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狀元要回鄉了
舲兒話音落後沈栖便不願讓長安教他了。
他如今是男人模樣,雖然很多人都已經接受了他,可他覺得還是會有那麽幾個人會別扭。
他怕太過分惹得大家都來看他。
這樣也許會惹得那些人更讨厭他。
長安看着他別扭的模樣,雖然覺得有些不理解,卻也多了幾分可愛,“夫人這是怎麽了?”
沈栖撚起一條瓜藤,小心翼翼的把它壓到地上後才小聲回答:“沒怎麽,在外面呢,還是注意些比較好。”
“怕別人看到?”
沈栖輕輕點了點頭。
“看到又怎樣?我們兩個是被他們看着拜的堂,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夫人。”
“可……那是以前。”
長安溫柔道,“現在也一樣,夫人不必處處都那麽小心。”
沈栖依舊無動于衷,埋着頭在地上撿小土塊。
長安一直想告訴沈栖,還在對自己身世耿耿于懷的只有沈栖自己。可他又怕自己把控不好語氣會傷到沈栖,只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先順着沈栖來。
小音一直注意着沈栖他們那邊,也一字不落的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楚。
她朝舲兒埋怨道:“都怪你,剛剛為什麽要那樣說?”
舲兒覺得自己挺無辜的,“我這不是在誇他們恩愛嘛。”
小音白了她一眼,“哪有這樣誇的?”
舲兒扒拉着地上的小土塊,委屈的說:“那我錯了還不行嘛,我會跟表哥道歉的。”
舲兒所謂的道歉就是讓沈栖帶着她下山玩,美其名曰:散心。
起初長安不放心執意要跟着去,在舲兒的再三保證下他才打消了一起跟去的念頭。
他想,舲兒與沈栖是親人,他們兩個一起應該會更自在些。
趕得早不如趕的巧,他們誰也沒想到山下正是熱鬧的時候:街道上目光所及之處都挂滿了彩燈。
舲兒好奇的不得了,就随便攔着一位過路的問:“請問有什麽喜事嗎?”
那人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狀元郎這兩日要回鄉了,回鄉接他爹娘呢。”
“狀元郎?”沈栖問,“可是賣糖葫蘆的陸伯伯他兒子?”
那人點頭道:“沒錯,就是陸老家的兒子。可真是光宗耀祖了,連帶着我們也跟着沾光了。”
那人走後舲兒好奇的問道:“狀元郎?是陸衡嗎?”
沈栖反問:“你認識?”
舲兒與沈栖一起慢慢的往前走着,回想着她第一次見到陸衡的樣子。
“他在我家住過一段日子,我那時以為他又是我爹收養的什麽人,後來才聽說他是新中的狀元。”
沈栖皺了皺眉頭,不太懂了,“他住你家幹嘛?”
舲兒聞言停下了腳步,四處觀望了一下,才附在沈栖耳邊小聲說:“我偷聽到的,我爹與他談話時說了一定要把二皇子搞垮。”
沈栖心中咯噔一下,這才聯想起了二皇子的事情。
舲兒又拉着他繼續往前走,嘴上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陸衡,“表哥我跟你說,陸衡長得特別好看,是那種溫潤如玉風度翩翩斯文儒雅的好看。而且他懂得特別多,還會作畫。他一點也不覺得我看畫本是不學無術,他說無論看什麽書,總歸都是有用的,他還親手給我畫了一本呢。”
沈栖看着舲兒少女懷春的樣子,打趣道:“舲兒可是喜歡這狀元郎?”
舲兒臉上一紅,反駁道:“表哥胡說什麽呢!這叫欣賞!欣賞你懂不懂!”
沈栖被舲兒吼得無奈,便順着她說,“好的,是欣賞。”
“不過我沒想到他的家鄉會是這裏。”舲兒喃喃道,“希望有緣還能再見他。”
沈栖看出了舲兒語氣中的失落,他摸了摸舲兒的頭,安慰道,“一定能見到的,等他回來了我與你一起去拜訪他。陸伯伯賣的糖葫蘆最好吃了,你一定要嘗嘗。”
兩人又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舲兒才提議道:“我們到底去哪玩?不能一直這麽走吧。”
沈栖歪着頭想了想,随後眼睛一亮,說:“不如我帶你去聽故事?”
“聽故事?”
――
沈栖帶着舲兒去了長安的那家茶樓。
他們找了一個不顯眼的地方坐下,又叫了一壺好茶,這故事剛好開始。
可讓沈栖沒想到的是,今日故事的主人公會是他。
“宮裏的四皇子前些日子被人綁走了,至今仍然下落不明,可咱們皇上竟然一點都不着急,沒有派一個人出來尋找。”
臺下的聽客有好奇者,便問:“為什麽?那不是位皇子嗎?”
臺上的說書人輕輕一笑,語氣中滿是遺憾:“那四皇子的母妃當年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只可惜啊,後來紅顏命短,早早的撒下四皇子去了。她去了之後皇上思念成疾,一看到四皇子就會想起來皇後娘娘,便慢慢開始不喜四皇子的存在了。”
臺下有人感慨道:“皇上當真深情啊。”
還有人說:“皇上為什麽不把對皇後娘娘的深情轉到皇子身上呢?那是他們倆個人的兒子啊。”
說書人也嘆了一口氣,“這世間的感情誰又能說得準呢?皇上是怎麽想的我們這些普通百姓也揣摩不了,總之四皇子就成了最不得寵的一位皇子了。”
聽客們議論紛紛:
“聽說皇上病重,已經拟定了繼承皇位的人選了。”
“如果當年那位皇後娘娘還在,那這皇位很有可能就是四皇子繼承了。”
“可惜啊,沒了娘親傍腰的皇子什麽好處都拿不到。”
“不過咱們皇上是真深情。”
“對啊……”
“就是……”
舲兒聽着那些人的議論,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深情?她覺得那個男人配不上這個詞。
她拍了拍桌子,站起來想要與臺上那位說書人理論一番,沈栖連忙拉住了她,勸道:“舲兒,算了。”
他一直都知道民間傳的那些故事與事實不大一樣,他也氣大家把事情說成這樣,可他也實在是不想惹事。
“什麽算了?他們颠倒黑白就這麽算了?”
有聽客注意到了他們,沖他們嚷嚷道:“小姑娘怎麽說話的?我們怎麽颠倒黑白了?”
“皇上深情?我呸!”
“将自己的發妻打入冷宮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還不許她的親人去探望。這叫深情?”
沈栖扯了扯舲兒的衣袖,示意她別再說了,怕再說下去身份就要暴露了。
舲兒不服氣的将沈栖的手甩開,不管不顧的只想将真相說出來。
“她去世那日皇上在做什麽你們知道嗎?他在皇宮周圍擺滿了煙花,慶祝五皇子的出生。她屍體都涼透了宮裏才派人通知她的家人。”
“我們想領回姑姑的屍體,你們知道那個臭男人做了什麽嗎?他連屍體都不給,他把姑姑的屍體焚燒了,把骨灰給撒了,揚言說要讓她做一個孤魂野鬼!”
“這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深情!”
“姑姑”二字一出,沈栖就閉了眼睛,心道:完了,暴露了。
果然,聽客中有人就問道:“小姑娘是什麽人?”
沒等沈栖去說些什麽将這事圓過去,聽客之中就有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抽出了藏在腰間的軟劍向他們走去。
舲兒還在氣呼呼喘着粗氣,完全沒注意到那幾個人。
沈栖在那一瞬間覺得似乎有些不對,拉了舲兒就往外跑。
那幾人一看拔腿就向外追。
留下一屋子的聽客和臺上的說書人面面相觑。
“剛剛那小姑娘……”有人疑惑的說,“難道是葉家的小女兒?”
臺下又是一片議論聲:
“剛剛那幾個是什麽人?手裏還拿着劍呢。”
“聽說葉丞相如今在全力幫大皇子,怕是無意中樹敵了吧,人家才來拿他的小女兒出氣。”
有人憂心忡忡的問道:“那要不要報官?會不會出人命?”
“算了吧,葉丞相樹的敵會是我們這個小地方的官府能管的?”
“也對,那咱們還是繼續喝茶吧。”
“是啊,別多管閑事。”
“對對對……”
話題一轉,又回到了舲兒剛剛說的故事:
“可那小姑娘剛剛說的可信嗎?”
“怎麽能信呢?她姑姑去世時她才多大年齡,沒有親眼見過的事說出來誰信?”
“也是……”
沈栖對山下雖然還不是特別熟悉,可總歸比那幾個拿劍的人熟悉。
他帶着舲兒拐到一個窄小的街道裏暫時躲了起來,将氣喘勻了才有時間去說些責怪舲兒的話:“舲兒太沖動了,不應該跟他們說什麽真相的。”
舲兒被拉着跑時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她看到了那幾個手持軟劍的男人後便被吓得不行。
此刻雖是驚魂未定,可還是不服氣的反駁了沈栖:“為什麽不說?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就亂講,姑姑九泉之下也不會安息的。”
“因為這個故事是皇上想讓大家看到的,所以大家深信不疑,你說什麽都沒用。”
“那也要說!”
突然,街道另一頭又出現了幾個手持長劍的人。
沈栖單憑身形就确認了這不是剛剛那幾個人。
“舲兒,跑!”
沈栖拉着舲兒剛想再跑,可那幾個人已經來到了他們面前。
其中一人露出了讓人及其惡心的笑容,說:“四皇子,別跑了。”
沈栖将舲兒護在身後,強裝淡定道:“幾位可是三皇子的人?”
那個人又說:“不,我們是五皇子的人。”
舲兒大聲吼道:“不可能!”
“怎麽就不可能了?”說着那人就取出了一枚玉佩,問:“葉小姐你看,這是不是五皇子的信物?”
舲兒的心頓時涼了半截。那玉佩确實是五皇子的,她最熟悉不過了。
因為那是她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