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對蒼淩的向往和期待遠遠大于每個人所看到的,這不僅僅是因為蒼淩乃是上古神仙,更是因為他高深的修為和強大的能力,是仙界不可或缺的。
故此,當蒼淩被邪魔打敗生死不明之時,整個仙界就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精神氣力一樣一蹶不振。
“強大的人,自然有他強大的地方,只要仙界還在,他自然還會回來。”固然對于仙界的歷史并沒有概念更沒有印象,但翎夜卻認為,作為一個精神力的向導,他是永不覆滅的。
“說句實話,如果說你本身其實是仙,說剛剛那句話我一點也不奇怪,可是,若你一直都是個妖,這麽奉信仙界是不是有點奇怪?”沈流蘇打趣道。
其實每次和翎夜聊天,沈流蘇總有種疲憊的感覺,不是因為不想和他聊,而是因為坐的實在是太遠了,每次說話幾乎都是用喊的,縱然翎夜告訴她,即使說的小聲也沒有關系,因為他能聽到,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身條件反射的原因,她總覺得距離太遠就應該用喊的,而每次一喊完,她整個腦袋都嗡嗡作響。
“你……”
“別說話,有人。”
沈流蘇剛一張口想問他想不想吃東西,卻忽然被翎夜打斷。
第九仙境的夜晚極其寂靜,即便那微弱的腳步聲很遠,卻還是逃不過他的耳朵。
“朝我們這邊來了。”他眉宇一皺,仿佛有些棘手。
沈流蘇趕緊用地上的土将篝火覆蓋湮滅,周圍瞬間暗了下來。
“是很麻煩的對手嗎?”沈流蘇小聲的問道,但是确定他可以聽到。
翎夜沒有回答他,安靜的坐在原地,仿佛是在用心聽來者的動靜。
猛然間,沈流蘇的腰間忽然閃現一道微弱的光,一閃一閃的,就像螢火蟲那樣,忽現忽滅。
沈流蘇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忽然意識到的時候更是被驚的差點說不出話來。
“煉……煉妖壺!”她大驚。
腰間的那顆珠子是之前段以宿給的,沾染了部分窺天境的功能,只要煉妖壺出現在一定範圍內,就可以讓這顆珠子發光。
既然如此,當下這顆珠子發光了,是不是說,煉妖壺其實就在附近!
“翎夜,那個人,身上可能帶着煉妖壺。”本來還想要去凡間尋找,沒想到它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你怎麽知道他身上有煉妖壺?”這個人身上沒有仙氣,也沒有妖氣,不是仙亦不是妖,腳下步伐穩健輕飄,定然不是一般的凡人。
“師叔之前給了我們一顆珠子,只要煉妖壺在附近出現,就會發光,剛剛,那顆珠子發光了,所以,這個人身上一定帶着煉妖壺!”沈流蘇肯定的說道。
只可惜此人是敵是友尚難分辨,如果貿然出手必然沒有多大的勝算。
“待會兒,我開口讓你走的時候,你徑直朝着北面跑,那裏有水聲,應當是一條河,在我去找你之前,千萬不要離開那裏,天亮之後,我會去那裏找你。”他動了動嘴,安靜的說道。
“為什麽要我先走?”她不明白。
“如果說這個人很難對付,我可以幫你。”
“不難對付,所以,你先走。”他不能讓她留在這裏,否則他會分心,上一次的教訓告訴了他,千萬不能讓沈流蘇站在他打鬥的地方,否則她會什麽時候撲過來,都是一個未知數,其危險指數明顯比和對手交手要高的多。
沈流蘇有些不滿他的安排,卻也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多麽的礙手礙腳,所謂的幫得上忙也不過就是過去插兩手,自己的法力自己還是清楚的。
“如果你天亮了還沒有來找我,我就自己過來找你。”她堅持的說道。
翎夜無奈,微微點了點頭,片刻說道:“走吧。”
沈流蘇不語,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轉身背對着他朝着北面走去。
沈流蘇的身影剛消失在林子裏,林子的另一頭,黑暗之中,卻慢慢浮現一個人影,仿若飄行而至的,腳下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若不是他的行動帶動了周圍空氣的流動,翎夜根本判斷不了他究竟在哪裏。
“找到了。”來人咧嘴一笑,薄薄的嘴唇帶着一些邪魅,一張蒼白卻不顯病色的臉從黑暗中閃現,修長的眉宇加上那微微上揚的狐貍眼,竟妖孽十足。
☆、055-妖魅
“你是誰?”翎夜側過臉試探的問道。
來者呵呵的笑了兩聲,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尤為的清晰,仿佛翎夜問的這句話有多麽好笑似的。
“總歸都是要死,知不知道我是誰又有什麽關系?問了也不過是白問,畢竟,你記得的時間,也不長。”他邊笑邊說,聲音怪異的像只狐貍,身體就像是沒有骨頭的屍體一般左右搖晃,臉上的表情卻是一種說不出的陰森,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陰間死屍什麽的。
“殺人也需要理由,我自問向來待在枯骨林從不外出,應當沒有得罪過你才是。”
“得沒得罪過我,我不知道,但是,你,必須死。”他妖孽的笑着,一字一頓的說道。
話音剛落,不待翎夜反應,天地間頓時一片混沌不清,男子原本虛實難辨的身軀忽然化作了一團影子,融在了這漫長而深邃的黑夜中,像是消失了一般。
這是一種法術,其實他并沒有消失!
翎夜身體繃緊,靜下心來仔細的分辨他所存在的方向,卻忽然發現,根本找不到他所在的正确位置,無論是聲音還是氣息,都全數隐藏起來,絲毫沒有痕跡。然而那種不可忽視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無形的巨大倒鼎将他緊緊罩住。
幸好沈流蘇已經離開了這裏,這是他現在唯一覺得慶幸的事。
否則如若她在,當下一定很棘手。
“妖魅,你的命是我給的,那麽,我讓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
那一日,天色灰暗,天邊的紅霞豔麗的像是吸食了滿滿的鮮血,不斷的從天的邊際流向大地,妖界與妖界交戰的修羅戰場上,那男子用自身法力将所有妖精的亡魂化作一體,形成妖魅,從而出生了他。
當他第一次睜開眼,看到那個仿若嗜血的男人時,自認為是魅,不懼一切,卻還是因他那滿身的邪魅之氣而有些示弱。
這個人是強大的,且不懼天地三界的。
“我将這個給你,你只需要做一件事,自此之後,我便放你自由。”
所謂的自由也便就是指自此之後都不會用任何方法鉗制住他。
他在被他用法術混聚成妖魅之時,也因自身修來自于他,故此為被他所控制,聽他的話,按照他的意思辦事,是他出生的唯一價值,如若不然,必然身形俱滅!
然而,他在将煉妖壺交給他時,卻并沒有準确的說要用來對付誰,只淡淡的說道:“遇到那個連你都覺得滲人,難以對付的人時,便将這煉妖壺拿出來,對付他。”
連他都覺得滲人?
妖魅不語。
天地之間,三界之內,作為一個魅,并沒有什麽是他覺得害怕的,縱然那個男人的氣場讓他覺得強大到不得不對他俯首稱臣,卻并沒有讓他覺得連內心都在顫抖。
這樣一個人,該去哪裏找?
聽聞,第九仙境曾是蒼淩的府邸所在,蒼淩乃是三界之內法力最高,修為最深的上古神仙,三界之內,無人不懼憚于他。如若蒼淩被封印,會不會其形體或魂魄還在第九仙境?
身為上古七大上仙之首,即便是形體或魂魄,也必然不會有多簡單才是。
從妖界到仙界。
當他踏入第九仙境的範圍領地時,一陣清風吹來,夾雜着一絲不尋常的氣息,那一瞬間,他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那個給了他生命的男人一般,渾身一顫,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顫抖,那一瞬間,他內心卻激動的從未有過。
只要遇上了他,那麽,便意味着他的自由就将距離他不遠了!
魅有着其他種類所不具有的功能,能夠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東西,然而魅的出生也帶着其它種類所沒有的東西,叫做思念。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和修為,以及魂魄深處似乎都與蒼淩的強大不相類似。
真的,是這個人嗎?又或者說,那個人讓他找的并不是蒼淩?而是另一個人?
妖魅眨眼,将自己的身軀化作黑色的影子,匍匐在地面上,聚集在翎夜的腳下,等待最佳時機。
一瞬之間,一只雪白的白骨笛仿若一道無形的光,倏然間從翎夜的手中滑落,插在了地上,帶着強勁的淩然氣息,正中他的腹部,妖魅嘶嚎一聲,狂亂之間,散落的身軀瞬間便凝聚在一起。
縱然他将自身的動靜與氣息隐藏,那嗜血的妖魅感卻依舊存在,翎夜幾乎将所有的精力全數放在上面,才得以尋得他的準确位置,一擊即中。
然而僅僅一瞬間,妖魅目光一閃,扶着腹部的左手猛然伸入懷中。
周圍的空氣不尋常的浮動着,翎夜心知不好,立馬伸手去取地上的白骨笛,身子剛一彎曲,恍然間便感覺到了一個黑色的,巨大的口張開來,朝着他迎面而來。
他伸手一擋,手臂一陣巨疼,後背一麻便失去了知覺。
……
沈流蘇循着翎夜所說的方向,走了約莫半柱香時間,果然看到了那個他口中的河。
那條河不大,卻是難得一見的圓形,像是有人故意為之,縱然當下河水幾近幹涸,岸邊的楊柳和花樹也都全數枯死,卻不難想象出,這裏曾經是個什麽樣的仙境之處。
沈流蘇抿了抿嘴,覺得站着有些累,想要尋一個地方坐着等,一轉身,卻忽然發現,河的對面,似乎是一個偌大的宮殿伫立在隐藏的黑暗之中。
這個……難道就是蒼淩的府邸?
沈流蘇游戲吃驚,沒有想到竟然會在此處看到蒼淩的府邸。
徒步沿着圓形的河朝着宮殿走去,剛一走到宮殿外時,沈流蘇就愣住了。
縱然她是見過有人将府邸用圍牆圍起來,其目的是防止被偷盜,當然,這是凡間的做法,在仙界,如若是圍起來圍牆,多半是為了讓整體的美景更加好看,就像是第七仙境的天女宮一樣,可是,這個第九仙境,除了蒼淩他老人家一個人之外,難道還有別人嗎?既然沒有別人,整個第九仙境都是他的地盤,為什麽還有用圍牆圈起來?
如果說是為了好看,可這圍牆為何只有半人高,只需要一個擡腿,似乎就可以跨過去了,況且,這樣子看起來,似乎當真,醜的可以……
沈流蘇微微扯動并抽搐着嘴角,不得不說,她挺佩服蒼淩上仙那獨特的審美觀,莫不是上仙們的審美都當真如此奇特?這樣才能顯示他們的與衆不同?
☆、056-消失的戾氣
一腳擡起,就跨過了圍牆,沈流蘇有些好奇裏面的布局到底是怎樣的,是像天女宮那樣的輝氣磅礴,還是如它的主人那樣惠閑避世?
跨過這道圍牆,裏面似乎就是一個花園了,并沒有其它建築,看來,河應該是在他府邸的後院才是,只是為何會在圍牆外面?
花園裏面的場景有些奇怪,有些花枯死了,只剩下一堆枯枝爛葉堆積在一起,而有些花似乎并沒有完全慘敗,灰色的花瓣上還微微夾雜着一些粉紅,像是剛枯萎沒多久。
比起第一仙境來說,第九仙境的情況其實不知道好了多少,畢竟沒有被烈火一把燒盡,連同碎渣都不剩。
沈流蘇跳着腳,像是在玩游戲一樣,小心翼翼的不要踩到地上那些殘花的軀體,跳到一片空地上。
待到她停住腳,擡眼仔細的觀察了周圍,那一瞬間,她頓時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呆。
這個花叢……這個布局,她似乎在哪裏見過!而且記憶尤深!
就像是曾經到過這裏一樣,目光所及之處都有着很深厚的記憶。
好像……好像是在天女宮的那個閣樓裏!白雪咬着她的衣角帶着她跑進去看到的景象!
沈流蘇暮然蹙眉,将目光朝一旁移去。
花叢旁邊那塊空地,就是記憶中那個奶娃娃玩口水,哭的稀裏嘩啦的地方!
難道說……難道說,那個她怎麽也看不清長相的男子,其實就是蒼淩?!
意識到這一切都可能是真的,沈流蘇渾身一顫,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腦中一陣嗡聲。
這簡直就是一種毫無準備的震撼。
然而這種感覺并不是來自于蒼淩,而是來自于白雪。
如果說那個男子是蒼淩,那麽是不是說,白雪其實原本是蒼淩的寵物?而自己此刻正領養着它作為自己的寵物,是不是說,自己其實在某些層面上已經可以和蒼淩相對等了?
可是那個奶娃娃是誰?莫不是蒼淩待在第九仙境多少年不外出,其實是自己生了個孩子?!
多麽可怕的事情!
她寧肯相信段以宿是個斷袖,且斷的對象還是東陌!也絕對無法接受蒼淩一個人生了個孩子!
可是第九仙境也不可能憑空冒出一個奶娃娃來。且看蒼淩待她的模樣,溫柔體貼,照顧有加,還十分的溺愛,也不像是随随便便從哪裏弄過來的。
可若真是他親生的,他又是和誰一起生的?
平日裏能見到蒼淩本人的,除卻他府邸裏的下人,也便就是七大上仙裏的另外六個以及天女本尊。
而白雪又是天女寵物生的孩子,卻在蒼淩這裏出現,難道說……
沈流蘇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一般,驚得幾乎合不攏嘴巴。
本欲再往前走進一些查詢的更多,天邊恍然冒出了一絲紅白色的邊際,意識到天快亮了,沈流蘇頓時憶起翎夜來,怕他過來尋自己卻找不到她,于是趕快回到河邊去。
沈流蘇急忙跑回河邊,目光四處巡視周圍是否有翎夜的身影。
然而空曠的河邊,別說是翎夜,就連個鳥影都沒有。
難道說,他出事了?
沈流蘇眉頭一皺,立馬轉身急匆匆的朝着來時的路跑回去。
然而那片靜谧的林子裏,安靜的連風的聲音都靜止了,平地上很幹淨,那一堆火燃燒過後的炭灰也安然不動的堆在那裏,這說明翎夜和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并沒有大打出手,又或者說,他們出手都很迅速,以至于一招定了勝負!
可是不論到底過程如何,她只想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裏!
火堆的黑色炭灰旁突然露出了一個白色的角,沈流蘇急忙跑過去不顧炭灰的髒,執意用手将炭灰扒開,黝黑的炭灰中間完整的露出了那個白色物體的全部,竟然是翎夜的白骨笛!
沈流蘇将白骨笛從地上撿起來,用手緊緊握着,細長的眉皺作一團。
他果然出事了!
那麽他應該一早就知道自己一個人可能是敵不過對方的,即便是這樣,他也還是執意要讓她走!
沈流蘇咬了咬下唇,猛然站起身來。
那個人身上有煉妖壺,如果他用煉妖壺來對付翎夜,翎夜必然難以招架。
可是,現在要去哪裏找他才是?
沈流蘇心裏一陣急亂,毛糙糙的像是被什麽堵住,難以呼吸一般。
如果說翎夜被那個人帶走了,他必然不會往十三仙境那邊去,那麽只有可能是往回走了!
沈流蘇火急火燎的返程往凡間的方向趕去,踏雲還未到第九仙境的邊緣,天色大亮,五彩的朝霞映射在天邊,照應在斑駁的灰白色天空,十分刺眼。
那摸白色的身影,安靜而祥和,仿若剛剛出生的嬰兒一般,絲毫沒有抵抗力,躺在一棵樹下,緊閉雙眸,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沾染了一絲露珠,漂亮的讓人窒息。
沒有了遮住眼眸的那層白布,沈流蘇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縱然他沒有睜眼,眼眸那漂亮的弧度卻不難想象,他的眼睛有多好看。只是不知道,他的瞳孔是什麽顏色。
一個不經意間的目光,沈流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身邊,似乎,有一株小草,還是活着的!
從來都沒有一個活着的東西可以在他人所在位置的方圓十丈之內,那株草,不但出現在了他的身邊,還緊緊的貼着他的身體!
難道說,他身上的戾氣已經消失了?
沈流蘇朝前走了幾步,之前那種觸碰到他戾氣的不适感并沒有出現,這讓她心裏有些小小的興奮和說不出的高興之感。
再往前一步,依舊沒有那種感覺,直到她走到了他的身邊,蹲在了他的身前,用從未有過的近距離看他的模樣,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棱角分明的面容帶着一絲柔弱氣息,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沈流蘇伸出手,白皙的手指沿着他的眼睛,鼻梁,慢慢的往下滑,像是感覺到了那股癢癢的不适的感覺,翎夜皺了皺眉,卻并沒有轉醒。
沈流蘇低低的笑了笑,從地上撿起一片枯葉,蓋在他的眼睛上,遮住了眼睛,好像看起來更加熟悉一點,然後拿掉,好像有點陌生。
玩了許久,還是不見他轉醒,沈流蘇覺得有些無聊了,心裏悶悶的想,他為什麽還不醒,為什麽還不醒。
她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呢,比如他說了,天亮前會去找她,可是他并沒有去,她以為他出事了,可是他卻安然的在這裏睡覺,是因為什麽。又比如,如果他沒有發生什麽,那麽他身上又為什麽忽然間沒有了那戾氣?
一切一切的問題堆積在一起,堵得沈流蘇心口悶悶的,卻又有些糾結,想要他趕緊醒來,卻又擔心他太累,想要他睡的更久一些。
☆、057-面色微紅
平地上忽然刮起了一陣清風,吹起地上的枯葉在半空中飛舞,沈流蘇眯了一下眼,生怕有灰塵飛進眼睛裏。
待到風平靜了下來,沈流蘇垂首,目光灼灼的盯着翎夜的臉,發現了一片葉子掉落在了翎夜的眼睛上。
她湊近了些,伸手将葉子從他臉上拂去,盈盈的,發現他的睫毛似乎在微微顫抖,一根一根,又長又翹,簡直比女孩子的還要好看。
沈流蘇有些嫉妒的伸出一只手拔了一根,放在眼前仔細的瞧着。
果然很長!
她有些失落又有些自怨自艾的嘆息。
一擡頭,竟然瞧見翎夜已經睜開了眼,正用一種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眸泛着微漾,如同不喑世事的無知少年。
沈流蘇眨巴了兩下眼睛,有點還沒反應過來。
翎夜擡起手,白淨的手指點上她的頭,上面不知何時落了一個小小的葉子,然而沈流蘇不明白他什麽意識,又眨了眨眼睛。
翎夜忍俊不禁的一笑,伸手拂袖将她頭上的葉子拂去。
他衣袖的清香瞬間鑽入沈流蘇的鼻孔,帶着淡淡的體溫,不似她之前奮不顧身撲上去的那般寒冷,冷凝的清香像是臘月的花蕊一般,沈流蘇像是醉了,臉頰微微有些泛紅,
伸手摸了摸有些微燙的臉頰,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離的他太近了,趕緊手腳并用的往後倒退。
“你……你醒啦。”她清了清嗓子說道。
“有些累,就睡了一會兒。”他淡淡的說道,然後支撐着身子從地上起身。
“你,你身上的戾氣怎麽消失了?”沈流蘇問的有些結巴,小手拍了拍臉頰鼓着腮睜着一雙大眼睛望着他。
“因為煉妖壺。”
煉妖壺?
……
根據翎夜的回憶。
當時他失去了意識。
妖魅就将其收入煉妖壺中,蓋上煉妖壺的蓋子,咧着嘴一笑。
“在煉妖壺裏,你絕對待不上一炷香的時間,便會化為濃水。”
搖了搖煉妖壺的壺身,裏面傳來陣陣水聲,妖魅滿意的一笑。
只需要帶着這個壺回去找那個人,從此,他便是自由之身了!
一想到今後自己都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尋找一直以來心裏想要尋找的東西,妖魅就有一些迫不及待了。
煉妖壺內冷熱兩極,一面烈火如焚,另一邊寒冰如雪,一冷一熱不斷交替,翎夜剛進來沒多久便被這非人的折磨弄醒。
從地上爬起來,半邊身子冷的如同冰人一般,另一邊卻熱的幾乎快要烤熟。
翎夜席地而坐,用自身修為法力張開一個結界,減少這種因痛苦而帶來的不适感。
搖晃的煉妖壺裏底部的水動蕩不安,翎夜微微皺眉,卻并不敢輕易觸碰到那些水。
因為那水刺骨的寒冷,仿佛呀鑽入他的骨髓裏面。
……
“那你後來是怎麽逃出煉妖壺的?”
身為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煉妖壺的結實程度絕非等閑,不是随便用劍戳兩下就能戳出個洞來的。
所以當時她和小五以及段以宿也算是走了狗屎運才會逃離了東皇鐘。
“我不曉得,也許,它真的是只要用劍戳兩下就能戳出個洞來的,只不過一直以來沒有人敢于嘗試罷了,因為所有人都認為,它是戳不通的。”翎夜難道裂開嘴淺笑的打趣道。
沈流蘇語塞,頓時覺得他說的似乎不無道理。
畢竟人家是上古神器,傳着傳着也就虛幻莫測了,沒準真的用劍戳戳就可以戳出個洞來也說不定。
“可是,你的白骨笛還在我這裏,你從哪兒弄的東西戳的?”想了想又不對,沈流蘇伸手,将他那白森森的白骨笛遞到他的面前,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似乎沒有劍吧,總歸不可能是用手指戳破煉妖壺的吧,如果真是這樣,這種偉績豈不是要名垂千古?
翎夜擡眼,細瞧了她那無知的臉,一笑。
“這都騙不過你。”他接過白骨笛似是無奈的放在手中。
“我在煉妖壺內只是張了個結界,是煉妖壺不知是何原因自己打開了蓋子,我就順勢逃出來了。”翎夜并不是很在意的說道。
沈流蘇本還想再問個仔細,翎夜卻忽然走上前來,執起她的手,纖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的眼睛,讓她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不過,他似乎是在看她手上的傷。
被他的戾氣所傷,即便過了這麽久,白皙的手上卻還是有些可怖的傷痕。
“先回十三仙境好了。”他擡頭望進她的眼睛裏,滿眼的自責。
沈流蘇應聲嗯了一聲,然後将手輕輕的抽回。
這一次不需要再用捆仙繩引着他,兩個人的行程加快了一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流蘇總覺得翎夜不但身上的戾氣消除了,就連法力似乎都有所提升。
如果說在煉妖壺裏是誤打誤撞才使得自己的戾氣消除,然後得以逃出生天,可是法力怎麽會随之增加?
煉妖壺明明是對付妖魔所用的法器,多半不會有助長法力的功效才是。
莫不是他身上的戾氣其實有一部分壓抑了他自己實際的修為?
沈流蘇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從剛剛到現在,你似乎一直都在神游天際。”翎夜站在她身邊,雙手背在身後,嘴角微微揚起似有似無的笑意。
沈流蘇尴尬的笑笑,“也不盡然,我只是在好奇,到底是什麽原因能讓煉妖壺自己打開蓋子。”
東皇鐘有可以破解的方法,煉妖壺應該同樣也具備,只是不知道,這個破解的方法是什麽,萬一某一天不小心被煉妖壺收了,也可以以備不時之需。
“沒有親身體驗過,單憑你的腦袋想象,你是怎麽都想不出來的。”他笑着搖了搖頭,親昵的用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沈流蘇身子一怔,似乎有些不太适應這種過于親昵的行為。
果然是被九木輕束縛慣了嗎?
可是摸腦袋這種事,難道不是長輩對小輩的嗎?翎夜莫不是把她當女兒看待?
一想到這個,沈流蘇就有些不痛快,撇了撇嘴往旁邊站站。
翎夜似乎發現了她有意離他遠一些,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但是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莫不是自己吓到了她?
緊緊一蹙眉,衣袖下的手握緊了七分。
十三仙境很快便到了,縱然知曉十三仙境乃是距離十二仙境最近的地方,但是沈流蘇千年以來也沒去過多少次。
剛一踏進花境般的區域時,便很不合時宜的打了個噴嚏。
“對花香不适應?”翎夜有些關心的詢問道。
她搖了搖頭,“也不是,只是沒一下子遇到過這麽多奇怪的花。”
上一次在百花冢都還好,這一次鼻子癢癢的,一直想打噴嚏,應該不是花香的問題,十三仙境裏種了那麽多奇怪的東西,誰知道哪個花草讓她不适應?
☆、058-秦瑤仙女
“你們是什麽人?膽敢擅闖十三仙境!”突然之間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一個童子模樣的小仙童,頭頂上高高豎起一個發髻,稚嫩的臉上嚴肅的望着他們呵斥道。
沈流蘇将翎夜往後撥了撥,自己走上前去作揖道:“我是十二仙境栖安的弟子,因為受了些傷,故此,想要在這裏求一些藥。”
“求藥?”童子疑惑的皺眉,“那你身後的,是什麽人?”
身後?
沈流蘇轉身,翎夜一襲白衣在清風中飄逸,他微微垂首,對上她的眼眸,眼睛裏仿佛在問:“你看我做什麽。”
沈流蘇一時之間有些無措,結巴了半天說道:“他……他……他是我師弟!”
“師弟?”翎夜眸色一緊,臉色一變,腳下差點滑倒。
怎麽看都會覺得他是她師父吧!這丫頭,竟然扯到他是她師弟!
童子顯然也有些詫異,但正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這可沒什麽不可能,是吧。
“既然是栖安的弟子,你們且随我來吧。”童子幹咳了兩聲,轉身替他們帶路。
好在翎夜身上的戾氣消散了,縱然也沒有什麽仙氣,姑且說是栖安新收的徒弟也不是不可。
“藥仙們今天有個藥理研讨的會,多則十天半個月少則三五天不回來,如果求藥,也只能去秦瑤仙女那裏了。”童子一邊帶他們七拐八拐的繞着彎子,一邊向他們解說着。
不過這個所謂的藥理研讨會,她倒是從來都沒聽說過,聽起來似乎挺厲害的。
“藥理研讨會是很多很多藥仙在一起研讨藥理?”最起碼從表面意思來看似乎是這樣的。
“也不盡然,這只不過是一個名義,之前藥理研讨會的确只是探讨一些藥理上的糾紛和成果,只不過這一次大多是為了商讨仙界未來,不久之前十三個仙界出現震蕩,雖然已經派人前去三界之內尋找七大上古神器以助七大上仙早日破除封印,但這只不過是權宜之策,為了防止在七大上仙破除封印之前,邪魔先破封印而出,衆仙家必然要想出一個更好的對策。”童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沈流蘇似懂非懂的點頭,“那這個秦瑤仙女,為什麽不去,她不也是藥仙嗎?”
“秦瑤仙女?”童子皺眉,“秦瑤仙女固然是藥仙,但是……”仿若什麽不能随便說的事情一般,童子悄悄往沈流蘇的身邊靠了靠,在她耳邊小聲的說道:“秦瑤仙女固然是藥仙,但是因為腦子不好使,所以藥仙們向來不帶她一道前去。”
猶記得第一次帶秦瑤仙女去藥理研讨會,衆藥仙都在暢所欲言,她卻仿若初次見到新鮮事物的孩童一般,左顧右盼,上跳下竄,結果打壞了研讨會上的一盞琉璃燈,和一個宮花瓷瓶。
若是一般的琉璃燈和宮花瓷瓶也就罷了,擺放在研讨會上的琉璃燈和宮花瓷瓶乃是幾萬年前天女來到十三仙境時賞賜給十三仙境的仙物。
打碎了天女賞賜的東西,不說也可知衆藥仙們當時是有多麽的氣憤。
故此,以後的藥理研讨會,再也沒有見到過秦瑤仙女的身影了。
不過,盡管人人都說秦瑤仙女腦子有問題,但是她對藥理上的見地倒是十分獨特,相比起其他藥仙來說,毫不遜色。
所以,有時也會有人願意到她那裏去讨一些稀奇的藥。
“前面就是秦瑤仙女的地方了。”童子指着前方的路說道。
穿過一片樹林,便可以看到秦瑤仙女的那個藥廬,被一片片藥圃包圍在中間,藥圃裏此時正盛開着大片大片千奇百怪的花和藥草,一個嬌小的粉色身影像是一只翩翩的蝴蝶一樣在藥圃裏飛來飛去,忙活的不停。
“秦瑤仙女。”童子走上前去喚道。
女子聞聲,停住腳步,轉過頭來望向這邊。
“這裏有栖安的兩個弟子,想要向你求藥。”童子對着那個粉色的身影說道。
秦瑤仙女皺了皺眉,從藥圃裏走出來,走到他們的面前,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沈流蘇和翎夜兩個人。
“求傷藥?”她輕柔的開口說道。
“仙子怎麽知道?”沈流蘇大驚。
秦瑤仙女伸手,指着她手上的傷痕說道:“灼傷,和之前那個仙子過來讨的藥是一樣的,不過,她所說的傷重程度已經見到骨頭了,你的要稍微輕一些。”
之前的那個仙子?
“你是說錦鳶姐姐?”
“錦鳶?”她皺眉,搖頭,“我不知道她叫什麽,和一個男子一道,也是栖安的弟子。”
水璃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