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陷入沉睡, 新神不知敬畏。你二人掌時間, 一無形無跡,名曰時主;一持兵刃, 斷人生死,名曰毀滅。”
“時間在生死之間, 一者将從死亡中誕生。”
“新神貪婪狂妄, 賦予你形體。你将在時間海中醒來,你将渡她神魂、護她神元回神界。”
……
過往的記憶如流水淌來,天玑神情有些恍惚。她陪着雲時走了很長一段路, 看着她從一無所有到成為一界之主。她同樣也在成長,直到仙靈界無法承載她的力量, 她才一分為二, 将情身留在仙靈界。
虛空獸的屍體堆積如山。
一輪血色的殘陽懸在長河的對岸。
雲時站在高處,俯視着底下與虛空獸厮殺的諸神, 她滿意地點點頭。她只是他們的指引者, 并不會替他們完成一切。她收起了長劍,一閃身人已經回到了空蕩冷寂的神殿, 她望着不遠處的時間神殿,金光熠熠, 似是這陰沉天地間唯一的亮色。走過了那麽多地方,遇到了那麽多的事情,讓她如何在終途選擇放棄?
天玑倚靠在神座上, 神态慵懶。她瞥了雲時一眼, 淡聲道:
“你的身上有血腥味。”
“生或死不都伴随着鮮血嗎?”雲時輕笑了一聲, 她望着天玑,眸光暧昧不明。
天玑避開了她的視線,淡淡道:“不在戰場,你來這裏做什麽?”
“呵。”雲時譏笑了一聲,她道,“難道諸神想要的,不是靠自己麽?”整個虛空神域,她哪裏不能去?周遭遍布虛空獸又如何?
天玑無言,她豈不知道這點?望着那張熟悉的面龐,她略有幾分煩躁。“你來做什麽?”她橫了雲時一眼,語氣不善。
“自然是幫時主治一治失憶之症。”雲時應道。
天玑瞥了雲時一眼,這只是她的一個借口,兩人心知肚明。她自己胡說八道,雲時也跟着她裝傻。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朝着雲時挑了挑眉,問道:“如何治呢?”
雲時輕笑,聲音清泠如泉。她往神座一步一步走去,可那短短的距離,似是永遠無法到達。是時間之術,使得她們之間的時間靜止了。雲時應對的方法很簡單,身上金芒一綻。她身上的金芒與天玑不同,染上了一絲絲血紅色,多了幾分凄豔。她與天玑一般,在時間中,又在時間之外。
“你何必如此執着呢?”望着走到了跟前的人,天玑輕輕一嘆。她的手搭在了神座的把手上,尾指動了動。視線從雲時的面上掃過,最後落在了遠處。
她的眼中沒有任何存在。
雲時咬了咬唇,她心中滿是不甘,她不信天玑如此殘忍,情身散去後,一絲希望都不給她留着。她伸出手點在了天玑的眉間,慵懶的靠在神座上的時主眼也不眨,任由她動作,像是一尊玉塑的雕像。“你不抗拒嗎?”雲時低聲道。
天玑瞥了雲時一眼,沒有說話。她的視線不帶絲毫的感情。
“你——”雲時心中如被針刺,驀地松開手,一拂袖離去。
等到雲時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天玑才眨了眨眼,眸中多了幾分情緒。在最初的時候,她的情身與神體并未分離,或許那個時候,才是完整的時主。如今明明記得一切,卻像一個置身事外的人,看着時間的演變,看着別人的故事。情身崩潰非她之願。因雲時而生,因雲時而毀,這是她們的命軌。
望着不遠處神殿猙獰的、閃爍着紅光的獸首,天玑身形一動,便已經到了時間海上。她閉了閉眼,時間城的法則之力重新歸于她的身軀,時間神殿拔地而起,随她的心意,轟然一聲沒入了時間海中。平靜的海面上起了風浪,礁石在海浪中時隐時現。天玑轉身最後望了那座聳入雲的神殿,也跟着沉睡海中。
時間海上,這麽大的動靜雲時豈會不知?
她平靜地望着時間城消息,望着時間海上的風浪平息。那一切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就如時間不留任何痕跡。
時間城的消失,足以讓虛空神域震動。
衆神憂心當初的時間重演,左思右想,推出了一個人前往詢問雲時。
他們大多是親眼見證那批為所欲為的神被時間抛棄的。如今時間城消失,難道他們也會被抛棄嗎?
“時間城沉入時間海,時主這是何意?難不成要抛棄我等嗎?”
“不會。”雲時只回答了兩個字。
等到人走後,她譏诮一笑。
時主哪裏會抛棄虛空神域,被抛棄的分明只是她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