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左丘并不知道西漠如此恐怖,在西漠中日夜飛行十天,受了不少罪,所備的水也喝光了,經這麽一說,也有些渴意。
刀爺就是西漠的活駱駝,指導着黑沙蠍飛行了十幾分鐘,竟在半座破土城裏找到一口深不見底的井。
“沙層上的水早已蒸發,此井直通十萬米以下的地下暗河,你下去取水吧,我在上面等你。”
此時西漠天色漸暗,東方天際出現一輪淡淡的血月,漸漸上升,血色正濃,天邊的血色陰影正快速地吞噬大地。
血月再往上升兩點鐘的角度,夜将降臨西漠。
不知為何,陽左丘心生不安,警覺地看了四周一眼。
“小子,怎麽了?你還不下去取水,難道要我把老骨頭下去取水給你喝,你喝得起麽?”刀爺說道。
杜洪有一點沒說錯,此人就是一個古怪老頭,只有心情最好的時候才會與你好好說話。其餘時間,如同一只老妖怪,乖張、自私、戾氣。
“沒什麽,只是覺得今晚的月圓特別紅,像流血一般。”陽左丘說道。
“哼,血月是西漠獨有,天天如此,哪裏奇怪了。要是這裏的月亮是白色的才奇怪呢。”刀爺陰冷地說道。
話雖如此,陽左丘仍覺得有問題,不是月亮的問題,就是這個地方的問題。
“還不快點下去取水,要是入夜了,水一上來就結冰,還喝個鬼啊。”刀爺催促道。
井口上長出幾根紫藤,向下快速生長垂落。
其中一根系在陽左丘腰間,然後往井下縱身一跳,快速墜落。
這口井果然直通沙層下方的地下暗河,如何給落一條洶湧奔騰的天河,若非他身上系着一根血馀王藤,此刻就被洶湧的地下河水推走。
水下無邊黑暗,即便陽左丘擁有龍目,也只能隐隐看見數千米範圍的水下環境。
剛落入水中,頓感危機四伏。
沙漠上處處危險,有無數沙中蟲獸,地下暗河自然也是另一個極端危險的環境,同樣有無數兇猛的暗河生物。
他袖中飛出一只葫蘆狀的符器,此為蓄水葫,是一件低級蓄酒符器,陽左丘本來是用來裝酒的,在路上請刀爺喝了兩口,因為酒好喝而停不下來。
刀爺不但是個煙鬼,酒瘾也大,酒全讓他喝光了,現在正好用來儲水。
蓄水葫一出,如巨鯨吞水,眨眼間就灌滿了十立方水。
同時還有另兩只罐子狀的儲水器,一只是陽左丘的,一只是刀爺的,眨眼間灌滿了一千立方水,足夠他們在西漠再飛一個月。
危機感突然來襲。
“此地不宜久留!”
系在陽左丘身上的紫藤将他快速往上拉,眨眼間脫離地下河,離水千米。
就在此時,陽左丘看見無河條拇指般大小的銀色小魚從水下高高躍起。
其中有幾百條躍到最高的咬中了陽左丘的腳,頓覺生痛,随後便看着腿丫被瞬間啃成白骨。
這些魚,居然連陽左丘如此強韌的皮肉都能一口咬掉。
幸好他擁有無比強悍的自愈能力,一點皮外傷而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恢複。
藏在他口袋裏的那只鳳鬥擡出一個腦袋來,咯咯亂叫,仿如在說:好危險,好危險,本雞剛才差點被喂魚了。
陽左丘也沒想到這條暗河居然如此危險。
他正要升上井口時,不安頓上心頭,擡頭一看,只見一手站在井口旁高舉大刀,手起刀落,咔嚓一聲,将系着陽左丘的那根王藤斬斷,瞬間王藤的毒液飛濺,濺了那人一身,随後中毒掉落井下,瞬間被地下暗河中的無數銀色小魚啃到連渣都不剩。
系着陽左丘腰暗的王藤被斬斷後,他的手指瞬間化作五根堅韌百倍的王藤,如章魚觸爪似的抓住井口,如炮彈般沖天而起,沖出井口。
陽左丘重新落回地面時,刀爺不見了。
剛才砍王藤的人絕非刀爺。
荒涼而破敗的舊城已籠罩一片血色月光下,更顯詭寂。
“刀爺!”
陽左丘在井旁大聲呼叫着,聲音在半座破敗土城中回蕩,并無半點回音。
“刀爺!”
陽左丘又在破敗的土城中叫了幾聲,這半座土城的詭異被打破,如同有一塊石仔掉入沉寂無數歲月的寧靜之湖裏。
就在此時,身後勁風襲來,有人偷襲,那速度之快,即便一二層符宗強者也無法躲開。
那偷襲者的力量之強,中者必粉身碎骨。
“腳踏六合!”
陽左丘步子一邁,邁中天龍八步中的第四步腳踏六合,如同在一個六維空間裏随意穿梭,下一刻詭異地出現在反方向的百米之外。
這詭異的變故誰也想不到,世上竟有人能違背物理規律,明明向前走,卻忽然閃到身後百米。
偷襲者撲空,武技轟在前方半座破牆上,轟的一聲巨響碎石紛飛。
陽左丘看着偷襲之人,此人竟穿着血符宮的制袍。
血符宮竟然找到這裏來了!
偷襲不成功後,藏在暗中的血符宮弟子沒必須再藏着,陸續現身出來,站在破敗的建築上,将陽左丘重重包圍住。
少說也有數百位魔宮高手,其中符宗高手就有幾十名,他們全都是老一輩的血符宮弟子,屬于血符宮的中豎力量,一般不會為小事而出動,一般的後輩弟子也無法調動他們。
“咳咳咳……”
血月之下,半座荒城中突然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越咳越痛苦。
一個臉色慘白的病态白袍青年從暗處走出來,一邊痛苦地咳嗽着,咳出一口血後,臉色頓時舒暢。
“原來是你這個肺痨鬼!”陽左丘嘲諷道,竟然無半點驚訝之意。
“陽左丘,我們又見面了,真是冤家路窄啊。”
血無痕有些得意地反問道:“我出現在這裏,你覺得很意外麽?”
陽左丘卻搖了搖頭,說:“一點都不意外,我的人頭值五十萬兩元晶,哪有不動心的人。”
“刀爺縱然再孤僻乖張,但他也是西漠上的人,西漠之上人人如匪,哪有見錢不貪之理,之前在赤鐵城裏裝,不過是想帶我出來獨食罷了。”
随後陽左丘看向血無痕身後的破房子,問道:“刀爺,我講的對麽!”
那間破屋裏走出一位赤腿老漢,嘴裏咬着一根大煙槍的,陰冷地笑道:“嘿嘿,小子,有一點你說錯了。”
“你的人頭又漲價了。”
“哦,漲到多少了。”
“一百萬兩元晶!”
一百萬兩元晶啊!周圍的魔宮弟子個個目露兇芒,都欲砍下陽左丘的腦袋邀功。
刀爺嗒吧嗒吧地抽了兩口煙,說:“老夫也有原則的,絕不會為五十萬兩而出賣你的。”
“但是,你的人頭現在漲到一個讓我無法拒絕的價位,所以你就認命吧。”
陽左丘卻搖了搖手指,說:“一百萬,太少了,我的人頭有那麽不值錢麽?怎麽也值幾千萬吧。”
周圍的人不禁愣了一下,這小子在癡人說夢話麽。
“小夥子,做人別太貪心,幾千萬懸賞,你吃得消麽?恐怕連五層符王級別的高手都想砍下你的腦袋。”刀爺說道。
陽左丘說道:“我的人頭又豈可用金錢來衡量,他朝十億百億都買不到我一根寒毛。”
這小子好大的口氣啊!連血無痕也只能冷冷一笑,說:“嘿嘿,聖師的弟子果然不同凡響,連狂妄都無人能及。”
“連東龍神教的少主和我魔宮的第一聖子都沒你這般狂妄,你是我見過最狂妄的人!”
“此子的确狂妄!”刀爺鼻子裏透出縷縷濃煙,如鷹一般盯着陽左丘說道:“小子,既然你猜到我有可能會出賣你,為何還在找我帶路,你不是在找死麽。”
陽左丘反問道:“西漠人人如匪,找誰都一樣,若不找你,我還能找誰?”
“既然都不可信,就只能賭一把,找一個認識路的。”
“哦,你在賭我有五成機率不會出賣你麽?”刀爺問道。
陽左丘搖了搖手指,說:“的,是百分之一。”
縱然如此,刀爺的可信度已算很高了,別說西漠,混亂之地人人如匪如魔,只是西漠上的人更邪惡更不可信。
刀爺鼻子裏煙霧缭繞,陰沉沉地說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不叫英勇,叫作愚蠢!賭的這百分之一機率,跟億分之一又有何區別!”
“看來我這一注還是押錯了,”
陽左丘略有半點失望之色,随後向血無痕勾了勾手指,說:“既然我的項上人頭值一百萬兩元晶,那就看看你有沒有本事拿吧!”
“我知道你身法了得,一般符陣禁制困不住你,所以本魔君也早已在這設好埋伏,等刀爺請君入甕!”
血無痕冷笑一聲,指着半座荒城的天空上,說:“你看看頭頂上是什麽,這一次,你插翅難飛!”
血色夜空之中隐隐覺察到一絲絲白色反光,如同蛛絲織成的籠子,将這半座荒城困住。
血無痕得意道:“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本魔宮的八大傳承符器之一,名為鳥籠!由十億八千萬根天蠶絲織成,只要被困在裏面,任你身法如何厲害都逃不出去,若碰到鳥籠絲線半分,會瞬間被切成肉片!”
說着,血無痕手根一彈,一個下級魔宮弟子突然被彈飛,人剛碰到籠絲,還沒一得及掙脫,就如蛛絲一般被沾住,最後被蛛絲切成上千塊簿片。
陽左丘擡頭看了一眼頭上的鳥籠,突然冷笑道:“區區一個鳥籠而已,天下就無人能困得住我。”
“你這個破鳥籠也不行。”
“神舞九式第三式,狂魔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