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楠第二天早上看見這條微博,整個人都不好了,顫顫巍巍從枕頭底下摸出自己的降壓藥,給簡叢編輯微信。
【張思楠:你能不能老實給我透個底先,你跟虞長暮到底打不打算瞞了?】
簡叢收到消息時正在床邊換衣服。
房間裏昏暗一片,虞長暮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幾點回的,破天荒醒得比他晚,鬧鐘都沒把人吵起來,還在被褥裏昏睡。
簡叢以為張思楠說的是他跟虞長暮分手的事,捧着手機敲字。
【簡叢:為什麽不瞞?】
【張思楠:你們現在有一點點點點想瞞的樣子?】
他把虞長暮的微博截圖甩過去:不說你們公開的時候給我打招呼,起碼複合的時候要給我講一聲吧?我這一點防備都沒有就看見你們恨不得直接微博宣布結婚了,很被動啊……
【簡叢:?】
但張思楠何止被動,完全是一動不能動。
公關公司那邊全天有人監測輿情,昨天晚上虞長暮一發微博就找來他微信問了,開門見山,首先便确定簡叢跟虞長暮到底什麽關系、有沒有關系。
其次後續輿論兩人有沒有炒cp的打算。
他……一個問題都答不上來!只能先找簡叢。
【張思楠:你先說說你倆啥時候複合的】
但簡叢的聊天框完全失去動靜。
【張思楠:?】
【張思楠:你別裝死啊,我又不是興師問罪,單純問問你而已,總得有商有量的來吧】
簡叢還是沒有動靜。
并且後續無論張思楠怎麽說,簡叢都不說話了。
張思楠正急得抓耳撓腮,以為簡叢逃避問題,就在公關公司新發來的消息裏再次“看見”了簡叢,直接兩眼一黑——這人居然又開直播了!!
簡叢本來看虞長暮一天天的這麽辛苦,心中尚存那麽一絲絲憐愛,但現在看來,虞長暮好像也沒有很累,還能公然在微博上偷拍他照片,說他是豬!
簡叢整個怒火中燒,舉起手機便跳上床,幾個跨步來到還在昏睡的虞長暮頭頂。
那些第一時間通過微博彈框點進簡叢微博的,只見直播間瞄準床的鏡頭瘋狂一陣晃,黑黢黢的畫面裏傳出被褥摩擦窸窣的聲響。
虞長暮昨天收班晚,今天難得上午沒戲睡一天懶覺,卻被簡叢猛一把抓過旁邊的枕頭悶住了臉,惡狠狠在頭頂問:“憑什麽說我是豬?”
虞長暮本來困得眼睛睜不開,結果腰上猛地一沉,簡叢直接側身跨上來,壓得他整個人一聲悶哼,根本不知道現在在直播。
于是帶着一直播間的人,原本是打算興師問罪的簡叢,冷不丁便聽身下人冒出一句:“……這麽重還不是豬。”
簡叢:“?”
【?哈哈哈哈哈】
【簡寶:你再說一遍試試】
【看這個俯瞰虞狗的角度,所以簡寶是直接坐在虞長暮腰上?doge】
【清晨明媚的陽光盡數被擋在酒店大床房嚴嚴實實的遮光簾外,房間裏明明暗暗,只有書桌臺燈那一小簇暖黃的光在鏡頭前跳躍,隐約能看見男人在被子底下健碩的身體,以及騎在男人身上青年雪白的大腿,兩人激烈地聳動着……】
【老師,您又來了,色狼.jpg】
【被子在往下扒拉一點讓我看看,可憐.jpg】
【睡覺為什麽會穿這麽多,也太拿我們當外人了】
【簡寶:你們以為我是想報仇雪恨才拿枕頭捂住虞狗的嗎?不是的,我只是配合工作,為了防止他的臉露出來而已,doge】
虞長暮大概在枕頭底下緩了兩秒,瞌睡清醒了點,身上的力氣也漸漸回籠,簡叢岔着腿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覺腰側一癢。
直播鏡頭又開始猛晃,等彈幕再次看清畫面怎麽回事,鏡頭已經直直朝向了簡叢的方向。
而簡叢側躺在床上,被身後伸出的臂膀緊緊箍着腰,越過他單薄的肩膀,能看見貼在背後的另一個——虞長暮掙開枕頭,直接把簡叢鎖在了懷裏。
這可能是網友最接近虞長暮長相的一次,所有人都忍不住在興奮中屏住呼吸,希望手機鏡頭再往上面去一點。
只是簡叢及時回神,讓畫面截止到了兩人下巴的位置。
【?這就是傳說中的床戲】
【這是死對頭該有的動作和距離,色狼.jpg】
【當然,還可以負距離,雙手合十.jpg】
【這家cp粉有點子快樂,我跳槽了】
【簡寶腰好細,看起來好好抱哦,檸檬.jpg】
被這麽多雙眼睛一起“看着”,跟虞長暮動作如此親昵地挨在一起,簡叢臉上爆紅,但輕微散光的視力讓他不敢在屏幕上亂點。
想把手機拿起來趕緊把直播關掉,卻又不敢拿得太近,怕暴露了虞長暮的臉,更怕暴露了自己已經紅透的臉紅,一時卡住不上不下。
最後還是虞長暮自己發現,貼在他耳邊說:“你在直播啊……”
男人惺忪的嗓音似是夾着粗糙的沙粒,低低啞啞,磁性又有穿透力。
直播間衆人只見簡叢細白的手,瘋狂拍打腰上的胳膊:“知道我在直播你就趕緊放開啊!”
“鏡頭扣下來不就行了。”虞長暮說着便動手幫他把手機扣到床面上,不知道是裝沒睡醒,還是真的沒睡醒。
簡叢只能一腳踢上他小腿:“扣下來不也在播嗎!你快放開我!”
虞長暮這回沒應話,兀自擡手幫他把直播關了。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從簡叢開播到虞長暮關掉,總共也不超三分鐘,留下滿屏的彈幕望着驀然關閉的直播間幹瞪眼。
【虞狗:意思就是只要把直播關了就能摟着不放了呗,色狼.jpg】
【我褲子都脫了就給我看這個?就這就這?】
【拔劍四顧心茫然】
【有沒有超前點播服務?】
【有人錄屏沒?是誰急了,是我急了,我真的急死了】
【簡寶真的好白,剛剛掙紮又看到了一點點大腿,擦口水】
【媽的我是不是來晚了!剛剛發生了什麽!】
張思楠看完這場短小到約等于沒播的直播,徹底陷入沉默,公關公司那邊果然發來追問。
【公關公司:怎麽處理?】
這次張思楠覺得自己能回答了。
還是老古話說的好,要看一個人怎麽樣,不能看他嘴上說什麽,要看他實際做什麽,所以張思楠也不找簡叢問了。
【張思楠:不用特地引導輿論炒cp,他們自己愛嗑就讓他們嗑吧,只能說如果太過了,麻煩你們稍微控制一下尺度】
這大概是公關公司第一次接到不讓營銷cp,還要反過來讓人為控制尺度的業務。
【公關公司:所以他們兩個是什麽關系?】
【張思楠:都一張床上摟着了,我說沒關系你們信嗎?】
【公關公司:……】
【公關公司:ok】
在所有人的想象裏,這場直播結束簡叢和虞長暮輕則打一架,重則“打一架”,總之在床上一通鬧騰免不了。
可事實是直播一關,房間就靜了。
虞長暮箍在簡叢腰間的力度絲毫沒有減少,兩人就那樣毫無罅隙地貼在一起,枕在同一個枕頭上。
這曾經是他們最熟悉的動作,現在猛一下重現,簡叢發覺自己竟是動彈不得,理智告訴他該把人推開了,感性卻還讓他待在虞長暮懷裏懶惰着,似是真的在配合裝作推不動。
兩個人保持着這樣的姿勢,簡叢很快覺得自己背後熱得像是背了個火球,他一直在數,大概是數到第五個呼吸的時候。
虞長暮把他放開了,什麽多餘的動作也沒有,只是躺在床上看着他。
簡叢盯着書桌臺燈那一點橘紅,咽了下喉結,然後也一聲不吭繼續下床穿衣服,就好像剛剛那幾秒不存在,虞長暮至始至終沒醒過。
原本簡叢、張思楠都以為這段直播的錄屏會跟前面每一次一樣,在網上傳得滿天飛。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當時時間太早,開始、結束又都太突然,趕得上看這場直播的居然沒一個錄了屏,頂多也只截了兩張圖。
但截圖又因為光線和動态,截得都相當模糊,于是後面那些沒起早床趕上看直播的,只能過過幹瘾,聽前面看過的人口述,個個追悔莫及。
最後甚至連林格都只能掃着網上流傳的“傳說”,一一拿到簡叢面前求證。
但這次簡叢不管聽見什麽都否認是假的,跟虞長暮忽然之間也泾渭分明,兩人私下連眼神都不怎麽交替,弄得林格又摸不着頭腦。
想着,那天兩人該不會是真的打了一架?
跟林格同樣茫然的還有無數cp粉。
大家本以為他們的狂歡才剛剛要開始,結果沒想到居然是結束。
後來一直到綜藝結束,大家都沒能等來簡叢和虞長暮的又一次“快訊”,這讓原本已經做好準備的張思楠又一次猝不及防。
但他現在寧願相信豬能上天飛,也不信簡叢能學乖。
這樣平靜的生活反而讓他提心吊膽,總覺得頭上懸着把欲墜不墜的劍,還不如直接給他脖子上來一刀痛快。
半個月後,《牧場生活》最後一期如約播出,沒有腥風血雨,沒有更多的八卦揭秘,一反常态走了溫情路線。
龐響再次給簡叢道了歉,房璐對自己的性格脾氣做出了解析和反思,林格成長了,蔣方協收獲了新的朋友,黎莉明依舊保持爛漫天真。
按道理,這樣大團圓的收尾是最好的結局,可不論是張思楠,還是等着綜藝的所有觀衆卻都覺得心中還有一樁大事未了。
他們等來了綜藝的結局,等來了電影的殺青,獨獨沒等來簡叢跟虞長暮的結局。
兩個劇組包機從牧場回A城那天,消息不知從哪走漏了出去,機場來了很多等着接機的粉絲,虞長暮被李海波包得很嚴實,帽子、墨鏡、口罩,簡叢和他一模一樣的配置。
好在粉絲不擠也不鬧,乖乖巧巧列隊站在通道兩旁,看着他們一一上節目組和電影組準備的房車。
虞長暮工作沒處理完,着急先回公司,首先便跟衆人打了招呼說他不跟大家一起,另外有車會來,單獨站在人群外等着。
他話音剛落,通道遠處很快開來一輛白色賓利。于是理所當然的,所有人都以為這輛便是準備接虞長暮的車。
結果賓利停下了,虞長暮站在原地沒動,率先出聲的是簡叢。
“胡導你們走吧,我也不跟你們走了,我朋友接我。”衆目睽睽之下,簡叢雙手拖着行李從大部隊裏走出來。
虞長暮果不其然看見啓谌從賓利駕駛座打開門下車。
儀表堂堂的男人看起來似乎比照片更高,身上的西裝很襯氣質,目不斜視走到簡叢身旁便從接過了他手裏的行李箱,自然而然發問:“需要載你朋友嗎?林格。”
林格冷不丁聽見自己被點名,直勾勾放在男人身上的思緒驀然回神,他沒想到這人居然長得這樣人模狗樣!怎麽也跟明星似的!
簡叢看了看林格,本也是無心的一句:“那先把他送回公司我們再回家。”
吃瓜群衆腦袋上紛紛冒出一個問號,回什麽家?回哪個家?
啓谌沒有意見,順手便将林格的行李也放進了後備箱,輕描淡寫留下一句“你爸在催了”便帶着兩人駕車離開。
路邊,虞長暮被留在人群外的身影孤孤零零。
張思楠炸了,小胡子、李海波炸了,趕去接機的粉絲炸了,網友也炸了,心頭不約而同蹦出疑惑:這男的又是哪來的?虞狗這是被抛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