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

“帝釋天以人間百年為一日,壽長一千歲,即合人間三千六百五十萬歲。

雖然天人是六道中的最高地位者,但還是要受輪回。

每次輪回,或在人間,或于天界,折合天數也不過一日光景,忉利天之大局從無半分異樣。

花都紀年1542,正逢洛安出世,銀發黑眸,美似谪仙。

十八歲那年,遇見一位佳人。

那時櫻花姣好,少年于白牆青瓦之下,撐傘獨立,忽遇紅衣琵琶女,藍眸青絲,驚鴻一瞥,永矢弗谖。

女自稱阿修羅王之女,本非凡人。

一見驚情,美似幻境,山盟海誓,一往而深。

舍脂輕問:若真是夢,他日再醒,你可記得清我?

少年卻不語,卿為天人,該嫁天子才是。

舍脂黯然,疑情不堅,負氣而返,卻聞天帝提親,要娶王之二女。

軟禁閨中,只待花轎迎親。

遠渡弱水,飛上忉利天,天帝親迎,遺良渚玉镯為信物,音涼如水,卻驚懷中美人。

善見城上,天妃倏掀喜帕,直視天帝。

一時之間,風雲變幻,賓客大驚,此大逆之舉,從未有之。

卻見天帝鳳眼顧盼,黑眸溫潤如玉,銀絲長發,束于鑲玉金冠。再為天後覆上喜帕,天後驚魂未定,四肢冰涼。

帝釋天伸出右手,握住柔荑。

十指緊扣,語曰:櫻花為盟,枯草為冠,為卿一諾磐石。

舍脂卻問:既然你有佳麗萬千,何故娶我?吾于君,不過是個過客女子,喜之便親,厭之便棄,吾與伽羅,又何不同?

天帝答曰:弱水三千,孤只娶一瓢飲。伽羅之事,本非孤令,好友梵天,兒戲為之。

天妃卻自貶凡間,化為妖靈,櫻花滿城,只等故人。

寧愛凡人,不跟帝王。”

此為《譬喻經》殘卷,是非真假,已不可考。

****——

善見城的偏殿內,帝釋天撫着九霄環佩,琴聲漸悄,舍脂卻不見醒來。

煮茶焚香,已過幾個時辰,榻上的人終于有了反應。

舍脂被一陣茶香喚醒,聞這香味,應該是十年以上的普洱生茶。

“脂兒醒了?”

舍脂緩緩睜開眼,看那泡茶的人,心下一陣驚喜。“哥哥?!”

馬上又黯然,難道又是夢?

“怎麽愛妃睡醒了就忘了孤的名字?”

“洛風?”

“錯了。”

“洛安?”

“再猜。”

“帝釋天?”

帝釋天有些不耐,“脂兒現在是孤的妃,怎麽還叫孤的全名?”

舍脂越來越糊塗,這眼前之人分明就是洛安!

舍脂坐在榻上,不停地搜索腦中思緒,卻亂如麻,種種回憶明明清晰,卻錯綜複雜。

天帝背對舍脂站着,纖長的手指捏着精致的品茗杯,細啜一口,嘴角微微浮起,似笑非笑。

這微妙的氣氛突然被打破,殿外突然進來一個人,風風火火,那人穿着和帝釋天一模一樣的金線紫衣,頭戴一樣的金冠,玉面狐笑,舍脂一驚,正是那夢中人!

“唉呀,看你們倆,才幾個月不見,就這麽卿卿我我,果真是小別勝新婚呢!”

“喲!不錯哦,你們夫妻倆出去旅游一趟還互換了發色,”梵天屁颠屁癫地跑到帝釋天面前,仔細瞧了瞧他的眼睛。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托着下巴,故作嚴肅,點點頭說:“嗯,原來小釋藍眼睛會這麽好看!”

帝釋天嘴角抽搐,面若冰霜,手指輕顫了一下。

“不用你多事。”

早就習慣了帝釋天的冷面,梵天嬉皮笑臉地走到舍脂面前,“跳崖的滋味怎麽樣?是不是風呼啦呼啦的?感覺自己跟風筝一樣?”

舍脂努力在腦中搜索這個笑容,除了在夢中見過,還有就是……

伽藍寺!?

怪不得看那個法覺怎麽都不順眼,原來是梵天變的。

當年如果不是梵天在他面前搬弄是非,說帝釋天娶了三夫人,也許舍脂也不會負氣離開了。

“沒想到堂堂的大梵天王,竟然跑到人間去當了個俏和尚?”

梵天的臉一下就陰了,說到這個就是痛。當年就因為他多了句嘴,讓帝釋天一直記恨他,不管怎麽讨好都沒用。在帝釋天下凡的這幾個月,梵天義務當起了長工,假扮帝釋天,執掌忉利天。

索性本來就是君王,如此偷梁換柱,也沒有人發現。

梵天一下就急了,“這可不能怪我,你以為我想當光頭啊?!要不是想到小釋和你這麽糾結,我……”

“梵天!你說得夠多了。”天帝一聲怒喝,把梵天吓得半死。

才反應過來自己又差點說漏嘴。

“那啥,忉利天哪兒還有不少事兒呢,呃,我再過去看看。”

一溜煙兒就不見了蹤影。

“那個,茶涼了,我再去續上。”天帝像個沒事人似的就往外走。

“洛風你給我站住!!”

“給我說清楚!”

“憐兒……”

***——

花都一千年,似夢而非夢。洛安乃帝釋天轉世,本想把舍脂留在天界,舍脂卻不滿他妻妾成群,非要去人間找獨一無二的真愛。

帝釋天竟然也孩子氣地跟他輪回千年,不過在舍脂變為花靈之前篡改了她部分記憶,天帝自己也封印了本身的記憶,投入人道輪回。

洛安成了獨一無二的愛人,而帝釋天變成了多情丈夫。

兜兜轉轉,每一世都在遺忘和記起,舍脂想起的時候洛風便忘記,洛風憶起的時候舍脂便離去。每一世都沒來得及說愛你。

終于過了千年,梵天實在看不下去了,跑到伽藍寺當起了方丈,點化簡言等人,只求兩人別再錯過。

也許真是千年累積的情感有了歸處,洛憐終于在洛風死前見到了他,如此一來,終于圓滿。

詛咒因情而起,因愛而解。

帝釋天的輪回只是一個過場,在行男女之事後,作為天帝的記憶便被喚醒。

洛安本和舍脂約好厮守,就算洛安只有凡人這一世。舍脂說:你轉世,我也跟着你。

待舍脂歸去之後,洛安已經恢複記憶。天帝歸位,游走在花都與忉利天之間。

天帝向阿修羅之王提親,誰知娶來的居然是伽羅,雖有些相似,卻不是她。

于是對伽羅不聞不問,帝釋天一心以為是舍脂騙了自己,原來,她不是阿修羅王的女兒。

但這樣一來,天界和阿修羅界的矛盾又重新堆疊而來。

後來,梵天來忉利天(誰知他是來做什麽的,肯定是逃避公務)。

“我說小釋啊,你平時這麽聰明,怎麽關鍵時刻就糊塗了呢?!你問也不問,就說要娶人家女兒,人家當然嫁大女兒給你!你也不問問人家有幾個女兒,好像什麽都你說了算似的。你傻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确實是帝釋天一時昏了頭,他剛剛有靈力返回忉利天,難道智商還有待開發?不,應該是,一遇見她,便癡傻了。

所以,“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天帝大人又浩浩蕩蕩地去提親了,這一提不要緊,反而勾起阿修羅族的憤怒:你戲弄我們一次不成,還要來第二次不成?

于是天界與阿修羅界又爆發了一場大戰。

論實力,阿修羅肯定是打不贏天帝的。但是阿修羅好戰,死也得拼一回。

終于還是阿修羅受到了重創,還有個原因是,帝釋天态度極好,與平時的傲慢判若兩人。應該是還保有洛安的性子。輪回對天帝的影響并不大,只是性格會有些繁雜。每一世,體現天帝一些隐性性格,輪回一次,這些性情便無限放大來。所以,說天帝喜怒無常,這是正解。

羅侯阿修羅王終于答應将自己刁蠻的小女兒嫁過去,心想“反正留在身邊也是棘手,讓別人頭疼去吧”。

舍脂死活不從,硬要返人間尋她的心上人,只是她不知,自己就快要成為她的妻子了。

之後舍脂便被軟禁。

帝釋天表面看起來很平靜,其實心裏別提多歡喜。(就像洛憐離開百鬼花谷前的那場婚禮,洛風完全沒有在意自己将要娶個傻子。他只是孩子氣地站在門外,焦急地等着自己的新娘子。)

在花轎剛剛過弱水橋的時候,天帝為妻子戴上了那只良渚龍首紋玉镯。

熟悉的觸感傳來,天後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難道是我太思念洛安?竟然覺得這個人與他有些相似。

弱水橋上,還未拜堂的新娘竟然自己掀了喜帕!

“你——你是!?”

“脂兒,是我。”

這一幕,曾在夢中見過,那是梵天的傑作。所以當夢裏的舍脂掀開喜帕,看到的是梵天假扮的帝釋天。

那些夢境與現實的穿插,是洛風的願望所致。他想徹徹底底地放舍脂走,潛意識卻死死地抱着他。

神智已經恍惚的洛風潛意識裏,還抱着僥幸:也許,也許我們還有機會呢?也許——這一世,就可以幸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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