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叢歉意的笑了笑:“工地完工,所以回來等下一個項目。”
接下來便是跟老媽聊聊家常,田美說葉雨前幾天才回來了一次,方旭出差,葉雨休假,在家無聊,又不想做飯,就回娘家來了,兩天後方旭出差回來又直接來接她走的。
“你呢?啥時候談女朋友啊?老大不小了,回頭你爸又得念叨了。”
田美摘着青椒,和葉叢一起在廚房忙活。
“讓他念呗,都被念習慣了,現在都免疫了。”葉叢一邊洗蔬菜一邊回答。
“他想抱孫子啊。”田美說。
“外孫不一樣的嘛,要催催姐去,不比催我現實得多啊?”反正都是小孩,葉雨結婚了,要小孩就一句話的事,比他容易多了。
“你姐也任性,一時半會說沒準備好,結婚這麽久了,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工作,唉,倆姐弟都不是省油的燈!”
葉叢咯咯笑兩聲,田美一副仰天長嘆的表情連連搖頭,葉叢回答:“我在工地上上班呢,沒什麽機會接觸女生,所以這事急不來。”
本想以此搪塞過去,沒想到田美竟然來勁了:“這好辦啊,反正你這次回來休息這麽久,讓你爸給你安排相親去。”
葉叢當場求饒:“您可拉倒吧!您們老一輩的思想可真是夠封建的,都什麽年代了還相親,這種相出來的婚姻能長久嗎?”
“沒辦法啊兒子,以你的條件你但凡上點心我們也不至于這麽操心呀,這種事情你自己不操心,我們就只能替你操心了。”
“得得得,明兒開始我操心起來好嗎?您別跟我爸談這些,他這人一來勁起來沒完沒了,非得把一姑娘塞我手裏不可,您不希望您兒子不幸福吧?”葉叢捏了把冷汗,真要同意相親,那這兩個月怕是連飯都不能好好吃了,“我就不懂了,按說Z市現在30歲以後結婚的年輕男女挺多的啊,您跟爸怎麽就不能學學人家的父母前衛一回呢,好歹讓我到姐那個歲數再催吧?您那個年代不是也崇尚自由婚姻了嗎?”
“首先,我不是在催你結婚,我是在催你談戀愛,你姐這個歲數結婚,但人家在兩年前就談戀愛了。其次,正因為我們那個年代崇尚自由婚姻我才希望你早點談戀愛,感情啊不是憑空而來的,是談出來的,你說現在開始談吧,還得談個兩三年,最快得兩年吧才考慮結婚,結婚了才能考慮小孩,這麽算來,等你的小孩出生你都快28歲了……唉……你爸在你這個年紀,你姐都出生了,你能比嗎?”田美再次無奈搖頭,算起年齡賬來頭頭是道。
被這麽一頓訓,葉叢頓時什麽心情也沒有了,好在唠叨了這麽多,好在親愛的母親沒有跟老爸提這事。葉叢只想在家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晚飯後,葉叢陪父母看電視,之後手機便響了,是蒲程的信息:年前我可能會回老家一次。
語氣平淡,就像上午兩人在電話裏争執的事不存在一樣。
想了想,他還是回複了一句:家裏發生什麽事了嗎?回去多久?
蒲程:我外婆年邁了,我老家的朋友給我講她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我很多年沒回去看她了。
葉叢:具體什麽時候回去?
蒲程:已經在批假了,月底回去,可能會待一個月左右。
葉叢:好,路上注意安全。
蒲程沒再回複,事實上葉叢也不打算繼續和蒲程聊下去,有那麽幾秒鐘,他想問蒲程要不要他陪他回去這一趟,不過想想,蒲程應該不會答應吧,還是別自作多情好了。
之後葉叢沒再聯系蒲程,蒲程只說月底回去,具體哪天他也不知道。想去送送他,後來又想,他自己開車回去,大概沒必要。
所以之後葉叢索性不再想這件事,現在休息時間多,正好去理工看看劉濤。
下午三點,理工附近的休閑廳——
兩人坐在休閑廳裏喝茶聊天,劉濤一邊看電腦,一邊跟葉叢聊着。
“沒啥感覺,反正一天幾個人就跟着導師轉,我爸現在逢人便說他兒子現在是研究生了,驕傲得很,只要不給我找工作,啥都好說。”
這貨一開始就這點追求,連考研都是為了不讓他那煩人的老爸硬性給他安排工作,他哪怕讀書讀成東方不敗都行。
葉叢喝了一口清茶,“那你畢業了不還得落你爸手裏嗎?”
“我想過了,等畢業後争取去政府單位,他手夠不着的地方,只要我自己找的工作比他安排的好,他沒必要跟我過不去。”
“那挺不錯的。”
劉濤一直在電腦上忙他的作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
“江南和餘文最近有跟你聯系嗎?”葉叢問。
“江南聯系得多些,餘文簡直沒消息了,群裏都基本不冒泡。”劉濤答。
“我也很久沒跟他聯系了,江南應該升職了吧。”
“反正他在那公司混得挺好的。”
末了,葉叢又問:“你跟楊雨果怎麽樣?還沒成呢?”
劉濤終于是擡起頭來看葉叢,“嘿嘿”笑了兩聲“大概快了,正準備表白來着。”
“表個白需要很大陣仗嗎?怎麽這麽畏縮,都一年多了,還沒搞定!”葉叢對這個劉濤也算是操了120個心了,這貨再不下手,人家姑娘不跟別人了嗎?
“你不是也知道好姑娘都不好追嘛,不過十拿九穩了,等我的好消息。”
劉濤比以前有信心,這是好事。
之後葉叢在家待了兩天,公司的催命電話便來了。本以為已經接近年底了不會再有工作安排,不想公司另一個工地上緊缺人手,直接就把他安排過去了,好在這次是在市內,說得是暫時調遣到這邊,年後可能會換崗。
家裏到工地的路程需要一個多小時,但如果從蒲程家到這邊就只需要40分鐘,不過他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蒲程。
畢業前他對這樣的工作求之不得,如今不求而得反而沒了驚喜。
馬上一月了,蒲程說的月底回老家,現在也應該回去了。家裏離工地稍微有點遠,他本來有蒲程鑰匙,是可以去蒲程家住的,但是蒲程不在的空殼,他也不想待在裏面獨守空房,于是他還是選擇了住工地。
後來的十多天,葉叢終究還是沒忍住聯系了蒲程:在老家好嗎?你外婆和家人怎麽樣?身體好嗎?
半下午的時候才接到蒲程的回複:一切安好,謝謝關心。
多麽官方的回答,讓葉叢都沒心情再問下去了。既然蒲程連敷衍他的心思都沒有,那他就不讨這個趣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兩人處于聯絡中斷的境地,一開始葉叢信心滿滿的決定要和蒲程聊聊,此時卻變得心灰意冷了。
一直到除夕前幾天,蒲程才給他發了條信息:我會在老家待到年後,今年不能和你一起過年了。
兩人甚少有聯系,就算聯系內容也似乎公事公辦毫不帶感情色彩,葉叢連多話都懶得說了,只回複了一個字:好。
所以這個年葉叢理所應當在家裏過,和往年一樣,七大姑八大姨齊聚,以前問學習,現在問女朋友,葉叢真是有夠煩的,只說現在以工作為主,暫時不談,而期間葉華明也瞟了這不争氣的兒子好幾次,葉叢都視若無睹,裝瘋賣傻,能避則避,能逃則逃。
除夕夜——
除去去年的情況,葉叢亦如往年一般與父母在家守歲,他沒再聯系蒲程,連一句新年快樂都沒有。
但在除夕夜十二點,蒲程的信息如期而至:新年快樂。
在他看來,這四個字更像是群發的,總之,它失去了他對這四個字的期盼。
好容易熬過大年初三,跑去葉雨家躲了幾天。葉雨家新房子還沒裝修好,所以還住以前那套兩居室,方旭難得元宵節前都不用上班,硬是推了所有應酬把假期全砸葉雨身上,陪吃陪玩陪聊陪游,葉叢也跟着,也不嫌自己燈泡亮了,家裏待不下去,回工地還早,他反正沒地方去,閑着也是閑着,幹脆霍霍這對小夫妻。
一直從初五玩到大年十三,把Z市及周邊城市都玩了個便,還跑了躺C市,就差沒出省了,但過年也不好跑遠。
直到元宵節這天葉叢葉雨和方旭才一起回家,田美煮了一鍋湯圓,還包了幾籠小包子,每年的元宵節田美都會做的食物。
于是整個假期便在元宵節第二天結束。
今天葉叢準備收拾衣物上工地,本來是在等單位通知別的工地,但後來接到的通知是繼續在年前的工地上工作,行李都收拾好後忽然接到蒲程的信息:我回來了。
葉叢不懂,他要去粘着蒲程的時候,蒲程的态度不冷不熱,如今兩人的角色忽然轉換,他不再煩蒲程的時候,對方卻開始對他糾纏不休。
不心軟是說謊的,但他也實在不是賭氣,他認為,大概兩人是有必要好好的冷靜一下。
考慮了一下,還是回了一條:嗯,我準備去上班了,你什麽時候上班?
蒲程:這次工地在哪裏?
葉叢:在市區。
葉叢把‘離你不遠’打出來後,想了想,又删掉了。
蒲程:今天來我家吧,有話和你說。
葉叢心想,總算要開口了,最後這段時間不就是兩人在打持久戰嗎?都不願意開口,也都在等對方開口,到底還是自己耐心多一些,讓蒲程熬不下去了。
感情不就是這樣嗎?不管曾經多深厚,一旦變質,可以在頃刻間土崩瓦解,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起碼有始有終,好聚好散。
葉叢:好的,晚上過來。
說晚上過去,純粹是為了去工地順帶去蒲程家,所以在家吃了晚飯,葉叢便坐公交車去蒲程家,是的,坐公交車過去,中途要轉車,只是因為葉叢不想這麽快去面對蒲程,他一直努力讓自己鎮定,希望去到蒲程家後不會顯得太落魄,不至于太丢人。
可他發現自己遠遠沒有自己想想的那麽鎮定,因為他的手已經開始發抖,大概是車內空氣太污濁,溫度太高的原因,他感覺氣緊,且額頭也除了一抹細汗。
以前那麽迫切的希望早一點到蒲程那裏,想要快一點見到他,怎麽現在再過去如同上刑場一樣恐怖?怎麽就淡定不下來了呢?
這種事非要當面說嗎?電話裏說不是更能保持大家的風度嗎?
正當葉叢想半途而廢準備逃離的時候才發現晚了,公交車已經到小區門口不遠處了。
于是他提着行李,硬着頭皮進了小區。
站在門口時,鑰匙已經捏在手中,但他選擇了敲門。鑰匙是一會兒要還給蒲程的。
開門的人散着随意的短發,這是他在家慣有的發型,洗了頭發吹幹後就這麽柔軟的散着,蒲程的頭發其實不長,但特別柔軟,以至于如果不用定型液,就只能随意的散下來。
記憶中只有一次,是去年去溫佳辰山莊的時候。
那時候的蒲程光彩照人,如今見了眼前的人,葉叢才發現,這人在他心裏的形象,一直沒變過,永遠高高在上,明月清風。
葉叢把行李放在門邊,以便于一會兒出門的時候順手帶上,當然蒲程并沒有特別在意他這個動作。
葉叢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等着蒲程,蒲程則不緊不慢地去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葉叢,一杯自己喝了一大口。
蒲程選了一個離葉叢不近,但也不遠的地方坐下來。
“你還在因為之前的事而生氣嗎?”蒲程看着低着頭如臨大敵的葉叢。
葉叢搖搖頭:“沒有。”
“那為什麽我給你發的信息,有的是沒看到嗎?”蒲程繼續問。
現在追究這些東西,有什麽意思呢?
“有時候看到已經過了很久了,那幾天過年,家裏忙,所以沒及時回複。”葉叢回答。
“怪不得,你現在在市區哪裏上班?郊區嗎?”
“嗯,就在這個區,離這兒不遠,所以我這時候過來,一會兒上工地也不遠。”
“晚上還要過去?”蒲程疑惑的問。
“是的,在本區也可以經常回去。”
“離我這裏不遠的話,就住這裏吧,以後都住這裏。”蒲程輕描淡寫的吐出這句話,也順手放下了手裏的水杯。
葉叢驀然擡頭,沒有太清楚蒲程的意思,“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我們同居吧。”
“你不是……要和我……分手?”
“分手?你想和我分手嗎?”
葉叢低頭,他大概是想過分手的,只是他覺得應該由蒲程提出來,現在蒲程卻反問他要分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