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修羅一笑萬骨枯
字條上寫着：“谷內失火，洛風已死。”卻只字不提洛憐。
洛風死了！？可能嗎？可是柳彥辦事從來不會出錯，他說話向來簡潔，可是這短短八個字包涵了多少變故？！秦雲飛立馬飛鴿傳書，要柳彥親自複命。其實柳彥已經在路上了，現在百鬼花谷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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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彥！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秦雲飛說話都有些顫抖，但他盡量保持着冷靜，臉色卻是蒼白的。
“回城主，”柳彥恭敬地單膝跪地行禮，還有沒有一絲表情，“正如信上寫的那樣，百鬼花谷失火，燒了一天一夜，洛風已經死了。”
“胡鬧！”秦雲飛還是不願意相信事實，氣憤難抑，隔空打了柳彥一掌，柳彥跪在地上，沒有一絲動搖，表情一絲不亂，不過額頭卻冒了大汗，臉色慘白。
“你騙本座不知道洛風的實力嗎？洛風是什麽人？百鬼花谷谷主，花都現在的帝王，他殺了百鬼花谷幾乎所有的男人！你現在跟我說他死了？還是被火燒死的，你以為本座會相信嗎？？”
“回城主，屬下不敢。洛風确實死了，不過不是被火燒死，是被舍脂殺了。”
“洛憐？！”
“娘親？！”寶兒和秦雲飛同時喊出聲來。
“是。”柳彥繼續說道：“舍脂魔性大發，先殺了洛珏，洛風本來和嬰蓮在外游玩，留屬下和嫣歌處理谷中事務，不過嬰蓮突然一病不起，洛風便将她帶了回去，等到了百鬼花谷，才知道嫣歌去了舍脂的居所。之前舍脂流産，是洛珏一直在照顧他，不過洛風看到他們的時候，洛珏已經死了，舍脂的血瞳已經顯現。”事實複雜，柳彥也只能細說。
“血瞳？”這麽說來，洛憐已經沖破了最後的封印，變回了阿修羅的身體，那麽武功也全部恢複，殺了洛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洛風為什麽和憐兒打起來的？”
柳彥知道秦雲飛說的是舍脂。“回城主，舍脂，也就是洛憐，好像跟嬰蓮的死有關，不只是以前的那個嬰蓮，還有現在這個嬰蓮。”
“什麽以前那個現在這個的？說清楚！”
“是，屬下從他們的對話推斷，這嬰蓮好像并不是以前的那個嬰蓮，真正的嬰蓮在六年前已經死去，而現在這個是洛珏用驅魂術驅使的一個本來就将死的人，叫洛霜。”
“洛霜？”秦雲飛拼命從腦海中搜索這個名字，不過石清朗和寶兒并不知道怎麽回事。
秦雲飛已知大概，這洛珏之所以突然回百鬼花谷，而且一直對洛憐發難，原來是為了妹妹洛霜，十三歲就被洛璃妃害死的女兒，但洛鳶和洛珏都非常疼愛她。
沒想到洛珏把她帶上了雪崖，為她保住性命。現在卻因為仇恨竟然把她當成棋子，狠心對她施以驅魂術，百鬼花谷的後裔，果真是有阿修羅的殘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了所愛可以負盡天下人，對世間人卻漠不關心。可是往往被那份執拗的情感迷昏了頭，忘了初衷。
就像洛璃妃為了和洛鳶長相厮守而殺掉父母女兒，就像洛風為了練成嬰炎劍法而殺了百鬼家族的長老，曾經為了得到洛憐的血瞳而苦心積慮，還有洛珏，明明是為了親妹妹，卻又用她殘存的生命去離間洛風與洛憐的感情。
到底是愛，還是恨呢？
為君一笑負盡天下人，最後是負了天下也負了卿。
連自己都沒有好好愛過，一生一世糾纏那一種莫名執着的感情，不小心又誤了一生。
“那憐兒呢？！他受傷了嗎？”
“這場火就是洛憐放的，好像永遠無法撲滅一般，整個百鬼花谷都燃燒了起來，方圓幾十裏都是火海，牲畜草木無一幸免，百鬼花谷所有的人都未能逃脫，不過嫣歌好像在他們交戰前就離開了。洛風和嬰蓮都在火海中被燒成灰燼。
至于洛憐，他并沒有受傷，洛風好像到最後都沒有打算傷他，因為他并未對我發任何指令，他一直很保守地防禦，而且屬下看他身手也不如從前，估計是因為他練了嬰炎劍的緣故，嫣歌斷定他活不過四十。
雖然他的武功越來越精進，已經接近嬰炎劍法的頂重，但屬下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偶爾會吐血，不過這一切他都讓我瞞着嫣歌，今年他的身體尤其衰弱，這些屬下之前也跟您通報過的。”
真是的洛憐殺死了洛風？寶兒有一絲疑惑，前不久他見到洛風的時候，洛風根本不像有病的樣子，反而掌力驚人，渾身的內息都很和順。難道是他看錯了？還是說洛風掩藏得很好？
秦雲飛急忙追問：“那憐兒呢？憐兒他現在在哪裏？！”
柳彥突然沉默，然後支吾着，“洛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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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雲飛一行人火速趕到百鬼花谷的時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百鬼花谷名滿天下，繁瓊蓮櫻，四季不敗。十裏紅花十裏春，碧潭風翠草木妖。
沒有來過百鬼花谷的人每每聯想，也認為它一定如蓬萊仙島般迷醉。
可是，眼前只有方圓幾十裏的灰燼。草木化骨灰，薔薇落炭沉。
沒有一處有新綠，沒有一處能見春，三月春風溫潤過，花谷一怒剉骨飛。
春日本是乍暖還寒，這裏卻是炎炎烈日，淡淡的日光被持續兩天的大火燒紅了，通透的天分不清朝霞晚霞。地上滿是成炭的死屍，已經看不清面目，和燒焦的樹木渾然一體。
那片斑竹林還沒有被燒盡，依然翻滾着火浪，一波一波地襲來，像是要帶走一切，又像要拼命赴死。竹枝噼裏啪啦被燒斷，一片撲向另一片，光禿禿的竹枝扇動着紛飛的竹葉灰，揚揚灑灑，沒有一點綠色。
潇湘館、斑竹軒只剩下黑炭骨架，風一吹就立即崩塌，昔日偌大華美的宮殿都成了這幾十裏修羅火場的背景。
洛憐在烈火中狂笑，血紅的衣擺被火燒得殘缺不堪，阿修羅的火可以燒掉一切，有情無情衆生都不能幸免，最後存活下的只有縱火的人。
整個百鬼花谷都只剩下灰黑色，映襯耀眼的火種，洛憐紅得刺眼的衣裙在天地之間更為觸目驚心，洛憐面色蒼白，眼睛卻紅得像血，臉上的傷疤因為阿修羅自身的自愈能力而淡了許多，可是右臉頰的傷痕太深，仍然留下痕跡，永遠無法消退。
洛憐又哭又笑，在潇湘館外的院落裏跳舞。
“洛安！你死了！你終于被我殺死了！哈哈哈哈……你不是要殺了我嗎？來啊？哈哈哈……”洛憐的聲音尖銳異常，震耳欲聾，他懷抱琵琶，胡亂地彈出魔音，在場的人除了秦雲飛和石清朗柳彥三人，其他的都承受不了，就算捂上耳朵，也不能阻止琵琶聲。
“憐兒！停下！”秦雲飛正要開口，卻被人搶先。是簡言。
洛憐看到簡言出現，突然驚恐萬分，提高警惕，緊緊抱着琵琶。
簡言的白衣純然得不像話，和洛憐破爛的紅裙反差太大，有那麽一刻，秦雲飛好像看到幻覺，簡言像一個落入凡塵的仙人，一襲白衣翩飛至此，發帶輕揚，青絲飄飛。
“帝釋天！你不要過來！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和他在一起，一定要！你走！你走！”洛憐哭着對簡言喊道，衆人不明所以，洛憐怎麽會把簡言認成帝釋天呢？
“憐兒，是我，簡言。你的言哥哥。”
“言哥哥？”洛憐好像又恢複了一絲神志。“言哥哥，我怕，我好怕。他不愛我，他寧願死也要趕我走，他要我殺了他。”洛憐淚流滿面，說話斷斷續續，“言哥哥，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麽嗎？他死在我懷裏，我攻擊他的時候他竟然沒有躲，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我愧疚！”
這時候所有人才說着洛憐哭鬧的方向看去，在殘碎的斑竹林中，有三具屍體，一具在房屋的殘骸中，應該是洛珏。另外兩具在屋外，一個是洛霜，一個是洛風。全部都是焦炭，沒有面容。
跟随簡言而來的嬰劍山莊衆人都覺得毛骨悚然，洛風一世驕傲，飛揚跋扈，冷血無情，也算是一代霸主，如今确實這麽落魄的死法。黑發成灰，紫衣為背，嬰炎一劍化青史。
這個洛憐一定不是凡人，是妖孽才對。
“莊主，這等殘暴的人留在世上定是禍害，嬰劍山莊三十二路支派全部在這裏，我們一起圍攻，他一定逃不了！！”
“對！殺了他！為武林除害！也花都除害！”
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一直都視百鬼花谷為眼中釘，現在洛風死了，百鬼花谷也沒有活口，再把那個餘孽一除，天下就是嬰劍山莊的了。簡言當上武林盟主，一定不會忘了他們的功勞，肯定也能分一杯羹。想到這裏，所有人都紛紛附和起來，摩拳擦掌想要伸張正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