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遠飄時,驀然想起蒲程的信息,他趕緊找手機看時間,這一看才知道已經11點半了。這裏打車回去得一個小時。如果回自己家其實要近得多,可是他說要回去的,約好了明天陪他去醫院拆線的。
沒猶豫,他還是決定打車回蒲程家去。到家後,幾乎是用了最小的力氣開了門,掂手掂腳地走進來,連輔燈都敢沒開,只憑着手機微弱的光換鞋,就怕吵醒了蒲程。
就在他正得意他這波操作可能連貓都不會發現的時候,好巧不巧突然一盞輔燈“啪”絲毫不給面子的亮了。他正納悶難道這燈還有“聲控”或者“溫控”等功能?咻得擡頭便正好對上蒲程的視線,他穿着家居服正倚在卧室門口,頭輕靠着門框,似笑非笑看着他:“回來了?”
怎麽有種偷情被……不是,怎麽有種做小偷被抓包的感覺?尼瑪,怎麽會有這種操|蛋的感覺?又不是真做了什麽虧心事!
葉叢還有一只鞋沒換好,為了表示歉意,他停止了脫鞋,直起身子來,“啊,抱歉吵醒你了,我還以為我已經夠小聲了。”
“我沒睡。”蒲程眼睛裏透着些疲憊,他有良好的作息習慣,不會這麽晚不睡,那他一直沒睡,難道是在等自己?
面對這樣帶着些慵懶氣息的蒲程,他的歉意更深了些:“在等我?”這是一句脫口而出的話,但整個氣氛因為這句話竟然變得有些暧昧。
“嗯,”蒲程沒有否認,因為他已經等了幾個小時,好幾次他仿佛聽到開門,起身來到門口,卻發現什麽也沒有。“你說了要回來,卻一時沒回,怕你個小孩兒在我這裏出了什麽事,沒辦法跟你家人交代,以後記得早點回來,我去睡了。”他站直了身體,與葉叢對視了兩秒,再轉身進卧室,房門被輕輕的關上。
葉叢還愣愣地怔在原地,剛才的對視中,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蒲程,他的眼裏明明充滿了擔憂,卻又有着讓人心亂的柔情。
終于洗漱完畢,他調好了空調的溫度後,再疲憊不堪的躺了下來。黑暗中的天花板,無疑是最讓人抓狂的東西,你看不清它,因為沒有夜視的能力,卻又只能看着它,因為……失眠了。
不得不說,此時他的心情是異常沉重的,從何時起,只要是有關于亞駿的事,他的心情便再也沒好過?如果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他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讓自己和亞駿都被動地承受着這種壓力。
輾轉反側好幾次,意識終于在清醒與游離漸漸偏向于後者,在這之後,他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他的鬧鐘還沒響,但蒲程已經先起了床,在洗漱間弄得窸窸窣窣,讓他也沒辦法再睡覺。 “今天起這麽早?”他迷迷糊糊的看了下時間,7點半不到。
“嗯,早點去,等會出門太熱。”
眼見蒲程進了卧室,他也跟着坐了起來,昨晚睡得太晚,現在兩只眼睛有些發腫。他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定了定神,兩只手掌用力戳了戳臉,深吸一口氣,終于清醒過來。然後将薄被疊好與枕頭一起放在沙發的一頭,起身去洗漱間。
用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洗漱好,他快速去廚房煎了兩個雞蛋,熱了兩個饅頭,期間還順手煮了兩杯牛奶。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這不太及格的早餐便他被端了出來。
其實蒲程是沒打算在家裏吃早餐的,所以當他換好衣服來到客廳正好碰見葉叢兩手端着餐盤出來時,算是小小的意外的了一番。不過随後,他馬上上前接住了一只盤子,溫文爾雅的笑了笑:“謝謝,辛苦了。”
八點鐘,吃好了早餐準備好下樓,蒲程在他前面先進了電梯,直接按了負一樓,這是要打開車去嗎?誰來開?蒲程自己開嗎?他忍不住問:“去下面取車?”
“嗯。”電梯緩緩下降,蒲程凝視着上面顯示的數字,沒有多說話。
他暗自審視了一下,蒲程的傷能開車嗎?又有些懷疑的想,應該能開吧?但最終還是得親口問:“你要開車去嗎?”
“我不開,你來開。”眼前這男人視線從電梯字幕移到他身上,對他燦爛一笑。
葉叢:“……”
周末的話,其實坐公交不擠也不堵,只是會繞一圈。開車的話,還能會快些。這些他都懂,雖然他是趕鴨子上架考了駕照,不過他有沒有說過自己不喜歡開車?
但都已經來到負一樓了,開就開吧,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兒。他接過鑰匙,等蒲程坐到副駕駛系好了安全帶,才啓動車子,緩緩而行。新手不追求速度,也不敢逞強,所以路上他開車都規規矩矩,不超車,不搶道。一路平穩到醫院,停好了車,跟着蒲程往門診部走去。
醫生帶着蒲程去了另一間屋子,他只能坐在候診大廳等。等蒲程出來,他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對方輕蹙着眉頭,臉色有些泛白,嘴唇緊閉,右手捏着一張單子,左手微微捂着傷口處。葉叢接過單子下意識地看上面的字,同時問道:“沒有問題吧?”
“嗯,開了點消炎的外用藥。”蒲程眉頭舒展了些,勉強笑了笑,“現在去結賬取藥,結束就可以回去了。”
講真心話,剛剛看到蒲程出來時的表情,他是有些吓到的,以至于他說這話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甚至有些寵溺:“拆線疼嗎?”
“疼啊,那醫生技術不好,拆得生疼。”就說蒲程這人吧,這時候是真有些不厚道,明明看見葉叢因為擔心他而緊張,還半帶着委屈半開着玩笑說出這句話。
是不是真疼,大概是真的吧。因為他捂着傷口那個動作不是假的。
反正不管假不假,葉叢是當真了,“那你去那邊椅子坐一下,我去就行。”他向蒲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手裏的單子他已經看清楚,上面确實只是醫生開的一些處方消炎藥,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蒲程向他點了點頭,從包裏拿出醫保卡遞給他,“那麻煩你了。”
葉叢來回跑了幾個窗口,一邊窗口蓋章結賬,一邊窗口取藥,然後又倒回來拿小票。而蒲程則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凝視着這個為了自己來回奔走的背影。他竟沒有意識到,原本自己從容不迫的表情中,已然泛出一絲極難發現的慌亂。
然而,當葉叢回頭的那一刻,他便恢複了原有的波瀾不驚。
葉叢的手上已經提着一小袋藥品,裏面還混着幾張打印出的小票。他來到蒲程面前,稍微欠身輕聲對他說道:“走吧。”
“好。”蒲程回以他一個大大的微笑,起身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跟在他後面。
上了車後,原本已經準備就緒,在葉叢準備啓動車子那一刻,他突然轉頭對蒲程問:“很疼?”
這一問便把蒲程給逗樂了,這孩子真實在,說什麽他都信,“不疼,逗你玩兒的。”
葉叢:“……”
見蒲程臉色有些微微泛白就知道,哪怕傷口沒問題他現在的狀态也不大好,但現在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懶得和病人争論,反正疼不疼他自己知道,沒人能代替得了。
葉叢就以這樣的心情睨了他一眼,回頭啓動車子,瞧都不想再瞧他一眼,冷聲說道:“系好安全帶,我要開車了。”
知道這小子生了氣,蒲程也不打算哄哄他,不緊不慢地把安全帶系上。十幾秒鐘後,葉叢啓動了車子。
回家路上,葉叢一直擺着一張臭臉。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開車太過緊張,蒲程側首看了他好幾次,都覺得這小孩兒表情有點誇張了。于是為了緩解一下氣氛,開口說道:“其實你車開得挺好的。”
聚精會神注視前方的葉叢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好不好看,不過蒲程冷不丁突然說句話,讓他突然分了神,“別說話!”本來就憋着不滿,再因為神經過于緊繃,這話脫口而出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裏帶有責怪的意思,他緩了緩表情,換了一種語氣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開車有點緊張,所以……你先不要跟我說話。”
“好。”其實葉叢一句話也把他吓了一跳,這小子不是沒有脾氣,而是平時隐藏得極好。
即是這樣,他便不再說話,讓葉叢專心開車。
車子停在地下車庫,葉叢提着那小袋子藥品,走在前面,表情并不怎麽好,蒲程跟在後面,也沒有再說話。想來,電梯裏的氣氛應該是尴尬到了極點。
到了門口,葉叢并沒有主動去開門,而是主動讓出位置,讓蒲程靠上前去。這小子,氣性還挺大。
進了門,蒲程先換了鞋信步走向沙發坐下來,葉叢将手裏的袋子放到茶幾上,又去給蒲程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你病假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