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章節

遵命。”鄭纾的手頓了頓,梁敬瞧他一眼,卻見這向來孤高的鄭大人果真将那筆架規規整整地又放回了地上,甚至嚴謹地按照方才摔在地上的模樣做了還原。

梁敬使勁掐了掐手心,走出殿外還能聽到屋裏噼裏啪啦花瓶碎掉的聲音。還不時夾雜了幾句鄭纾一貫清冷的聲音“皇上息怒。”以及暴躁的小皇帝拔高的嗓門,“滾!”

梁敬從前跟在鄭纾屁股後頭死皮賴臉纏着,一句重話沒說過,生怕他臉色一冷,哪天兒就惹得不高興了。這小皇帝天生矜貴,從不将人放在眼裏,此刻如此作踐他,也不給他好臉色瞧,他竟也活活受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鄭纾也頂着一張陰沉的臉從裏面出來了。他看見站在門口的梁敬,面色有了道裂痕,他沖着梁敬微微颔首,躬身喚了聲“侯爺”,便繞過他往前走。

梁敬緊随其後,“鄭大人!”

鄭纾看了眼周遭,見四下無人,才啓唇道:“侯爺若想責怪鄭某方才未幫侯爺求情,還請平安歸來之日再怪。”說罷轉身便走了,竟一句也不願多說的樣子。

梁敬深深蹙着眉,站在原地看鄭纾越走越遠,又回來看了一眼身後那冰冷肅穆的宮殿,心底像壓了萬斤的石頭。

何時他竟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梁徵待他班師回朝,叫他安安穩穩 做個閑散王爺,梁陵叫他領兵出征去那已被羌族大半蠶食的西北固守城池。這一父一子,一個用一副文雅皮囊招攬無數人替他賣命,不用時便棄之如蔽履。一個既想着如何名留青史又不願手上沾上一滴血,一味偏安一隅。

世上哪有被人玩弄了一次還有第二次的道理。

梁敬在冷風中沾了許久,渾身的血卻都熱了起來,他胸中有一團濁氣,總覺得不吐不快。早上來得及,只喝了幾口醒酒茶,這會兒酒意全散了,肚子卻餓了起來。

他一分不願在宮裏待着,快步出了宮,上了馬車便往家的方向趕。

三言兩語把這事兒說給梁叔聽,梁叔一聽也是一驚,“侯爺,西北兇險,羌族打仗又是野蠻,萬萬不可啊。”

梁敬面上帶着分冷意,“皇上面前,哪有什麽可不可的事。”

梁叔有些慌張,道:“不如,您再去找一找太後,我看庭蔓嫁入侯府也…”

“梁叔!”

梁叔眼神複雜,有些難過,低聲問:“侯爺…怎的就不想成親呢,難不成這比命還重要嗎?”

梁敬擡頭看他一眼,“誰說本侯一定會殁在西北?”

梁叔連忙呸了好幾聲,臉上頗有悔意,“是老奴不好,可是…”

梁敬将食指豎在嘴邊“噓”了一聲然後輕呼了一口氣,“且不論庭蔓心有所屬,本侯喜歡男人的事,還需本侯再強調一遍嗎?”

梁叔張張嘴欲言又止,梁敬聲音軟下來安慰眼前這這個為侯府兢兢業業付出了大半輩子的老人,“況且成親…有什麽好的,你看我娘,她有哪天真的開心過…”

梁叔竟不成想侯爺如此執拗和老夫人還有些關系,剛想說些什麽,就聽見了一陣“篤篤”的敲門聲。

“爹爹。”

梁敬和梁叔交換了個眼神,對方無奈,躬身施了個禮,打開門退下了。

梁擁端着托盤,眼瞅着梁叔從自己身邊經過,問:“梁叔怎麽也在這兒,爹爹,你們在商量什麽?”

梁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睛拂過他已經日益堅毅的輪廓,嘴唇動了一下,道:“擁兒真的長大了,過來讓爹爹瞧一瞧。”

梁擁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先将手裏的托盤放在桌上,道:“爹爹晨起未食,對身子不好,廚房新做的點心,吃些墊墊肚子吧。”

叫梁敬還沖着他擺着手,他便蹲下`身來,擡頭望着梁敬,有些困惑的問:“擁兒已經十六了,的确長大了,爹爹怎的想起說這個了?”

梁敬低頭看他, 眼神有些怔忪,竟未覺日子過得這樣快。他指尖擦過梁擁的額頭,撩了撩他鬓角有些亂的頭發,接着又像對待小孩子一般輕輕點了點他的鼻尖,輕笑一聲:“擁兒大了,可以幫爹爹照顧家裏,爹爹便可以放心走了。”

梁擁心裏一慌,“爹爹要去哪兒?”

“去個離京城很遠的地方。”

很遠?梁擁心底有些發慌,指尖都微微顫抖,他看着梁敬泰然自若的樣子,問:“爹爹要去哪兒?不帶着擁兒一起嗎?”

梁敬松開他,看着他一臉焦急,生怕自己撇下他走的樣子,狠了狠心道:“擁兒乖乖在家等着,等爹爹在西北打完仗,定會給你帶一頭最好的戰馬回來。”

打仗? 爹爹要去打仗?

梁擁松開他的衣角,自顧自的站起來,有些難以自持。他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怒氣,才勉強擠出來一句, “擁兒不要馬。”

“爹爹非去不可麽?”  他還未曾想過分別,那希冀藏在眼角,滿滿的幾乎要溢了出來,卻又不敢溢,生生憋紅了雙眼。

眼見他便要哭出來了,梁敬一時也有些無措,從小他便最煩小孩子哭,梁擁小的時候都沒怎麽哭過,怎的長大了這麽容易就紅了眼眶。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爹爹會回來的。”

梁擁眼裏的光霎時就暗了下來,沉寂成了一片灰蒙蒙的暗黑。

梁敬一面欣慰到底是自己養的兒子,終歸是心疼自己,舍不得自己。一面想着等他走了之後,梁擁自然能調整回來。

正是走神之際,梁擁往前湊了幾步,俯身朝他靠了過來,梁敬以為他是要拿桌上的托盤,正想側身看看是什麽糕點,一道淩厲的掌風卻不設防地徑直劈向了他的後頸。

“你…”梁敬沒想過梁擁會暗算自己,他悶哼一聲,身子一軟,整個人朝前跌去。

梁擁推開門,走出去吩咐手下:“備車,本世子要出門。”

他面上波瀾不驚,心底卻着實有些慌亂,但這比不上即将失去爹爹的恐懼來的大。

他快速回房翻了些自己的常服,親自給梁敬換上,然後扶着他從後門悄悄溜了出去。

等到梁敬蘇醒過來之時,已是日暮時分。他很快便發現自己被綁在了一根柱子上動彈不得 ,舉目盡是一片破敗景象,梁上的壁畫早已剝落,神像上的鎏金也掉了一層,露出底下銅色的底座。遠處梁擁升了柴火堆,火星“噗嗤噗嗤”冒着,映的梁擁的臉一片昏黃。

他清醒過來,意識到這裏不是侯府,随即怒道:“梁擁!”

梁擁見他醒來,走過來将一個皮囊湊到他嘴邊:“爹爹醒了,爹爹肯定渴了,喝些水吧。”

梁敬看着他神色如常,語氣也還是在他面前一貫的撒嬌口吻,竟不由的打了個冷顫,他掙紮了幾下,卻發現繩子綁的結實,他根本掙脫不開,不由沉下聲喝道:“胡鬧,給我松開!”

這破廟裏地上全是灰塵,他撲棱了兩下竟把灰塵全都撲棱了出來,一時火光下全是星星點點的塵土,梁擁撣了撣衣服,面色如舊,依舊蹲下`身,溫和的對梁敬說:“爹爹,夜深了,先喝口水暖暖肚子。”

見他無視自己,梁敬臉上更不好看,“我不渴,你綁我做什麽?先給我松開,簡直胡鬧!”

他快要氣瘋了,不過是說了要去打仗的事,這小子居然直接把他從府裏綁了出來!之前還裝的一副可憐模樣叫他心疼了好一會兒,合着是算計着怎麽打暈他呢。

三十

“你鬧夠沒有!多大的人了,為何這般不懂事!快給我松開,你把我綁在這兒是要爹爹做逃兵嗎?”梁敬赤目看着他。

“給我松開!”

“你知道抗旨不尊是什麽下場嗎?侯府百餘條性命豈由你這般兒戲!”

梁擁盯着他看了許久,慢慢悠悠的将那個皮制的囊袋放在地上,火光明明滅滅映的他面孔格外冷漠,充斥着一股令人悚然的氣息。

那眼神叫梁敬一驚,幾乎剎那間想到了多年前在山上初次看到梁擁時,他那惡狠狠的像盯着獵物般的眼神。

那眼神梁敬此生難忘。

而此刻,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告訴他,他還是個狼崽子,從未被他馴服。

緊接着,就在梁敬以為他要伸過手來扼住自己喉嚨的時候,他卻只是伸過來輕輕撫摸着他的臉,一遍又一遍,反反複複的用手背摩挲着他的臉頰,嘴裏說着溫柔的話。

“噓…爹爹不要說話了,嗓子都啞了,擁兒會心疼的。”

梁敬莫名打了個寒顫,頭往一側偏了偏,躲過了他伸過來的手,“梁擁,你究竟吃錯了什麽藥,別這樣,我們回家吧,這裏這麽冷,會着涼的。”

他話剛一說完,緊接着梁擁就抱住了自己,突然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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