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5)

旁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戾氣的存在,男子不敢輕易靠近她,依舊不緊不慢的保持着同樣的步伐和速度待在距離她十丈開外的地方。

聽不見她的腳步聲了才微微轉過身子來。

“枯骨林裏的戾氣,我消了九分,沒事的。”他淡淡的說。

沈流蘇愣愣的點了點頭“噢”了一聲才又開始跟上去。

男子還是沒有說話,繼續走着,身旁不時吹來陣陣涼風,将他耳鬓的頭發吹起,覆在眼睛上。

沈流蘇竟有些看的癡了,如果不是此人身上的那股戾氣,或許誰看到了他都會覺得,他比誰都更像仙。

“你一直都住在這裏嗎?”走在他的身後,沈流蘇随意的問道。

男子聲音極輕的答了一聲:“嗯。”

“枯骨林原本不是這樣的,都是因為洪荒之災,才使得這裏變成了修羅戰場,我想,你本來應該不是這裏的吧。”沈流蘇抱着白雪望着他的背影問道。

白雪有些不安分的在她的懷裏動來動去,好像不怎麽适應這裏一般。

男子還是沒有多大反應,聲音依舊輕緩:“我不知曉。”

是的,他不知曉,他不知曉自己為何會在這裏,也不知曉自己到底是誰。

男子帶着她來到了枯骨林深處的一方草木屋前,屋子很簡單,用木板枯草搭建而成,伫立在一棵很大的榕樹下,固然,榕樹是沒有葉子的,所以沈流蘇也不知曉,在不在樹下到底有什麽區別。

“其實你不用特意帶我來你住的地方的。”沈流蘇輕輕開口。

只要九木輕和段以宿離開了枯骨林前往十三仙境,她便安全了,就可以直接回栖安了。

相反,當下他告訴了別人,他住的地方在何處,難道便不怕會被她告訴外人?

男子沒有說話,尋了塊榕樹下的石頭坐了上去。

那只白森森的白骨笛順着他修長的手緩緩移到他的唇邊。

沈流蘇是個不怎麽愛學習的孩子,平日裏對待修煉一事便不怎麽積極踴躍,更不用談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緩如流水般的笛聲從白骨笛的笛孔中傳出,帶着絲絲清冷悲涼,宛如一聲聲低語在耳邊響起,周身恍然飛來成群閃着微弱亮光的蟲子,随着他的笛音飛舞。

沈流蘇定睛一看,頓時渾身一怔。

“是死靈蟲!”

☆、019-冬雪之名

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死靈蟲?

難道他要招這些蟲子來吃掉自己?

沈流蘇頓時冷汗直冒,被吓的不輕。

将白雪往懷裏樓了樓,沈流蘇的手中緩緩幻化出長劍,只待這些死靈蟲一靠近,不管是否能殺死它們,先自保再說。

然而事實卻并非她想的那樣。

死靈蟲聽聞笛聲,聚集而來,卻只如凡間的螢火蟲一般,閃着微弱的光在男子的周身飛舞,像半夜裏微弱的星光,将他籠罩在裏面,若隐若現。

男子也未再看她一眼,顧自的吹着那凄涼的笛聲,像是在訴說自己的生平一般,哀婉凄涼卻又帶着一絲無奈。

而那些死靈蟲,就像是他的守護者,仿若用盡一生的光芒來護着這個男子。

“錦鳶姐姐說,這些死靈蟲會吃人魂魄,縱然你不是仙,也不害怕嗎?”

男子忽然從嘴邊移開笛子,笛聲戛然而止,周圍的死靈蟲像是受到了驅趕一般四下散開,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視線範圍。

男子将臉面朝她,輕啓唇齒道:“并沒有什麽可怕的,我與它們相處了千年,也就這樣。”

千年!

沈流蘇猛然睜大眼睛。

她上一次從這裏偷了幾只死靈蟲回去就差點被弄死了,他在這裏圈養了這麽多,上千年了居然都沒事,難道說此人身上的戾氣已然到了死靈蟲都不敢輕易吞噬他魂魄的地步了嗎?

“你……難道是傳說中的魅?”

凡間曾有傳言,在屍橫遍地的戰場上凝聚多許多冤魂與怨氣,這些冤魂與怨氣一旦凝結在一起,便會形成一種叫做魅的生物,它不是人也不是妖更不是仙,卻因渾身怨氣過重而化作戾氣,游走在戰場之間,像是找不到家的流浪者,沒有記憶亦沒有過往。

相比之下眼前這個,有九成像足了這傳說中的魅。

可是,仙界當真有魅這種東西嗎?

男子皺了皺眉,還是搖頭。

“我不知曉。”

還未等沈流蘇再問出其它問題,男子卻轉過身去道:“你師父他們應當已經過去了,你沿着剛剛來的路往回走,便可以走出枯骨林。”

說完,他便再也沒有理睬她,轉身走進了那個草木屋裏。

沈流蘇張了張口,本想要問一句他叫什麽,卻還是閉上了嘴。

剛剛來的路并不複雜,縱然她不識路也知曉怎麽回去。

等到她的身影從林子裏消失,男子的身影才從草木屋裏走出,耳邊已然只剩下微弱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不知道為何,每次遇到這個姑娘,他的心裏總是在回蕩着一個聲音,叫嚣着留下她,不能讓她走。

這種感覺是從未有過的,仿若佛說的前世五百次回眸一般。

可是他也很清楚,不能讓她在自己身邊待的太久,縱然他有心與她保持距離,可時間一久也是枉然。

都說人死後會對一些事物有所眷戀,或許,他當真是她口中所說的魅,生于這個修羅戰場,注定了找不到應該找的人。

待到沈流蘇從枯骨林中出來,穿過仙林回到栖安,天色已然不早了。

帶着白雪跑到冬雪的住處,想要問問她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白雪變的乖巧,敲了敲門卻沒有人應答。

難道又跑去書閣了?

沈流蘇不禁扶額嘆息。

冬雪這一芳名,乍一聽按照規律來說,應當是個什麽妖修煉成仙,畢竟她是沒有姓氏的,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冬雪其實原本并不叫冬雪,因為生在窮苦人家,故此家中父母也無錢請先生給她取名,便随着一些鄉野丫頭的名字叫她二丫之類的,後來,又因為早年喪父,母親不堪重負與人私奔,她還太小,沒有錢下葬父親,便上演了老故事裏的場景:賣身葬父。

于是那一年,她九歲,便被賣到尚書府裏給尚書大人的小姐當貼身女婢,那一日正是漫天大雪紛紛揚揚,尚書小姐大她兩歲,知書達理且滿腹詩論,便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做冬雪。

尚書小姐其實是個溫柔的女子,故此也并非像一些書裏所說的那般刁蠻,對待冬雪那也是很好的,最起碼讓她衣食無憂。

後來,尚書小姐年紀漸長,出落的亭亭玉立,容貌更是閉月羞花。

這時,尚書府的大門門檻真可謂是被人踩踏的磨損了好幾個,尚書大人有心想将自己的女兒送進宮。

人嘛,總有一種攀附權貴往上爬的念頭,沈流蘇覺得,她還是可以理解的。

可尚書小姐卻偏生不喜歡了,說什麽。

“我的夫君,定然要是權謀之家,或剛正不阿,或英勇無畏,固然乃是我朝天子,只要他愛民如子清明如水勤于朝政賞罰分明,我入之**又何謂?可爹爹,天子,當真是這樣的人嗎?”

正所謂美人愛英雄,這也是人之常情,沈流蘇點頭,還是覺得可以理解。

可最後,誰也沒想到,尚書小姐最終卻選擇了跟一個窮酸書生私奔。

這倒是讓沈流蘇有些不理解了。

不是說尚書小姐心儀的乃是蓋世大英雄嗎?為何最終選擇的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冬雪說,“或許是那個書生身上有些小姐喜愛的地方。”

這難道就是那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愛屋及烏?

“可你最後,是怎麽死的?”沈流蘇在聽她故事的時候趕緊追問。

冬雪不緊不慢,“小姐不僅僅是私奔,也是逃婚,因為不久之前,天子乘車外出狩獵,路過秋水亭時巧遇了小姐,便心生向往,在得知小姐乃是尚書大人的女兒,便下了旨,召小姐入宮。此事剛巧得了老爺的心意,為避免小姐逃走,便将日期定在了接旨的第二日,可最後,小姐還是逃了。”

抗旨不尊,是要株連九族的,小姐有恩于她,她便不能坐視不管。

于是那一日,小姐強行要帶着她一起走,冬雪卻搖頭說,“老爺随時會過來,小姐這裏不能沒有人,否則老爺定然會立馬知曉小姐你逃了,小姐你先走,冬雪在這裏善後。”

然後,在尚書小姐逃離尚書府一炷香之後,冬雪在尚書小姐的房間裏,換上了尚書小姐的衣裳,用匕首将自己的容貌毀去,在後花園裏跳了蓮花池。

沈流蘇聽聞,驚嘆的啧啧了兩下,可想想,又覺得冬雪死的有些凄慘。

“也并非。”她笑。

☆、020-做賊心虛

後來,尚書小姐夜裏被淹死在蓮花池的事便立馬傳了出去。

天子大怒,将尚書府一幹人等全數關進了大牢。

“那不是挺劇情化的嗎?”

小姐與書生相戀,小姐父親不允許,并且極力阻止,想要将小姐嫁給更有權利的人,最後小姐個書生私奔,小姐的父親得到了懲戒,這同書裏的故事倒是很類似。

“也不是,當時,我死在蓮花池裏,魂魄脫離屍體之後,便一直徘徊在尚書府,後來,我才知曉,當年小姐為何執意要同那書生一道私奔。”

那個書生,乃是當朝天子的親侄子,十多年前,當朝天子謀權篡位殺害太子順利登基,卻未料到,死在東宮裏的太子的嫡子是假的。

後來,故事的演變順着逆襲的方向走去。

書生最終露出真面目,并非他人所想的那般乃是一個窮酸書生,相反,卻是一個運籌帷幄很有見地的謀權者,在一步步計劃中将失去的皇位奪回,尚書小姐算是得償所願當上了最為賢德的皇後。

沈流蘇總覺得,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要有一雙極具智慧的眼睛,這樣才能嫁的更好。否則的話,如若當時尚書小姐當真聽了他父親的話,嫁給了當朝天子當妃子,且不說那個書生最後是否會奪權成功,以色侍人終歸是沒有什麽好的結局,待到尚書小姐年華老去容顏不再,天子終究還是會被其他貌美的女子吸引,最後将她打入**。

只是後來,尚書小姐被封皇後,第一個想到的,便就是替她死去的冬雪,于是,原本草草埋葬的骸骨被挖出來厚葬。也算不辜負當年冬雪那般仁義的待她。

“那你後來,是怎麽得道成仙的呢?”

人死了之後,魂魄自然是轉世投胎,怎麽可能忽然成仙?

“那一日,我魂魄離開了尚書府,本想前往地府投胎,卻不想,在越靈山附近被一道強光所照,醒來後,便已經在栖安了。”

那一日剛巧是仙界洪荒之災,或許說是冬雪幸運,仙魔大戰,不少仙人因此喪生,仙氣四溢,冬雪偏生那般巧合,路過此處,受了仙氣照拂,才會成仙。

成仙後的冬雪向來都是最為勤奮的一個,因為生前沒有讀過書,故此,成仙後的她當真是努力的很,堪稱栖安的移動百科全書,讓終弟子自嘆不如。

“流蘇?”

身後忽然傳來清亮的男子的聲音,沈流蘇尋音轉身,卻瞧見靈君身着素色劍服迎面走來。

“靈君師兄。”沈流蘇有些驚訝。

“我瞧着背影像你,果然是你。”靈君笑着說道,估摸是因為剛練完劍,他的額頭上滲着微微細汗,皮膚呈現一股粉紅色。

“我聽說你最近養了個寵物,到處作亂,看來,便就是你懷裏的這個了。”靈君忽然将目光移到她懷裏的白雪身上,臉上帶着一絲微笑,似乎很喜歡白雪的樣子。

伸手摸了摸白雪的腦袋,這個一向不怎麽熟識便一臉高冷不允許別人摸頭的小東西竟然安安分分的任憑他摸!

真是稀了奇了!

沈流蘇不禁在心裏鄙視了它一陣。

你的自尊呢?!你的高傲呢?!平日裏那些個姐妹們想要摸一摸你,你怎麽就那麽的不情願了!

害的她總是被人誤會是不是她心裏對她們有不滿,才會教唆這個可愛而單純的小獸給她們臉色看!

“雪神獸也算是稀有物種了,沒想到你這裏居然還有一個。”靈君不經意的說道。

“什麽雪神獸?”沈流蘇擡頭瞧着他,滿頭霧水。

不就是個一個裝高冷一會兒發神經一會兒賣萌的小獸麽。

靈君挑眉,“你懷裏的小獸,就是雪神獸啊,三界裏估摸也只有天女宮有一只了,不過天女宮的要比你這只大的多,怎麽也有上萬年的修為。”

沈流蘇聽了,恍然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說的,不是會,有這麽大的,通體雪白,眼睛藍色的野獸吧。”沈流蘇一邊說着,一邊用手給他演示那個她看到的野獸的個頭。

靈君立馬點頭附和:“沒錯,就是那個,天女養了許久的雪神獸,看來,你是看到了。”

沈流蘇呵呵的幹笑了兩聲,指着白雪說道:“那只,就是我懷裏這只的娘親”

“……”

而且還不小心,被你師父給殺了。

她還以為是洪荒之災遺留下來的洪荒野獸,沒想到竟然是天女她老人家養的寵物!

可是……既然是雪神獸,向來很有學問的冬雪為什麽沒看出來?而東陌師叔也沒看出來?

“好了,師父前幾日吩咐我今日有事同我說,我便不陪了聊了。”靈君将劍收在身後,像是在摸白雪一般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便急匆匆的朝着師叔一直閉關的青門閣走去。

沈流蘇傻愣愣的站在那裏許久,也沒明白,她什麽時候同靈君要好到如此地步了?

“你站在我門前,幹嘛呢?”冬雪冷不防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沈流蘇被驚吓的的趕緊跳開。

“你幹嘛在我身後吓我!”

冬雪白了她一眼,“不是你做賊心虛,怎麽會怕我吓?”

“誰……誰做賊心虛了!”沈流蘇指着她說道。

冬雪冷哼了一聲,“你說呢?”

沈流蘇就不明白了,還身為凡人的冬雪那樣的溫柔賢惠,怎麽的一旦成仙了,便如此的毒舌!

“我怎麽就做賊心虛了!”沈流蘇反駁道。

冬雪伸手,輕扣了門兩聲,“我剛剛都看見了,靈君師兄,和你。”

沈流蘇一聽,立馬僵住。

“看吧,還說不是做賊心虛。”

冬雪瞧了她一眼,打開門走進屋。

沈流蘇立馬跟了上去。

“靈君師兄只不過是剛巧路過,我都沒說,青門閣明明在栖安的最右邊,靈君師兄大可不必如此繞路的從你門前經過,然而他也不知曉我此時在你門口,那他為何偏生要繞路,然後從你門前經過呢!”

說她做賊心虛!其實是她吧!

冬雪冷着臉,也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再多做糾纏。

“找我幹嘛?”

沈流蘇見着話題已經成功打住,便立馬帶着白雪坐在了她的旁邊。

“冬雪你知識淵博,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白雪不要那麽調皮?”撕爛人家衣服也便罷了,畢竟白雪是個公的,破壞女孩子的衣服從而用來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她可以理解,但是這被人咬了一半的包子,還有人家寶貝的不行的夜壺,是不是就太……

冬雪吝啬的給了她個眼神,淡淡的開口:“有啊,毒死。”

“……”

☆、021-前殿會議

冬雪一向不是什麽心狠的人。

最起碼沈流蘇是這樣堅持認為的。

“想要讓白雪別調皮,直接一包**便可以輕松解決,怎麽樣,要不要幫忙?”冬雪白了她一眼。

白雪本就處于活潑好動的時期,想要讓它乖乖的待在那裏不要動,除非死了。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沈流蘇眼神凄涼微帶瑩瑩淚光的瞧着冬雪。

“反正我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你不如去問錦鳶姐姐算了。”

說着冬雪便作勢要趕人。

沈流蘇哎哎兩句便被她推搡着推出了屋子。

“一點也不溫柔。”沈流蘇憤恨的站在門口對着她屋子的門說道。

白雪在她懷裏嗷嗷了兩句,像是在贊同她的話。

沈流蘇笑着摸了摸它的頭,“其實你也覺得她一點都不溫柔,對吧。”

白雪一臉茫然,點了點頭。

翌日,上午。

沈流蘇興沖沖的從栖安的一條小溪裏捉了兩條魚,一條炖湯一條清蒸,撒了些蔥花點綴,看上去既可口又美觀,

然後裝在盒子裏拎到了水璃的畫閣去了。

敲了敲水璃的門,裏面傳來水璃虛弱的聲音,“進來。”

沈流蘇推門而入。

“是你啊。”水璃臉色依舊蒼白,撐着身子想從床榻上坐起來。

沈流蘇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快步走過去扶住她。

“你身體剛好,還是多躺着才是。”

水璃笑笑,“都躺了好幾天了。”

“你手臂剛好,還是多休息才是,就算身子好了,也不要輕易拿劍。”沈流蘇一邊囑咐着,一邊走到桌子前拿出碗給她盛魚湯。

雖然說沈流蘇這個人渾身都是缺點,數也數不清,但是就廚藝而言,栖安那做飯幾百年的廚子都不一定能比的過她。

故此,水璃倒是覺得,此次受傷,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三分。

“流蘇,仙林外,你能不去,便不要去那裏。”水璃聲音依舊虛弱的靠在床榻上望着她盛湯的背影說道。

沈流蘇盛湯的手徒然一頓。

“仙林外……怎麽了嗎?”雖然上一次水璃從昏迷中醒來的确說了一些,但是卻并沒有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麽。

“之前,師父讓我去仙林外采萁蘭草,我未聽師父的話,不要輕易離開仙林,卻被一段笛聲所惑,在仙林**到了個男子,我想碰他,最後卻……”說到了這裏,水璃咬了咬下唇便沒有再說話了。

九木輕雖然一向待手下弟子不錯,水璃此次的事情卻讓她動了不小的幹戈,先不說讓錦鳶與靈君前往十三仙境獨獨為她求藥,為了她自作自受而斷了的手臂,只身前往危險的第七仙境取神魂香。

“這件事……你同師父說了嗎?”沈流蘇将盛好的湯端到水璃面前。

“沒有。”水璃搖搖頭。

“師父和師叔好像去了十三仙境與其他仙人有要事相商,你是打算等師父回來,再告訴她嗎?”沈流蘇小心翼翼的問道。

如果水璃說了,不知道師父會不會帶着人前往枯骨林将那個男子誅殺,畢竟禍患留不得。可她卻并不想讓他死。

水璃端着魚湯,想了想,卻沒有說話。

“好了,別多想了,魚湯要趁熱喝才好喝。”沈流蘇笑了笑勸她趕快喝湯。

水璃嗯了一聲,低下頭喝着碗裏的湯。

沈流蘇默默的望着她的頭頂,第一次思緒神游。

那個男子其實說起來與她并沒有多大的關系,除卻幫過她一次躲開師父,也未做過什麽讓她覺得有必要冒着全栖安弟子生命的危險顧全他一人的事,可反過來想一想,他又做過什麽壞事呢?

水璃自己也說了,她受傷并不是因為那個男子故意為之,皆是因為她自己湊了上去,才導致了這個結果。

可即便如此,師父又怎會聽勸?只要這個男子還在此處,便就是對栖安的一大威脅,除之乃是必然。

沈流蘇咬了咬下唇,心中暗暗決定,待會兒還是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溜出栖安,通知那個男子趕快離開才是,畢竟天大地大,也不是非這裏不可。

勸着水璃喝了不少的魚湯吃了些魚,沈流蘇收拾着盤子望着水璃:“你且休息,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水璃喝了些湯,臉色終于沒有剛剛進來時那麽難看了,帶着一絲血色,紅潤潤的,淺笑着點頭說好。

沈流蘇将東西收好,準備先奔回自己的屋子,再奔去枯骨林,奈何剛一出屋子的門便被突如其來的錦鳶抓個正着。

“流蘇,上哪兒去?”

“錦鳶姐姐。”沈流蘇一副捉賊心虛的模樣甜膩膩的喚着她。

錦鳶今天着一身淡青色上衣,下面是碧綠色裙子,挽起的發髻上還插着一片竹葉,明顯是從師父那裏來的。

“錦鳶姐姐怎麽過來了?”沈流蘇往後退了退,臉上的笑意不減。

錦鳶瞧着她今天的模樣,與往日似乎有些不同,但是哪裏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師父回來了,召集栖安弟子去前殿。”錦鳶說道。

“前殿?”沈流蘇愣了愣。

九木輕門下的弟子一旦有重要事情宣布向來都是去水韻殿的,除非事關重大,關系到整個栖安,會議才會召開在前殿,更何況九木輕向來不喜歡同段以宿一道主持會議。

看來是去十三仙境的事有了結果了。

“我……我馬上就去,錦鳶姐姐你先過去吧。”無論如何得先通知那個男子趕快離開才是。

“不行,現在就跟我一起去。”錦鳶冷着臉說道,上前便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前殿拖。

沈流蘇不愛湊熱鬧,現在放她走,待會兒便找不到她了。

“不是啊錦鳶姐姐,你聽我說啊,我……我……我爐子上還炖着湯呢。”沈流蘇被錦鳶拖着,心急如焚。

“廚房那裏有廚子,會幫你看着的。”

“可我炖的湯,鍋蓋只有我能打開!”

“……”

錦鳶拉着她的腳步頓然停了停。

“我怕別人偷喝,所以在鍋蓋上施了法。”沈流蘇理直氣壯的說道。

錦鳶面色一青,也不怕傷了她的心,直言道:“栖安廚房裏的廚子,哪個修為法力不比你高?”就你施的法,還能解不開?

“……”

☆、022-弟子同行

不情不願的被錦鳶拖到了前殿去。

前殿地大,空曠,人多。

沈流蘇挨着錦鳶一道站在了九木輕門下。

在這前殿開會,弟子們所站的位置自然是按照門派來,九木輕門下的多半站在最左邊,段以宿門下的皆是站在最右邊。

故此,每次開這種大會時,皆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栖安的女子都站到了左邊去,右邊大多為男子,中間摻雜了些許女子點綴,空蕩蕩的中央往往只有靈君一個人一枝獨秀。

但是殿上的師父師叔們的位子卻并非這樣排的,九木輕的确是坐在左邊,段以宿卻是以栖安地位最高身份最老坐在最中間,右邊的位置往往是空的,明顯是為了東陌準備的,然而東陌卻從不參加。

按照所謂的對應的方式來說,靈君應該站在最右,段以宿的弟子應該站在中間才是,可九木輕生怕他門下的弟子如他師父一般輕浮,戲弄她門下的女弟子,故此,執意要他的弟子們滾到最右邊站着去。

段以宿也曾為此反駁過,畢竟自己的利益還是要維護的,可最終明顯是以失敗告終,乖乖的讓弟子們站到右邊去。

然而即便是如此,該戲弄的,自然還是要戲弄的。

沈流蘇站在那裏無聊,終歸只要不離開,錦鳶多半是不會管她的,所以東張西望,也是最自然不過。

當下座上的師父們都還未到場,弟子們不敢鬧的太大聲,便小聲的在一起交頭接耳嘀咕着什麽。

正當此時,沈流蘇瞧見,一個雪白的紙團從靈君的身後以快如閃電的速度從左邊飛到了右邊,準确無誤的落在了小葉的手裏,可見對方身手甚是不錯。

小葉一臉嬌羞的用手緊緊捏着那個紙團,生怕被人看見了。

當然,這是不能被人看到的。

沈流蘇一下子來了興趣,目光傾斜的朝着小葉那邊瞟,只見小葉躲躲閃閃的走到人少的地方,緩緩打開手上的紙團,沒過一會兒臉便紅的如同三月裏的桃花。

再擡頭,小葉看了看周圍,沈流蘇趕忙收回視線,假裝什麽都沒看到。

小葉将紙團收到衣袖裏,然後從腰間拿出另一個紙條,捏成團,以同樣的速度和方式從靈君身後飛過。

靈君估摸是感覺到了身後一陣又一陣的涼風,下意識的往後看了看,卻什麽也沒瞧到。

小葉緊張的趕緊将目光收回來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沈流蘇在一旁看着,不自覺的點頭稱好。

這手法與速度,真是好極了。

不過與小葉暗通私信的到底是誰,沈流蘇倒是挺有興趣的。

目光從小葉身上轉到右邊,無奈靈君的身子剛巧擋住了那個男子,只能微微瞧見一個衣角和一雙黑色的靴子。

沈流蘇往前走了走,偏着身子想要将那個人的臉看到。

卻還是只能瞧到那個人的衣服。

再往前走走,男子的衣服看到的越來越多了,然後便就是手臂,下巴,很好!快看到臉了!

沈流蘇忽然間有點小興奮,臉上的表情當真是豐富多彩。

就在她快要看到那個男子的臉的時候,目光一不小心移到一直擋着她的靈君身上,卻只瞧見靈君一副似笑非笑的目光望着她,臉頰上還帶着兩坨緋紅。

“……”

沈流蘇尴尬的咳嗽了一聲,趕緊收回目光,忽然發現自己太過于靠前,都快貼到錦鳶身上去了。

往後退了兩步,沈流蘇低着頭瞧了瞧小葉,一個白色的紙團速度的飛到小葉的手裏。

沈流蘇目光一沉,卻又不敢再擡頭看靈君,只好就這樣看着小葉。

小葉依舊還是一臉歡喜的模樣躲在人群裏拆紙團,看完了之後捏的緊緊的,放到衣袖裏,然後從腰間拿出一張白紙,白淨的手上幻出點點白光,在紙上寫了什麽,捏成紙團,熟練的往右邊飛去。

無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手法……還沒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紙團并沒有順利的從靈君身後通過,卻一個偏了角度,撞到了靈君的身上,落在了他的腳邊。

小葉眼眸頓時睜的大大的望着那個原本該落在**手裏的白色紙團就這樣落在了靈君的腳下,在靈君一個皺眉轉過頭來的同時,她趕緊轉過頭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沈流蘇噗嗤一聲捂着嘴想笑,順着靈君彎下腰撿起紙團的動作,沈流蘇很想知道,他看到紙團上的內容會是什麽表情。

靈君修長的手指緩緩打開紙團,看了一眼紙團上的內容,表情忽然凝固,半晌也不見有什麽變化。

沈流蘇皺了皺眉,很想沖上去也看一看裏面都寫了什麽。

小葉在後面,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一本正經的望着大殿的前方。

靈君忽然将目光轉向沈流蘇,嘴角彎了彎,竟然笑了。

還笑的沈流蘇一頭霧水。

靈君擡手,示意了一下手裏的紙條,眼中的目光溫柔的讓她簡直不敢相信。

沈流蘇嘴角抽動,像是想到了什麽。

他不會是以為,那個紙團是她傳給他的吧!不是的!這件事完全不關她事啊!她只不過是個旁觀者,純屬湊熱鬧而已!

沈流蘇在一旁不住的朝着他擺手示意不是她。

無奈靈君倒是白長了個那麽聰明的頭腦,完全沒有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笑着朝她點頭。

沈流蘇擺了許久,手都累了,終于還是在靈君那一副不明白的表情中自動放棄。

望了望身後的小葉,真像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将目光掃到她身上,然後移開。

沈流蘇氣的直咬牙,往後退了退。

“你去哪裏?”錦鳶出手極快的抓住她的手腕。

“我不是走,我只是有話要和小葉說,說完了就回來來。”沈流蘇趕緊澄清。

錦鳶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小葉,再看看她,才緩緩放開手道:“快點回來,師父要來了。”

沈流蘇在得了錦鳶的釋放令之後,立馬一個移步竄到小葉面前。

小葉緊張的捏着拳頭望着她。

“幹……幹嘛。”

沈流蘇冷笑一聲,“你紙團上都寫了什麽?”居然讓她來背黑鍋!

“沒……沒有啊,我扔着玩的。”小葉依舊嘴硬的很。

“別想撇清,我都看見了,你和師叔門下的師兄在傳信!不想我把這件事告訴師父,你就趕快告訴我,紙團上都寫了什麽!”

小葉驚,聲音弱弱的說道:“就……就是讓師兄今晚子時,在鈴玉亭等我。”

夜半子時,還鈴玉亭!

“……”沈流蘇頓時被雷的外焦裏嫩。

☆、023-同行

“師父來了,師父來了。”小葉一眼瞧到上座九木輕已經來了,趕緊推搡着沈流蘇離開。

沈流蘇哼了一聲,想着待會兒等會議結束了,再去找靈君澄清,才暫時放過了小葉,但這筆賬還在這裏,定然是不能就這樣沒了的!

待到沈流蘇回到錦鳶身後,人群裏恍然炸開了鍋一般的吵鬧。

“是師叔!居然是師叔!師叔竟然出關了!”

“是啊,是啊,我可從來都沒見到過師叔。”

“好年輕啊,真的是師叔嗎?”

“肯定是啊,栖安裏,除了師叔,還有誰能同師父一起走到上座?”

“……”

沈流蘇聽着他們的對話,有些好奇,便擡頭望上面看了看。

卻不想竟然看到了原本從來不願意露面的東陌師叔竟然那般自然的穿着一身玄色長袍跟在師父後面走上了上座,然後坐在了段以宿的右邊。

東陌向來屬于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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