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太-安靜了,安靜像是什麽都沒感受到,什麽都與她無關一樣。
這讓陳闵執很害怕。
他努力壓抑着情緒,騰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柔聲道:“對不起,這段時間太忙了,我忘記了今天是顧奶奶的生日,別生我的氣,好嗎?”
“好。”她回答的很快,很輕。
顧承祈說謊的時候,總是回答的很快。
陳闵執一直都知道,這會看她這個反應,又慌亂又惱怒。手握得更緊,“餓不餓?等會回家我給你做吃的好不好?”
承祈沒動,只是淡淡的說:“不了,我爸媽回來了,今晚我去顧家。”
“那好,那我明天去接你。”
“不用了,你最近不是很忙嗎,不用分心照顧我……”
陳闵執霍然停下車,陰鸷的盯着她,而她依然是淡淡的樣子,情緒沒有波動,她輕輕眨了下眼睛,如蝶的睫毛一顫,可是那長長的睫毛下卻是讓他心驚的死寂。
那麽冷漠,那麽……絕望。
陳闵執抿緊了嘴角,他不想看她這個樣子,“你想知道什麽?來問我我告訴你。”
施舍?
她笑了笑,“這樣啊,好啊,那我問一問,你和我在一起,是因為想借助我家的勢力達成你的什麽目的?”
“顧承祈!”
“還是說,”她略微提高了音量,“你剛開始是因為憐憫和我在一起,而後發現我竟然還有些利用價值,所以這麽久以來,不得不‘忍辱負重’的繼續和我在一起?”
他不喜歡她這樣,一點也不喜歡,于是有些口不擇言,“顧家名望滔天,誰不想沾點?怎麽,你後悔了?好啊,那趁還來得及,我放你走,去啊!去他身邊。不過你就這麽确定,你全心想護着的那個男人沒抱着利用你的心?”
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樣,“你說這話是認真的?”
陳闵執一愣,完全沒意料到她是這樣的反應,可是他拉不下臉服軟,就因為這一次的‘拉不下臉’,他險些徹底的失去了她。
他默然,承祈便當他是默認了,伸手去開車門,陳闵執大驚,動作比思維要快,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緊緊拉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她怎麽瘦成了這樣……
他的語氣不知不覺軟了下來,“你不能走,我對你這麽好,你走了你欠我的怎麽辦,不還了?”
其實這語氣已經是在服軟了,甚至有些耍賴的意味。
承祈微微一笑,擡手把他的手拉下來,“等到你覺得合适的時機,把我推出去吧,說我是你的一夜情也好,你的女朋友也好,你瘋狂的癡迷者也好,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陳闵執心口猛的一抽,劇烈的痙攣讓他連呼吸都無法進行,真想把什麽都抛下不管,就把她揉在懷裏,鎖在身邊,她說什麽都好,就是不要離開,他不讓她離開。
可是沒辦法,想象中的他無所不能,現實中的他只能看她越走越遠,而他留在原地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買單,一筆都逃不掉。
……
午夜,秋雨飄飄灑灑的落下來,顧慎之靠在床邊處理公司的事務,明玥也沒倒過來時差,依偎在他身邊看書。
門被篤篤的敲開,兩人擡頭看過去,小女兒好像靈魂都沒有了一樣,呆呆的站在門口,手足無措的樣子,“爸爸,我能不能跟媽媽一起睡?”
顧慎之合上電腦,跟明玥對視了一眼,他探身吻了吻妻子,便起身離開被褥,走到女兒跟前,手掌着她小巧的後腦,輕輕吻在她額頭。
“當然。做個好夢,寶貝。”
承祈險些落下淚來,明玥溫柔的把被子掀開,等女兒過來又為她掩了掩,看向丈夫,柔柔一笑,顧慎之這才将門帶上。
明玥把書折了一個角,放在一邊,将燈都關上,只留一盞昏暗的壁燈,在女兒身邊躺下。
承祈幾乎是立刻就靠了過來,像小時候一樣無助的貼在母親懷裏,任由媽媽身上令人安心的氣味充斥着她全部的感官。
顧慎之來到女兒的房間,信步走到窗臺前,雨點滴滴答答的落在樹葉上,打出的聲音令人無端生出許多難過。
他垂眼看着那樹下的一輛車,就靜靜的停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幽幽冷笑,欺負我的女兒,嫌命太長嗎?
……
第二天,陳闵執回到wish的時候,像極了前幾天的承祈,玩了命的工作,劉鑫當然沒有真的被開,但也調離了陳闵執身邊,陳佑闵擔心弟弟,便擅自做主又把林爾真安排在了他身邊。
此時他已經什麽都不想了,林爾真也确實是最了解他的人,他必須有一個可靠的人照料他的飲食,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問題。
他真的太迫切了,計劃在他連軸轉的高強度施壓下,生生提前了半個月之多,林爾真把午餐送進來,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拿過來便吃。
哪怕這麽久了,爾真還是覺得驚訝,“以前叫你幾遍都不知道吃飯,這一分手,反倒長大了?”
“沒有分手。”他語氣有些硬,“我不同意分手。”
五年了,林爾真都沒有對陳闵執絕望,但這一次,聽了陳佑闵那番言辭後,又目睹了這一次,她真的不想再對他抱有希望。
她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面,以手托腮的調侃,“是哦,畢竟你都沒有告訴任何人你和承祈在一起了,沒有在一起自然也不會分手。”
陳闵執頓了頓,啞口無言。
林爾真看着有趣,“不如你直接告訴她好了,告訴她你們在做什麽,為什麽做。”
他一滞,訝然擡頭看她,“你知道?”
她挑挑眉,“還得多謝你把我調到你哥身邊啊,他都告訴我了。”
陳闵執快速的把最後一口飯塞到嘴裏,“我不能告訴她,任何事情在沒有結果前都是有風險的,我不能把她牽扯進來。”
爾真只笑,收拾着飯盒,一針見血的紮到他的傷口上,“喔~那你之前幹嘛要去見顧行之?不是想暗示他,他侄女已經被你吞吃入腹了,你們最好按兵不動,不然恐怕會發生什麽奇奇怪怪的事嗎?”
她沒有得到答案,可她看到他目光中的悲傷,到底是愛過的男人啊,雖然站在女性的立場上,她鄙視陳闵執的行為,同情顧承祈的隐忍。
但站在她自己的立場上,她心疼眼前這個不知所措的男人。
她走到門前,聽到他的聲音。
那麽冷硬,那麽堅定。
“所以我一刻都不想多等,我想快點把事情都解決幹淨,然後立刻把她追回來,就擱在我身邊一步不離,不然她在哪兒我都不放心。那之後,她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只要她還願意理我,讓我做什麽都行。”
作者有話要說: 陳少爺:???
喬大撲:……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收拾幹淨。
陳少爺:收拾多久?
喬大撲:哦,看我心情吧。
陳少爺:活該你撲到死,
喬大撲:好的少爺,知道了少爺,您這卷結束再想着抱媳婦兒睡覺吧!
顧萌萌:別理她,她腦子有毛病,這事兒看我不看她。(づ ̄3 ̄)づ╭?~
喬大撲:???
陳少爺:好的媳婦兒,知道了媳婦兒。
喬大撲:??????????????????
☆、計
天漫最近出了亂子。
按照陳佑闵的原計劃,如果陳氏企業的大股東搖擺不定,就利用天漫對陳氏集團的對外貿易進行攻擊,這些年衆人都以為陳佑闵失了寵,被陳烜儀冷淡對待。
但誰也不知道,這正合他意。與其說是他被父親厭惡,但不如說這一切原本就都在他的計劃中。
每一步,每一個棋子。
唯一他沒有算到的就是顧慎之竟然毫無征兆的把事業重心轉移到國內。
他原本以為,如果顧将軍夫人去世那年,顧慎之沒有動作的話,那麽至少還要十年The Moon才會進軍國內市場。
天漫最頂層的總裁辦公室中,整個一層,除了他沒有任何人在。
陳佑闵走到落地窗前,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煙,放到嘴邊才想到弟弟不久前把這是這樣被他放到嘴邊的煙抽下來,煙瘾比他還大的弟弟竟然教育起他來——
“抽煙事情就可以解決了嗎?對身體不好你趕緊戒了。”
他笑笑,擡手取了打火機點燃香煙。
陳闵執會回國,幫他一起對付父親;他會遇見承祈,愛上她;他會再次執拗嘴硬的認為自己可以不為愛情所擾,他可以駕馭感情;他會自以為只要他不讓承祈離開,她就絕對不會離開;他會後悔,他會幡然醒悟。
他會像他一樣,沉溺在溫香軟玉之中。
這一切陳佑闵都了然于心,因為這分明是他曾經走過的路啊。
那支只有兩個人知道的電話響起來,才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實,他摁滅了煙,“怎麽了?”
“剛剛劉慶林和張淳來找我了,說什麽江山是他們跟陳烜儀打下來的,多少還要念及舊情,都他媽狗屁!變着法想多要錢!”
“闵執,天漫的股份也受到沖擊,顧慎之回國不過三天,股價已經下降到了歷史最低,你認為這是巧合嗎?”陳佑闵幽幽開口,語氣還是一貫的冷淡。
“……哥。”陳闵執松了松領口,“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但是我不能把她拉進來,否則我今後怎麽面對她家。”
陳佑闵從來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緩緩勾出笑意,但是語氣還是那樣毫無波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今後跟顧家有什麽聯系?”
“嗯。她不可能嫁給別人,她只能嫁給我,如果我娶不到她,別人也不行。”
陳闵執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桌上那張照片,綠裙烏發的小姑娘,笑盈盈的不知道在看些什麽,他看着她,喉口都酸澀起來。
兩次,明明有兩次他可以永遠的和她在一起,可都被他丢棄。
還會有第三次嗎?
“好。”像是早知結果一樣,陳佑闵淡笑開口,“闵執,我很高興。”
你終于不再假裝成熟和孤單,你終于願意直面這世界上的溫暖,你會得到陽光下被衆人祝福的愛,不像我,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一個人守着腐朽活下去。
……
爾真把第二天的工作行程向陳闵執彙報完,看到他發紅充血的眼睛,心頭一痛,“休息吧,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想要按你預想的時間完成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他仰着頭靠在真皮座椅上,脖頸和手臂都酸疼的不行,還有腦子跟眼睛。
他點頭應付她,“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吧,這幾天辛苦你們了。”
林爾真盯着他,“我今天就住公司裏。把你的手機給我,我明天早上還給你。”
陳闵執緩緩睜開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自從林爾真不再對他存有希望之後,就越來越不在意言行了,“我知道你有手機是不會立刻去休息的。宋柏簡和顧承元都不敢接你電話了吧,你還要在華澤那裏聽多久的罵才能換一句‘她很好’?”
陳闵執看着那張照片,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我有時候在想,這五年裏她有沒有這樣打探過我的近況?她能像誰打探?”
真他媽……矯情啊!
林爾真有些牙酸,“要不您麻利兒的打?打完了麻利兒的去睡?您再傷春感秋一會,華少爺估計都睡熟了。”
陳闵執笑了笑,“回家去吧,明天你可以晚點來。”
爾真挑挑眉,拿起文件起身要離開,陳闵執開始撥號,她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過身多問了一句,“哎。”
陳闵執舉着手機往她這邊看。
“如果……我是說如果,沒有顧承祈這個人,你會喜歡我嗎?”
“不會。”他想也沒想,“爾真,我們太像了。”
林爾真一陣恍惚,他的聲音和樣子跟另一個男人在她眼前漸漸重合,只不過那個男人比他更冷漠——
“不會,你們太像了,或者說我們三個人太像了。兩個重感冒的人相互依偎,只會加重病情而已。承祈不是,她是陽光的,健康的,沒有人比她更适合陳闵執。”
那天陳佑闵對她說完這番話,爾真還不甘示弱,“你錯了,你忽略了另外一個可能,就是顧承祈被傳染,也變成你口中的重感冒患者。”
陳佑闵笑的高深莫測,“別人有可能,承祈不會。”
他說:“闵執舍不得。”
……
爾真手扶着門框,看陳闵執已經開始了通話,微微一笑,不發一詞替他掩上房門。
“你今天怎麽這麽晚?”華澤看到他的來電便立刻接了起來,他才不會告訴陳闵執他一直熬着不睡就是為了等他的電話呢,“不對,是你最近越來越晚了。”
陳闵執慢慢笑了,承祈有一句話說的真對,他們幾個人中,華澤是最矛盾的。
他比任何人都游戲人間,又比任何人都重視感情。
“你等我啊?”實在是疲憊,只不過這深秋的夜晚無端有些溫暖。
“呸,誰他媽等你誰孫子!”
“她最近好嗎?”
“請你下次問我‘她今天好嗎’可以嗎?不然我這次次語文第一次的人真不想再跟你做朋友了!”華澤對家裏的下人做手勢,讓他們把這一桌濃茶通通收走。
“好。”
他說“朋友”。陳闵執終于曉得這無端生出的溫暖并非“無端”。
“謝謝。”
“謝個屁。”華澤嘟囔着,戴上真絲眼罩,安心的躺在床上,“她不大好,好像是莞莞那邊出了點問題,不知道多久了,我今兒才知道。顧大伯太狠了,現在連我都要防,我的娘诶,我這麽沉魚落雁的臉龐子,他竟然覺得我也有可能跟你是一夥的?”
說的顧慎之,陳闵執還是有些苦惱,下意識想去拿煙,才發現其實有很久,他沒再抽煙了,只有她不在的時候,他才會覺得,煙真好啊。
“文莞怎麽了?”
“抄襲。”華澤燃上香薰,舒适的喟嘆,“現在幾個主流媒體都這麽傳,莞莞寶貝兒跟我一樣,都是混文藝圈子的,這個名頭一出來,唉……”
“媒體?謝氏?”
“對。”他說,“謝豐林那個王八蛋,想捧小女星,讓莞莞把那套什麽設計做出來給那個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啥寶貝,莞莞死活不肯,真要命,我跟華老頭說了,我們家老爺子霸氣诶,說什麽Z市的記者也該清清血了。我估計他又想收購啥了。”
……
華嬈把一沓資料扔給她弟弟的時候,忍不住問出口,“你不是替你那個小青梅不忿嗎?怎麽還關心他?”
華澤接過文件,牛頭不對馬嘴的插科打诨,“哇老頭子真棒!我們家情報系統真是牛!天下第一!”
“牛個屁。”華嬈恨鐵不成鋼的踢他一腳,“你見識過顧慎之和陳佑闵的情報系統嗎就瞎咧咧,不過雖然陳佑闵厲害,但在顧慎之那只老狐貍面前,還真是顯得非常白兔。”
華澤翻了幾頁,就拿起來扇風了,“哎老姐,想不想把我們家的媒體培養起來啊?我給你支個招呗~”
……
謝氏。
“顧小姐真是爽快啊,不愧是慎之的女兒。”
顧承祈端坐在一旁,笑的矜持,“謝伯伯過獎了,這本就是小輩不懂事,還勞伯父煩心,都是應該的。”
謝豐林手裏捏着兩個油光水亮的核桃,一雙眸子盯得承祈十分不舒服。他笑着,偏頭跟身邊的人遞了個眼色。
那姑娘衣領開的極低,露出一大塊春光來,說話也是酥酥軟軟的語調,“承祈小姐,聽說風雷過去的幾個人,可是帶了他們新研究的好項目呢,這塊百川可不準獨吞呀~”
承祈不動聲色,抿着唇做出十分震驚和惱怒的樣子,“謝伯父未免也太獅子大開口了!”
“哎呀承祈呀,你還小,這個項目棘手的程度你根本沒法想象,你又不了解手游市場,謝氏有經驗,伯父幫着你,你吃不了虧,知道嗎?”
我的項目,你倒是了解的蠻不錯的。
承祈咬牙切齒,卻又只能黑着臉同意的模樣,讓謝豐林滿意的很,承祈剛一離開,他指着門口對身邊的女人說,“就這點道行還跟我鬥呢,自不量力的小兔崽子,跟她爹再學幾年吧!”
那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讓承祈聽到而已,可此時她一改屋內的吶吶不安,表情淡然的笑了笑,慎之先生才不是兔子,所以她最多只承認自己是個小狼崽子。
轉了個彎,就碰上這裏的少東家。
“你遇到麻煩,什麽時候才能先來找我?”這位少東家的表情失落的很,受傷的很。
作者有話要說: 慎之爸爸是最牛逼的毋庸置疑,陳闵執沒有什麽做生意的天分,技術上是高手,所以陳家兄弟加起來玩不過慎之爸爸的。
嗷嗷嗷嗷慎之爸爸要幫心肝寶貝兒出頭了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最好的你
好像恍然之間又看到了幾年前的翩翩少年,那麽倨傲又不可一世,顧承祈只一晃神,便不甚在意地回答,“在商言商而已。”
“狗屁的‘在商言商’!你顧承祈就是這樣的人,從來遇到問題就是一個人去解決,哦不對,你還會一個人去哭。”謝睿隽情緒有些失控,怒極反笑,笑意裏還有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她的諷刺,逼近她的雙眼,“一個人蹲在角落,哭着問陳闵執你怎麽不在!”
顧承祈面色一白,語氣也變得涼薄,冷笑着開口,“是啊,不然你怎麽會一邊說喜歡我要保護我,然後轉頭就去跟顧晏上-床?”
“顧承祈!”謝睿隽不知道是羞還是惱,一拳“咚”的砸在她身後的牆壁上,那聲悶響,聽得真是讓人肉痛。
“我道歉。”她開口又淡又疏離,“所以就當我們扯平了吧,再也別有聯系。”
“說到底,你就是不喜歡我。不然為什麽陳闵執也……你不還是九死不悔的愛他?”
顧承祈也怔住了,他還真是問了一個絕世好問題。
或許……如他所說吧,哪怕時至今日她決定放手,也只是不想讓陳闵執煎熬。
“可能吧,我走了。”
她笑笑就離開,他看着她離開,好像她從未在他生命中活色生香的走過。
……
從謝氏回來,不管是否還有後續,風雷被拱手相送都是不争的事實。
李珺這幾個實實在在的技術人員還是不忿的。
“顧總,你想救朋友我們可以理解,但你拿我們的勞動成果徇私這是不是就不太好了?”
顧承祈撩了撩頭發,坐到椅子裏翹起腿,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獎金一樣給你們開。”
“這不是獎金的問題!”感覺好像是跟她不知道怎麽溝通一樣,李珺雙手握拳撐在她的辦公桌上,懊惱的繞了一個圈,“今年,我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風雷這個項目上,不止你顧承祈,是整個百川,整個兒你懂不懂?!然後我們放棄了wish《山海》的合作,我們都在忙風雷!你現在告訴我,你把我們的半成品,分文不取拱手相讓?!”
“李珺。”她雙手相交平放在桌面上,略嚴肅地回答他,“我不止一次的告訴過你們,能讓你們發光發熱的不止風雷這個項目,跟在我手下,在百川,你還愁沒有讓你出人頭地的機會?”
“哼,誰他媽知道下次還會被你送給誰?!”他冷笑地譏諷。
“有些事,如果這次不處理幹淨,下次真的還不知道會送給誰。”她把頭發撩到一側,意味深長地暗示。
李珺不了解商界的彎彎繞繞,也讨厭這些,這些年他是目睹了顧承祈這個小女孩是怎麽把百川一點點壘起來的,對于這種制衡權術,他倒不懷疑她的手段,只是……
“……那為什麽風雷來的那些好手你也送去了?”
“蠢貨,東西是死的,送就送了,人是活的啊。”顧承祈瞥他一眼,“想走,謝氏攔不住,想來,百川……還能關上門不給進嗎?”
謝氏一直是Z市傳媒業的巨頭,近年眼饞互聯網行業的利潤,就在IT行業做了好些為很多IT好手所不恥的事情,抄襲,打壓同行,惡性競争……
承祈之所以答應謝豐林把風雷這次來的核心人員也一并“送”去謝氏,是因為她知道令謝氏IT業一炮而紅的手游——《風吹》,就是韓宥帶着團隊花了一整年做出來的東西,就因為謝氏先是剽竊,再是控制了輿論和宣傳,才使風雷的《風吹》撲街的這麽厲害,從而直接導致了風雷破産被收購。
但是謝豐林想不到的是,韓宥竟然連夜去找了顧承祈,希望百川能參與收購計劃。
李珺作為技術部的老大,雖然韓宥的到來使得他老大的地位名存實亡,但是他依然對韓宥這個大牛有着惺惺相惜的感覺。雖然他不懂這裏頭的學問,但他又不傻,顧承祈這一點撥,他默了默。
“你太壞了,太可怕了,你這不是坑謝氏嗎?”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承祈笑了笑,從抽屜裏拿了一包咖啡推到他面前,“封口費。”
李珺捏着那半盒咖啡哭笑不得,還沒開口,門被輕輕敲了兩下,承祈揚聲,“進來。”
司白這才推門而入,看到李珺微有些驚訝,承祈不以為意,笑着指了指他對司白說,“來使小性子的,怎麽了?”
司白知道內情的,想想李珺那個個性不為同事鳴不平才奇怪了,噗嗤笑了一聲,才道,“Wish工作室的陳總來了。”
……
其實顧承祈不想去見他的,她有魄力提出和他分開,并不代表她能若無其事的和他私底下見面,更遑論像現在這樣面對他如火如炬的目光。
她挂上職業性的微笑走上前伸出手,“陳總,久仰。”
陳闵執一愣,笑容瞬間有些勉強,但還是伸出手握住她的,“久仰。”
他的手掌還是那樣幹燥溫暖,一如往常,承祈耳朵緊了緊,像是被什麽捏住了一樣,忙松開了手,也顧不上什麽禮節,率先坐下。
其實這件事讓下面的人來做應該是更合适的,可是他還是堅持自己來,因為或許,還能見她一面,再跟她說說話,像在夢裏發生的一樣。
“聽說陳總是想來談一談《山海》的合作事項?”
陳闵執的手還懸在半空,手心還留有她細膩的觸感,他收回手,坐在她對面,“是。”
“可據我所知,wish不久前已經選定了合作團隊,是《山海》出了什麽問題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他靜靜地看着她,未發一詞,可是他的目光分明讓顧承祈感覺到他在說她明知故問一樣,只是經歷過那一番窘迫,她哪還敢自作多情?
所以她也沒說話,這麽多年談判桌上學來的技巧,也只是剛好讓她能在他面前保持微笑不露窘态而已。
他像是嘆息了一聲,看到她微紅的耳尖,心口被她疏離的一聲“陳總”刺得酸痛才略微緩和了一些,“因為百川更合适,更優秀的技術人員,更完美的團隊合作,更頂端的機器設備。”
還有最好的你。
他含着淡笑看她,可此時顧承祈卻覺得難堪。
不知道其他女孩子是怎麽樣,此時的顧承祈能接受任何人的幫助,唯獨接受不了他的。
可是以各自利益為前提,商人屬性還是壓過的女孩子屬性。
她站起身,再次沖他伸出了手,“具體事項我們再商議,合作愉快。”
陳闵執有些後悔了,他應該多說點廢話的。
從他見到她到現在,有十分鐘嗎?
可是……算了。
“合作愉快。”
……
這件事廣而告之後,李珺韓宥這幾個自然很高興,百川上下又抱着馬上又能出一款紅遍大江南北的游戲的心情投入下一輪工作。
這就是新人公司的好處吧,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兒一樣。
承祈沒有開車,在路上慢慢的走着,一邊走一邊笑,笑着笑着嘴角慢慢垂了下去。
最後她去了花澤03,自從華澤把酒吧當終身事業紅紅火火的打理了起來之後,02開業不久,身處鬧市區深處的03也随之開業,生意紅火遠勝前面兩家。
承祈一進門,立刻有男人迎上來,那句好像世界通用的臺詞“妹妹喝一杯啊”還沒說完,就被保安撂倒,然後就有服務生恭敬地為承祈引路。
“喲,貴客!”華澤從美人堆裏走出來,挑着嘴角要笑不笑。
顧承祈雖然不管他行走花叢,但不代表她能接受他這樣,更何況她現在郁悶的像一顆手榴彈,誰拔了那根引線就炸誰。
于是她冷冷的看了這一屋子莺莺燕燕,然後轉頭就走,華澤忙伸手拽住她,“幹嘛幹嘛!我讓她們走還不行嗎!”
然後華澤的手像上了發條一樣沖美人們擺手,示意她們離開。能在花澤待下去的,必然是有點眼色,又安靜又快速的離開。
華澤這才松開手,去櫃子裏拿酒,“好久沒來了啊,我給你的那些酒喝完了?”
承祈坐到一邊,手托着腮看他熟練的拿杯子倒酒,“沒,被人偷走了。”
華澤聞言擡眼睇她一眼,“被誰啊?”
“……家賊。”
“噗。”華澤輕笑出聲,承祈的眼刀立刻飛了過來,他忙轉移話題,“今天去謝氏了?順利嗎?”
“嗯。”
“嗤,謝豐林老了,又沉溺女色,他那把骨頭早晚散掉,謝睿隽嘛,”華澤笑着搖搖頭,“太嫩了,被父母寵得不可一世。”
承祈低着頭悶酒,不予置評,華澤便接着說下去,“倒是小賤賤……”
“能別提他嗎?”顧承祈打斷他,伸手去夠酒瓶。
華澤“啧”了一聲,把瓶子拿起來遞給她,“你還生你哥的氣呢?妹妹诶,你們親兄妹,哪有隔夜仇,更何況你們這是隔年愁了吧,隔了多少年了?!”
“你閉嘴吧!忘恩負義,另娶她人。不就是文家倒了給不了他想要是仕途了嗎?那不是還有顧家嗎?急巴巴地要娶蔣家的,嗤。”
她捏着瓶子,就不飲烈酒,喉嚨都不太适應這個感覺了,不然怎麽鼻子和眼睛都酸澀不已?
華澤看了看她,決定還是不多嘴了,看着這段往事,還得宋柏簡親自來抗才行。
“你啊。”他看着她猛灌的樣子,皺了皺眉,“要不咱找點別的途徑去發洩?別喝酒了,你爹知道之後差點把我給卸了!”
“唔。”顧承祈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想醉了,“他也讓我別喝酒了,可能他是覺得我煩吧……”
那語氣,那神情,真是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許個願。
希望接下來的十年裏,能堅持寫作和背單詞。
☆、情之一字
“他不煩你。”華澤轉身拿了一支度數低了些的,味道卻極好的果酒,“今兒喝這個,我要給你講一個故事。”
顧承祈眨眨眼,順從的接過那瓶色彩豔麗的酒,跟杯子裏還沒有喝完的那點混在了一起,不甚在意的抿了一口,沖他擡了擡杯,“講。”
華澤看着她,回憶好像被牽扯到很久很久以前,嘴角緩緩勾起一抹不曉得是笑還是悲傷的弧度。
“有個男孩子,父親叱咤商海,母親溫婉可人,哥哥英朗聰慧,而他呢,天資過人,天之驕子。這真是一個标準的幸福家庭啊,對吧?可是沒有人知道這個看似陽光無限好的家庭下面,隐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黑料。
叱咤風雲的父親,那麽威嚴不可侵犯的父親,曾經不被家族重視的歲月中,愛上了一個鎮裏姑娘,姑娘是真的很美啊,嬌俏可愛,就是一雙眼睛不能視物,大家叫她——阿闵。”
阿闵?
闵?!
聽到這裏顧承祈驀然蹙起了眉心,華澤仿佛預料到她會這樣一樣,依然閑适慵懶的笑,示意她聽他講完。
“父親真的很愛她呀,但是他更愛的是雍容富貴。陳家終于派人來接他了,這個被有意外放的兒子,他知道同胞兄弟不争氣,讓自己的父親願意退而求其次,所以他百般順從,服從家族裏的聯姻,就這樣,男孩的父親娶了另外一位富家千金,就是後來男孩名義上的母親,我們叫她CC怎麽樣?
CC很傾慕丈夫,可漸漸地,她發現丈夫不對勁,但是人前的濃情蜜意和對她百般的照顧,令她寧願自我放逐,直到丈夫的父親去世,丈夫真正獨掌大權的那一天,她知道了少女阿闵。
原來男孩的父親,一直與這個盲女暗度陳倉,阿闵看不到東西,認識男孩的父親後,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由他轉述與她聽,阿闵自然不知道日日與他在一起的人,早已有了家世,那是阿闵已經身懷六甲。
CC從小被嬌養,哦,就跟你一個樣兒,一家人都疼着寵着。她知道之後這還了得?馬上找了人砸開了丈夫的小金屋。阿闵大受刺激,孩子就這樣沒了。”
華澤說到這裏停了停,因為承祈的手一直在抖,她抿着的嘴角隐隐有些發白了,他了然,敲了敲桌子,“還能聽下去?”
人物暗示的這樣明顯,她還能不知道這個所謂“男孩”是誰嗎?
可是這沒由來的慌亂令她心揪,承祈抖着手指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