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飛升的第一日便屠了一半的神, 這事情怎麽能不使剩餘的神感到畏懼?他們的身上并不沾因果, 不像那些大膽的神,只龜縮一隅。如今聽到了這消息,惴惴不安的諸神趕緊前去尋找雲時, 表達自己的忠誠。
雲時冷淡地審視着跪地的諸神, 面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這些神在虛空神域消磨光陰, 早就沒有了風骨, 終究是人的劣根性更勝一籌。或許是千萬年前的異象讓他們感到害怕了。虛空神域到處都是危險, 比之仙靈界更甚,像他們這樣的飛升神, 怕是才走到神域深處,就被虛空獸給撕了。天地将他們圈在一起, 不讓他們前往神域的更多地方, 是保護他們罷了。而他們只覺得是天地的不公,有的人劍走偏鋒犯下弑神大罪, 而有的人将此當為理所當然,再也不精進一步。
雲時沒有心思跟這群人糾纏,她的視線越過了諸神, 落在遠處那隐在雲霧中的巍峨城池。
“那是時主的時間城,坐落在時間海畔, 是我等到達不了的禁地。”說話的人語調中充滿了敬畏和恐慌。
雲時輕笑了一聲,她淡淡道:“是麽?”她伸手往前一指, 又說道, “我的神殿也将在那處拔地而起。”話音落下, 一道霹靂落下,金光籠罩着時間城,當真有一座新的神殿出現。
衆神望着雲時,牙齒都在打顫。
雲時一聲哂笑,她懶得理會諸神。
她初入神域見到天玑,只一瞥便不見人影。她想要擺脫過去的一切麽?天底下豈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這位不會去挑戰時主吧?”
“誰知道呢?還是少管。”
……
時間城纏繞着法則之力,擅闖此處者或是沉溺于過去,或是在未來解體。雲時望着巍峨的城樓,腳步根本沒有停下。時間快速流逝,可她身側始終有一道時間法則将她與時間城隔絕。
時間神殿中只有四條白色的柱子與一個黃金寶座,沒有風的流動,沒有聲音的傳播,四面死寂,像是時間在此處停止。雲時負手望着那寶座,心中如波濤翻湧。
直到一道帶着幾分熟悉的聲音響起。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雲時望着眼前的人,白色的神袍上鑲着金色的紋路,日月星辰江河大川在神袍上時隐時現。那張熟悉的面容只剩下冷漠與莊嚴,絲毫不見過往的肆意張揚。
“那麽時主以為哪裏是我該去的地方?”雲時淡聲問道,她的面容如霜,可眸光灼熱,似是一團燃燒的烈火。
天玑一怔,并沒有回答雲時的問題,她輕笑了一聲,用一種輕快的語氣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喊我師姐,或者是阿姐。”她的聲音漸漸走低,到了後幾個字更是纏繞着一抹魔魅。
“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雲時淡淡道。
天玑撐着下巴,掃了雲時一眼,語調中帶着幾分慵懶。她道:“那你來做什麽?”
雲時應道:“師姐情身盡散,神元歸體,如今的時主,是——”
“我不記得。”沒等雲時說完,天玑便快速地打斷了她的話語。
雲時輕笑,她凝視着天玑,輕輕道:“這世上還有時主不記得的事情麽?”片刻後她又道,“你不記得也無事,你我自誕生以來,便命運相纏,你因我之死而生,後又助我重歸神界。失憶這點小事情,我也可幫你。”
天玑深深地望着雲時,直到她走到跟前來,才眯着眼慵懶一笑,問道:“你如何幫我?”
雲時低聲道:“你會知道的。”她的手輕輕地撫上了天玑的面容,眼底是她的倒影,似是只能容下這麽一個人。柔軟的指腹順着眉眼慢慢下滑,最後在唇角輕輕摩挲。
天玑蹙着眉,一把握住了雲時的手,她帶着幾分警告道:“這是時間神殿。”
雲時偏着頭,反問道:“那又如何?”
“自然是——”天玑冷哼了一聲,道,“自然是不容你放肆!”她一起身,整座神殿震顫,此處因她心意而變化。光芒驟失,只餘下一片無盡的黑暗。
雲時站在黑暗中,她的神情不變。圍繞在周身的時間法則隐隐散發着光亮。在這囚籠裏,時間停止流逝,她走在哪裏其實都停留在原點。
當然,前提是她被困在此中。
雲時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下一瞬間,她便出現在天玑跟前。
時間海中波浪滔天,飛濺的水花不沾衣角。雲時偏着頭望着天玑,輕聲問道:“你要與我動手麽?”
天玑蹙着眉瞥了她一眼。
她們之間不會有勝負。
雲時又問道:“難道因為情身分離太久,時主便只記得無情二字?”
“你——”天玑瞪着雲時,半晌無言。
雲時腳步輕快地離開了時間海,等回到了自己的神殿中,她的神情倏然一變。
天地給她的神殿通體皆黑,巨大的獸頭懸在上方,只有那雙獸瞳閃爍着駭人的紅光。就連天地都覺得她只需要征伐和殺戮麽?半晌後雲時低笑出聲,她手一拂,貪狼便落在了前方,化作一柄巨大的石劍,與猙獰的獸首相映襯。
雲時走後,天玑又回到了時間神殿。
她站在窗畔,一眼便望見了雲時的神殿。那種暗黑似是要吸收一切,将萬物帶入深淵。
“我之靈體因她的死亡而生,便要做她的引路者,将她帶上神界。”
“死死生生,四處皆是時間的痕跡。如今她已經歸位,還有什麽不滿的呢?”
“情身已毀,如何回應?”
雲時沒有再來時間神殿。
她将那群神帶到了他們領域的邊緣,讓他們與虛空獸厮殺,一點一點地擴張着他們的領地。虛空神域慢慢地接納了那群膽小怯懦的,當他們出界的時候,那遍布各處的風刮在臉上,都少了那種撕裂的痛楚。
天地誕生一個神祇的速度太慢了,神路一開,這虛空神界早晚變成飛升的新神的天下。他們不能龜縮一隅,只能靠着戰鬥在神界建立自己的領域。
不用旁人傳話,天玑也知雲時的消息。虛空神域進行着改變,只有時間海沒有任何動靜,千百年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