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岩對于這晚的記憶在進門的那一刻就停止了。但他大概也聽段林之說過不讓他喝酒的原因,所以當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酒店,身邊還有個人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并不是“卧槽這不是我”,而是“卧槽不能讓段林之知道!”
坦白說,他身邊那人即使閉着眼睛,看着也還不賴。鼻子可高可挺,嘴巴正是他喜歡的那一款——不管男女——帶點上翹的弧度。又長手長腳、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個少爺款。
但左岩至今仍覺得,倘若不是段林之,他不會走上彎路,倘若不是段林之,他也不會再走彎路。
想當初他跟段林之睡一覺,他還做了很漫長又很艱難的思想鬥争呢,既忍受着肉.體撕裂之痛,又忍受了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最終才用“真愛”把自己給賣了。
現在呢,段林之剛把他甩了,他就随便地跟個男的睡覺了。
還尼瑪是下面那個!
左岩想不過,又沒膽子叫人起來對峙,認慫,強忍着酸痛爬起來,套好衣服,溜出了酒店。
一出酒店,嘿,就在F大後街呢,左岩瞬間害怕起強烈的陽光了,低着頭,做賊似的往宿舍走。
屁股痛。
段林之還是溫柔。
走着走着,眼淚嘩嘩往外流,他心裏罵段林之:艹,跟男的睡覺人都變娘了。哭毛啊。
就這麽一邊罵一邊走,突然聽到個聲音,“左岩?”
左岩光速轉身,一把抹掉臉上淚水,心想他怎麽在這?!
段林之已經繞到他面前,“你去哪兒了?肚子不舒服?……哭了?”
左岩揚起笑臉,“大早上地,你在我宿舍門口做什麽呢?想我啊?”
段林之沒回答,仿佛不想跟他争論。
他往他臉上掃了一眼,目光自然地一垂,落在他的脖子。有一瞬間,左岩覺得他似乎皺了皺眉,看他的眼神變得非常陌生。但他情緒實在不高,沒工夫去揣摩段林之在想什麽,只想快些回宿舍,去洗個澡。
他擺擺手,“我回去了。”
“等等。”
“幹嘛?”
“你昨晚沒在宿舍?”
左岩愣了愣,“你管我呢。”
段林之點點頭,“身體是你的。”
再就走了。
他似乎只是上班途中出來的,手裏拎着個小袋,在拐角時,順手丢進了垃圾箱。
左岩回到宿舍,楊銘沒在。還沒坐下呢,接到導師的電話,第二通,“左岩,你跟楊銘哪兒去了?上課還要導師等,電話也不接是吧?”
左岩又以最快速度沖出宿舍,騎着自行車就往教學樓沖。一路騎得龇牙咧嘴,把迎面而來的同學吓得連連回頭看。
今天的課請了事務所的合夥人,偏生兩個失戀的門生給忘了,導師的臉垮了兩個小時。
幸虧左岩後來機智地對合夥人提了幾個問題,在一堆裝鴕鳥的學生中間,很給人家面子,被人家一通好誇,才見導師臉上好看了些。
等課下了,導師請那合夥人吃飯,對方還舍不得左岩離開,說自己有個弟弟和左岩是一個年級的,問他認不認識。
左岩說不認識。他剛念研究生段林之就和他鬧分手,哪有心思去認識別人?
那合夥人立刻又說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一起吃個飯,認識認識。那樣子讓左岩有種對方要讓他倆相親的錯覺。
他是對什麽合夥人的弟弟一點興趣都沒有的。然而導師旨意不敢違背,只得跟上。
路上,左岩聽到合夥人給他弟打電話,對方似乎還在睡覺,這邊大哥苦口婆心,“…..睡懶覺對身體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的,你不要以為以為你年紀輕,就可以熬夜,喝酒,泡吧,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嘗到年輕不愛惜身體的苦果……再說,一日之計在于晨,你浪費了上午還不夠還要繼續睡到晚上,然後繼續去泡吧,喝酒?……起來就好,我們就去楓林路上的楓林苑。”
挂了電話,合夥人笑道,"我這個弟弟,從小跟我母親在國外長大,放養慣了。"
左岩頓時對素未謀面的放養弟弟産生了強烈的同情。
…..直到見面時。
菜快上齊時包廂門才被推開。
來人頂着頭亂糟糟的頭發,似乎還沒睡醒,進了屋,先叫了聲“哥”,然後是“倪老師”。
他哥指着左岩,“你們同學,認識不?”
那人盯着左岩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認真想。搞得左岩只敢望着桌子上的一道山椒木耳,最後才聽他說,“不認識。”
伸出一只手,“我是齊子堯。金融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