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章節

沒來得及動作,就見梁敬提筷幫他夾了筷魚肉在碗裏,“笨死了。”

梁擁心裏有些訝異,擡頭看了眼他。

“看本侯作甚?能填飽肚子嗎?”

梁擁眨了眨眼睛,一言不發,沒一會兒竟學着他的模樣給他也夾了塊兒肉,冷不丁一個小東西噔噔噔跑到了他面前,把梁敬吓了一跳,還以為這小崽子又生出什麽壞心眼兒想咬他,結果平白碗裏就多了塊肉。

梁敬心裏莫名動了一下,他盯着梁擁怔愣了片刻,梁擁手上已經沾滿了污漬,瞪着一雙黑亮的眼望着自己,像在期盼什麽。

這便是做父親的感覺嗎?

“吃?”

梁擁點點頭,梁敬本來已經飽了,竟也神奇的重又拿起了筷子。

結果他才剛放下筷子,那小子又伸長了手,費力的往他碗裏夾菜,他學東西真的快,方才還不會用筷子,這會兒竟也磕磕絆絆勉強能夾得起東西了,饒是梁敬這般,也不由得驚訝于他的學習能力。

但眼見着碗裏的東西越來越多,他也只好出聲制止,“行了,本侯吃飽了,不用你夾了,快吃吧。”

梁擁擡頭看他,也不言語,沒什麽精神的樣子。他使勁兒吸了吸鼻子,居然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一臉無辜的看着梁敬,居然叫他移不開眼。

他忍不住彎腰伸手把他抱到懷裏,六七歲的小孩兒這樣輕,他蓄在手上的力都跑偏了,幾乎是輕而易舉的就把他攬到了腿上,梁擁還有些不習慣別人靠他這樣近,掙紮着像跳下去,被梁瑞瞪了一眼,“別動。”他摸了摸他額頭,果不其然,額頭燙得要命。他的臉霎時就沉了下來,臉上有些愠怒,“你們怎麽照顧的世子,頭都這樣熱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麽?傳大夫來。”

梁擁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他見他摸摸自己的額頭,伸出油膩膩的手,黏糊糊就要往他額上蹭。

那雙手糊到他頭上的時候,梁敬忍了好大一會兒,才忍住不把這小崽子扔下去。

梁擁躺在床上臉色變得潮紅,唇色慘淡,看上去十分可憐,梁敬站在一側看着大夫摸脈,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滋味,“病的重麽?”

“侯爺放心,世子脈象平穩,約麽只是染了風寒,喝幾服藥便不礙事了。”

梁敬握緊的拳頭漸漸放開,眼中那團濃霧散去,他居然覺得有些緊張。大夫開了幾服藥,他命人去抓了煮,一碗黑乎乎的藥卻如何都灌不到嘴裏,剛灌進去又吐出來。梁擁皺着眉,頭發亂糟糟被汗水打濕貼在鬓角,嘴裏喃喃不知在說些什麽。

梁敬看不下去,一把推開那下人,伸手接過那盛藥的碗,“本侯來喂。”

他抱起梁擁捏着對方的下巴強灌下一口,威脅道:“不準吐出來,吐出來便再為你十碗。”

梁擁閉着眼好像聽到了他說什麽,居然老老實實咽下去了。梁敬笑了笑,一鼓作氣把那一碗看上去就苦的不行的藥盡數灌進了他嘴裏。之後滿意的拍拍手,“這才是我的好兒子。”

此話一出,他自己都愣了。

兒子…

他垂頭打量着梁擁的眉眼,問:“梁叔,你說世子長得像本侯嗎?”

梁叔身形一震,擡頭望近梁敬幽深的眼裏,竟像是透過他望見了那死去多年的老侯爺,那時老侯爺也是坐在床邊,手裏捏着梁敬稚嫩的手,用這樣幽深的眼神望着自己,“梁榮,你說世子長得像本侯嗎?”

剎那間時空交錯的眩暈感叫梁叔忍不住後退了兩步,穩了穩神才拱手施了個禮,“回侯爺,像。”

“哪裏像?”

梁叔沉默了一會,道:“性子,性子最像。”

梁敬回頭看梁擁睡臉,梁擁眉頭還皺着,不知夢到了什麽。他忍不住伸手想将它撫平,“是嗎?那他是不是和我一樣怕苦。”

梁叔不知如何作答,梁敬好像也沒有非要聽他回答,他就定定的看着梁擁的臉,企圖從那張臉上看出點什麽,之後搖了搖頭,甩袖離開,留下一句。

“備些糖吧。”

梁叔跟在他身後,總覺得侯爺身上有什麽東西變了,但他一分神的工夫,擡眼又看到了那個恣肆的小侯爺。

梁擁病好後又開始在在侯府蹦跶,奶娘年級大了,眼神又說不上多好,實在看不住他,一眨眼的工夫,這小子就不知道又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奶娘心驚膽戰,生怕他又跑到侯府什麽不該去的地方,索性放下手裏的活計,什麽也不幹就盯着他。梁擁卻不知道奶娘的用心良苦,以為奶娘是和他做游戲,跑得更歡了。待到那荊桃紅透被人摘了釀成酒,酒香四溢飄滿酒樓之時,梁擁已經将這侯府翻了個底朝天。

且不說他打碎了多少名貴物件,光是他時不時溜到後院看一眼,叫那青目和敕勒最開始還赤目相對,後來恨不得搖着尾巴相迎的事兒,就叫梁敬氣不打一處來。

他揪着梁擁的領子狠狠的把他從後院拉出來,丢到了侯府習武場,惡狠狠的說:“既然不怕死,那就學點兒東西吧。”

果不其然,和梁敬一個德行,這小子不喜歡讀書,舞刀弄劍倒是有模有樣,拿着把小木劍逼得那幾個陪練打是不敢打,反擊又不敢反擊。當着梁敬的面,竟被梁擁擊的無處可退。梁敬皺眉,推開那幾個不中用的東西,邁步向前,用把扇子跟那小崽子玩兒,逗得他摔了好幾個跟頭。梁擁不服輸,摔倒了又爬起來,有股子死死咬住你不松口的勁頭兒。

梁敬竟也耐心,陪着他一招招周旋,最後梁擁實在沒力氣了,躺在臺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梁敬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還起來嗎?”

梁擁一聽他這話,還想掙紮着起來,但他實在沒有力氣了,頹然的倒在地上,定定的看着梁敬,梁敬伸出手想将他扶起來,還被他躲了下,梁敬失笑,“我是你爹爹,不是你的仇人,也不是後院的狼狗。”

梁擁猶豫了片刻,緩緩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大手,“…爹爹。”

梁敬愣了愣,“你是在叫我嗎?”

梁擁昂着頭看着他, 眼神還是一派天真,“爹爹?”

梁敬抹開唇笑了,嘛,這小子也不是那麽不識趣。他摸了摸他的腦袋,把他抱起來,走下了擂臺。

“好孩子。”

他是這麽說的。

梁擁莫名的,心裏雀躍了幾分。他腦袋貼在梁敬胸膛上,貼着衣裳能聽到梁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充滿生命力和成人特有的魅力。梁敬說的沒錯,弱肉強食,脫離了深山,他也只向強者低頭。

身後的下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彼此之間不說話便知曉,這位侯府世子,再也不是尋常人使個絆子就能欺負着的了。

自從上次梁敬帶他去了趟習武場好生教訓了一頓,梁擁黏着梁敬的時候便變多了,梁叔一面欣慰,一面擔心這孩子一天天待在梁敬身邊 ,會被梁敬的壞習性傳染到。

畢竟,侯爺那人…不知忌諱。

他的擔心無可厚非,秋末的時候,侯爺誕辰,請了晉寧最好的戲臺班子過來唱戲,戲臺才剛一搭好,等了好久都未見人上臺。

“青衣呢?青衣去哪兒了?”

戲臺班子的老板急得團團轉,侯府下人也滿侯府的尋他。

衆人等待之際,梁敬按着那青衣倒在侯府一處偏僻的草地上,一邊調笑,一邊要脫那青衣的衣服。差點擦槍走火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激的他興致全無。

“爹爹?你們在做什麽?”

梁敬猛的一僵,連忙從那戲子身上爬下來,沉着臉問:“你怎麽到這處來了?”

梁擁眼睛盯着他身後的青衣,那人慌亂的穿上自己的衣服,臉上也是一派慌張,他道:“擁兒來找爹爹,戲臺子搭好了。”

那青衣急于脫身,道:“既如此,草民便先回去了。”

略略施了個禮,那青衣走的踉跄,梁敬瞪了梁擁一眼,顯然有些食髓知味,梁擁自然也覺得很委屈,他昂起臉來問:“爹爹為何要脫那人的衣服?”

梁敬深呼了一口氣,堂然道:“哥哥衣服亂了,爹爹只是幫他整理一下而已。”

梁擁便指着他的衣領道:“爹爹的衣服也亂了,擁兒幫爹爹整理一下吧。”說完便扯着他的衣尾,想要讓他蹲下來。

梁敬一時無語,頓了半晌才意味深長的說:“擁兒現在還不會,長大之後有了喜歡的人就會了。”

此話恰巧被聞訊趕來的梁叔聽了個正着,一張臉上黑黑白白變幻莫測,不知是悲是喜。

梁敬一個眼神望過來,他就将滿腹的忠言全部咽到了肚子裏,憋出來句:“侯爺,人都到齊了,就差您了。”

梁敬便抱着梁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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