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沒想到陸煙竟然這麽年輕!這種顏值,啧啧啧,如果當明星肯定能大火!而且還很有才,他導的《虎口》真的太好了!聽說劇本還是他自己寫的,如果今晚能夠獲獎,真的是人生贏家了!雲哥……”
紀柏轉過頭了,正想和白暮雲說話,卻見白暮雲臉上早就不見了笑容,而是坐直了正死死地盯着電視機,不知道是在看誰,手上緊緊抓着沙發,眼中的情緒無法辨明。
紀柏在生活中從未見過白暮雲這個樣子,看着有點陰郁。
“哥?你、你怎麽了?”
白暮雲回神過來,突然勾了勾唇角,但眼中毫無笑意,像是在苦笑又像是在冷笑,他又重新倒回沙發,輕聲道:“他實現了他的夢想,恭喜。”
“哥,你認識陸煙導演?”
“不認識。”白暮雲冷聲道。
他應該不想認識我。白暮雲心裏補充道。
“雲哥,你狀态不太好,不會是生病了吧?”紀柏擔憂地看着白暮雲,探手想摸一摸白暮雲的額頭,被白暮雲撩開,“雲哥,明天還有活動呢,您生病了可別逞強啊!”
“沒病,你先走吧,劇本放下,我有時間看看。”白暮雲說話的時候,也一直盯着電視,其實陸煙的鏡頭已經過了,現在電視裏是一個當紅小花,但他還是看着,像是發呆,又像是着了魔。
“那我真走了啊雲哥,有什麽事一定打電話給我!劇本我放在這了。”紀柏放下劇本,就一路三回頭地走了。
白暮雲根本不知道紀柏是什麽時候走的,他盯着電視直播看完了頒獎禮全程,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陸煙得了金柏獎最佳導演獎和最佳劇本獎,張開建得了最佳男演員獎,初立安雖然沒得獎,但就他這個年紀,提名已是很難得的了。
陸煙是天才,極具導演才能和攝影天賦,白暮雲很早就知道,甚至陸煙30歲才得獎,白暮雲還覺得遲了。
白暮雲看完頒獎禮已經十一點了,然後他又開始看重播,看着看着就在沙發上睡着了。
白暮雲夢見了陸煙。
陸煙6歲,白暮雲5歲。
在白暮雲下課出校門的路上,看見在學校角落有幾個男孩圍着一個男孩,那男孩生得很是清秀,漂亮得像是女孩子,這也是他被男孩圍着的原因。
“诶,陸煙你到底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啊?”領頭的男孩笑嘻嘻地說。
“陸煙,你怎麽不穿裙子呢,你穿裙子肯定比我們班的女生好看多了!”另一男孩說道
“你是不是故意長成這樣好接近女生啊?”
“就是,我們班女生都圍着你轉,你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我媽媽說,像這種就叫做娘炮!”
陸煙漲紅了臉,争辯道:“我才不是娘炮!我是男孩子!”
“我不信!除非你讓我們看看!”
“就是就是”
“看什麽?”
“看看你有沒有男孩都有的東西!”
陸煙吓得抓緊了褲子,緊張地盯着他們。
“給我們看看,快點!”說着,那幾個男孩就去抓他的褲子。
陸煙抓緊褲子不放,臉憋得通紅,眼睛濕潤,水汪汪的,感覺下一秒就要哭了似的,男孩們不依不饒,非要看個究竟,陸煙咬着牙胡亂踢,一只手無規則拍打着惡霸們。
“住手!”白暮雲大喝一聲,就算是有點奶氣的聲音,也氣勢十足。
白暮雲喊出那一聲時,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救美的英雄,威風凜凜,正氣凜然。
男孩們愣住了,停下了動作,陸煙也愣住了,大概是沒想到還有英雄救美的橋段。
“你誰啊?”小惡霸們學着電視裏的古惑仔惡狠狠地問。
“你走開,關你什麽事!”
“放開他!不然我打你們!”白暮雲揮着小拳頭威脅道。
“那你試試?”
“試試!”
“你過來!”白暮雲指着領頭的小惡霸道。
“你怎麽不過來?”小惡霸吐舌頭道。
白暮雲撸起袖子,就要走過去,突然聽到不遠處他家保镖的聲音正朝着這邊過來,“少爺!你怎麽在這呀!”
“他家大人來了,我們快跑!”剛才還裝作古惑仔的小惡霸們吓得趕緊跑了。
“你沒事吧?”白暮雲紳士地問道,一如電視上美人得救後,英雄的問話。
“謝謝你。”陸煙眨巴着大眼睛,小聲道。
“你好漂亮啊。”白暮雲不由自主道。
“我是男孩子!”陸煙氣鼓鼓道,“我不是娘炮!”
“我知道啊,你是男孩子,你很漂亮。”白暮雲笑得可愛,露出潔白的小牙齒。
“男孩子不能說漂亮,娘炮才漂亮!”陸煙大聲反駁。
“我喜歡和漂亮的男孩子交朋友,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我不是!一點都不好!”陸煙氣急,轉身就要走,白暮雲及時拉住他。
“你走開!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我不要和你做朋友!”
“吃不吃巧克力?”白暮雲從衣兜掏出一塊包裝精致的巧克力遞給陸煙。
陸煙看着巧克力萬分掙紮,皺起眉頭猶豫不決,白暮雲又掏出兩塊彩色棒棒糖,“吃糖嗎?”
“……吃。”陸煙只在電視上和別人手上見過彩色的棒棒糖,他從來沒吃過,這對他的誘惑極大。
白暮雲笑得眉眼彎彎,他把巧克力和糖都塞給陸煙,道:“收了我的東西,那我們以後都是好兄弟了!”
陸煙別別扭扭,輕聲道:“好吧。”
畫面一轉,到了他們初中時代。
那是某一年的除夕,道上鋪滿了白雪,路人稀少,家家都張燈結彩,門前鋪滿紅彤彤的鞭炮,屋子裏傳來說話聲和笑聲,年味很濃。
白家別墅外,停着幾輛在當時算是很奢貴的小汽車,陸煙和白暮雲躲在別墅前一棵大樹外,互相擠着取暖。
陸煙的鼻子和耳朵被凍得通紅,顯得臉越發地白嫩,陸煙盯着通向別墅的路的一邊,嘴裏道:“诶,你爸他們什麽時候到啊?”
白暮雲丢下手裏的麻袋,雙手幫陸煙捂住耳朵,“應該快到了。你冷不冷啊?”
“冷是冷,你能不能不搓我耳朵?”陸煙瞪了一眼借機玩他耳朵的白暮雲。
“搓熱點就不冷了。”白暮雲理直氣壯道。
“放屁,你手拿開,癢死我了!”陸煙晃了晃頭,企圖把白暮雲的手從耳朵上晃下去。
“哎,來了來了,他們來了!”一輛小汽車緩緩開來,引走了兩人的注意。
一個面容英俊的,大概三十多歲左右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接着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和一個比他們小好幾歲的男孩。
女人挽住男人的手臂,男孩牽着男人的手,看似幸福的一家。
陸煙想轉過頭去看白暮雲,被他按住了頭:“看見了沒?那個長得特欠揍特嘚瑟的小崽子就是咱們的目标。”
“看見了,長得真欠揍。”陸煙點頭附和道。
“好,認人完畢,明天我把他引出來,開始行動。”白暮雲撿起地上的麻袋,團起來藏進羽絨服裏,“能看出來嗎?”
陸煙把白暮雲的肚子拍了拍,道:“還成,不大看得出來。”
“好嘞,你先回去,咱明天這個點,在這裏見。”白暮雲呲牙一笑,露出幾顆大白牙。
“好。”
“你回去的時候小心路滑。”
“知道啦!”
之後的第二天,夢裏場景有點模糊,白暮雲只知道,他們那天把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套了麻袋打了一頓,然後兩人就出街上燒烤店撸串,喝可樂喝出了一股肆意江湖的氣勢。
四月,正是草長莺飛的時候,空氣中充滿了濕潤的泥土和青草香味。
高中的陸煙雖依然秀氣漂亮,但卻褪了一些女氣,略長的劉海垂下來點在濃密的睫毛上,他穿着潔白的襯衫套着駝色毛衣,如同少女漫畫裏的清爽校草。
手裏牽着的女孩也很漂亮,他和她看起來很般配。
白暮雲盯着陸煙,又看向他牽着金菲菲的纖細修長的手,喉嚨幹澀:“陸煙,你什麽意思?”
“如你所見。”陸煙快速地笑了一下。
突然間,陸煙的樣子在夢裏變得模糊,白暮雲怎麽努力也看不清。
“哈哈,你們兩個在搞什麽,逗我嗎?別玩了,等會體育課,我們先過去。”白暮雲想去拉開那兩人的手,卻被陸煙躲開了。
“陸煙?”白暮雲疑惑道。
“對不起,我發現我喜歡的是女生,我喜歡菲菲,我們分手吧。”模糊的人影似乎低了一下頭,又擡起了頭。
“陸煙,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白暮雲聽到自己的聲音啞得要命。
“我知道。對不起,小白,我後悔了。我發現我根本不喜歡男生。當初和你在一起,我只是覺得新鮮,只是誤會了我對你的感情是那種喜歡。”
“陸煙,當初是你招惹我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不能騙你。”
白暮雲猛地抓住陸煙的肩膀,“是你說喜歡我的!你明明喜歡我!你不喜歡我為什對我那麽好?!我根本不信你說的!我不信!”
白暮雲把陸煙狠狠地壓在樹上,想看看陸煙的眼睛,但是他始終低着頭。
金菲菲想拉開白暮雲,大聲道:“你住手!你放開他!”
“你給我滾!!”白暮雲眼睛通紅,回頭怒吼,把金菲菲吓得退了一步,但金菲菲又馬上拉回白暮雲,似乎白暮雲對陸煙用力一些,陸煙會死似的。
“陸煙,你在騙我。對嗎?”白暮雲顫着嗓子輕聲問道。
可是陸煙的下一句話,卻把白暮雲的自信和希望,打得西吧碎。
“你知道的,我當初為了救她,命都可以不要。”
陸煙說的是當初金菲菲遭遇搶劫時,搶劫犯持刀行兇捅向金菲菲,陸煙下意識把金菲菲推開,自己被捅了一刀,差點死掉的事。
白暮雲無力地垂下手,這也是他當初耿耿于懷的事,現在終于找到了陸煙舍命相救的原因。
真相像一把鋒利的砍刀,将白暮雲的心狠狠地刮上一刀,幾乎碎成兩半。
一陣不知道從哪來的鈴聲把白暮雲從窒息中喚醒,白暮雲睜開眼睛,手扒拉了兩下,摸到了手機,喂?
嗓子沒能發出聲音,喉嚨又幹又痛,頭暈腦脹,身子一陣冷一陣熱,白暮雲意識到自己好像發燒了。
“雲哥你在嗎?在嗎?雲哥你說句話啊?喂?雲哥?”紀柏聒噪的聲音從電話那一頭傳過來,吵得白暮雲頭更加地疼。
“我好像發燒了,你先過來。”聲音喑啞。
白暮雲啞到變音的聲音吓了紀柏一跳,“哎喲我的哥,咋一晚上就發燒了呢?我馬上過來!哥你要不要吃點什……嘟嘟嘟……”
白暮雲挂了電話,想起身去卧室睡一會兒,沒想到站起來卻暈得要命,又倒在了沙發上。
紀柏過來的時候,看見白暮雲閉眼躺在沙發上,還以為他暈了過去,慌裏慌張地扶起白暮雲搖了起來,“哥!哥!你醒醒啊哥!”
“你再搖,我就死給你看。”白暮雲睜開眼睛虛弱道。
紀柏松了一口氣,道:“哥,原來你沒暈過去啊,吓我一跳。”
“快了。閉嘴,帶我去醫院。”
“哎哎。”
作者有話要說: 白暮雲:巧克力和糖就能收獲一個媳婦兒,計劃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