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巴大哥,你說這話胖爺我可就不樂意了。”胖子笑道:“都是革命同志,啥嫌棄不嫌棄的!要不是時運好點,我們恐怕還不如你們呢。”
“胖哥這話,我紮西愛聽。”紮西接過兩碗青稞酒,遞給胖子,兩個人當場就幹了起來。
“其實我們還有三十幾個兄弟沒來,這趟進山的只有二十幾個人,剩下的都在山外的格爾木。”靳大哥沖着張萌等人擡手一讓,請張萌等人坐下。
這時候,那個才仁湊到紮巴多傑的耳畔,面帶慚愧的小聲低語了幾聲。
張萌沖着小樓揮揮手:“小樓,你去把我們車上的食物帶過來,給大家做一頓晚餐。”
小樓立刻心領神會的點點頭走了出去。
胖子也神色一動,趕緊打消巡山隊的尴尬,看着小樓的背影笑道:“小樓妹子,這頓晚飯就看你的了,千萬別給胖爺我丢臉啊!哈哈……”
“你個死胖子,人家小樓要丢臉,丢的也是萌仔的臉,跟你有屁關系。”趙三沖着胖子笑道。
聽到趙三的話,屋內一群男人這才明白,眼前這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是張萌的女朋友,跟胖子沒啥關系,當即放聲大笑起來。
只有葉九冷冷的坐在角落,獨自咽了一口酒。
“卧槽……”被趙三戳穿,胖子只能紅着臉說道:“紮西,紮西,咱們接着喝。”
“對了,紮巴大哥,我有個問題,這群盜獵者怎麽這麽猖狂?敢圍攻政府的巡山隊?”胖子端着碗不解的問道。
衆人圍坐在紮巴多傑的身旁,也仔細傾聽了起來。
旁邊的紮西無奈的嘆了口氣,表情沮喪地說道:“還不是錢鬧的!”
“錢?”胖子眉頭一皺。
“你們知道一張沙圖什(注:沙圖什指藏羚羊皮做的披肩)在西方能賣多少錢嗎?”靳大哥苦笑道。
“這東西香港也有。”張紹圖說道:“價格的确不菲。”
“那是多少?”胖子問道。
“五千。”紮西脫口而出。
“呃……”胖子轉回頭瞧了瞧躲在人群中的向導多吉,好家夥,一張沙圖什竟然比的上多吉的一條命了。
“是美金!”張紹圖看着咋舌的胖子,又補充了一句。
“竟然值這麽多?”胖子雙眼放光。
“藏羚羊被大規模屠殺也是前兩年的事,以前也有藏民殺過,但都沒有這麽慘絕人寰。”靳大哥說道:“沙圖什在西方的銷量太好了,就發展成了一條産業鏈,他們雇傭盜獵團夥射殺羚羊,走私運到印度,然後在克拉米爾地區加工,制成是圍巾、方巾等等,最後賣到歐美等國際市場。一條純藏羚羊的圍巾的價格實在是高的令人無法拒絕。”
“那那群盜獵者能分到多少?”張萌問道。
“不等。”靳大哥繼續說道:“盜獵團夥,有司機、刀手、槍手,還有幕後老板,分贓都是不均的,其實刀手大部分都是廉價雇傭,剝一張藏羚羊皮只有五到十塊錢。”
張萌聞言,深吸了口氣。
“這群盜獵者一般會選擇在無人管轄的地方動手,現在正是水草肥美,藏羚羊下崽的季節,他們的活動也就越加頻繁和猖獗。”說完,靳大哥繼續說道:“尋常的盜獵團夥也打不了這麽多羊,照目前的情況,這群盜獵團夥的實力很強大,不止車,武器也不是普通的鳥槍土槍。”
“他們白天觀察好藏羚羊活動的區域和地形,晚上就行動,由于藏羚羊有追着自己的影子跑的特點,盜獵分子就打開車燈追捕。”
“那你們不設卡嗎?”張萌疑惑的問道。
“你是不知道他們的狡猾啊!為了逃避檢查,他們改變路線,将槍支彈藥藏在改裝的汽油桶裏。為了不留下活動痕跡,他們還改用牦牛和毛驢作為交通工具。而在西藏自治區的阿裏地區,據說有些盜獵分子幹脆把幾米長的木頭綁在卡車兩側,沖進藏羚羊群,将藏羚羊整排地打倒。根本就防不勝防!”紮西撇了撇嘴,說道:“以前的淘金者都變成了刀手、槍手,他們太熟悉這裏了。”
“哦。”張萌看着紮巴多傑,問道:“對了,紮巴大哥,那些盜獵者你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聽到這話,才仁無奈的搖搖頭。
紮巴多傑跟靳大哥站起身來,對着紮西和另一名巡山隊員說道:“将他們帶過來。”
看到這一幕,張萌等人紛紛站起身子,問道:“我們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不用。”靳大哥一笑,道:“我們又不是縣裏的派出所,無權審判,就是盤問盤問。你們既然也參加了圍捕,又有工作證,正好給我們做個證明。”
張萌還沒見過青藏一代的審訊手法,點點頭,留了下來。
趙三倒是興致昂揚的湊前一步,他在香港就是負責張家刑罰堂的,這種事情他輕車熟路。不過他卻沒有越俎代庖,只是好奇的在旁邊圍觀。
“帶上來吧!”
随着靳大哥的一聲令下,就有兩名巡山隊員帶着盜獵者走了進來。
還沒等說話,只見紮巴多傑擡起那個盜獵者的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會,然後又翻開盜獵者的手掌,便扔到一旁說道:“是司機!帶他到那個房間看押,一會問問他是從哪來的,羊皮又藏在哪了……”
張萌剛要詢問,接着又有一個人被帶了進來,紮巴多傑又看了看那個人的手掌,便扔給其他的巡山隊員,說道:“是槍手!”
聽見是槍手,屋子裏頓時彌漫出一股恨意。
紮西冷不丁的一腳踹在那個盜獵者的腿上,跟才仁說道:“把他單獨關起來,今晚上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紮西和才仁剛把那個盜獵者帶走,就又帶進了一個人。
“你,過來!”紮巴多傑又如法炮制的掃了眼對方的手掌,命令其他的巡山隊員,将他帶到另一個屋子裏。
就這樣,沒過多長時間,十幾名盜獵者就被分成了兩幫看押。
張萌看的眼睛都沒眨,不由得好奇地說道:“紮巴大哥,你是怎麽看出他們身份的?”
“嘿!你個傻萌仔。”沒等紮巴多傑開口,一旁看熱鬧的趙三就摸了摸胡子,得意地說道:“竅門就在他們手中的老繭上,以後多學點。”
“老繭?”張萌一頓。
“司機因為常年握着方向盤,手繭大多在手心。槍手因為常年端着槍,繭大多在虎口附近。至于刀手因為握刀的力度不同,手心處的繭要比虎口多一些。”趙三笑道。
“這位兄弟說的沒錯。”紮巴多傑佩服的點了點頭。
“那接下來該怎麽辦?”張萌看着分押在兩個房間裏的盜獵者問道。
“一部分放掉,一部分送回格爾木派出所。”靳大哥回答道。
“放掉?”張萌一聽要放人,不解地問道:“為什麽要放掉?他們可是盜獵者啊。”
聽到張萌天真的問題,胖子嘴一撇說道:“你以為這是香港的法治社會啊?犯法,國家都不咋重視這裏,你能把他們怎麽樣?他們只是從犯,最多拘留個十天半個月,最後還不是要給放了……”
聽胖子這麽一說,靳大哥無奈的點點頭。
剛剛押送完槍手的紮西也說道:“我們這個地方是窮山惡水,人活着都不易,那些刀手都是盜獵賊團夥雇來的。我們也沒有太多的人力去看管他們,罰款就可以了。只有那些槍手和司機,還有主犯,才會抓回縣裏。”
“哦。”胖子點點頭。
“我們現在就去處理那些從犯,你們要一塊來看看嗎?”靳大哥回頭問了問張萌等人。
張萌還沒有說話,趙三和胖子就開口說道:“去。”
無奈之下,張萌只能和胖子、趙三,跟在紮巴多傑和靳大哥的身後,走進了旁邊的房間。
一擡頭,就瞧見才仁沖着那群刀手要錢:“罰款!把罰款交了,就讓你們走。”
“真的?”其中最年長的一個老藏人見紮西不像說謊,表情木讷的想了想後,卻搖搖頭,說道:“我不走!不走。”
其他人則是痛快的交了罰款,然後依次走掉。
靳大哥瞧了眼遠走的人,叮囑地喊道:“往北走!天亮前,你們就能出了可可西裏。”
張萌不解地問道:“為啥不告誡他們一下?”
聽到這句話,靳大哥笑了笑,卻沒有回應。
倒是一旁的胖子嘴一撇,朝張萌罵道:“這窮山僻壤的,人能活着就不錯了,他們懂個屁啥環保?誰給錢他們就替誰幹活喽。”
“那也不能勸都不勸吧?”張萌說道。
“勸什麽啊!”趙三搖搖頭,無奈地說道:“他們都是迫于生活,麻木了,對這些都沒有概念!你說什麽都沒有用。”
似乎聽到幾人的低語,靳大哥也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
張萌想了想,似乎也理解了靳大哥的苦笑。
不過為首的那個老者卻仍舊堅持不走:“不,不走。”
“不走也不行。”紮西眼睛一瞪,就要攆他們。
“這深夜的,要是碰見大雪,我們是走不出去的。”為首的老頭搖頭道:“我們很多天都沒吃飯了,想要吃的,吃的!”
“屁,我們自己的口糧都是省吃儉用的,哪有給你們的口糧。”才仁一把拽住了死活不肯走的幾個老刀手。
見紮西和才仁說不動那個老頭,紮巴多傑向前幾步,聲音低沉地說道:“多布,我這是第幾次抓的你了?回去吧!你的家人還在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