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根石柱轟然倒塌。
沙土中, 一顆碩大的腦袋鑽了出來 , 雙眼如同燈籠, 嘶嘶地吐着信子。這是一條有幾十丈長的、全身血紅色的蛇,它的尾巴一掃, 便又折斷了幾根石柱子。
薛祿頭皮發麻,寒毛直豎,他眼皮子劇烈跳動,惶恐道:“這是一條成年的血麟蛇!它是六階妖獸, 修為已經是元嬰後期!”先前還說怕到了深處遇到高階的妖獸呢,沒想到現在就有一條血麟蛇沖了出來。
“明河鎮有人養蛇類妖獸?”雲時忽地問道。
元嬰期的威壓如同陰雲籠罩在頭頂,相較于薛祿一行人的慌張, 雲時她們可謂是鎮定。畢竟都從分神期的修士手底下殺出來了,哪裏還會怕一條蛇。
“明河鎮沒有。”薛祿搖了搖頭,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沉聲道, “先前天風柳家的家主收了一條六階的蛇當妖寵。”
雲時點了點頭, 做了然狀, 她應道:“那應該就是了。”這條血麟蛇顯然是被契約過的。
“柳家的人為何——”薛祿說了一半就噤聲了。柳家也是依附風家的。他們沒有得罪風家的人,但是天玑她們可是将城主之子給揍了一頓。柳家此舉應該是給風嘯天報仇的。只是不知道,來得是天河柳家的柳淮海,還是他的兒子柳山城。
“快閃開!”天玑忽地喝了一聲。
那頭血麟蛇已經朝着他們沖過來。這條蛇出自陰陽沙漠, 是水火雙屬性的。熾熱的火焰與冰涼的腐蝕性極強的水并在了一起, 如同飛輪一般, 向着天玑她們撞去。雲時眼神一凜, 長劍橫掃,頓時卷起了一邊的石柱,往血麟蛇身上砸去。
“曲绛真,讓你的小火雞出來幹活。”天玑眸色沉沉,她望着雲時與血麟蛇纏鬥在一起。妖獸的體魄比人修更為堅韌,金丹期的攻擊,對它而言只是極輕的皮肉損傷。
“小火它還是幼崽。”曲绛真有些猶豫。
“那也是火翎鳥的幼崽!”天玑斜了一眼曲绛真,又望着她頭頂的那半個雞蛋殼,冷笑道,“再不動作,以後就不準吃靈丹!”
沒有靈丹吃還了得?火翎鳥叽叽喳喳地叫着,撲棱着翅膀,從一個巴掌大的小雞仔化成了一只兇戾的大鳥。它不再刻意收斂自己的氣息,屬于八階妖獸的氣息頓時蠻橫地沖撞出去。血麟蛇的動作微微一僵,面對着等級更高的妖獸,它有着本能的畏懼。妖獸除非修成人,不然那血脈的壓制,是很難克服的。
火翎鳥雖然是幼崽,修為不怎麽樣,但是面對着比自己等級更低的血麟蛇,無疑是見到了一條小蟲子。撲通着翅膀立馬飛上去,狠狠地一啄。鳥喙鋒利可斷鋼鐵,血麟蛇的鱗片頓時被啄掉了大片,連帶着血肉一起落了下來。
薛祿目瞪口呆地望着火翎鳥,吞了吞口水,顫聲道:“八、八階?”
曲绛真瞥了他一眼,似是在說:“少見多怪。”
火翎鳥一直被曲绛真好吃好喝地供着,基本沒有戰鬥過。但是八階的妖獸,還有些鳳凰的血脈,它的骨子中的兇性根本就掩藏不了。被血麟蛇卷住了,它直接用火噴,雖然不是鳳凰真火,但是也藏着幾絲鳳凰火之威,哪是血麟蛇能夠抵抗的?身軀扭成了一團,落在地上的鱗片和鮮血混雜,給這沙石林增添了幾分異樣。
最後還是血麟蛇敵不過,落荒而逃。
火翎鳥撲棱着翅膀,又恢複了之前一小團窩在曲绛真的頭上。曲绛真眯着眼誇了一句:“真棒!”忽然體會到了老母親的心情,忙不疊地獎勵了火翎鳥一瓶極品靈丹。
薛祿在一邊看得可是又酸又妒,他都沒有一只妖獸好命,可以将極品靈丹當豆子嗑。但是話又說回來,他也沒有火翎鳥那麽勇猛,将一條六階的血麟蛇啄成了一條小蚯蚓。
往陰陽沙漠深處走,衆人感覺到越來越炎熱了,口中幹渴,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遇到了如石魔狼、碧眼狐一類的妖獸,直接提着劍上去,收了妖丹再繼續走。就這般走走停停,大約過了數個時辰。也是巧,碰到了一群被赤尾蠍追逐的修士。
赤尾蠍雖然是五階的妖獸,但是它帶着很難解開的劇毒,故而修士寧願碰到六階妖獸,也不想跟赤尾蠍群硬碰硬。也不知他們是怎麽整的,招惹到的竟然是一大群。
“薛師弟!”一道歡喜的聲音傳來。原本如同仙人似的月淮和岳如霜,灰頭土臉的,十分狼狽。他們與那一群修士分道,朝着薛祿這邊沖過來。
“傻叉!”看着被月淮一行人帶過來的,将近十只得赤尾蠍,薛祿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他轉頭看着天玑一行人,高聲道,“師妹,快跑!”幾個利索地躍上了飛劍,像是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追趕一般,向着相反的方向快速掠去。
“大師兄,你看薛祿他——”岳如霜有些委屈,一邊朝着後面發出靈劍,一邊逃竄。身後的幾個師弟有被赤尾蠍蟄了的,腫成了豬頭。明知道薛祿他們不願意幫忙,可月淮他們還是一咬牙追了上去。
簌簌的聲音從地面上傳來,原本不足十只得赤尾蠍在趕路中,變得越來越多。黑紅色的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高高揚起的尾部有一根細長的針,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黑氣。它們在沙上行走的速度極快,一時半會兒甩它們不掉。
“算了,不跑了!”天玑擰了擰眉,有些不太高興。她踩着飛劍猛地一個轉彎,冷冷地凝着月淮和岳如霜他們,等到他們急速掠過,她手中一疊火爆符扔了出去。只聽得轟轟轟的炸響,那一大群赤尾蠍直接被炸成了灰燼。地面上還留下了一個個深坑,但是很快,就被風沙填滿。
薛祿眼皮子顫動,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他轉向了月淮他們,抱怨道:“你們不厚道,為何故意把赤尾蠍引到我們這邊來?若是對付不了呢?”
岳如霜聽了他的話面色一白,她咬了咬唇道:“薛師弟,大家都是天鶴院的,互幫互助不是應該的嗎?再說了,不是已經解決了赤尾蠍?你們身上有這麽多的符箓,怕什麽?”說到後面,隐隐是抱怨薛祿他們打算見死不救了。
薛祿被岳如霜這番說辭給氣笑了,但是他也不知道怎麽争辯,最後氣悶地轉過身去,看着又恢複了仙人之姿的月淮問道:“你們到沙漠深處做什麽?”
月淮沒有回答,他定定地望着雲時,眸光柔和似水,他溫和一笑道:“雲時師妹,我想借點靈丹,師弟們被赤尾蠍蜇傷了。”
月淮的眼神讓天玑警惕了起來,他跟師妹認識嗎?這麽溫柔的看着想要幹什麽?岳如霜也察覺到了月淮的失态,她踩了月淮一腳,沉聲喊道:“大師兄!”語氣之中,隐隐有警告之意在。
“師妹,我只是為了師弟們。”月淮輕嘆了一口氣,面上仍舊是雲淡風輕的。比起岳如霜的驕縱,雲時的清冷絕塵更能吸引他。他們都是那般的人物不是麽?月淮心中暗想,心念已動。他向前走了一步,笑容更加溫柔,像是一個衿貴的、溫文爾雅的貴公子。
雲時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冷嗤了一聲道:“煉丹師是曲姑娘,你跟我要靈丹做什麽?”
顯然,雲時已經看破了月淮的心思。被這般語氣拒絕,甚至含有一絲嘲諷。月淮心中感到了幾分難堪,他面色一白,對着雲時道:“雲師妹說得對。”他又轉向了曲绛真,溫和一笑道,“曲師妹,能夠贈予我幾顆靈丹給師弟解毒?”
曲绛真嗤笑,她蹙着眉打量着月淮。這位是玉面狼心啊?将靈丹遞給了薛祿,讓薛祿去給師弟們療傷,她則是慢條斯理道:“怎麽在雲時那兒是買,到了我這裏就是索取了?這事情月師兄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經将靈丹給了薛祿,他會去給那幾個修士治療的。”
連續碰了幾個釘子,饒是月淮,也繃不住了。
岳如霜見狀,嘲諷道:“大師兄,人家根本沒将你放在眼裏,何必去湊這個熱鬧。”
雖說都是天鶴院出來的,但是這一行人猶為不睦。
天玑冷笑不語。
雲時聽了這話則是點點頭,認真誠懇道:“是的,我們并不歡迎你,你們可以離開了嗎?”她們是與薛祿約好出來的,就算此時碰到,也不打算跟他們結伴同行。再說了,他們也未必願意透露心中藏着的事情。
月淮的笑容更狼狽,他抿了抿唇,站起身朝着雲時他們一拱手道:“抱歉,打擾了,我們馬上就走。”說着,他朝着幾個師弟使了個眼色。岳如霜巴不得馬上離開,此時壓低了聲音催促着同行的修士們。
“太不要臉了!”曲绛真看着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這遇到了危險,就往他們這兒趕。
“跟上去。”雲時淡聲開口道。
天玑也點點頭。
他們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東西。月淮或許願意帶着他們一起,但是岳如霜一百個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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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绛真:震驚,雲時也會怼人了!
天玑:都是我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