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章

趙姐看他有些猶豫的樣子,勸道:“我們這店不大,活也挺輕松的,就平時飯點的時候人多,給客人端碗面就行。傻清洗碗,打掃衛生阿姨自己來,包吃住,一個月給你一千五。要是……要是有時間,就幫我看着傻清,別讓他發瘋就好。”

顧北橋看了一眼傻子身上精瘦的腱子肉,有些懷疑自己能不能看住他,有些為難地說:“我怕我看不住他。”

趙姐笑着說:“我是他媽,看得出傻清可喜歡你了,肯定聽話,要不然也不會兩次拉着你不讓你走。放心,他要是不聽你話,你就告訴阿姨,阿姨替你揍他。”

顧北橋想了想,還是解決眼下的溫飽問題才是正事,攢夠了路費再離開。便松了口點點頭,“謝謝阿姨。”

趙姐眉開眼笑地上前拉他的手,“橋橋長得真乖,怪不得傻清喜歡,我這個老阿姨也忍不住多看你幾眼。”一手牽着傻子,一手牽着他,往後廚走去,“走,上樓,看看你睡的地方。”

顧北橋不大自在地被她拉着手進了隔間,擡眼看了一下,後廚其實挺大,壓面機、電冰箱、消毒櫃、煤氣竈和案板整齊有序地排着,角落裏的爐子和煮鍋都有好幾個。

往裏走了走,這才發現廚房後面還有個門,門後藏着樓梯。樓梯道有些窄,趙姐松開了傻清的手,拉着顧北橋上了樓。上了樓便是起居室,客廳布置得很溫馨,地上鋪着木地板,一面牆上挂着液晶電視,對面擺着淺米色的沙發、光亮的玻璃茶幾,地上還鋪着墨綠色的地毯,另一面牆上則懸挂着家庭照,隔着玻璃門的陽臺上全是些花花草草。

趙姐指了指衛生間的位置,又推開一間卧室的門,屋裏貼着天藍色的牆紙,靠窗擺着一張大床,明顯是主卧。趙姐道:“這是傻清的屋子,我住你們對門那間,本來還剩一間客房的,那個房間從裝修好就沒來人住過,燈管線路老化了,開不了燈。沒有電也不方便,你就跟傻清住一起吧,他屋裏挺大的,你就跟他先睡一張床,等回頭你陳叔回來叫他把儲物室裏的那張床搬上來,再給你收拾收拾。橋橋放心,傻清睡覺從不搶被子也不擠人。”

傻子開心地把顧北橋推進了自己的房間,讓他躺在那張柔軟的大床上,開心地喊:“橋橋!橋橋!”

顧北橋被他推倒在床上,想着肉絲面阿姨就在旁邊看着,不禁有些尴尬,剛想直起身坐起來又被他按倒。顧北橋被他按了幾次脾氣也上來了,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反把傻子按倒在床,自己下來了。

傻子眨了眨眼,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在床上翻滾着。

趙姐也很開心,“我就知道傻清喜歡你。行了,橋橋你把衣服什麽的收拾一下放到衣櫃裏,下午我們一起去超市逛逛,買點洗漱用品什麽的,再買點菜,晚上阿姨做一桌菜來歡迎你。”說完掩上了房門讓他倆自己收拾。

顧北橋打量着這間跟自己的迥乎不同的房間,嵌在牆壁上的白色衣櫃,白色的書桌,白色的木床,配套的床頭櫃上擺着一只小棕熊玩偶。墨綠色的窗簾被束起,陽光透過落地窗直接照射在床上,米白色的格子被單被曬得蓬蓬的,更加柔軟。

傻子躺在床上看他,突然坐起身,去拿他手裏的小兔子。

顧北橋淩厲地看了他一眼,把小兔子藏在身後,“你幹嘛?”

傻子撅着嘴轉身去拿自己的小棕熊玩偶,顯擺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也有!”

顧北橋白了他一眼,把小兔子塞到包裏,又把包放到衣櫃裏,然後蜷縮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抱着膝蓋發呆。

這是他的一個習慣,每天都要發呆,有時候是在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有時候則是大腦放空一片空白。

傻子見他一動不動,眼神茫然,有點害怕地摸了摸他的頭,“橋橋?”

顧北橋聽不見他說話,只看見塵埃在陽光裏起舞,其中有一粒黏在了另一粒身上,另一粒不高興,讓它走開。灰塵說就不走,是風吹的,我也不想跟你挨着。另一粒灰塵生氣地甩着身體想把它抖落,這時候,有更多的灰塵粘了過來,最終成了一個灰塵球,灰塵球越來越大,越來越重,所有的灰塵都受不了了,大叫着要沉了要沉了!終于,它們跌落在了地板上,被人一腳踩在鞋底。

“橋橋?”傻子在顧北橋面前走來走去,一會摸摸他的肩膀,一會揪揪他的臉。

顧北橋不悅的看着那雙腳攪亂了整室的灰塵粒,說道:“你別動!”

傻子不知所措地立在那裏,一只腳還擡着不敢落,他個子高,掌握不了平衡,搖搖晃晃的穩不住身體,眼見就要摔倒,傻子吓得伸手去拉顧北橋。

顧北橋一個巴掌拍落那只伸過來的手,聽到“砰”的一聲,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這才吓了一跳,驚訝的問:“你幹什麽呢?”忙把摔倒的傻子扶了起來。

傻子呆呆地看着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橋橋?”

顧北橋皺眉瞪他,“別叫我橋橋。”

傻子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啊啊了兩聲有點着急。

顧北橋瞥了他一眼,“我叫顧北橋。”

“顧……北……橋……”傻子認真地一字一字念道。

顧北橋眼珠一轉,“你幾月出生的?”

傻子不明所以,“幾月?”

“你的生日,吃蛋糕的時候!”

傻子聽到蛋糕嘿嘿笑了起來,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懂顧北橋的話。

顧北橋看他傻乎乎的樣子一陣頭疼,“我肯定比你大,你叫我橋哥,以後我罩着你。”

傻子乖乖喊他:“橋哥!”

顧北橋心裏有些飄飄然,“你叫什麽名字?”

傻子拍手道:“傻清!”

“大名呢?”

“嗯……清清,陳清。”

“好,”顧北橋抿嘴一笑,“我就叫你傻子了!”

傻清還挺開心的,見他笑自己也笑起來。

樓下傳來趙姐的聲音:“傻清,橋橋!下來幫忙了!”

傻清握住顧北橋的手,“中午有客人!”

顧北橋把他的手撥掉,看也不看傻子臉上的委屈,率先下了樓。

十一點多,正是吃午飯的高峰期。趙姐在廚房一邊擀着面條一邊囑咐他倆,“旁邊有椅子,你們先坐着,等會面好了給客人端出去就行了。客人吃完了就去收碗,放到門口的盆裏,傻清不忙就去洗碗。”

他倆像小學生一樣坐在低矮的凳子上,聽着趙姐講話。顧北橋點點頭,傻清也學他的樣子點頭。

趙姐一邊笑着,一邊利索的把面切斷丢到沸騰的鍋裏去煮。不一會兒一碗面就盛了出來,放在一只木質的盤托上,“上面有號,出去喊一聲就知道是誰點的了。”

顧北橋剛要去端那盤托,就被傻子接了過去。

趙姐道:“橋橋,先看看傻清怎麽做的。”

顧北橋跟在傻子後面,見他端着盤子,斂了笑容,那股傻氣也就立即消失了,他本長得劍眉星目,這樣看起來就是個正常健康的少年。傻子推開廚房的門,喊了一聲“15號!”聲音雖大,卻軟綿綿的,像個十來歲的孩子,立刻給他那張英氣的面龐增加了幾分稚氣。

一張桌子上的客人回應道:“15號在這!”

傻子就把面端了過去,收到了一聲禮貌的謝謝也不吭聲,轉身回了廚房。

顧北橋在門後看着他,知道了自己該怎樣做,只是看着沒有笑意的傻子一時有些疑惑,他真的是個傻子?

傻子拿着空托盤走回了廚房看到顧北橋的目光,又像只小狼一樣笑了起來。

一秒變傻……顧北橋看着他燦爛的笑容頓時收回了目光。

這個中午顧北橋也沒端幾次碗,因為傻子總跟他搶着幹活,等客人吃好離開了,他想去把碗收到門口的洗碗盆裏時,傻子動作迅速的又把碗都收了。還是趙姐看不下去警告了傻子一聲,才一臉不情願的走到門口,蹲在塑料盆前哼哼唧唧的賣力洗起碗來。

飯點過去後,客人都走了。趙姐簡單的弄了頓飯,兩菜一湯,一葷一素,三人吃的倒也舒适。吃罷飯,傻子負責洗碗,趙姐擦桌子,顧北橋幫着掃地。收拾完,趙姐摘下圍裙,換了雙鞋,背了個小包,把面館的卷閘門一拉,爽快地說:“走,逛超市去!”便一手挽住一個,開開心心地出門了。

傻子在她手裏掙紮着。

趙姐看着他,“傻清啊,你這是有了朋友忘了媽啊!”于是松手,看他想幹什麽。

傻子繞過她,蹭到顧北橋身邊,一手抓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說:“橋哥!”

趙姐搖搖頭,笑道:“你雖然是十月的生日,不過說不定橋橋比你小還要叫你哥呢,你倒先做起小來了。”

顧北橋有些心虛的低下頭,不敢說是自己教傻子那樣叫自己的。他實在不習慣跟人那麽親密的肢體接觸,就偷偷想擺脫掉傻子的手,可不管怎麽甩,傻子還是緊緊地抓着他。

到了超市,趙姐先去生活用品區給顧北橋拿了些毛巾、牙刷、拖鞋之類的東西,又走到內褲架前,面不改色地拿了幾條男士內褲,“內褲還是需要的,你們倆一人兩條好了。”

顧北橋面紅耳赤,目光躲躲閃閃,傻子看他這樣,一雙大眼睛緊緊地盯着他,嘿嘿的笑着。

顧北橋趁趙姐不注意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不許笑!”

傻子摸了摸腦袋看着他,一臉茫然,似乎不懂顧北橋為什麽生氣。

三人又往生鮮區逛了一會,買了些蔬菜和魚,傻子拽着趙姐到了零食區,“這個!這個!這個!”

趙姐都依着她,牛奶糖、果凍和巧克力都買了一些,又任由他去拿薯片牛肉幹,直到把購物車都堆滿了。

顧北橋看着肉絲面阿姨對傻子這麽好,有點不開心起來。

趙姐讓傻子拿着零食去稱重處排隊,拉着顧北橋問他:“橋橋想吃什麽?”

顧北橋并不喜歡吃零食,但此時,他特別想吃一種東西,“鹽水冰棒。”

趙姐愣了愣,随即笑道:“橋橋喜歡吃鹽水味的啊,好,等會到收銀臺那邊的冰櫃去拿三根,咱們一人一根!”

回去的路上,三人手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另一只手都拿着一只冒着寒氣的冰棍,傻子舔的滋滋作響。

斜陽裏,香樟樹下,三只人影并排走着,顧北橋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橋橋:叫我橋哥。

傻清: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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