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兒問道:“少爺,這又是從何看出的?”
林慕生拿起一塊石子,在地上邊畫邊道:“這其實并不難想。一來,周長治一行二十餘人進入金鱗城,面對的是三四千的江湖群雄,若無人接應掩護,這樣風險依舊太大;二來,若是歸海光祖和那十八名江湖高手已随在周長治身側保護,那周延祀身邊便無可用的高手。如果幽兵大敗撤退,金鱗城中的江湖群雄出城追擊的話,兵荒馬亂中極易讓周延祀陷入險地。這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因而蕭諾誠之計若想成功,首先須确保江湖群雄不能追擊幽兵。這便是‘火駒陣’的真正用途!江湖群雄只道這‘火駒陣’不費一兵一卒,傷敵數千,喜不自勝,卻又哪裏能猜到這一着實則是将城中快馬消滅,以此使得群雄不能追擊,來保周延祀的安全。”
煙兒聞言着實驚訝,叫道:“少爺的意思,江山閣是周長治安排的內奸?怎麽會這樣?”她得恩于江山閣,既說到此,不免有些神色激動。
林慕生安慰道:“煙兒,我們尚不知是不是江山閣獻出這‘火駒陣’,這樣判斷太過武斷了。蕭諾誠二十年前便與金鱗城之人有過接觸,聖火傳宗也收留過前侍郎的子女,仔細想來,他們不都和朝廷有過聯系麽?而且江湖中能人暗藏,也并非一定是三宗,其他幫會門派裏也有可能。”
金鱗城非幽朝官擁之城,因而城牆高度有限。待到入夜,林慕生與煙兒便借助匕首,輕松翻牆入城。城中與林慕生初來時景象已不相同,街巷之中百姓蹤跡難尋。
林慕生不免喟嘆:“無論是什麽原因,戰火一起,受害的永遠都是平民百姓。”
煙兒問道:“少爺,如今我們進了城,該去哪裏找辭淚姑娘?”
林慕生聞言思了一會,道:“辭淚姑娘肯定沖着周長治去,而周長治入了城肯定會去找內應會合。我們先去尋毒門那幫人,問一下究竟是何人獻的‘火駒陣’!”
二人于是決定先尋毒門中人詢問,便往毒門下榻的客棧而去。那客棧本就不大,之前只有毒門衆人和少林寺衆僧住在裏面,少林寺搬離之後,便只剩下毒門盤踞。如此倒讓林慕生不必擔憂被其餘江湖英雄發現,省了許多麻煩。
二人悄悄行至客棧,自後方窗戶進入,繞至大堂,見毒門衆人圍在一起,藥王五老也在當中。
林慕生跳到人群當中,喜道:“五位前輩,你們重獲自由,當真是好!”
衆人被林慕生突然出現吓了一跳,待回過神來,無不破口大罵。
金石夫人上前揪着林慕生衣領,瞪着眼咧着嘴罵道:“林慕生!你個見色忘義的小王八蛋!聽聞你丢下我們這些老家夥不管,救了聖女就跑,虧得我們還千裏迢迢去定都救你!”
赤焰叟也朗聲道:“小子,你這般确實太不夠仁義了!”
林慕生滿臉歉意,急忙解釋,說道:“慕生歷經艱難,本已奪下江湖盟主之位,本就準備放出諸位。實在是屈窮通臨時發難,慕生沒與衆人事先商量,便劫走辭淚姑娘也是情勢所迫。可說慕生和辭淚姑娘不顧諸位安危卻是冤枉了!辭淚姑娘剛一脫身,便準備回城營救諸位。是慕生勸阻了辭淚姑娘。”
金石夫人恨恨道:“我們藥門毒門,同氣連枝,她當然不能棄我們而去!你個小小王八蛋為何要勸阻!”
林慕生道:“前輩容禀!金鱗城本意在于奪得江湖盟主之位,殺藥王以揚威江湖。對于金鱗城而言,只有藥王的生死有點幹系,諸位前輩可有可無,如果想殺早便殺了。既然未殺,便說明金鱗城并未準備戕害諸位。
“後來既是屈窮通得了盟主,就更無對諸位下手的理由了!而且那屈窮通神智有損,見慕生如見仇人,若慕生冒然營救諸位,反而激怒他對衆人不利。慕生将這番話說了,辭淚姑娘這才罷了營救念頭。現下看到諸位前輩安然,慕生猜測的果然沒有錯!”
他此言既解釋了自己為何不營救衆人,也故意強調了花辭淚心系毒門藥門衆人,使衆人不至于對她心懷怨怼。
在場衆人或者在定都受過林慕生火場救命恩情,或者在金鱗城外密林受過林慕生救命恩情,都知此人并非無情無義之輩,對他心存信任。他既然這樣說了,衆人心裏便好過許多。
金石夫人放脫林慕生,但臉上依舊兇巴巴的,說道:“那你們現在又回來作甚?聖女人呢?”
林慕生當下便将三人在城外遭遇及心中猜測說了一遍,衆人甫從兵燹之困脫出,個個都不敢相信。
白水老人奇道:“依老漢所知,‘雙絕掌’除了百花谷,便無外人能會了。百花谷已經滅亡,花老教主也已仙逝,為何還有人能使出‘雙絕掌’?林少俠是否看錯了?”
林慕生道:“我看過花老前輩使用‘雙絕掌’,也受過‘雙絕掌’陰掌之毒,決計沒有看錯!”
青木翁素來善思,聞言在一旁說道:“花經天精通藥毒,天下假死之藥也不在少數,會否花經天并沒死?”
林慕生搖頭道:“當初在嵩山派,是我親眼瞧着花老前輩氣絕的。而且兩天前,我等與宗雲禪師告別之時,宗雲禪師還提過将花老前輩屍體葬在少林後山。這樣還未死的話,豈不詭異?而且以我看來,面譜人所用‘雙絕掌’的陰毒掌力,比花老前輩的更加深湛!除非花老前輩功力突飛猛進,否則斷無面譜人這般功力。”
衆人無不驚奇。想那“雙絕掌”乃花經天獨創的掌法,世上無人比他浸淫此掌更久,又怎會有在此掌法上修為比他還厲害的人?
林慕生見衆人也無面譜人的身份線索,只得轉而詢問是誰獻了“火駒陣”之計,毒門衆人競相搖頭,推說不知。
原來毒門藥門之前被江湖群雄所俘、圍攻,待英雄大會後雖然都已被釋放,但群雄唯恐毒門藥門心懷怨恨,私下串敵洩密,是以在商議應對幽軍之策時,并不允許毒門藥門中人在列,毒門藥門中便無一人知曉當中訊息。
林慕生聽罷,見又是毫無線索,頗感無奈,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人群中沒了貝貝和五毒教的身影,因問道:“為何不見貝貝和五毒教教衆呢?”
赤焰叟正欲開口答話,忽聽“砰”的一聲響,客棧的一扇門被人撞了開。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女摔了進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衆人轉頭一看,無不大驚。只見那受傷少女苗衣苗服,不是別人,正是五毒教教主貝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