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葉華明似乎已經相信了事實，接着一手刮在葉叢臉上，葉叢半邊紅起來，葉叢并未抗拒，眼眶濕潤，神情冷漠的看着葉雨，“我對你太失望了。”
葉雨被吓懵了，眼睛沒敢眨一下，眼淚便斷線珠子似的往下滴，“爸……”這是她看到葉華明第一次發火，第一次動手打人，下手還這麽重。
“本來也是遲早要說的。”葉叢冷笑一聲。反正已經被知根知底了，再隐瞞下去也沒用，要說準備吧，很早以前就開始做了，只是不知道會以這種方式來，他冷靜的吐字：“他就是我不談戀愛的原因，我喜歡男的，所以我不會去相親。”
“啪！”
又一個耳光刮在葉叢另一邊臉上，臉上紅印頓時浮起，開始腫起來。
“爸，別打了！”葉雨抓住葉華明的手，顫抖的說道。
“你幹什麽打孩子？你有話不能好好說？”田美剛從上一個巴掌反應過來，沒想到下一個巴掌又落到葉叢臉上。
“爸爸，有話好說，不要動手。”方旭再拉葉叢退後兩步，縱然他是多麽震驚，但此時不能慌了陣腳。
葉雨從來沒見過如此恐怖的父親，她已經自亂陣腳，自己也拉不住父親了，只聽他爆喝：“你們聽聽他說的什麽話？是人話嗎？你活了二十多歲，沒搞清楚自己性別嗎？你不知道這是作風問題嗎？”
葉叢有生以來第一個巴掌挨了葉雨的，接下來的兩個巴掌挨了老爸的，都是最愛的人，現在怎麽都針對他了？他臉色極難看：“我只是喜歡上了一個人，這個人恰好是男的而已，您犯得着對我又罵又打嗎？”
“小叢，你怎麽回事？你遇到什麽是了嗎？怎麽從來都沒跟家裏講過？”田美控制着葉華明，情緒過于激動，聲音都不受控制，變得尖銳了。
葉叢不答。
葉華明顯然已經七竅生煙，氣得渾身顫抖，“你們到哪個程度了？”
到哪個程度？這話問得葉叢不堪，他答：“如您所料，該有的都有了。”唯獨沒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行啊，好本事！”葉華明面目有些猙獰，他連連鼓掌，“我葉家教了個什麽東西出來？？”他扭頭一字一句問田美。
田美驚恐的看着葉叢，到底是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爸爸……葉叢不是小孩子，他成年了……有自己的思想，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不要這樣……這樣好可怕。”葉雨很想把話說得更連貫一些，但她發現自己連腿都開始顫抖了。
此時葉叢兩邊的臉已經充血，十個手指印在臉上格外顯眼。
“滾，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葉華明突然對着葉叢大吼一聲，葉叢也無意待下去，轉身準備往大門走去。
“葉叢！”葉雨條件反射跑去拉葉叢，剛拉住葉叢的手臂，還沒來得及開口，葉叢借力反手一揮，葉雨就被推了出去。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方旭，當他看到葉叢的動作時就率先邁出了步子去接住葉雨，可誰想葉雨被推過來半道腳崴住了，沒站穩，就這麽硬生撲到茶幾上。
聽到一聲慘叫葉叢才回頭看到葉雨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尖叫，方旭一把抱起葉雨，想吼卻發現自己吼不出來了，說話也找不準重點。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她……胎盤前置……趕緊趕緊叫救護車。”
現在整個屋子裏也沒人管葉叢的事了，連葉叢都折道回來圍着葉雨團團轉。幾人手忙腳亂，瞥眼一看，葉雨腿褲子內側的血色已經暈染開，順着膝蓋流到地上攤開來。
事情鬧大了。
看到血的葉叢便魔怔了，雙手顫顫巍巍地同方旭一起擡着葉雨：“我沒用力啊……姐……”
三人驚慌失措的跟着方旭将葉雨抱到樓下，葉雨不停的喊：“肚子好疼……好疼……”
“姐……姐我錯了……我錯了……”葉叢握着葉雨的手只重複這幾句話。
方旭則緊緊橫抱起葉雨，在她耳邊不停地念着：“沒事的，寶貝，沒事，咱們馬上到醫院……”
連滾帶爬的上了救護車，剛到醫院，醫生和護士已經在門口，迅速将葉雨轉移到擔架車上往急救室跑。
一直送到門口，醫生阻止了所有家屬進入，順手關了門，走廊忽然安靜下來，葉氏夫婦還未從驚慌中回過神來，特別是田美，已經變成淚人。
方旭則椅靠在牆邊，一言不發，他身上已經浸了大片血漬，此時守着手術門，默然不動，眼睛看着一個點卻沒有任何焦距，如此高大的男人，此時卻給人一種錯覺，沒有背後那堵牆，他随時會倒下去。
護士急匆匆拿着一疊紙出來：“家屬簽字！”
幾人一哄而上，方旭趕在最前面：“護士，情況怎麽樣？”
“不清楚，還在做全身檢查，産婦胎盤前置，有大出血危險，要馬上進行剖腹産手術，這裏手術、麻醉、輸血同意書，馬上簽字。”
“好……好……”方旭握着筆，一篇一篇簽上自己的大名，每寫一筆畫他的氣息越發不穩定，雖說已經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筆尖仍顫抖不止，平時落筆潇灑大方的他，今天簽的字卻歪歪扭扭，極度扭曲。
田美感覺自己站不穩，扶着椅子坐了下來，這個時候她還能清醒的坐在這裏等而沒暈過去，已經實數不易，可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支撐身體。
葉叢則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将臉死死蓋住，不讓人看到他淚痕交錯鼻涕橫飛的樣子。
葉華明黯然失色杵在那裏一動不動，他連罵葉叢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就一直死死盯着那扇手術門，一直盯着，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接着護士又拿出一堆通知書，讓方旭一張一張簽，每簽一個字，仿佛都抽走他一縷魂，三魂七魄很快被抽走。他故作鎮定，“護士……情況怎麽樣？大人和孩子都好嗎？！”
“目前正在手術，羊水過少，胎兒缺氧。”
只短短一句話，能交代的不多，可全是讓人魂飛天外的東西,護士便急匆匆又進了手術室，“轟”地關了門。
方旭左手緊握着右手，不讓其抖得太過厲害，護士一離開，他便六神無主的靠着牆，至始至終，一眼也沒正瞧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的葉叢。
幾分鐘的時間，方旭父母便趕了過來，他們當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只以為葉雨大概提前胎動，要早産。但很快就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氛，只得一邊擔心，一邊安慰葉華明和田美。
“沒事的沒事的，生孩子都兇險，但總歸是要過這關的，小雨是個堅強的孩子，這點難關難不倒她。”方媽媽扶着田美肩膀，不停地安慰。
田美現在心情錯綜複雜，一方面是女兒正在手術室剖腹産，一方面兒子的事還亂七八糟，她簡直快被吓得魂飛魄散了。
半個小時時間，方旭數不清簽了多少字，總之護士讓簽就簽，護士讓做什麽便做什麽。
這四十分鐘時間是葉叢這輩子最難熬的時間，知道病房裏出現幾聲嬰兒的啼哭，葉叢立刻站起身迅速跑到手術室門口，方旭先他一步，站他前面。
護士又出來報消息，一堆人跟着圍了上去，“12點十分，葉雨産下女嬰，嬰兒目前情況穩定，不過要待保溫室觀察。”
“産婦呢？産婦怎麽樣？”方旭似乎并不關心孩子怎麽樣，只死死的盯着護士的眼睛，“葉雨怎麽樣？”
“正在縫合傷口，現在還在觀察期。”之說完這句話，護士又将嬰兒一起抱回了手術室。
方旭總算是沒力氣再支撐了，雙手捂着臉，靠着牆就梭了下去，蹲在牆邊，和葉叢之前的的動作幾乎無二致。
“去坐一下吧，姐夫。”葉叢在被過度驚吓後，心裏總算放心下來。這一撞，孩子給他陰差陽錯的撞出來了。他伸手抓住方旭的手臂，想将他扶起來，方旭并未給他面子，就着他的力道又将他推了出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葉叢不敢再靠近，只得在原地站着。
除此之外，其他人都安安靜靜回到座位上，不添亂安靜的等候是最佳選擇了。
只要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大家都在等葉雨被推出病房的時候，剛剛那位護士卻驚慌失措地再次跑出來，方旭第一個迎上去，“怎麽了怎麽了？”
“別擋路！”護士推開面前一衆人，人群後面已經擠進來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qi“現在什麽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