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将軍戎馬一生的經驗所得。
宋柏簡攔不住怒極的顧承祈,安頓好文莞,只好幫忙。想着這幾個打手能站着的也被陳闵執耗去了大部分體力,拿別人給顧承祈解氣,總比她等會向自己人撒火來的明智。
打手過分輕敵,顧承祈下手也夠狠,招招往眼睛肋下和裆下招呼,林啓成顯然不是個練家子,不過片刻,人躺了一地,顧承祈拿着他們的鐵棍,居高臨下的望着林啓成,“滾?還是再切磋一會?”
林啓成撐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林爾真,擡手抹了一下嘴唇,“我們,來日方長。”
林爾真又是一抖,驚吓了一樣擡頭看他,青白的嘴唇緊緊的抿着。
林啓成離開了,宋柏簡簡單的給幾個人檢查了一下,确定并無大礙這才松了口氣,讓文莞和華澤扶着陳闵執,陳闵執擺擺手拒絕了,目光一分不錯的看着承祈,宋柏簡順着目光看過去,這孩子……
“萌萌,走了。”
顧承祈好像沒聽見一樣,“怎麽又是你。”
爾真正低聲跟陳闵執道歉,詢問傷勢,聽到顧承祈的話,站直身子:“我很抱歉,但這似乎是我跟闵執之間的事,與顧小姐何幹?”
顧承祈逼近一步,“你找死!”
“哦?”林爾真毫不示弱,“需要再為顧小姐搬一張桌子來嗎?”
“不需要,我除了會掀桌子打人也是一流的好手。”顧承祈惱羞成怒,舉起拳頭欲揮。
“小可愛!”華澤匆匆跑過來,撞上顧承祈的目光,慌張的神色立刻恢複正常,對衆人說,“我剛剛給張局長通了電話了,他馬上帶人過來,我們先送小執執去醫院?”
林爾真忙說:“我跟你們一起去!”
顧承祈稍霁的臉色一下子又難看了起來,華澤趕在承祈發火之前開口,聲線平穩,一改平日不着調的模樣,“這樣啊,那不如林小姐先處理一下家務事再來看望病人?”
林爾真的臉色一下子白了,宋柏簡看着她良久,才開口:“等會我找人親自送你回家。”
林爾真垂下眼簾,其實她也是個好看的姑娘,一雙永遠籠着一彎清泓的眸子像是藏着讀不完的故事,誘人深入,她笑了笑,“不麻煩了。”她重新看向陳闵執,“連累你卷進來,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對不起。”
我一直在地獄的一隅仰望星空,以為天空就只有我眼見的這一角而已,雖美卻狹小,所以我并不憧憬外面的世界。
我在這一角孤孤單單的守望了十餘年,你帶着讓我目不暇接的精彩闖進我肮髒的世界,你以為的巧合,卻是我的心願。
我可以承受孤單,或者不堪,卻受不了你冰冷的對我說,走開。
……
宋柏簡和華澤在病房外跟一個官僚模樣的男子說話,文莞去醫生辦公室了解情況,偌大的病房裏就只留陳闵執和顧承祈兩個人。
顧承祈坐在離陳闵執最遠的角落,從果籃裏拿出蘋果,拿着刀左右比劃,不知如何下手,陳闵執看着她的別扭的小樣子,窩心的不行。
他靠在床上,“過來。”
“……”承祈不理他,扔了水果刀和蘋果,轉移目标消滅果籃裏的提子。
陳闵執也知道他現在的樣子有多滑稽,手臂上包的厚厚的挂在脖子上,腰部到肩頭纏滿了繃帶,渾身都疼,可是他毫無辦法,放任賭氣的小姑娘繼續這樣別扭着。
陳闵執掀開被子,赤腳走到顧承祈面前,矮下身子與她平視:“我今天就處理這件事,絕對不會再讓你經歷一次,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顧承祈被眼前這張被紫藥水塗的青青紫紫的臉吓了一跳,又心疼又生氣,本打算重重的戳一戳他臉上的傷口,可擡起的手指怎麽都戳不下去,“就這樣去處理?頂着一張腫成HelloKitty的臉?”
陳闵執哭笑不得,伸手揉一揉小姑娘烏黑的發,按着椅子的扶手有些艱難的站起身,嘴裏“嘶”的一聲,吓死顧承祈了,忙扔了提子去扶他,陳闵執趁機把她按在懷裏,聲音幾近嘆息,“快點長大。”
重修于好的兩個人,重又回歸正常的相處模式,顧承祈挨在他身邊,像只小喜鵲一樣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陳闵執冷着一張臉耐心的聽着,時不時插-進一兩句掰回小姑娘跑偏的思想。
華澤進來看到這個景象,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顫顫巍巍的指着他們對宋柏簡說:“陳闵執給你妹妹吃了什麽迷魂藥?這就好了?這麽快?”
宋柏簡一回生二回熟,頗為嫌棄的看了眼隐約跟上一次被驚的自己一個德性的華澤,清了清嗓子,沖陳闵執揚了揚下巴,“完事兒了,下面的事張局長會處理。”
陳闵執點點頭,并不意外。顧家在國內頗具名望,顧老将軍即使已經頤養天年,但在軍中仍極具威懾力,再加上政壇新星文家,商業巨擘陳家和華家。這樣的家族,哪怕是一個人在誰的地盤上出事,誰都得慌亂,更何況這一次來了五個。
“那厮還講要親自給顧小姐道歉,幾乎被打死的又不是我們小可愛,哎小賤賤,你說他是不是,這裏有問題!”華澤指了指腦袋,不解的問宋柏簡。
宋柏簡毫不客氣的一掌拍在他後腦勺,“你的問題最大。還有,我警告你,別再這麽叫我,讓文莞聽到,我……”
“什麽讓我聽到?”文莞拿着單子從外面走進來,剛好看到宋柏簡抹脖子瞪眼睛的吓唬華澤,愣在原地,不确定的開口,“我是不是……進來的不是時候?”
宋柏簡別開眼,華澤弱柳扶風的繼續不要臉,抹着眼淚抱住文莞的肩,“莞莞親愛的,小賤賤他欺負我!你要為我做主啊~”
顧承祈看戲看夠了,看了看時間也夠晚了,拍着桌子開始趕人,“快走快走,花蝴蝶你這個智障,帶的一屋子的人智商都不正常了!趕緊走,病人要休息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都集中在了“病人”身上,“病人”一愣,看着承祈做的越來越順手的“惡霸”模樣,彎了彎唇角,“是啊,病人累了。”
華澤翻了個白眼,“我智障?excuse me?幾乎被打死的是我?”
“華澤我警告你,再說‘死’我現在就把你從這裏丢出去!”
華澤趕忙舉手投降,文莞抿着嘴角笑了笑,“那今晚就辛苦我們萌萌了,要好好照顧‘病人’。”
其實哪有辛苦,兩個護工守在外間,醫生護士都在,文莞這麽說,也不過是遂顧承祈想留下來的心思罷了。顧承祈拍着胸脯保證,宋柏簡不放心又叮囑了幾句,三個人這才告辭。
顧承祈真的在照顧他,去拿溫水打濕了毛巾,仔細的給他擦臉,擦完又伸手解他上衣的扣子,被陳闵執按住手,似笑非笑的看她:“幹什麽?”
顧承祈一臉認真,可再認真也藏不住那雙鹿眼裏頭的躍躍欲試:“在‘照顧’你。”
陳闵執忍俊不禁,把小丫頭拉進懷裏,讓她舒服的躺好。
“為了我的清白,只能委屈你穿着衣服睡覺了,乖一點,閉眼,睡覺了。”
承祈眨巴着眼睛看他,陳闵執閉着眼伸手撫上這雙好看的眸子,一只手輕柔的拍撫着她,“以後不要跟別人打架。”
“可是他們欺負你……”顧承祈老老實實的窩在他懷裏,想到今天晚上,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他,打電話也不接,一顆心不上不下的墜着,悶悶的難受,不顧勸阻堅持要出來找人。當她看到陳闵執指尖滴着血,搖搖晃晃的站不直的時候,腦子“嗡”的一聲都木了。
“你吓死我了,你怎麽這麽不經打呀,等回家了讓我爺爺親自教你。”她往他懷裏鑽了鑽,軟着聲音抱怨,可誰能聽得出其實她有多恐懼。
陳闵執那顆冷硬的心,有一瞬又酸又暖,他的手掌控着小姑娘的後腦勺,“是我的錯,我應該第一時間就處理好。”
陳闵執本以為那次之後,這件事就結束了,當時沒有說白一個是很快就畢業了,沒必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一個是林爾真畢竟也是個女孩子,說的太透她也沒法做人。
誰知道這件事竟這麽難纏,陳闵執擰緊了眉頭,懷裏香香軟軟的小人兒已經呼吸緩慢而勻長,他第一次意識到,有些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預估,有些人已經邁進了警戒線。
他低下頭薄涼的嘴唇印在她的額頭上,看着她恬靜的睡顏,如果你想走進來,就走進來吧。
☆、她的曾經(上)
宋柏簡一行人婉拒了張局長加派人手的好意,只是安排了幾個信得過的人暗中保護着,所以林爾真雖然順利的找到了陳闵執的病房,卻被攔在了病房之外。
陳闵執的睡眠質量一直不好,如今換了環境睡得更淺了些,外面有些嘈雜的聲音輕而易舉的吵醒了他,他下意識的伸手捂住懷裏人的耳朵,迷蒙着眼看到她依然安睡,放心的翻身下床,披了件外套,推開門,制止了保镖,側了側身,讓林爾真進來。
林爾真有些訝異,陳闵執神色如常,給她倒了杯水,平靜的開口:“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陳闵執的開門見山,讓爾真有些局促,嗫嚅的解釋:“我不是……我就是來看看你,我沒回家,一直跟在你們後面,我……”
陳闵執擡手打斷她,“我們都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我或許幫得上忙。”陳闵執看着她,她這麽瘦嗎?語氣略微緩和,“或者由文家出面你會更能接受一些?畢竟文莞也是個女孩子……”
林爾真渾身一僵,慢慢的擡頭看向他,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絲叫做“憐憫”的情感,她冷了冷自己的情緒,“顧承祈也是女孩子啊,何況據我所知,顧家權勢更高一些吧。”
陳闵執手敲着扶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并沒有答話。
林爾真像是早就料到一樣,低低的笑了一下,“有時候我都在想,為什麽我不是‘顧承祈’,這樣的話,我可以活的不那麽辛苦了吧。”她平靜的,卻又熾熱的看向他,“有沒有興趣聽一聽我的故事?”
陳闵執看了眼牆上的鐘,至少還有三個小時,足夠了,略一颔首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故事很簡單,可能還有些枯燥。
林爾真把碎發撩到耳後,脖頸處一塊烏青遮瑕液也沒能蓋住,她淡淡的笑着,就是風情萬千的樣子。
陳闵執靠在椅背上,手中轉着只玻璃杯,爾真喝了口水,娓娓道來。
小時候,林爾真一直以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慈愛的父母,值得依賴的哥哥。其實父母對哥哥并不好,哥哥做錯了什麽,哪怕只是吃飯前沒有洗手這樣的小事,都會爸爸被打罵,而媽媽,眼裏就像是沒有這麽個兒子一樣。
小小的爾真不懂為什麽會這樣,明明爸爸是會把她架在脖子上滿街跑的大男孩,明明媽媽是會細心料理不愛吃飯的她一日三餐的慈祥母親,怎麽會這樣對待同樣是親生的哥哥?爾真不懂,所以她會偷偷的給被罰跪的哥哥送吃的,送藥。
而哥哥也是真的疼愛她,上小學的時候,有個同年級的男生明裏暗裏的找她麻煩,哥哥知道了,一聲不吭的把人揍到醫院,連住了兩個月,回來後就轉學了,那一次跟以前一樣,爸爸什麽都沒問,拿起藤條就抽他,跟同學出去玩回來晚了的爾真,看到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哥哥,大叫着撲到他身上,哭着喊:“爸爸為什麽又要打人!哥哥是為了我才跟別人打架的,要打就打我吧!”
爸爸高舉的手頓住了,有些詫異,林啓成默默的撐起身子,把她護在懷裏,但藤條終究沒落到任何人身上。
從那天起,父母對哥哥的态度開始變得溫和,哥哥很聰明,長得也好,是整個學校的風雲人物,中考又以全鎮第一的好成績考進了市重點,那時候家裏的生意也做的風生水起,林爾真一度認為,這就是書中寫的最好的時光。
可是,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偶然一次,從來周末不回家住的哥哥,那天回來的時候,正巧碰到送她回家的男生,哥哥的表情陰鸷的讓爾真害怕,她忙打發走男生,跑到林啓成身邊撒嬌,“哥哥回家啦?怎麽事先都沒有告訴我?”
林啓成笑得很溫柔,手輕輕的順着她的頭發,“臨時決定的。”他的手圈着她的發尾不放手,眼神變得很快,“告訴你,然後,帶着那個男生躲開我嗎?我們爾真原來已經到了可以找男人的年紀了啊,我以為,你還小。”
林啓成驀然加重的手勁,讓爾真吃痛的叫了出來,眼淚薄薄的蒙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可他絲毫沒有放輕的意思,林爾真有些委屈,“不是的,只是順路,他要送我回家的,哥哥你幹嘛這麽說我!我沒有找,找什麽男人!”
林爾真越想越委屈,哭的驚天動地,林啓成松了手,把她按在懷裏,林爾真以為哥哥不生氣了,擡手抱住他的腰,哭的更揚眉吐氣。可是被抱住的林啓成,渾身都僵了。
回到家後,爾真的眼睛還紅紅的,媽媽還打趣說,兄妹感情真好,見到哥哥都哭了啊。
爾真良善,也軟弱,似是而非的支吾了過去。
林啓成說高二學業還不忙,想回家來住,能輔導一下爾真的功課。
林父點點頭,“真真也要中考了,那你好好教妹妹,我讓司機接送你上下學。”
“讓司機接妹妹吧,她一個女孩子,路上不安全。”林啓成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總看着埋頭吃飯的爾真、
“不了,你學校遠,真真我親自接送。”
林父拍了板,又對母親囑咐了一下:“不過我這幾天應酬多,晚上恐怕送了真真回家又得出去,你一個人在家小心些,藥讓保姆按時煮給你。”
林母點了頭,又重複了一遍,林父這才放心。
一切好像都還正常着,父慈母愛,如果不是一大早爾真發現自己躺在林啓成懷裏的話,一切就都還正常着。
林爾真吓壞了,推搡着林啓成的胸口,那□□的胸口貼在同樣□□的手臂上,肉貼肉的感覺讓她感到惡心和心慌。林啓成睡眼惺忪的睜開眼,彎了彎唇,“早啊,夢游的小姑娘。”
林爾真怔住了,“我夢游了?”
林啓成點了點她的鼻尖,“是啊。平時我不在家的時候,你都摸去誰的房間?”
爾真愣住了,她從不記得自己有夢游的習慣啊,也從來沒聽父母提起過……“真的?我?夢游?”
林啓成起身穿衣服,不知不覺中他的肩膀已隐約有了大人的模樣,只是還仍然瘦削,林爾真攏着被子,她不敢相信那個可怕的設想,只好強迫自己相信他。
可是越來越多個早晨都是如此,似乎睡夢中還有一雙手撫過她全身。
這個認知讓林爾真害怕了,她只好撒嬌要跟媽媽一起睡,爸爸笑她這麽大的孩子了,還粘媽媽的時候,那時林啓成的笑容,成了爾真後來噩夢時常常會在眼前一閃而過的畫面。
太可怕了,爾真嘗試着跟父母溝通,可她剛開口提到哥哥,爸爸皺着濃眉問,林啓成欺負你了?
爾真吓得不敢再多說什麽,只搖着頭說沒有,回房間時,在轉角碰到倚着牆壁的林啓成,他彎下腰與她平視。
“我的好妹妹,你想跟他說什麽?”
……
林爾真拼盡了全力,幾次模拟考成績竟然比哥哥當年還高一些,父母喜出望外,爾真在餐桌上小心的試探,能不能報Z市的四中?
她假裝自己沒有看到林啓成突然看過來的陰冷的目光,林父倒是很開心:“可以啊,我們家小真兒有志氣,四中好,教學水平又高,裏面的孩子也是非富即貴,真真啊,只要你想進,爸爸說什麽也能讓你去那裏上學。”
林啓成收回眼神,若無其事的開口:“離家裏太遠了吧,女孩子高中去這麽遠,身邊又沒有家裏人照顧,太危險了。”
林母也點頭,她不放心女兒獨自在外。
林爾真馬上解釋:“不會的!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而且四中有宿舍,爸爸也說了,那裏都是世家子弟,說不定我可以結交幾個朋友,以後回來幫爸爸的時候,也多些人脈呢……”
林父滿意的哈哈大笑,“好!我的女兒就是有志氣,不要緊,爸爸在Z市買棟房子,讓保姆跟着你去。”他拍拍林母的肩,“你放心吧,我們的女兒,非常優秀。”
爾真心裏小小的竊喜,終于,終于可以……但當她的笑意還沒有遮擋完全的擡起頭,對上林啓成若有所思的眼睛,心裏一抖。
之後的日子,很平穩,很正常,就像以前一樣。爾真也再也沒有“夢游”過,中考後如願進入了四中。
這個學校真的很好,大部分學生溫文爾雅,哪怕是冰冷如陳闵執這樣的人,也是都是禮貌的疏遠着不相幹的人,爾真在這裏,感覺過上了她真正想要過的日子。
時光太美好,便覺短暫,便覺任何仇恨都是錯誤。
Z大是國內頂尖的大學,同市的A大亦是,林啓成考入A大法學系是時候,爾真還由衷的打了個電話,久違的撒嬌:“哥哥也要來Z大了呀,那周末就可以帶我出去玩了诶。”
林啓成在電話那頭有片刻的怔忪,半晌才短短的回了一個字:“好。”
那時,陳闵執跟林爾真在一個小組,完成暑期前要完成的一個實驗,陳闵執站在教室門口,敲了敲門提醒她,“該去實驗室了。”
林爾真嬌俏的吐了吐舌頭,“這就去!”
“男生?”電話那頭林啓成語氣平靜的聽不出一絲感情。
爾真早忘了曾經,“是啊,我們一個小組的。哥哥,先不說了,我要去實驗室了啊。”
“好。”
這一個字,不知道林啓成是以怎樣的心态說出口,又抱着怎樣的心态在家裏等待着放假回家的林爾真。
☆、她的曾經(下)
爾真回家的時候,是林啓成去車站接她。
“爸媽呢?在家給我做好吃的嗎?”
林啓成幫她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爸有個項目要談,去G市了,媽在家覺得無聊,就跟着一起去了。”
爾真點點頭,“哦,這樣呀~”
林啓成的舉止太正常了,真的像哥哥一樣,他問她過得好不好,課業緊不緊張,跟同學們相處的好不好。
林爾真正擺弄着手機,絲毫沒有多想,笑嘻嘻的回答他:“都很好啊!哥你知道嗎,我們小組組長,幾乎是全校女生的夢中情人,诶哥,你在你們學校也很受歡迎吧?好像現在的女孩子都很喜歡冷冷酷酷的男生呢。”
“那你呢,喜歡他嗎?”
林爾真抱着手機,嘴角彎彎的,“還行吧。啊對了哥哥,我有他彈鋼琴的照片呢,特別有氣質,給你看看。”
爾真翻到那張照片,男孩子微微低垂着眼,燈光從身後照過來,白皙修長的十指按在黑白鍵上,那股平日裏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都溫潤了。
在紅燈的路口,林啓成停下車子,看了一眼照片,低低的應了一聲。
林爾真暗自慶幸,真好,哥哥,還是哥哥。之前種種不可提,似乎只是生活開的一個巨大的玩笑,現在都結束了,一切回歸正軌。
爾真回來之後,之前要好的同學紛紛聚在了一起,大家一面祝賀爾真考得好成績,一面打趣她樂不思蜀,都不知道給他們打個電話。爾真大喊冤枉,可酒卻免不了,一來二去,幾個未成年竟然喝的酩酊大醉,林啓成接她到家的時候,一臉怒氣,可是醉酒後的爾真真是好看,嫣紅的雙頰,水潤的星眸,她抱住他,嬌聲說:“陳闵執,我好喜歡你呀!”
林啓成僵着臉,垂眸看她,手臂越攏越緊,直到她不舒服的嘤咛,他才緩慢開口,“有多喜歡?”
“有……”她眯着一雙媚眼認真的思考,“嘻嘻,那你喜歡我嗎?你根本不在意我是誰吧,你總是這樣,從來不搭理女孩子,也沒見你笑過……哦不對,是沒見你暖融融的對誰笑過,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癟着嘴,有點點難過,又有點點期待,酒精麻痹了五感,林爾真覺得世界越來越熱,越來越混亂,她的嘴唇被重重的堵住,窒息感像十餘米海浪迎面撲來,身上被揉弄的生疼,她不适的推着壓在身上的這具身體,嘤嘤的哭,“我疼。”
那人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呼吸撲在她敏感的耳後,“我也疼,這疼,這也疼。”
他牽着她的手按向腰間,又重重的親吻了下來,手上撕扯着爾真的衣裙,另一只手迫不及待的探向濡濕的那處,他誘-哄着她,又強迫着她,吃下她所有的哭喊與呻-吟,強行将她拉入深不見底的地獄。
次日清晨,爾真只覺得全身都像重組了一樣,從頭到腳,痛的連動都不願動一下。她掙紮着睜開眼,入目的是她的親哥哥,赤身裸體的坐在床邊,拿着一塊床單,像是欣賞畫作一樣欣賞着那塊殷紅。
林啓成注意到她驚恐的目光,淡淡的,殘忍的笑着,“醒了?原來我的妹妹,還是個雛兒。”
……
林爾真第一次向別人說起這件事,這件她以為會永遠爛在心裏的一件事,竟是出乎她本人意料的平靜,倒是陳闵執緊緊的皺着眉頭,她笑了笑,繼續輕描淡寫的說:“從那天之後,他連僞裝都懶得裝,只要有機會,只要家裏沒有人,我就難以幸免,所以高二的時候我就申請了住宿,不過你肯定不知道。”
“不告訴父母?”陳闵執松了眉頭,淡淡開口。
林爾真苦笑,“我媽媽身體不好,怎麽說?當年的我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打死他,可現在,林啓成控制了家裏的公司,把我爸爸軟禁在德國近半年,我跟誰可說?”
“所以你不是顧承祈。”陳闵執站起身,突然說起這句話,“如果是她,她會在第一時間就把事情解決好,絕不會一拖再拖,搞得自己這麽狼狽。”
“你很喜歡她吧?”林爾真親眼目睹過陳闵執低着頭看向顧承祈的目光多麽柔和,笑容好像能融化最堅硬的冰雪。
誰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林爾真也像她所唾棄的那些女生一樣,暗暗的迷戀着心上人,但她依舊會故作清高的跟好友吐槽那些女生有多麽花癡,多麽不矜持。
她不甘心,“如果我生在顧家,如果我是她,那我就一定會活成‘顧承祈’。”
陳闵執背過去不看她,“你告訴我這些事,想我怎麽幫你?我會先照顧你的想法,不到萬不得已,我不用自己的辦法解決。”
“不要傷害我父母,然後,”林爾真站在他身後,目光盈盈的,“帶我走。”
陳闵執轉過來身,不解又猶疑的看向她,話還沒說出口,內室的門開了。
“你有病吧。”
顧承祈生氣了,陳闵執心裏一抖。
林爾真抿緊嘴角,笑的倔強又志在必得的樣子,“你以為只有你顧承祈才配喜歡別人嗎?”
顧承祈眯起眼,歪着腦袋,“不。”她也笑,宋柏簡說的對,對于顧承祈來說,沒有什麽是她不可以得到的,如果有,就搶好了,“不過只有我配得上陳闵執。”
林爾真眼角一跳,面上仍是不以為意的樣子,她重新看着陳闵執,“你會幫我嗎?”
陳闵執這會哪還有精力應付旁人,眼看這小姑娘就要打人了啊。
他對林爾真說:“陳顧兩家都不會坐視不理,我們同學一場,而且這件事牽扯過多,不宜鬧大,你安心。我先讓張局安排你回Z市,我哥哥會先處理你的住宿問題和短期的安全問題,其他的,我們從長計議。”
“可是……”
陳闵執打斷她,“我認為,我們的關系不要太過複雜為好。”
林爾真面色如常,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可眼底的落寞她唯獨瞞不過自己,“好。”
林爾真走後,顧承祈就沖回內間,怒氣沖沖的收拾東西,陳闵執嘆了口氣認命一樣的跟上,蓋上她小小的,粉色的凱蒂貓大臉的行李箱,“這是做什麽呢?”
顧承祈不理他,抛棄箱子轉身就跑,陳闵執拽住她的手腕拉到懷裏,“你聽到了多少?以你現在的中文理解能力,我還是很擔心,不然我重新給你通俗的解釋一遍?”
顧承祈這會兒還是顧慮他全身的傷,不敢動作太大怕會牽扯到他的傷口,只能恨恨的瞪他,“你理解能力好,她也好,那你跟她走啊!”
陳闵執笑了起來,這種賭氣又直白的發火,也只有顧承祈才能做出來了。
“你笑什麽!撒手!我要回家,然後跟我爺爺告狀,讓他打斷你的腿!”
“不許鬧。”陳闵執忍住笑意,腿上還有些腫脹的感覺,不過現在的話潛意識告訴他說什麽都不能放手。
他靠坐在床邊,順勢把小姑娘拉坐在膝上,“聽我說,她經歷過一些不是很愉快的事情,那時候也是碰巧了拉上我做墊背的,當時我不清楚也沒打算弄明白這些事,是因為我以為僅此一次而已,可是現在看來,繼續放任的結果可能就是我要天天吃餃子了。”
“為什麽吃餃子?”顧承祈又一次,不出意外的被陳闵執帶跑。
“身邊的醋味兒這麽大,不吃餃子太浪費了。”
“你才渾身發酸呢!你是不是找打啊!”顧承祈惡狠狠,實際卻無比輕柔的打了他一下。
陳闵執控住她這雙手,“當時如果被拉墊背的不是我,可就是你哥哥了,你忍心讓文莞難過?你哥的智商可低着呢。”
顧承祈當然不忍心,以文莞那個柔軟性子,吃了什麽虧都不聲不響的,到時候的她一定比她現在更難過,至于宋柏簡……算了,“為什麽只能在你們兩個裏面選?華澤不行嗎?打包送給她啊。”
陳闵執很給面子的認真想了想,“有道理。”
……
即使後來陳闵執也試圖跟顧承祈簡單的講一下林爾真的事,以防今後的事情做起來不方便,可顧承祈完全不配合,次數多了她也不耐煩繼續找借口,便直說:“我跟她不熟,以後也不想熟,知道一個陌生人的秘密有什麽意思?”
雖然宋柏簡多次嘲笑他,對待承祈的态度簡直像是在養閨女,可是陳闵執心裏很清楚,沒有比承祈更聰明的小姑娘了,她知道自己要什麽,知道怎麽能讓自己快樂。
可他不知道的是,再聰明豁達的姑娘,面對感情,也常常束手無策,也會無奈的繳械投降。
什麽自尊,什麽驕傲,統統見鬼去吧,只求你還在身邊。
陳闵執拜托陳佑闵幫忙處理林爾真的事,陳佑闵雖然不解這是什麽路數,但也沒有多問什麽,按照弟弟的想法做了起來,說起來簡單,不過是安排個掩人耳目的住處,實則不然,別忘了,陳家還有個真正掌權的陳烜儀,陳佑闵只能暗中安排陳氏以外的人手處理,還得處處防範着父親。
深夜,陳佑闵解着袖扣,敲開了弟弟的房門。
“一直沒時間問你,怎麽回事?”
☆、生日
兄弟兩面對面坐着,連氣場都是如出一轍的淡漠。
“林爾真說動了我,我……我搞不清楚我現在的想法了。”陳闵執唯獨面對哥哥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無助,迷茫的神情。
陳佑闵有些詫異,這樣的弟弟,很久沒見到了,他松了松領帶,解開襯衫上面的兩顆扣子,“說說看。”
“她跟我說,她曾想過妥協,想過委曲求全,或許等到林啓成成家之後,這一切都會改變,所以這麽長時間以來,林爾真沒有向任何人求助過。
可是後來,她發現自己根本忍受不了,時間一長,就連想到林啓成的名字都感到痛苦。哥,連她那樣柔弱的性格尚且再逼不得已的時候會尋求幫手倒戈一擊,那我呢……”
陳闵執擡頭看他,屋裏只開了一盞昏暗的落地燈,可他的眼裏盛滿了細碎的星光,“我害怕有一天,我會連想到他的名字情緒都是厭惡的。連帶的,會讨厭他給我安排的一切。”
包括承祈……
陳佑闵沉默了很久,“那現在呢,你打算怎麽辦?對顧承祈。”
“世界上好男人那麽多,顧家會為她精挑細選。”
“可她似乎很喜歡你。”
陳闵執笑了,“她才15歲,懂什麽‘喜歡’?”
“那你呢?你不喜歡她嗎?”陳佑闵看了他良久,起身離開前,輕輕的開口,“好好想,想清楚。這世界上,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他知道。
陳佑闵走後,他一個人走到陽臺,風吹進房間,這個時候,小醋壇子應該睡着了吧。
她跟同齡的很多孩子不一樣,她不喜歡熬夜,到點了一定要睡覺,喜歡粉紅色,也喜歡黑白色,喜歡一切毛茸茸可愛的東西,也不拒絕冷硬有趣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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