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困蝶江湖

顧弱文和晏平面面相觑,沒想到孔九思說出這樣一番怪論來。這也未免把江湖恩怨看得太淡了。

“好吧,我最後問你,你不記恨七大門派了?”

“‘記恨’這個詞兒好啊,”孔九思還是淡淡說道,“沒有‘記’,也就沒有‘恨’了,哪些往事,我都要不記得了,何來恨呢?”

“好,”顧弱文又道,“今日之江湖,已是毒冢門一家的妖魔之地了。前輩雖然心若止水,不過終究是菩薩心腸,豈能忍心看着蜀山江湖淪為人間地獄。那就希望前輩不計前嫌,助七大門派剪除毒冢門之妖孽,如何?”

“說得這樣冠冕堂皇的,你這小鬼。”孔九思笑道,“毒冢門是妖孽,七大門派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身處江湖數十年,終于可以人在江湖而忘掉這江湖,這就叫做我與江湖兩相忘,現在你又要我管這江湖事,我可不想管了。”

“說得好有禪意,你這前輩。”顧弱文笑道,“那你為什麽要救我們。”

“救你們就好比見了兩只蝶兒困在蛛網中,閑來無事,信手摘下。至于江湖的事,我不想管了。”

“啊,這樣就好,多謝前輩出手相助。”顧弱文向晏平微微一笑。

“你笑什麽呢?前輩都說不想管江湖的事了。”晏平對顧弱文道。

“你就是笨,不,是蠢。你聽前輩說了那麽多,還沒聽出來麽?前輩做事呢,總之,不做就是做,做就是不做。他不幫我們就是要幫,要幫就是不幫。”

“那到底是幫還是不幫呢?”晏平問。

“唉,你想想,我們現在還是兩只困在毒網上的蝴蝶,他怎麽會不幫呢?再說了,江湖的事他不管,我們的事前輩是一定要管的。是吧,前輩?”顧弱文對孔九思撒嬌笑道。孔九思不置可否,只是一笑。這一笑,晏平和顧弱文就放心了。

“臉上沒肉,笑起來等于沒笑,都看不見你的笑在哪裏呢,”顧弱文取笑道,“前輩還是多吃點東西長點肉才好。”

“還有,你為什麽不問我們是幹什麽的?”

“無所謂。”孔九思道。

晏平和顧弱文一頓飽餐。這時辰時已過。三人看着街上來了幾騎快馬,往街心灑下幾十張江湖傳照之類的文書,一溜煙又出了小鎮的短街,遠去了。那幾十張文書飄在地上,路人都遠遠避開。幾個穿紫黑衣服的人撿起來,張貼在大街上,人們才圍上去看。果然是毒冢門的傳照。

這一看,街上的人頓時議論紛紛。原來今天一早出現在街上的那個纏着鐵鏈的活屍不是活屍,而是毒冢門的要追殺的高手,另兩個做毒冢門門下裝扮的,其中一個竟然是前天神秘逃脫的月滿樓的顧二小姐。

大家看完牆上的傳照,都回過頭來着這家客棧的樓上,看見三人憑窗坐着,也看着樓下街上的人。蜀山的雨季難得一連幾天晴天,這時,上午的陽光灑滿街道,明亮得有點虛假。

掌櫃領幾個夥計沖上樓來,拿着一把生鏽的樸刀。大喝一聲道:“爾等逆賊,還不快快受降。待我拿了爾等,請功領賞。”

晏平道:“你這是在唱戲麽?”

“戲文裏就是這樣說的啊。”掌櫃道,又向顧弱文使眼色,“二小姐,你們快逃吧。他們已經去找人了,不出一個時辰,毒冢門的大隊人馬就要殺到了。”

“好吧,我們這就走,不連累你們了。”顧弱文站起身來。

“去哪裏?”晏平問。

“青衣城。”顧弱文又對孔九思道,“前輩,反正你也無事,就把我們送到青衣城如何?”

“唉,我孔九思如今就是江湖一只鬼,荒墳野崗,了卻殘生。也不想去什麽青衣城了,那裏都是些正人君子,不想見他們了。我們就此分道,可好?”

“不好。”顧弱文道。

“咦?你這小姑娘還能號令我了?”

“哼,我有這個,自然能號令你。”顧弱文向晏平伸手道,“拿來。”

晏平不知道要拿什麽。

“泥菩薩。”顧弱文道。

顧弱文拿過泥菩薩向孔九思一比劃,好像那泥菩薩是塊令牌一樣。“你說你心中住着這個菩薩,那就是菩薩心腸了。現在,我就以這菩薩之名命令你,必須保護我和晏大哥去青衣城。我是師傅,晏大哥是白龍馬,你就是齊天大聖,一路降妖伏魔······不管怎樣,你只有保護我們到了青衣城,你的功德才能圓滿。”

孔九思笑道:“欠人人情就是麻煩。”

“那是自然,當年你就像孫猴子困在五指山下,我來地牢給你這泥菩薩就是要感化你,然後今日再救你出來,是助你修成正果呢。”

晏平都笑起來了,“你到底是觀音菩薩呢,還是唐三藏?”

三人從樓上躍下,這虹橋鎮上的毒冢門的人早已在大街上房頂上埋伏好了。孔九思哪裏在乎,問顧弱文道:“我這孫猴子要殺人了,你念不念緊箍咒呢?”

“唉,殺人自然要念,殺妖怪就不念了。”

“那這些毒冢門的是人還是妖?”晏平問道。

“倘若還有一絲善念,就是人。如果一意孤行,還要傷人行兇,就是妖了。”

“徒兒明白。”孔九思笑道。

這時一個房上的毒冢門的頭目,自恃有些本領。一支毒箭射來。

天氣越發的熱了。一群綠豆蒼蠅很快嗡嗡地爬滿那毒冢門頭目的傷口,傷口爬滿他橫陳的屍體,屍體爬在一條空蕩的短街上,似乎還在爬,短街橫陳在這個更空蕩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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