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夏天,和國民去鄰村參加一個圈內朋友的婚禮。
這種婚禮我不知道該用祝福的心情還是佩服的心情參加,又一個做出選擇的人。
在司儀的提議下、滿堂親友見證下二位新人深深地吻在一起,也許除了我們這一桌子外別人眼裏看到的都是甜蜜與愛意吧!只有我們這一桌子是新郎的“密友”,都是“自己”人,都是圈子裏的人。
桌子一圈除了國民我只認得吳用,其他人來自哪裏我不清楚。
整個一天這些人喝了無數次酒,喝夠了就跑去捉弄新郎新娘,然後又回來喝,是麻醉!是開心!還是惋惜嘆息!又或者在逃避想以後自己也會如此!
新郎的父親非常開心,除了酒水管夠喝還準備了住處,讓大家随便喝随便玩,累了就睡。
我不擔心國民,他的酒量足可以把一桌子人喝倒,吳用傍晚就走了,畢竟家裏還有很小的孩子和媳婦呢。
瘋鬧到很晚很晚,可算是都酒足飯飽了,一群人都倒在農村的大火炕上呼呼睡,我和國民洗洗後也就在火炕靠牆的邊上躺下了。
國民一直跟我拉着手,我沒睡,睡不着。
有個人的手機一直在響,不知道是誰的沒人起來接,都喝多了我沒打算叫他們。
國民松開了我的手,翻了個身,我沒在意,自己也翻了個身,但是借着月光投影我分明看見有一個胳膊抱在國民身上,我以為看錯了可是準沒錯又,突然就很生氣很窩火的感覺。
在被窩裏的手緊緊的握住了拳頭,狠狠的隔着被子砸在了牆上,我想制止卻又沒發出聲音,驚醒了大家都難堪。
微微擡起頭,那他媽的是哪個小子!他在親國民,我看清了狀況,但分辨不出另一個人是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親了國民!
那鬧人的手機鈴聲太煩躁了,我想大喊大叫,我想用拳頭砸牆看自己血花飛濺,我有滿腔的怒氣無處宣洩!
坐起來一巴掌狠狠的拍在牆壁上的燈開關上,我聽見了塑料開關碎裂的聲音。
“誰的電話!能他媽的接一下嗎!”我想這麽說,用這樣的方式打斷另一邊的事情。
燈亮了,火炕上的人也被我的聲音吵醒,我沒有看到底是哪裏傳出的手機響,因為那根本不是重點,我也沒有看國民,我盯着國民另一邊的位置,那個人把頭都蒙在了被裏!
靠,傻x,蒙着我就不知道了你是誰了,掩耳盜鈴的傻x,一共就這麽幾個人我能不知道他是誰!
電話的主人接起了電話,醉醺醺的話語說的語無倫次,我不關心這個,此刻只想離開這裏,能怎麽辦,耍潑?大發雷霆?那有什麽用,有一種痛叫揮之不去……
那個抱着國民的胳膊和黑暗裏親吻國民的陌生人讓我揮之不去,壓抑的要死,近乎窒息。
拎起手邊的褲子就下了地。
“幹嘛去?”國民問我。
我沒回他話,麻利的穿褲子。
“怎麽了?你要幹嘛去?”他追問。
我甚至從開燈就沒看他一眼,雖然他就在我身邊。
“怎麽了你呀,說話啊!”
還問我,他居然問我怎麽了!
“我去廁所”開始穿鞋。
“我陪你去”國民坐起來了,也是要下地。
“不用”開了門,摔門我就出去了,我仿佛聽見了屋子裏其他人的各種聲音,吵死了,鬧死人了,我要離開這裏。
沒穿外套,我不想被國民攔住或者他跟着我,這一刻我不想看見他,哪怕一眼。
光着上身快步出了院子,沒有去廁所我要出去,去外邊,院子大門鎖了。
國民還是很快就追上我了,他穿着內褲拖鞋就跑出來了,在門口拉着我的胳膊。
“你怎麽了啊,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我甩開他的手,不與他對話。
“你說話啊,怎麽了這是?”他還抓着我的胳膊。
杵在原地,一次次甩開他拉着我的手,聽着他一句句的問着,我真是煩躁到了極點“別他媽的問我,我什麽也沒做,別問了,放開我!”
他被我的話說的傻了,冷了一下神。
狠狠的踹着大門,讨厭的大鐵門真是結實。
“我錯了,你都看見了嗎,別這樣!”國民突然哇的就哭了,抱着我的腰就往屋子裏的方向拖我。
我使勁的甩他,推他,他被我推的坐在地上然後立刻爬起來,抱着爬到鐵門上的我給我又拽下來。
我們撕扭在院子裏,無論我怎麽用力,他都不放開我,即使摔倒了也會抱着我的腿,或者追上我放倒我,鎖住我的脖子……
“滾……”我已經無可奈何,新浪的爸爸已經被吵醒來到了院子,屋裏亮着燈,窗口全是腦袋,那群圈裏人都在圍觀卻沒人出來,我想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麽!有的人可能會覺得我們兩個吵架替我們擔心,可是分明大多數人是用看熱鬧和看傻子一樣的表情在看。
新郎的父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胡亂的拉起了架。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國民就是死死的抱着我。
我很沖動也很不理智,還不懂怎麽控制自己的情緒,有用腳踢他,我只是想逃開,只是不想被他拉着,更不要聽什麽解釋,什麽前因後果,什麽錯了一類的話……
“不讓你走,天都黑了你要去哪?”
“那都行,就是不要在這裏!”我開始喊叫。
“那我陪你,非走的話我陪你走。”
“你滾,你滾!!!”
國民叫新浪的爸爸無論如何拉住我,他去屋裏拿衣服,可是他剛走開幾步我就推倒了新郎的爸爸,兩下就爬上了鐵門,國民眼看着我翻出了院子。
沒有回頭,聽見了國民大聲喊我的名字,聽見新郎爸爸擔心的詢問,聽見鐵栅欄的聲音,我知道國民會追來,他一定會!
沒有力氣跑,快步奔着村頭公路走去,身後一直有國民的聲音。
“小猛你停下……”“我求你等等我,我跑不動了追不上你……”“我錯了,我只是好奇……”“你要去哪,你認得路嗎!”“球球你都不要了嗎!”“剛剛拉你我膝蓋磕地上可疼了,求你慢點,等等我……”
我開始飙淚,眼淚嘩嘩的流,擦都來不及,滿臉都是,邊走邊流,感覺下巴都是淚水!他越是說我越是心疼,而且越是氣憤。
心疼他,為什麽我會推他,我還踹了他,生氣歸生氣為什麽要那麽對他!
剛上了公路就被他追上了,依舊是拉着我,不讓我走,我居然又推翻了他,他就穿着內褲和拖鞋追過來的,他就倒在我的面前,摔在又涼又硬的板油路上。
我想抽自己嘴巴,自己為什麽這麽狠心,下手這麽絕情,可我又沒有回頭,我怕面對現實,怕自己不夠絕情!
快步走着,國民小跑追着,走走停停,路很遠很長,夜裏的市郊公路根本沒有車來車往。
“求你……求你停下,別走!我……我……”國民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哽咽的說不完整話,抱着我的腿坐在公路上。
“松手吧!”
“不能松,松手你走了我再也追不上了,我不讓你走。”
“你可以跟我哭,坐地上跟我鬧,你可以抱着我的腿,可我呢,知道我的感受嗎,我哭哭不出聲音,我感覺胸都要憋炸了!我也想坐在地上我也累了,我也想抱着一個大腿或者胳膊,可是我現在渾身都在抖,我依靠着誰呢!我他媽的現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跟誰哭去!”
“他親我我……”
“閉嘴,滾!”
“回家說好嗎,我們回家說吧?”
“我沒家!”
“你別說,求你別這麽說,我害怕,回家吧”
“我跟你沒家”
“啊,別說,回家,回家好嗎!”
“我回我家,放開我吧”
“你剛剛踢的我肚子可疼了,可疼了你知道嗎……”國民坐在地上,他的一條膝蓋有血,是磕破了,而且我知道我跟他撕扯的時候踹到了他的肚子。
他哭的很傷心,我還是繼續走,他的樣子我看着就揪心,我選擇不看。
路邊依舊還是那些池塘和蘆葦蕩,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但能聽見成片的蛙聲和風吹葉子的莎莎聲,好吵!好冷!
只知道順着公路走下去,走多遠!走去哪我沒想。
會穿過密林,會路過村莊,還麻木的走過了一片小小的墳地。
“我害怕呀,真害怕,你別走了!”國民還跟在後邊。
傻瓜,快回去吧!
國民肚子應該很疼,膝蓋也破了,而且只穿着內褲拖鞋,他已近追不上我了,直到我再也聽不見他的呼喊,或者他早喊沒了力氣,走沒了力氣……
手機在褲子兜裏,給吳用打了個電話,只是告訴他順着路接一下國民,吳用有臺摩托車。
吳用反複的給我打電話,可能他覺得發生了什麽想詢問一下,我幹脆摘了電話卡把手機扔到了黑夜裏!
手機買的時候很貴,這兩年普及了更新換代的也快,我這破玩意已經不值錢了!何況裏面都是球球和房東兒子的照片……
年輕的我們不會珍惜,他不珍惜,我不珍惜。
年輕的時候不懂愛情,非要在愛情裏面找出誰對誰錯。
狠狠愛過的第一次往往是因為不懂體諒,堅持倔強而錯過。
不知道十幾個小時,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我到了市區,居然迷迷糊糊渾渾噩噩的走了五十多裏路。
穿的是志金的衣服,吃了飯就睡覺,睡了不知道多久,志金什麽都沒問,因為每次受傷都要來他這裏療傷,他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