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手上劃出道口子見了血也是舌頭舔一舔,舔幹淨完事兒,更遑論這一點點小傷。他叫梁擁習武,叫他讀書,叫他比京城多半的孩子甚至較他還要優秀,惟不願見他皺眉,見他委屈,見他乖巧不言痛。
他罵罵咧咧叫人過來拿浸濕了的巾子将那處泛紅的地方好生敷好,渾然不覺自己魔障了一般溫和體貼的不像自己。
梁擁無奈嘆了口氣,心裏卻暖呼呼的一片。
“別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快從實招來,昨夜你到哪裏鬼混去了!”梁敬揪着他的衣領,指着他脖子上那顯而易見的紅色吻痕,心裏說不出的膈應。他手指摩挲那礙眼的印記摩挲了好久,直到周遭的皮膚開始泛紅。
他心底也好似湧出一團火,壓了好久才不至于從臉上冒出來。
梁擁狹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嘴唇抿成一條線,吐出一句險些讓梁擁從床上滾下去的話:“爹爹當真,一點也不記得了嗎?”
這句話說出來如平地驚雷,梁敬頓時心漏了半拍,有些不祥的預感,“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梁擁指指自己脖子上的紅痕,輕聲道:“爹爹昨夜酒喝的太多了?”
……畜生。
梁敬看梁擁脖頸上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胸口的紅痕,驚得半天沒有說話。意思是…這都是他幹得。
他心中懊悔,腦子裏卻只記得一片光裸的脊背滑過指尖的觸感,他頓了頓,艱難的問了一句:“除了這個,爹爹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吧?”
他心提起來,生怕梁擁再說些什麽驚天動地的話。
所幸梁擁只是低頭捂着自己虎口處的帕子,輕輕搖了搖頭。梁敬不放心,捏着他的臉,強迫他轉過頭來,眼神有些嚴厲的問:“真的?”
梁擁點點頭,露出個寬慰的笑,“真的。”
梁敬這才放松了下來,他複又躺會床上,“昨夜我睡在你這處兒是不是擾你休息了。”
梁擁搖了搖,“沒有,爹爹睡着的時候很聽話,擁兒服侍爹爹躺下便去廂房睡了。”
…很聽話?梁敬蹙着眉,心裏說不出的怪異,他盯着梁擁的面龐看了許久,最後像意識到了什麽一樣,輕咳了兩聲示意他:“領子往上提一提,像什麽樣子。”
梁擁不說話,擡了擡自己裹着帕子的手示意自己手不方便。
想到方才是自己一時激動,才把人衣服扯成了那樣,梁敬直起身幫他掖好領子,掩住昨夜自己荒唐之下造的孽。
兩人靠的太近,梁敬無意間擡頭看他,梁擁便慌忙低下頭,但梁敬剎那間捕捉到了他眼神中隐隐的侵略性,仿佛似曾相識一般。
這讓他一瞬有些悚然。
梁擁卻敏銳的察覺到梁敬松了口氣,他有些失落,低下頭堪堪掩住了自己下拉的唇角,爹爹…當真不願意和自己有任何身體接觸麽…
要是爹爹知道他昨夜不僅親了他,還同他做了那等親密之事,還會像如今這般只是燙到了手也會心疼他嗎?
這種心思一旦發了芽,便無孔不入,順着骨頭間的縫隙游走在五髒六腑,叫他漲的心底發痛。
頭實在太痛,梁敬揉了揉眉,日上三竿才穿了衣起來,喝了幾口廚房煮的醒酒茶,然後肚子空空,換了身衣服,便準備出門。
“爹爹!你這飯也沒吃準備去哪兒?”梁擁一臉擔憂的看着他。
“沒事兒,爹爹去去就回。”宿醉的酒意還殘存在腦袋裏,他兩眼有些發昏,突然有些後悔昨夜喝了那麽多酒。他看着梁擁,始終沒說出口太後要讓自己和庭蔓成親的事兒。他拍拍梁擁的肩膀,上了車便往宮裏去。
既然太後出了這招叫他猝不及防,他也要想些對策才是。本不願無故招惹那如瘋子般的小皇帝,如今看來也別無他法。
馬車行的快,颠的他快要吐了出來,卻還是強壓着命令道:“再快些!”
這會兒他只盼着那人還算有點兒本事兒,不至于被太後牽着鼻子走。
“侯爺,您回吧,今日皇上不見人。”
梁敬揉揉腦袋,“為何不見,皇上病了?”
“這…”
梁敬冷笑一聲,屈膝便在門口跪下了。
“皇上今日不見我,我便跪在這兒不走了。”
那兩個內侍面面相觑,最終一個躬身道:“侯爺,待奴才進去通報一聲便是。”
梁敬進門的時候行了個禮,就見那小皇帝梁陵端坐在書桌前,手裏拿着本折子看的有模有樣,見他來了也只是掀掀眼皮,問:“喲,侯爺這是被什麽風吹過來了?怎的,朕聽說朕不見你,你就要在門口跪上一天,什麽時候侯爺如此想和朕親近了?”
這小皇帝向來嘴上不饒人,梁敬忍下心裏的不适,想回幾句話,這猛一擡頭飛快的瞥了一眼,卻發現皇帝身旁研墨的人眉眼溫潤好生熟悉,他心裏一緊。
這不就是榮升禮部尚書如今兼翰林院掌院的鄭纾嗎?皇帝竟讓他在禦前研墨!他們何時親近到如此地步?
鄭纾顯然也看到了他,沖着他微微颔首,複又低頭研墨。梁陵顯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擡頭看了鄭纾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聲音也拔高了一節:“侯爺,朕問你話為何不答,連朕你也不放在眼裏了麽?”
梁敬回過神來,應道:“自是不敢,臣來,是有事相求。”
梁陵嗤笑一聲:“侯爺平日裏逍遙自在,還能有什麽煩心事左右,說來聽聽?”
梁敬便把來龍去脈說與他聽,只是隐去了孫庭蔓心悅自家兒子的事情,單單只提太後要賜婚的事。
梁陵聽罷懶洋洋的說:“母後既已決定,朕這個做兒子的就該叫她老人家高興才是,何況庭蔓出身相府,自幼乖巧伶俐,哪裏配不上你祈元侯?”
語氣中已有幾分不悅,顯然對他十分不耐。梁敬心下存疑,想着這皇帝怎的偏偏針對自己,對他态度愈發惡劣,就差把“不喜歡自己”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擡頭卻撞上了鄭纾審視般的目光,鄭纾沖着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他頓了頓,竟一瞬有了個可怕的猜測。
他朗聲道:“太後恩德,臣沒齒難忘。坊中盛傳皇上仁孝,臣今日一見,果真與人所說無二,臣久不沾朝事,卻也知相府人才濟濟,在朝為官的都是棟梁之才,想必庭蔓也是一位大家閨秀。臣唯恐配不上庭蔓,配不上相府,哪裏敢置喙其他?”
他故意将姿态放低,但話裏隐隐約約透露着如今的形勢如何,相府又招搖到了何等位置。他擡頭看那小皇帝,見他深深皺着眉,陰沉着臉,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卧榻之側,豈容它人酣睡。外戚幹政的例子比比皆是,他不信皇帝如此多疑的人,真的會任由太後的權力與威信比他的還大。
“臣空繼了一個爵位,人卻不争氣,唯恐叫太後蒙羞,讓相府無顏,不如一個人得過且過,樂得自在。”
梁陵也不是太傻,稍一思忖便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不由得一拍桌子,怒道:“大膽,你這般語氣,對得起太後如此厚待你嗎?”
梁敬屈膝跪下,“臣不敢妄言。”
梁陵先是一拍桌子,接着站起來理了理自己久坐之後有些皺的衣服,怒氣似乎褪下去些,他冷哼一聲,看了看鄭纾,又看了看梁敬,臉上一派冷意,說出來的話,卻叫梁敬幾乎翻臉。
“聽侯爺此言,也是有建功立業之心的,先前又帶兵打過仗,眼下西北正愁無虎将鎮守,不如就由侯爺領兵前去支援如何?”
“嗯?鄭大人,你覺得怎麽樣?”梁陵嘴上說的是梁敬的事,眼睛卻幽幽看着鄭纾,仿佛只是在聊一件小事,如同這案上要不要添一個擺件一樣無關緊要。
二十九
這哪裏是問鄭纾的意見,分明是逼着他表态罷了。鄭纾面上平靜無波,只停了研墨的手,甚至于在旁人看來有些不敬的直勾勾望着梁陵,他開口,如鳴佩環,卻又聽不出絲毫個人情緒,“皇上既已有定奪,微臣人微言輕,又豈敢幹涉。”
梁陵似乎更生氣了,擡頭一揮,桌上的筆架便一下摔在地上,聲音在靜谧的屋子裏顯得格外令人心驚肉跳,“既然鄭大人也無異議,想必也認定侯爺是将才,是當今領兵支援的不二人選,既如此,不如就這麽定了——”
梁敬蹙着眉,高喊一聲:“皇上——”
“侯爺莫不是又反悔不欲給祖上添光了?”梁陵笑的譏諷,語氣不容置喙,仿若梁敬再多說一句,他便要掀案而走。鄭纾身形一動,往前走了幾步,俯身收拾那摔在地上的筆架,卻被被皇上一句話制止:“鄭大人?朕何時說讓你撿起來了?放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