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要不——”張觀山秉着息事寧人的态度,想讓天玑将那塊破玉佩給送出去,再讓百裏薰付賬就是,可偏偏在天玑那兇狠的眼神中噤聲。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這句話說出口,一張火符必定會砸上自己的腦袋。他腹诽了一句,換個說法,低聲道,“百裏薰雖然是旁支,不受百裏家重視,可到底是百裏家的人。”是咱們這種沒權沒勢的人比不起的。後面的話張觀山自然沒有膽量說出口。
世家跟宗門不同,除了重視天賦,還極為重視血脈力量。
“師姐,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天玑的那番話只是讓百裏薰眼神一閃,片刻後她又一副溫柔的樣子,眸光灼灼地望着天玑。她的美同天玑的豔烈、雲時的冰寒不同,是一種柔弱的、看着易碎的,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惜的美。可是天玑的眼中只有雲時。
“不給。”看破了百裏薰的僞裝,天玑只是冷冷一生嗤笑。
“你別給臉不要臉,一個廢物而已,我們百裏師姐想要的,還不趕緊送上來?”
百裏薰身後跟着的兩個男人也是外門弟子,他們一向當百裏薰的擁趸,此時恨不得從天玑的手中将東西給搶過去。他們豈會不認得內門弟子的服飾?之前眼前的人修為不過練氣一層,很容易就聯想到那靠走後門進入的弟子——這樣的人,就算是外門弟子也是瞧不起。
“張師兄,他們說我是廢物呢。一個外門弟子,可以這般放肆嗎?”雖然說修真者以實力說話,但是在宗門裏還是有尊卑之分的。天玑聽了這嘲諷的話沒有生氣,反而一臉無辜地望着張觀山。
見慣了天玑的任性妄為,忽然遇到向自己訴苦和露出委屈神情的人,他還有點兒不習慣。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他往前一步,故意放出自己身為修煉者的威壓,沉聲道:“你們叫什麽名字?外門的執事長老沒教過你們規矩麽?”
“對不起。”那兩個男人還想說些什麽,可是被百裏薰制止了,她飛快地擡起頭,說了一句道歉的話,繼而用一雙閃着盈盈淚光的眼睛望着張觀山,扁着嘴嘀咕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它。”
“你喜歡就是你的麽?”天玑最讨厭這種扭捏作态,她把張觀山往身後一拉,仗着身高,冷冷地俯視着面露委屈的百裏薰,這不知情的,還以為自己搶了她什麽東西呢。傲慢的視線打量着百裏薰,天玑十分惡劣地開口道,“我還喜歡這滄溟大陸呢,可是天道将它送給我了麽?你喜歡的就該送給你?普天之下皆你娘麽?”
百裏薰沒想到天玑說話這般粗俗,她愣了愣,眼中淚光閃閃,開口道:“師姐,就算你不肯割愛,那也不必——”
天玑壓根沒有聽百裏薰說話,她看着那女修就覺得心煩,普天之下還是雲時最好看。她踹了發愣的張觀山一腳,說了一聲“走了”。說着也不吝啬自己手中的瞬移符,直接拍了兩張,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
只剩下百裏薰臉色紅紅白白,握緊了雙拳站在那裏。
百裏家也是修符箓的,她自然知道那是什麽,沒想到一個沒有家族做支撐的,還能這般揮霍手中的靈符。
回到宗門的張觀山就像是一個鬥敗的大公雞,一直垂頭喪氣。雖然離開了百裏薰,但是天玑那張嘴還沒有消停,滿懷惡意地揣測一個離開家族到宗門奮鬥的女修,連他都覺得有些過分。在他準備開口打斷天玑的時候,那厮語氣一轉,又說道:“不久後的宗門大比,讓雲時錘爆她的腦袋!”
張觀山暗想道,雲時師妹雖然看着冷冰冰的,但一定是個善良的人,才不會如此兇殘。
“那塊玉佩有什麽好的?看着像是富貴人家墊凳腳的。”張觀山忽地想起了争執之源,怎麽一個兩個都喜歡?他實在是理解不了女修的審美。
果然,天玑只甩了一個你懂什麽的眼神,也不理會張觀山,一扭頭就離開了。
半個月的時間眨眼便過。
天玑百無聊賴地在山崖邊打坐,時不時往前方望去,最終等待了那一身雪衣、輕輕松松地拎着玄鐵緩步而出的人。雲時的身上氣息增強了許多,看來這重力場的歷練,很有效果。天玑起身,沖着還沒走出來的人快速跑去,只不過忘記了自己腳下陡然增大的重力,猛地一個踉跄。
“你小心一些。”一道白影掠過,雲時及時借助了天玑,眸中帶着幾分嗔怪。
天玑扶着雲時站穩腳跟,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欣喜道:“師妹,你又突破了!”
“嗯。”雲時矜持地點點頭,盡量用平和的語氣應道,“練氣八層。”以這個速度,相信不出一年,她就可以成功築基了。
“還是雲時最厲害了!”天玑忙不疊吹起了彩虹屁,直到被雲時橫了一眼,才收聲,但是臉上的喜意始終消散不去。
天玑與雲時同是道玄真人的弟子,兩人的洞府自然是相鄰的。可是天玑從來不回自己的洞府,反而一直待在雲時那處,石洞中的廚具和碗筷擺得整整齊齊,一點修道者的模樣都沒有。已經好一段時間沒見了,回到洞府中,她立馬将自己這段時間收獲的靈石拿給雲時看。
“都放在你這處吧。”雲時對靈石不怎麽上心。下品靈石能夠提供的靈力實在是太少了,現在基本只有通行貨幣這一作用。至于上品和極品的靈石,修煉者大多是不願意拿出來的,畢竟它能夠提供的磅礴靈力,遠勝于中品和下品。
“對了,我還有一樣好東西。”天玑收起了那一堆靈石,她忽地想起了自己前些時間得到的玉佩。原本買下來也是要送雲時的。說來這麽個寶貝,賣主不識貨,一萬靈石也是他虧了。
“這是什麽?”雲時瞧見了那塊玉佩,心神就被她吸引了。玉佩上點綴着血紅色的紅痕,且布滿了點點裂紋。它的氣息內斂,一般人看着就是塊裂開的普通玉佩。雲時的修為還沒到穿透遮蔽物的時候,只是一種冥冥的感覺在暗中牽引。
“神凰玉。”天玑壓低了聲音,催促道,“你快滴血,讓它認主。”
雲時對天玑無比信任,當即祭出了一滴鮮血落在玉佩上。只是鮮血融入,便沒有絲毫的動靜了。“這是——”
天玑的神情閃了閃,她道:“先輸入靈氣。”
雲時颔首,便将靈氣注入玉佩中。她很快就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瘋狂吸取着她的靈力,丹田裏的靈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好在最後,玉佩上泛上了一抹神光,雲時飛快地祭出了一滴精血,等到玉佩的精神力與自己的識海有聯系,她才癱軟在天玑的懷中。
她察覺到這是好東西!
吃了一塊回複靈力的肉幹,等到靈力恢複了幾成,她便迫不及待地用神識去查看那塊玉佩。裏裏面是個半個房間大的空間,随着她的意念竟然能擴大和縮小。就算是再無知,她也知道這是一個芥子空間了。“這、這麽好的東西——”她駭了一跳,看天玑的神情又是感激和愧疚。
“你不用同我說那些。”天玑明了雲時的心意,她掃了眼神凰玉,又說道,“外門有個叫百裏薰的人還想要搶它!幸好我機智。他們還罵我廢物,等到了宗門大比的時候,你要給我報仇!”說着,天玑一雙閃亮的眼睛就凝着雲時。
雲時一恍惚,片刻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她的初心就是為了保護天玑,如果天玑被人欺負,她還忍氣吞聲,那麽修煉的意義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