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個青蒼就已經很難對付, 別說是一個星君。孟塵被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息壓制着, 體內的仙力運轉都不大順暢。見靳春秋已經放下了武器, 他也不得不放下了武器。他也曾聽過天玑星君和紫微帝君的威名, 只是那時候他還小, 再者沒有親眼看到過,也不似靳春秋那般感受強烈。
“星君。”他不甘不願地開口。
天玑二人瞧都不瞧他一眼,直接落向下首的女修。
龍君青蒼斜睨了孟塵一眼, 冷哼道:“好本事,連鬼仙之器都能弄到手。”孟塵面色一僵, 十分不滿青蒼的言行, 可偏偏此時的自己居于下首, 只能默默地忍了這口氣。
“星君?!”再感受到那股劍氣的時候, 桐雪的心中已經有了某種猜測。她曾聽流炎提起過, 說師尊已經重歸山海界。現在看到了天玑二人,不由滿心歡喜。她喚了一聲, 又小心翼翼地望向了雲時,開口道,“是、是師尊?”比之以往,雲時的面容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雲時輕輕一颔首, 視線越過了桐雪,落在剩餘的一些女修上。她們都被孟塵喂了秘藥,要不是青蒼來得及時, 恐怕此時的她們已經陷入了危險的境地。她蹙了蹙眉, 轉頭看着面色恭謹的靳春秋, 冷聲問道:“無量天這是要做什麽?”
靳春秋面色為難,他心思更加沉重,轉頭瞥了眼孟塵,尚在猶豫該不該開口。孟塵快步上前,仿佛沒聽到那問話,他道:“不知二位闖我無量天,有何貴幹?”
“孟塵,你有什麽臉問?真的把自己當成無量天之主了?”身後的青蒼嗤笑了一聲,不客氣道,“你抓了人家的徒兒,人家找上門有何不對?”孟塵并沒有關心過手下人帶回來的女人是什麽身份,他直覺以為是些孤若無依的女仙。現在聽青蒼這麽一說,耳畔如洪鐘震響。一顆心越來越沉,可他并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謀劃。他朝着天玑二人拱了拱手道:“手下人行事不慎,将仙子擒來,多有得罪!”他心中思忖,一個女仙放了便放了,剩下的也足夠。
雲時哪會聽不出孟塵話中之意?她冷笑了一聲。而天玑站在雲時身側,一臉微笑,她的手随意一揚,便見點點光芒沒入一個個女仙體內,瞬間便解開了她們身上的禁锢。孟塵面色大變,想要阻攔,卻又不知如何攔住。
“星君這是何意?此為我無量天之事,外人恐怕不便插手吧?”孟塵陰着臉問道。
“無量天?”天玑似笑非笑地望着孟塵,譏诮道,“無量天是什麽?小小大羅金仙,也敢在本尊跟前放肆?!”她一聲喝,孟塵識海一痛,面色頓時變得慘白無比。天玑冷聲嗤道:“你孟家算什麽東西?當初要不是靳家出事,孟家老祖龜縮不出,無量天輪得到你孟家做主?不過你孟家老祖縮着就縮着,也不知有幾年能活的。”
“或許已經轉成鬼仙了。”青蒼冷冷地補了一句,要不然孟塵手中怎麽會有鬼仙之物?修羅天那群惡鬼可不好打交道。
“無量天一群仙人不是自诩清高麽?怎麽會做些強盜勾當?”青蒼又道,她的視線落在了桐雪身上,見她一心望着雲時,就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曾給自己,一時又急又氣。她在海中并非是沉睡狀态,只是當年賭氣切斷了各種聯系,除非引龍訣再度響起。哪想到桐雪還真是賭氣,一直堅持着不肯召喚自己。這一回要不是有其他女仙在,她怕也不會吹響引龍訣吧?
桐雪哪裏察覺不到青蒼的目光,她咬了咬下唇,守住搖動的心神。當年的青蒼性子霸道,如今怕也沒有好轉多少。她悄悄地瞥了天玑一眼,見她也轉過頭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心中咯噔,立馬垂首,站在一側不語。
“你們這是鐵了心要管我無量天之事了?”孟塵沉着臉道,他冷哼了一聲,又繼續說道,“想不到帝君轉世後,竟是如此行徑。”
雲時聽了孟塵的話頓覺好笑,她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語氣平靜道:“你以為當初是山海界衆人心甘情願推舉我坐上那位置的?”論功績有,可是當初的仙人哪個手中沒點功績?縱然她出自雲暝天,不是下屆飛升或者外域來的仙人,她依舊不能使所有人臣服。一切都是靠着手中的劍打出來的。上界與下界類似,都是憑實力說話。
“混沌之氣的事情你莫插手。”天玑懶得再跟孟塵說話。
孟塵知她已經看穿了自己的目的,心中一慌。那些女仙得到了自由,又有人庇護,哪裏肯乖乖留在無量天?一個走了,剩下的跟着離開了。他憤憤地看着天玑一行人,驀地拔高聲音道:“難不成你們解決嗎?若是你們可以,為何千年前衆人隕落?我山海界實力大損?!只有你一人回來,你枉為帝君!如今我孟塵已有辦法,我為何不能去?”
千年前衆仙隕落,乃山海界之痛。
千年的時間無法沖淡那慘然而又壯烈的一面。孟塵的話音落下,衆人的眼中具有悲恸之色。只有天玑,她冷冷地望着孟塵。雲時如今能站在此處,是她用極大代價換來的,與山海界衆人都無關。山海界衆人現在想要以雲時一個獨歸否決她過往的一切?她如何能夠答應?她的眸光鋒利如刃,孟塵驀地感到了一個極大的壓力,背脊一弓,險些跌倒在地。他瞪着一雙發紅的眼睛,如一只困獸。
天玑低頭望着孟塵,語氣冷漠:“山海界衆人怨或不怨,不在我等的考慮範圍內。你若堅持你自己的看法,我也不介意此刻便終結你的姓名。你便懷着自以為是的榮耀與自傲魂飛魄散吧!”一個個字如重錘敲擊孟塵的仙軀,他面貌無恙,可是一身仙骨隐隐有開裂之勢。不過是一個大境界,力量能相差如此多麽?他也見過一些星君,可沒有星君能夠像她這般。
靳春秋哪裏忍心好友受如此折磨?他趕忙向前一步道:“是我等的錯,混沌之事我無量天不再插手。只是罪惡天那邊——”
“罪惡天如何?”雲時追問道。
靳春秋道:“罪惡天的罪仙們似乎對混沌之氣很感興趣,如今罪牢也漸漸松動,他們遲早會掙脫束縛。”
雲時蹙了蹙眉。
罪惡天裏都是罪大惡極的仙人,他們行事根本無法用常理來推測。罪惡天在山海界存在有數萬年之久,裏頭關押的罪仙,壽元最長者,怕也有萬年。她曾經去過一邊罪惡天,哪裏混雜着惡氣邪氣,山海界的所有髒污都留在那裏。罪惡天與不夜天相連,不夜天中居住的都是罪仙的子嗣,他們被稱為罪子,因天道降罰,處處殘缺。當初為了離開罪惡天,為了應那些罪子之求,她從不夜天殺開了一條血路,腳下堆積的是累累白骨。那是背在身上最沉重的殺孽。
靳春秋見雲時不說話,又轉向了天玑。她能感覺到這位只針對孟塵。他擰着眉,扯了扯孟塵的袖子。
孟塵哼了一聲,五髒六腑與渾身骨骼都隐隐作痛,他幾乎以為自己要被碾碎了。
靳春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山海界中諸位星君皆有出身,唯有這位是個迷,她所在之處,被衆仙人稱為時間之海。
傳說中,這位星君是極為特別的存在,當年,衆人都以為以天玑星君與紫微帝君的交情,天玑星君也會一道奔赴星河深處,但是她沒有。衆人又以為帝君将山海界托付給了她,可是帝君隕落後,千年的歲月裏,再也沒有天玑星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