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學的時候顧北橋和傻子就沒去接趙小飛。
趙姐把面條放進燙面的篦子裏，走出面館往公交站臺那邊張望着，“小飛怎麽還沒回來？”
這時又有客人進來喊道：“趙姐，來兩碗鴨雜面。”
趙姐應了一聲，心神不寧地回到廚房又做了幾碗面，剛端上去，只聽外面傳來趙小飛悶悶的聲音：“大姑，我回來了……”
趙姐用圍裙擦了擦手，往門口一看，趙小飛鼻青臉腫地出現在她面前，校服領口被撕得裂了一個口子，書包帶子也斷了，又髒又破，上面還有幾個灰黑的腳
趙姐吓了一跳，“小飛！你……那個牛哥真打你了？”
趙小飛恨恨地點點頭，用手背抹了抹鼻涕，“大姑，明天把傻清哥和橋橋哥借給我一下！”
趙姐拉他上了樓，從抽屜裏找出一瓶雲北黑藥，一邊用棉簽沾上藥水擦在他傷口處，一邊問他：“怎麽？還想報仇啊！”
趙小飛疼的直叫喚，“大姑你都不知道！一放學他就在門口等着逮我，把我按在牆上打，你說打身上也就算了，偏偏打我臉！打人不打臉，打臉傷自尊啊！我的自尊都被他踐踏完了，叫我明天怎麽去上學啊！”
趙姐搖搖頭，“那我也不能鼓勵你叫上傻清去打人啊。”
趙小飛哀嚎道：“大姑！要是我哥在肯定會幫我揍他的！”
趙姐看他往日白嫩嫩的臉上一片青腫，軟下語氣說道：“我同意明天讓傻清和橋橋去接你，但是只能警告那個什麽牛哥一下，不能動手打架！要是那小子不識好歹先動手，再叫你傻清哥還手。”
趙小飛知道目的已達成，咧嘴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嘶……”牽動到嘴角的傷口時，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氣。
隔天下午，趙姐嚴肅的看着顧北橋和傻子，“記住，不能主動動手打架。”得到兩人的應聲後，又看向傻子，“傻清，一定要保護好小飛和橋橋，聽見了嗎？”
傻子連連點頭。
兩人又來到梅薔中學門口，放學的鈴聲剛打響，趙小飛就第一個沖出來，指了指右邊的一條小巷子，說：“我找人給牛狗帶話了，讓他有種放學後就到陽光文具店對面的巷子裏去，他平時狂得很，肯定會來的。”
三人朝那條巷子走去，只見水泥巷子裏靜悄悄，連個人影也沒有。沒過一會，巷口果然走進來一個高高胖胖的中學生，穿着跟趙小飛如出一轍的藍白校服，XXXL碼數的衣服遮住了他肥胖的身體，眼睛被肉擠的只剩下一道縫，每走一步臉頰上的肥肉就抖三抖。
趙小飛沖那人冷笑，“牛哥，昨天你打我打的爽不爽啊？”其實他的樣子也不算好看，臉腫的跟牛哥有的一拼。
牛哥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嘲諷道：“怎麽，小矮子打不過我今天還叫上兩個幫手？丢人不丢人？”
趙小飛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指着他罵道：“牛狗你別嘴硬！你昨天竟然敢打我臉，我哥都沒打過我臉你打我？今天我非讓你知道什麽叫厲害！”轉身對傻子吆喝道：“傻清，給我揍他！”
牛哥被他的氣勢唬住了，但他縱橫學校許久，也做不來撒腿就跑的丢人事，當即扔掉書包，扯掉校服外套，盯着趙小飛的身後嚴陣以待起來。
趙小飛得意地抱着胳膊靠在牆上，可等了半天傻子也沒動靜，于是回頭瞪他，“傻清！你上去揍他啊！”
傻子看了看趙小飛又看了看牛哥，一臉為難，最後只好看向顧北橋。
顧北橋走到牛哥面前，盡力釋放出一股氣勢，嚴肅道：“你……你打了趙小飛，跟他道歉！”
牛哥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鼻孔朝天道：“我李牛牛從不跟人道歉！不服來打我啊！”
顧北橋皺眉，“打你顯得我以大欺小，你還是乖乖道歉吧。”
李牛牛瞥了他一眼，晃晃肩膀，“就你？白白淨淨的跟小姑娘似的，哦，還別說，你跟我們班班花有點像啊，你不會是她哥哥吧？”說着笑了兩聲，伸手要搭在顧北橋的肩膀上，“我挺喜歡她的，你幹脆就當我小舅子吧！”
顧北橋嫌惡的後退了一步避開他的手，這時身邊突然沖出來一個人。
傻子大步走上來，攥住那只肥手往上一舉，又一拳打在李牛牛的肚子上，軟綿綿的聲音中透露着憤怒，“你幹嘛！”
李牛牛疼得彎下腰，一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仍被傻子抓着，罵了句髒話，眼角精光一閃，擡腳就去踹傻子的腿。他那一身橫肉不容小觑，光是胳膊掄到誰身上誰就得疼上好半天，更何況是使勁用腳踹了。
趙小飛驚呼：“傻清小心！”
傻子趁他擡腳的時候一腳勾住他的那只腿，李牛牛重心不穩，就要栽倒在地。傻子正扣着他的手，差點也被他拉下去，還好顧北橋及時伸手。
顧北橋本想揪傻子後領的，但随着他身體下沉，竟揪住了他的一撮頭發。
傻子感覺頭皮一疼，抓着李牛牛的手也松了，揉了揉腦門，回頭一臉無辜地看着顧北橋。
顧北橋撥弄了一下他的圓寸，心中暗忖：怎麽頭發長長了還是那麽硬？
李牛牛一屁股坐在地上，罵了幾句娘，“以多欺少算什麽男人！”
趙小飛道：“我們本來就沒成年，我們還是男孩！怎麽着？服不服！”
李牛牛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放狠話道：“有本事換個人打！看爺爺不把你們揍得屁滾尿流！”
趙小飛還想說話，顧北橋已經走到李牛牛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然後伸出食指，一指頂到李牛牛的額頭上，“。”然後一巴掌扇到他的左臉上，又噼裏啪啦的扇了好幾下。
李牛牛被巴掌扇懵了，随後暴怒，“你……你敢打我！”
趙小飛這時候也跳了過來，裝模作樣地喊了句：“我打！”一拳打在李牛牛的鼻梁上。
李牛牛踉跄了一下靠在牆上，鼻中一股熱意緩緩流出，用手抹了抹，一看是鼻血。“你……你們！”李牛牛眼睛一紅，兩行眼淚掉了下來，還想還手掙紮時被傻子一腳踹翻在地，趴在地上疼的半天爬不起來直喊媽媽。
趙小飛得意地走到他面前，“怎麽？被人揍得哭着喊媽算男人嗎？還牛哥，我呸！牛狗差不多！”又憤憤地踢了他一腳。
顧北橋問他：“道不道歉？”
李牛牛把臉埋在寬大的校服袖子裏，也不說話，只是咬牙抽泣着。
顧北橋又提高聲音問了一遍，“道不道歉？”
李牛牛擡起頭，布滿淚水的紅臉更加醜陋，固執道：“不！”
顧北橋一腳踢在他肩膀上，把他踢得歪倒在地，冷冷道：“道不道歉！”
李牛牛啊了一聲，捂住肩膀，正要撅着屁股爬起來時，顧北橋又是一腳，他摔了個臉貼地，臉皮都被蹭破了一塊。
顧北橋騎在他腰上，不顧他驚恐的叫喊，抓着他的頭發就往地上磕去，李牛牛的頭撞到結實的水泥地上，發出‘咚咚咚’幾聲悶響，額頭很快一片青紫。
“……別打了……我道歉……”李牛牛終于求饒。
顧北橋放開他，看着他狼狽的站起身，眼皮微腫，對着趙小飛說了聲：“對不起。”聲小如蠅。
趙小飛看着他那副慘樣也笑不出來了，咳了幾聲道：“好吧好吧，雖然你今天挨得比較重，但你昨天打我打的也不輕啊，正好扯平了，以後不要再找我麻煩了！”
李牛牛挫敗地低下頭，又抹了抹眼淚。
趙小飛像是打完仗一般，心裏松了口氣，帶着兩人來到學校門口的小賣部，財大氣粗地說：“吃什麽？随便拿！我請你們。”
顧北橋也不客氣，他現在心情有點糟糕。聽到李牛牛喊媽媽的時候他的心裏就開始有些難受，一邊想着李牛牛真可憐，一邊又控制不住自己想揍他。他依舊從冰櫃裏拿了一支鹽水冰棒，小口小口地舔了起來。
傻子學他，也拿了一根，不過看到櫃臺上擺的巧克力和棒棒糖，又忍不住多拿了幾樣。
趙小飛神清氣爽的付了錢，自尊之戰得勝，嘴也變得甜了起來，“橋橋哥，你就吃鹽水冰棒啊？新款的巧克力奶油冰棒也很好吃啊，要嘗嘗嗎？”
顧北橋搖搖頭，仍執着于手中清爽的鹽水冰棒。
傻子反而叫道：“嗯嗯嗯！”
“傻清哥，你要吃嗎？我們再去買一根去！”
顧北橋看着趙小飛大獻殷勤，也不說話，站在大樹下等他倆回來。
天上的雲聚成一只小兔子的形狀，顧北橋感受到手裏的冰棒散發出寒氣撲面而來，他也忘記了繼續吃，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朵雲。
趙小飛和傻子很快回來，傻子的口袋裏裝滿了零食，開心地笑着。三人上了公交，因為教訓李牛牛耽誤了一會，公交上人滿為患。
顧北橋拉着扶手站在後車門口，随着公交車的颠簸搖搖晃晃。他仍看着天上的那朵雲，默默的問：你為什麽要跟着我？是因為我打人了是個壞孩子了嗎？
傻子站在他身邊攥着他的衣角，也随他的目光朝車外看去，但是窗外只有城市昏暗的剪影和暗藍色的天空，無星無月，他也不知道顧北橋在看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作者君從小就是個比較乖的孩子，特別想體驗和別人打架，有時候上課走神也會想到要是這時候有人來找茬就好了，我就可以把ta推開，掄起一只椅子砸ta，然後抓着ta的頭往牆上撞，把ta揍得哭爹喊娘。。。對，我的內心就是這麽兇殘，然而真實世界卻是和別人相處都很融洽，打架？沒希望的。。。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