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死守血戰
守城第十日。
接連不斷的戰報從各城樓送來，事無巨細，流雲風一一作出批示，稍有空閑，便登上城中最高的哨樓，向南遠眺。
終于在第十一日時，猡族北城主力發起了總攻。
杜三率城中主力，全力防守，北城樓下，猡族屍首堆積如山，護城河中，河水成豔紅。
幾十上百的守城将士被擔架擡下城樓，城中祭英塔下的廣場上，已收治了幾百傷兵，戰死的守城将士遺體排成一列，等待家屬的認領，祭英塔下，哭聲震天。
臉有疲色的流雲風騎着閃雷獸經過廣場，目睹此景，下騎立于戰死的将士遺體前，看着一雙雙悲痛卻又充滿了期待的城民眼神，年紀輕輕的俊秀面容，更多了一分沉重之色。
誰又會想到，他還只是一個年僅十八的年輕人。
吳文一直跟在他身邊，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安慰說：“大人切莫過于自責，戰事已起，死傷在所難免，不要糾結于死了多少人，而應想想，活着的還有多少人，還需要大人帶領他們免于被屠戮的命運。”
流雲風聞言渾身一震，轉身朝吳文一鞠，“吳掌櫃實為我良師益友，受教了。”
吳文眼中閃過欣慰之色，急忙回禮：“不敢，大人心系百姓，才會亂了心神，為将帥者，應當看淡生死，以勝利為唯一的目标，才能保持冷靜的頭腦，作出适當的決定，當務之急，是盡快抓出內奸，安撫人心，以免造成更多無謂的傷亡！”
流雲風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從容，轉身朝死傷将士的家眷大聲道：“逝者已去，榮光猶存，生者齊心，和平可期，請各位相信我流雲風，我必将帶你們迎來勝利！”
翻身上閃雷獸，與吳文一同趕往北城兵營。
祭英塔下，燕城百姓也因他這一句铿锵有力的宣言，心境起了變化，收起了悲痛的情緒，平靜下來，将各自的家人遺體領回家中，待戰事停止後，擇日安葬。
……
流雲風騎着閃雷獸，于城中街道中與吳文并肩而行。
臉有慌色的城中百姓見了他，無不激動注目，鎮定不少，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停下腳步遠望。
吳文嘆道：“看來只要大人在的一天，燕城人心便在，哪怕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絕不會潰敗。”
流雲風此時卻沒有在意吳文的話，腦海之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孔。
“到底有多深的仇恨，才會處心積慮想讓燕城淪陷，讓城中百姓被外族屠戮，這人謀劃已久，搜集我軍布防機密，暗送于敵軍，用心之歹毒，令人心寒，想來當日殺害吳掌櫃家人，欲引起燕城大亂的，也是此人。”
吳文聞言勒住缰繩停了下來，神情變得激動：“大人莫非已知道此人是誰？”
“只是猜測，吳掌櫃，當年燕城陷落之後，真實情況到底如何？”
吳文臉露痛苦之色，陷入塵封已久的記憶中，一字一頓地說道：
“當年猡族大軍入城，見人就殺，城中街道屍橫遍地，血腥惡臭籠罩了整個城池，青山近将軍為城中百姓撤拖延時間，率兩千墨門弟子死守街巷。
然而猡族兵強刃利，又乘着破城後的勢頭，士氣正盛，青山近将軍在死傷近千名墨門弟子之後，為保存青氏一門薪火，不得不下令撤離……”
“青山近将軍和墨門子弟撤離之後，城中數萬未及撤離的百姓盡數被猡族瘋狂屠戮，我帶着豐登糧行的夥計，想盡辦法将剩餘的軍糧盡數運往城外掩藏……”
吳文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當時情勢，流雲風卻能體會到其中的兇險，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卻有着過人智勇的糧行掌櫃越發多了一分敬意。
“一年之後，朝廷大軍收複燕城，我在外地聽聞青山近将軍被朝廷治罪，罪名竟是守城不力，通敵賣國。
震驚之餘，日夜兼程趕回燕城，想要為青山近将軍辯護幾句，可惜趕到時，青山近将軍的人頭已被挂在了城樓之上，而将他親自押上斷送臺的，卻是他的親弟弟，青山遠。”
盡管已經事隔多年，吳文說起這段往事時，依舊情緒激動，難以自抑，猛地咳了一下，竟咳出一口血來。
流雲風大吃一驚，伸手扶住他，下了馬來，把了把他的脈象，虛弱無力，已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顯然心中郁積已久，病入心肺，生機盡斷，心中一痛，“吳掌櫃，燕城不可無你，千萬保重身體！”
吳文臉色蒼白，虛弱一笑：“讓大人費心了，我在此休息片刻便沒事，大人不用理會我，城中防務為重。”
流雲風扶着他就靠坐在一棵大樹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跨馬，朝北城方向飛奔而去。
……
守城的第十五日。
南城城樓上，張夫子驚呼一聲：“程校尉小心！”
一道文氣護盾瞬間凝聚在程功的背後，為他擋下從天而降的猡族戰士一記重錘，程功被這一錘擊飛，撞到城牆之上，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緩解了撞擊而起的傷勢。
他片刻不停，提刀沖了上去。
刀光閃過，猡族士兵被他一刀從腰斬斷，一腳踢下城去，撞落了一個正從投石器中發射來的一句猡族戰士。
回頭看了同樣傷痕累累的張夫子一眼，“說實話，我見你動辄擲龜殼蔔瞎卦，張口就是喪氣話，看見就覺得讨厭，不過現在看來，你一點也不像城裏的那些書呆子，見了血就吓得屁滾尿流，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程某敬你是漢子，往日多有得罪，給你賠不是了。”
張夫子活了五十多，還是第一次被人誇是條漢子，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這話出自這彪悍的步兵校尉口中，卻尤其顯得份量十足，捊須而笑：“今日我便舍命陪……漢子，與程校尉一起，血戰到底，敵軍不退，誓不下城樓！”
“痛快！”程功大笑一聲，扛刀躍上城牆，望着城外那上千列隊于投石車前的猡族兵，以刀指向對方，大喝一聲：
“猡寇們聽着，只要程爺在這城樓上，你們上來一個，程爺砍一個，上來一雙，程爺砍一雙，若讓你們踏入城中半步，算程爺無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