站着一個他無比熟悉的人——韓奚。

韓奚扭頭看了梁擁,見他嘴唇緊抿,眼神陰郁,眼睛死死盯着梁敬像是要把他瞧出一個洞來。

梁敬深呼一口氣,把脖子往前湊了湊,表情肅穆,他看着自己的小兒子,默不作聲的搖了搖頭。

身後的人發現了他的小動作,猛的一踢,他膝蓋一彎便跪了下來。

韓奚驚呼一聲,那邊梁擁從身後拿起一支箭,彎弓——

對準了梁敬。

是真的痛,梁敬腦子昏昏沉沉,一下子跪在地上。血滲出來浸濕了他的衣襟,他倒在地上。

“呀——”身側的戰士一擁而上,撲向了對面梁擁的方向。

短兵相接,刀劍聲共,馬蹄聲被嚎叫聲淹沒。一片厮殺之中,他昏倒在地,胸前的箭還筆直地插在他身上。

一瞬之間,他只覺萬籁俱寂,有人踩在了他的胳膊上,有血落在了他臉上,身上。他張了張嘴,連句痛都說不出口。

天地間塵土飛揚,他閉上眼睛,腦子閃過梁擁小時候撒嬌要和自己睡的模樣,是他紅着小臉說爹爹好看的模樣,是他寫不出好看的字時一臉落寞的模樣。

他睜開眼,粘稠的血遮住了他的眼簾,滿眼的血光。他顫抖着伸出手摸了摸,手上也沾滿了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他實在是想要站起來,但他沒有力氣了,明明從前,他受了多重的傷,都能站起來的。

“你若不回來,我便去找你。”

梁擁真是個好孩子,說過的話便要做到。說要來找他就真的來找他了,只是他搖身一變成了大梁的皇帝。

搖身一變就長大啦,長大啦。

三十六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覺得整個人像踏在了半空,昏昏漲漲地像只碩大的漂浮在空中的口袋。隐隐約約聽到有人在叫他,那聲音好熟悉,好像是認識了很久很久。于是他回過頭來想要尋找聲音的主人,眼前卻一片黑暗。

“爹爹…”

“爹爹…”

他終于聽清楚了那人在說什麽。

爹爹?他什麽時候做了別人爹爹呢?真是好笑,他才不要養孩子呢,整天只會哭鬧,聽的人心煩。

正這麽想着,他忽然察覺有人握着他的手握得很緊,他覺得手指被握有些疼,想要松開,又被人緊緊抓住。

這人是怎麽回事?怎的這麽不懂規矩,捏痛了還不趕緊松開給我吹吹?他張嘴想要說話,只微微一張口,吸了一口氣,胸膛便像裂開一樣。

“爹爹…求你了…睜開眼睛看看擁兒好不好……”

擁兒?

擁兒…擁兒……

好熟的名字,在哪裏聽過呢?

“嗯…”身上哪裏都痛,他想要動動手指頭,卻痛的忍不住呻吟了兩聲,胸口痛的厲害,像要裂開了一樣。他皺着眉,額上冷汗涔涔,一滴眼淚混在汗水裏,不自覺地順着他緊閉的眼角流下來,滴到了枕邊。

“來人!”梁擁見狀慌慌忙忙喊了人進來。“怎麽回事?”

有人探了探他的額頭,他的衣服被人掀開又被人規規矩矩的穿上。

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聲音傳了過來,“皇上放心,侯…”他像是不知道怎麽稱呼他,頓了一頓,才道:“将軍體熱散去之後,若能挺過這一夜,大抵就無礙了。”

又是一串窸窸窣窣的鞋子摩擦在地上的聲音,門被阖上了,“咯吱”一聲,細微卻清晰的聲響。

一只溫暖的手覆在了他的臉上,那只手上有一層繭,劃過皮膚上癢癢的,卻莫名的叫他安心,他聽到那個聲音輕聲說:“對不起。”

有滴水落在了他唇上,是鹹的,嘗起來像淚水的味道。

“對不起,對不起…一定很疼吧。”

那人的手還有些顫抖,他能感覺到那人貼過來,輕輕吻了下梁敬的額頭。

梁敬鮮有這種感覺,但他明明閉着眼睛,卻好似能看到那人的模樣。

眼前的輪廓漸漸清晰,那是一張雕梁畫棟的匠人也難以描摹出來的臉,一頭青絲高高束起,那雙深邃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梁敬從裏面咂摸出來了些傷痛的意味,頓時腦子裏登時“嗡”的一聲,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他就叫梁擁吧…”

“爹爹…”

“爹爹是晉寧最好看的男人…”

“擁兒好喜歡你,爹爹,你喜不喜歡擁兒嗎”

猛然對上那樣一雙眼睛,他喘着氣,牽扯到胸前的傷口,又忍不住吸了幾口氣。他像條魚一樣,在床上痛苦的掙紮,腦子裏又閃過最後那副畫面,梁擁彎弓,将箭頭朝向了自己。

不…

他睜開眼,竟不知道什麽是夢,什麽是現實。直到眼前那張臉從懊悔到震驚最後捧着他的臉,像條小狗一般,細細的親過他整個臉頰,珍之,重之,好像他是一塊易碎的白玉。

“醒了…你終于醒了…”

“我還以為你又要離開我了。”

梁敬心裏說不出的滋味,難受極了,胸口像壓着一塊兒重石。

“擁兒……”他輕聲喚了一聲。

梁擁點點頭,哽咽道:“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他湊過去吻他的嘴,一點點濡濕他幹裂的唇瓣,急切而又不失溫柔,唯恐再傷了他。

梁敬渾身疼痛,手都擡不起來,只能任由他的親吻漫及到耳邊。

“放肆…唔…”他張張嘴,有氣無力地吐出兩個字,又全都被梁擁拆吃入腹。

小狼崽子長大了,變成了一頭真正的狼,一口一口霸道地像是要把他整個人全部吃掉。

“咳咳…”他胸膛起伏地厲害,重重的咳了幾聲,臉上染了些紅暈,吓得梁擁坐起來為他掖了好幾層被子。

“怎麽回事,爹爹不要激動。來人,大夫呢?還不快滾過來!”

他高聲傳達着命令,語氣生硬地不像是剛剛還溫言軟語喚他爹爹的人。

梁敬看着他愈發成熟的面容,竟覺得分外陌生。這個自己養大的孩子,怎麽就突然變成了這樣。

“梁陵呢?”他啞聲問。

梁擁似是不滿意他才剛剛醒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關于梁陵的,不免拉下了臉色,有些難過。

“爹爹問他做什麽,擁兒說過,欺負爹爹的人,擁兒一定會叫他們還回來的。”

梁敬聽着他說的話只覺得渾身發冷,他一字一句的問:“你有什麽…事情瞞着我?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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