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玩意？”
餘慶被那老頭怼得一臉懵逼，又按捺不住地下意識反問道：
“籃球場不是用來給人打籃球的，那還能是用來幹嘛的？”
“當然是用來跳舞的了！”
大爺大媽們異口同聲地回怼了餘慶一句，又各自七嘴八舌地說道：
“你們年輕人身體那麽好，哪裏用得着鍛煉！”
“場地本來就有限，當然是得讓給更有需要的人。”
“是啊！”
人群裏馬上就有人接話道：
“我們老年人身體不好，你們這些年輕人就不能替長輩們好好想一想嗎？”
“尊重老人懂不懂的啊？”
“沒錯沒錯。”
“再說這麽大的籃球場，就給你們幾個小娃娃滿場地亂跑着打球太浪費了。”
“我們這麽多人在這裏跳跳舞，對空間的利用率也高一些。”
“……”
大爺大媽從多個角度、不同方向狠狠地批判了年輕人搶占球場打球的惡劣行為，把餘慶批得那叫一個啞口無言。
“可是…”
餘慶強忍着氣，憋着股勁大吼道：
“那邊是真的有殺人瘋子啊！”
“你們現在再不走，過幾分鐘就都得死在這裏！”
聽到這話，大爺大媽們不由臉色一變：
“喂喂！”
“小夥子還有沒有一點素質了！”
“這是在咒誰死呢？！”
“……”
望着群情激奮的大爺大媽，餘慶徹底無語了。
他愣在那裏不知該做什麽好，那個第一個站出來罵人的老頭就更往前走了一步：
“走！”
“這裏不歡迎你！”
老頭罵得唾沫星子橫飛四濺，竟是還想直接上前動手把餘慶推開。
然而，當那老頭湊近了把餘慶的容貌看得更清楚了之後，他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
“等等…”
“你這小子，長得有些面熟啊…”
“恩？”
餘慶微微一愣，便将目光投到了那老頭臉上仔細打量：
真別說，他也覺得這老頭有些面熟。
而且，讓餘慶有些在意的是：
這老頭的鼻子上包裹着厚厚的紗布，嘴裏也缺了兩顆大大的門牙，臉頰上還留着大片沒來得及愈合的擦傷和瘀傷。
傷成這樣還堅持出來跳廣場舞，他也真是夠“身殘志堅”的了。
“等等…”
餘慶瞳孔一縮，頓時想到了什麽：
“你就是那個在公交車上強行霸占別人座位，刺激得我心髒病發作倒地不起，又跳車逃跑摔了個狗吃屎的老無賴！”
“娘的！”
老頭眼睛一瞪，也認出了餘慶的身份：
“你就是那個在公交車上強行霸占我的座位，還假裝心髒病發作想訛老子錢，害得老子摔倒在地進醫院的小流氓！”
“……”
一片沉默。
餘慶從系統那裏聽到過這老頭的名字，好像叫什麽…張衛民來着。
張衛民倒是不知道餘慶的名字，但卻把餘慶那張臉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那天他在馬路上摔了個狗吃屎，當場撞歪了鼻子，摔腫了臉，還順便磕掉了兩顆門牙。
等到從醫院回去之後，張衛民那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雖然餘慶“犯起心髒病”來特效做得很足，但他的演技的确太差、臺詞功底也很不過關，種種破綻實在經不住人事後細究。
再說，哪有人犯心髒病還能提前預告，然後在關鍵時刻想犯就犯？
自己絕對是被人演了！
張衛民一想到這個就恨得牙癢。
他恨那餘慶狡猾無恥，也恨自己當時不夠冷靜：
不光是被人吓得摔倒在地，還在摔傷之後忘了訛那個路過年輕人的鈔票，損失了一大筆額外收入。
這實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虧得不能再虧。
“混賬！”
張衛民越想越氣，馬上就用指着餘慶，然後對着他的一衆舞伴忿忿不平地罵道：
“大家看好了！”
“這小子，就是那個在公交車上占我座位還張嘴罵人的小無賴！”
“啊？”
大爺大媽們頓時變得更加群情激奮。
作為張衛民的朋友，這些大爺大媽都從張衛民那裏聽過他單方面魔改版本的霸座故事。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
在他們眼中，餘慶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種、無可救藥的流氓。
“真是看不出來！”
大爺大媽們馬上就七嘴八舌地讨伐起餘慶來：
“長得白白嫩嫩的，做出這種壞事也不覺得臉紅！”
“怪不得這小子一開口就咒人死，原來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滾吧！”
得到一衆朋友吶喊助威，張衛民的氣焰頓時嚣張起來：
“臭小子！”
“有我在這裏守着，你這輩子都別想在這打籃球！”
他沒有別的辦法報複餘慶，所以只能借着這球場的事情發揮，好好地惡心一下“想打籃球而不得”的餘慶。
餘慶無言以對，而張衛民的語氣就随之變得更加咄咄逼人：
“我勸你別再想着耍陰招！”
“這邊有我這麽多朋友看着，你就算再在我面前裝心髒病，也絕對訛不到我身上來！”
“快滾吧！”
“再不滾，不要怪大爺我跟你動手！”
“……”
餘慶沉默片刻，臉色也徹底冷了下來。
“好、好好…”
此時此刻，他氣得只想發笑：
“那你們接着跳，我走！”
“大家留在這裏好好鍛煉身體，争取以後都能多活兩年！”
說着，餘慶就真地調轉頭去，自顧自地躲到了籃球場遠離小巷的另一邊角落。
“呸！”
張衛民恨恨地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回過頭時就已然換上了一副春風滿面的笑容：
“大家別理那小子！”
“音樂都開大點，該跳就接着跳！”
“好嘞！”
三言兩語就趕走了妄圖霸占球場的侵略者，大爺大媽們此刻的心情都十分暢快。
而餘慶遠遠地站在一旁看着這副其樂融融的盛況，眼裏就只剩下了一片冰寒徹骨的冷漠。
這時候，智能手表的通訊功能又被打開了：
“小餘？”
李悟真的聲音從手表的揚聲器中傳了出來：
“從定位上看，你已經到達籃球場有一會兒了。”
“怎麽樣？”
“入魔者追上來沒有？”
“籃球場上有沒有市民群衆？他們疏散開沒有？”
“那瘋子還沒追上來。”
餘慶随口回答上了第一個問題，語氣緊接着就變得有些古怪：
“籃球場上的确是有不少群衆。”
“但是他們膽子大得很，都不肯聽我的勸，還非要留在這裏跳廣場舞呢！”
“這…”
李悟真聽出了餘慶話中的不滿。
他在部隊工作多年經驗豐富，馬上就猜透了餘慶的心思。
也不管餘慶的身份對不對，李悟真就直接把他當成手下的戰士一樣做起了心理輔導：
“群衆對我們的工作不理解是常有的事，但我們絕對不能一遇挫折就撂挑子。”
“那可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你可千萬不要因為小小的個人情緒，就将廣大群衆的生命安全抛在腦後！”
聽到此言，餘慶猛然驚醒：
的确…
如果他就這麽放棄了，那些大爺大媽就很有可能在入魔者的襲擊中受到生命威脅。
但是，和龍哥這種死了也活該的社會渣滓不一樣，那些大爺大媽犯的錯還不至于要他們因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自己…
是不是有些太過冷漠了？
餘慶稍稍有些反思，便對李悟真回道：
“我明白了。”
“可是…”
他有些為難地說道：“那些家夥真的是不聽勸，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有辦法。”
李悟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現在情況緊急，不能再顧及繁文缛節。”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他們不聽勸，你就直接用拳頭把他們吓跑。”
“啥？”
餘慶微微一愣：
“這怎麽行？”
“我又不是公務人員，怎麽能采取這種強制手段？”
“這個…”
李悟真輕嘆口氣，又語氣複雜地回答道：
“就因為你不是公務人員，所以才方便采取這種強制手段啊…”
“還是不對。”
餘慶那個做什麽事都要先考慮自己利益的壞毛病又犯了：
“我要是動拳頭，他們事後找麻煩告我怎麽辦？”
“……”
李悟真一陣無語：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擔心這個？！”
“這麽跟你說吧…”
說着說着，李悟真的語氣變得很是微妙：
“你現在剛剛從入魔者手中逃出生天，精神上很容易出現‘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不良症狀。”
“放心大膽做。”
“事後我自然會找醫生給你開鑒定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