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華說着,拿着刀片的手絲毫不在意割傷自己,又用力了幾分,文依脖子上的鮮血流得更快了。
一百七十八章、貪念(十六)
“文華,你別動手,我讓你們走!”文依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傷口越來越大,不免害怕了起來,趕緊道。
“文依,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周文華不相信文依會放過自己,他現在只想拖延時間等待救援。
說完他給還活着的四個下屬一個眼神示意他們都圍到自己身邊,那四人早就在剛才的激戰中多多少少都受了傷,不過短時間內還不至于危害生命,見狀趕緊退到了周文華身邊。
安堅見狀讓人将他們團團包圍住,“周文華,你掙紮也沒有用,你今天是逃不出去了,你的命我要定了!”
“安堅,話別說得太滿,文依在我手上你不敢輕舉妄動。”周文華已經是強弩之弓了,現在完全是強撐着最後一口氣在為自己的下屬尋找活命的機會,反正他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自然對安堅這樣的威脅是一點也不害怕。
“你是不是高估了你這個卧底老婆?”安堅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過了片刻又繼續道:“她的位置是比我高,但是你覺得這個時候我會讓她影響策劃了這麽久的計劃嗎?”
“安堅,你不要輕舉亂動!”文依沒料到安堅居然敢蔑視自己的生命,頓時怒火攻心,提醒道。
“文小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死的。”說着他極其嚣張的對着她的小腿就是一槍,随後還把手槍放在指尖耍玩了一會。
周文華早就有所準備,所以他這一槍并沒有讓他有任何的情緒變化,不過桎梏文依的力道更加的緊了。
文依終于嘗到了被子彈擊中的味道,痛得她差點跪下來,還是周文華箍緊了她才讓她沒有那麽狼狽。
“安堅!你敢對我開槍?”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安堅。
“我有什麽不敢的?”說着,安堅又舉着槍對着文依虛晃了一下,成功的讓她變了臉色,這才得意的笑了起來,“文宜,陶爺說了,只要是妨礙拿到名單的人,無論是誰都可以除去,你覺得你敢違抗他的命令?”
三番兩次聽起他們提起陶爺這個稱呼,林草猜測這人如果不是132,至少也是高層人物,不然不會讓安堅等人馬首是瞻。
而且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除了安堅這夥人都是必死無疑。
親眼看到十二年前的“碼頭慘案”就要發生了,說真的即使知道這已經是注定的,林草還是覺得害怕,這畢竟是幾十條人命!
文依周文華夫妻互相殘殺不說,她記得周問亭說過,這個時候才八歲的文聞是在現場的,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是躲在哪裏能不被發現。
林草查看了一下四周,發現這一代都是成堆的集裝箱以及海面,只有東南方向是一片草叢,所以文聞躲在那裏的幾率最大。
她很好奇,到底是誰将文聞帶來這裏的。
安堅一副要和文依反目成仇的樣子讓周文華等人看得是尤為惱火,周文華察覺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嘶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安堅,讓你的人退開!”
說着,手下的力度又大了幾分。
文依痛呼了一聲,看向安堅的眼神更加的憤恨了,不過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依靠任何人,只能是自救,“文華,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你放了我,我也放了你,那份名單我也不好了,好不好?”
像文依這類女人裝起柔弱來還是很有看頭的,林草聽着她這嬌滴滴的聲音都忍不住的為她鼓鼓掌了。
“剛才你對我下手的時候怎麽不和我談論夫妻情分?”周文華冷笑,“文依,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我還不知道你現在打的是什麽主意?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也會拉着你的,我們一起下地獄做一對鬼夫妻!”
後面那句他特意在她耳邊壓低聲音了說,冷飕飕的成功讓文依顫抖了幾下。
“文華,看在我為你生了一個兒子的份上你就放了我吧!”文依哆嗦起來,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恐懼還是在演戲。
“文依你別再演戲了,你要是還念在我們有一個兒子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了,我識人不清娶了你,害死了我那麽多的兄弟,都是我自作自受,可是文文是無辜的,你到現在還想利用他,你有沒有心?”
周文華是真的恨死自己這個妻子了,不但背叛了自己害死了那麽多的人,現在還想要利用親生骨肉,這樣的女人真的是太恐怖了!
“周文華你不放了我會後悔的。”文依突然一改剛才的示弱,威脅道,“你看向那邊,我們的好兒子就被藏在那裏,你不想要他死的話最好是放了我!”
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威脅着周文華。
周文華果然臉色驟變,眼神不漏痕跡的看向之前林草懷疑的那片草叢,雖然看不到文聞,但是他直覺這個女人真的做的出來,把兒子藏在那裏!
“你瘋了!”他怒吼。
他沒想到文依居然那麽喪心病狂的把兒子藏在這裏想要當最後的砝碼!
“我是瘋了,你不想讓他看到父母互相殘殺,你就該放了我!”文依得意的道,“你放心,再怎麽樣他也是我的兒子,我不會讓他就這麽輕易死的。”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麽那麽容易就出賣你們那麽多次?這都要感謝你爸爸的好朋友周威啊,他也是我們的人,藏了十幾年了,你們警察也真是傻,給敵人那麽多的升遷機會!”文依很滿意周文華此時的表情,冷笑之後又繼續道——
“你和你那個弟弟不是一直把他當成父親來孝順嗎?他可是比我厲害多了,把你們兄弟倆收服得死心塌地的,你放心,等你死了之後我還要依靠你弟弟養文文呢,而且周威也舍不得他死,在還沒有利用完他之前,他是不會死的。”
見自己提到周問亭,他臉色那麽難看,文依索性故意多說了兩句。
“文依,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周文華現在無比的後悔當初娶了他,不僅害了自己害了兒子弟弟,真是諷刺啊!
“我再惡毒也比不過你!”文依低吼,“周文華,你不聲不響的利用我收集了那麽多的卧底信息,到最後還想利用我來設計這場戲來揪出我身後的人,你比我還卑鄙!你早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你故意表現出只是懷疑,故意讓我放松警惕露出馬腳,那個時候你可念着我們是夫妻?所以現在你怪不得我想要殺你!”
“你說得對,我們本就是站在對立面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是利用你收集了名單,但是我問心無愧,只能是可憐了文文攤上我們這兩個無良的父母……”
周文華說着自嘲的笑了起來,“文依啊,我們何苦互相埋怨,我們本就是一樣的人,都是為了自己心中的信仰無所不用其極的人,如果我們身份對換,你能保證不和我做的一樣?”
周文華鄙視文依更鄙視自己,明明在一年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妻子是一個卧底,起初動搖過沒有上報,後面生出了利用她來收集陶爺安插在警方這邊的卧底的心思,再往後,一切都如願了。
可是,也正是自己的這一念之差導致了那麽多同事死亡,周文華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再計劃得詳細一點,後悔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報告上面文依的身份。
自己和文依虛與委蛇這一年多來,深知自己踏出那一步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周文華無奈的朝着兒子躲藏的地方看了一眼,心裏祈禱他能夠躲過這一劫。
“你們夫妻說悄悄話說夠了沒有,再不把名單交出來我就要送你們夫妻上黃泉了。”安堅的耐心已經告罄,拿着槍對天空開了一槍,提醒道。
“名單就在我身上,你過來我給你。”周文華盯着安堅詭異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們布局了這麽久就是為了利用我收集這份名單,想着坐收漁翁之利,現在就要成功了,難道這最後來拿的勇氣都沒有了?”
文依說自己是在利用她,她何嘗不是在利用自己?
明知道自己在收集卧底名單,她非但裝作不知道還特意露出破綻讓他成功收集了名單,文依打的是什麽算盤他豈能不知道?
“文依,你想利用這份名單把陶爺拉下位置自己坐上去,也想利用這份名單将我們警方以其人之道安插在你們身邊的卧底揪出來,你這坐享齊人之福的想法很危險啊,你覺得我會那麽傻的讓你如願嗎?”
周文華在安堅猶豫不決的時候故意說出這些來刺激她,果然,文依再也維持不了剛才的鎮定,趕忙看向已經全部都聽到了的安堅,“周文華,你少污蔑我!”
“我是不是在污蔑你我說了不算,你應該向安堅解釋才對,看看他相不相信你?”周文華眼中已經沒有了一絲的溫度,冷得吓人。
“我的确是不會相信,有句話不是說寧可錯殺一千也不願放過一人嗎?文依,不管你生沒生出那些心思,你今晚是注定活不下來了。”安堅眯着眼睛接過周文亭的話,“其實陶爺早就懷疑你了,借此機會殺了你也是在我們的計劃之中。”
“不可能!”文依突然聲嘶力竭的喊道:“不可能!陶爺不會這樣做的,一定是你欺上瞞下想要除掉我坐上我的位置!”
“我是看你不爽很久了,現在就成全你和你丈夫做一對死命鴛鴦。”安堅說着就朝文依的胸口開了一槍,正中心髒部位。
子彈破膛而入擊中心髒的滋味可真不好受,這是林草暈倒之前的感覺。幸好在昏死過去之前看到了周文華挾持這文依做護盾趁亂來到了那片草叢,雖然看不見兒子,但是他還是對着一直藏在深處的文聞輕聲叮囑——
“文文,爸爸要死了,你小叔會來救你的,你記得要把書包交給他……”
周文華含淚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不知道自己兒子現在是有多驚恐,拖着垂死掙紮的文依朝着安堅靠近,想要用最後的一點力氣将安堅給宰了。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這破敗的身體,還沒走幾步就被安堅一槍擊殺,同樣是心髒的位置,夫妻兩人疊着倒在了地上,最後目光停留的方向正是文聞躲藏的方向。
而這個時候姍姍來遲的警方救援終于來了,可惜周文華等人已經全軍覆沒。而安堅等人見勢不利來不及檢查現場就趕緊撤退到了船上很快離開。
黑夜中,幾十具屍體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而藏在草叢中被母親利用的孩子早就堅持不下去暈厥了,他是這場激戰中正義一方唯一的活口。
一百七十九章、貪念(十七)
“你醒了!”
林草再度掙開眼睛就聽到了周問亭擔憂中帶着驚喜的聲音。
她怔怔的盯着天花板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卧室,而應該是不久前自己回到了十二年前經歷了一場殘忍的單方面的屠殺。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周問亭将她扶起來,端起邊上的溫水喂她喝了幾口才問道。
這時候林草才側過頭看向他,沒有在他臉上找出迫切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回到十二年前并且看到真相的神情,只有直截了當的對自己滿滿的關心。
她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周問亭,我全都看到了。”她突然攥着他的手,像是突破了重重障礙突然見到了光明那般激動的道。
“你先冷靜下來,慢慢說不要急。”周問亭安撫性的給她順了順脊背,“你已經睡了半個多小時了,我還以為會想上次那樣睡好幾天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帶着若有似無的苦笑,殊不知林草剛暈倒的時候他是很高興,高興很快就能知道當年發生的事。
可是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這麽魯莽讓林草就這樣幫他調查當年的事,要是她出了什麽事再也醒不過來,他會恨死自己的。
幸好,她醒了。
林草知道他說的應該是蒙媚那件事,當時她的确是昏迷了好幾天才醒過來。
“我沒事。”她回了他一個淺淺的笑,“這次我們一定能夠為你大哥讨回公道。”一想起那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男人,她心裏有不由得生氣了敬佩之情。
只是可惜那個鐵骨铮铮的男人卻因為一個女人丢了性命,甚至是丢了名譽。
周問亭聞言微微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來,不過只是稍縱即逝,臉上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嚴肅,“你給我說說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周隊長,你能确定文磊一定是你們這邊的人嗎?”她表情也跟着嚴肅了起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周問亭蹙眉,“起初他回來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他是我們這邊的人,但是後面随着多次合作,再加上顧典的親口承認,我才認定了他是警方安插的卧底。”
文磊回來那天故意引他出去見面說的那個合作,後面他也陸陸續續的履行了,給警方提供了很多的有種消息。
也正是他的原因讓顧典他們得以在段時間內了解了132的勢力分布,然後順利布局,再設局讓周威發現文磊和周問亭的交易,然後将計就計讓周威以為文磊背叛了132和警方合作,把132的消息提供給警方。
通過這個讓周威自以為是的把消息截斷再告知132文磊的判變,從而讓周威在單方面聯系132的時候将他抓獲,也趁其不備主動出擊直搗132大本營。
不過,即使是這樣周密的計劃也讓132聞到風聲逃了。
現在聽林草這麽一說他倒是覺得132逃得那麽快應該是有人故意透露了風聲,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文磊。
“你說他會不會是雙面間諜?”林草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周問亭聞言蹙眉,當時文磊找他談合作的時候他就有了這樣的想法,只是後面他的舉動讓他打消了這樣的疑慮。
沒想到這人還真的有可能是雙面間諜,而且還那麽明目張膽的設計警方以及132,他打的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的主意。
“先不說他了,反正他現在無論是不是雙面間諜,都暫時對警方是有利的。”林草見他陷入了深思,提醒道,“周隊長,你是怎麽看待你大嫂的?”
一直以來周問亭每次談到“碼頭慘案”,提到的有關人物裏面對文依似乎都是好的一方面,或者這樣說——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文依。
周問亭先是不明所以她為什麽要這樣問,但是在看到她眼裏那帶着憐憫和不忍的神情的時候,心裏有了猜測,“你想要說什麽?”
“其實你大嫂也是132安插在你大哥身邊的卧底,當年就是她故意設套将計就計将你大哥引到碼頭,然後殘忍的将他擊殺。”
當時被文依打成了血人的周文華就算沒有安堅後面補的那一槍,也會失血過多死去,所以說,文依也算是殺死周文華的罪歸禍首。
周問亭聞言臉色巨變,“你說我大哥是我大嫂殺死的?”
林草不忍的點了點頭。
她在周問亭詢問的目光中将自己半個小時前經歷的事纖細的說了一遍。過後,周問亭進行了長達十幾分鐘的沉默。
“周隊長,你沒事吧?”林草一直陪着他,良久才擔心的問道。
“你說我大哥在死之前曾經對文聞說要他把書包給我?”周問亭突然變得暗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嗯,我猜這應該是和那份名單有關。”如果不是這麽重要的事,周文華不會撐着最後一口氣這樣叮囑文聞。
只可惜文聞因為受到的驚吓太大了,忘記了,也就一直沒能将他這句話帶給周問亭。
“我要回去看看!”周問亭忽然猛地站起來就往外走,林草見狀趕緊跟上。
兩人剛下樓就看到文聞和林樹站在房間門口似乎是想要出來找他們,“亭哥,都過了這麽久了,你們怎麽還在聊天?”
明明說做午飯就叫他們來吃的,可是肚子都餓得震天響了,這兩人還在談情說愛,文聞覺得自己和林樹成了被忽視的小可憐。
“文文,我和你亭哥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你點外賣和小樹一起吃好不好?”林草看了一眼不願意停留急匆匆去換鞋正準備出去的周問亭,安撫的對文聞道。
“好吧,你們去吧。”文聞就算是神經再大條都嗅到了急迫的味道,這兩人明顯是有急事,他也不好妨礙,抿了抿嘴答應了。
林草揉了揉他的頭再叮囑林樹幾句便立馬追上周問亭。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來到了周家老宅。
周問亭直奔自己的卧室,“十二年前我從那裏找到文文的時候,他身上的确帶着一個書包,後面他自我封閉了記憶兵荒馬亂了好一陣,書包被我帶回來放在櫃子裏就這樣一直放着。”
那個時候誰會想到一個八歲的孩子的書包會藏着這樣的貓膩?而且,周文華在天有靈得知自己那個一向聰明的弟弟卻在關鍵時候掉鏈子估計會生氣得很。
這真是有股造化弄人的意味。
他邊說邊急速的進自己的卧室然後目标直指靠牆的大立櫃,在最底層的抽屜找到了一個天藍色的小書包。
書包因為長時間的存放表面的顏色已經被氧化了,看起來灰撲撲的。不過在這時候誰也沒有心情在意這個。
林草看着他拿出來還沒打開的書包,突然想起了當初自己被文聞央求回家一起住的時候,在浴室感覺到有人進來的事。
現在一分析,那人影應該就是周威,而目的就是這份名單——他懷疑周問亭把名單藏在她這裏,想趁機偷取,可是最後被她給打亂了。
而後面他買兇殺人應該也是有這個原因——他察覺自己對周問亭的影響太大了,一是想要除掉她有利于控制周問亭;二則是懷疑名單在她身上,找不出名單幹脆殺人洩憤。
而當時她做彭成同的車回別墅的時候看到的那輛一直在跟蹤自己的車,應該也是周威的人在跟蹤她,或許當時他早就對她生出了殺心,一直在尋找下手的機會。
這樣一來就全都解釋得通了。
林草忽然覺得周威這個人太險惡了,不顯山不露水的隐藏了幾十年,幫132做了這麽多的事,後面要不是被文磊捅破,估計還沒有人發現他是卧底。
就在周問亭猶豫着要不要打開書包的這幾分鐘裏,林草事情都捋了一遍,腦中清明了狠多。
“我來打開吧。”林草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一把搶過他手上的書包輕輕的拉開了拉鏈。
裏面是文聞八歲時使用的課本和文具,書頁已經泛黃還散發出一股塵封已久才有的黴味。她将書包倒着提起來,裏面的東西一下子嘩啦的就全都掉在了床上。
周問亭這回也不再恍惚了,翻開書本就查找了起來。而林草則是在檢查書包的夾層,看看名單是不是放在裏面。
兩人大概翻找了幾分鐘,最後就在語文課本的封皮夾層裏找到了薄薄的三頁紙,上面詳細的記錄了很多的名字和一些關鍵的時間點。
第一眼,林草和周問亭同一時間看到了文依和周威的名字——原來,周文華早就知道周威的真實身份了……
不過,兩人把三頁紙都看完了,除了看到好幾個如今職位已經坐到很大的官員的名字以及一些籍籍無名的底層人物的名字,就是沒有找到文磊的名字。
“周隊長,現在名單找到了,算是有了物證,而人證……”文磊的事暫時先不管,她猶豫着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完,目光詢問的看向周問亭。
“我會讓人給文文解開催眠,記起當年的事。”周問亭目光冷靜,他都知道,現在唯一的人證就是文聞了。
當年提出要給文聞催眠永遠封住記憶的人就是周威,看來這人早就存了不想讓文聞記起來當年的事的心思。
不知道和周問亭叔侄倆生活在一起這麽多年,他對他們有沒有一點長輩對晚輩的正常感情。
事到如今,林草不得不感嘆132真是下得一手好棋,這讓她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一百八十章、貪念(十八)
從周家老宅回到林草的住處,兩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語。
這份名單一旦的被揭露出來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因為裏面記錄的名字随便被爆出一個都能引起政界的大動亂。
林草在想周問亭會怎麽處理這份名單。
這不僅僅是一份名單了,而是一個定時炸彈,如果處理不好,周問亭可能會丢掉性命,而文聞作為一個目擊者也肯定逃不了。處理得好的話不僅能為周文華洗清罪名還能讓警界高層大換血,把那些蛀蟲都揪出來。
光是想想林草都打冷顫。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文聞和林樹早就打算他們再不回來就繼續定外賣吃晚餐了。
幸好,趕在晚餐之前回來了。
一進屋周問亭就上樓去了林草的卧室靜靜的坐着,并且阖上了眼睛。林草知道他現在需要靜一靜,也不打擾她,把剛才順路買回來的菜都提去廚房準備做晚飯。
她正把排骨焯水,文聞突然捧着一個游戲機進來了。
“草兒姐,亭哥他怎麽回來之後怪怪的,你們去哪裏了?”文聞很敏感,周問亭從進門的氣場就處于低迷狀态,他自然是發現了。
“我們找到了一些能為你爸爸翻案的證據。”林草也不瞞他,畢竟後面還需要和他溝通讓他去醫院治療找回封存的記憶。
與其瞞着還不如現在先透露一些,給他心理準備。
文聞對父母的沒什麽記憶,聽她這麽一說也沒有太大的反應,不過還是下意識的摸着脖子上放着他們一家三口照片的項鏈。
這些年身邊的人都在寵着他,他知道是自己生病的緣故。
而八歲之前的記憶他通通都不記得了,至于那對早逝的父母,他對他們沒有太多的孩子對父母的那種儒慕,有的只是疏離的感情。
不過現在聽到自己小叔找到了給他翻案的證據,他還是挺高興的。
他一直将周問亭當成了自己的父親來看,也知道他一直執着于找出真相為死去的大哥正名,所以只要周問亭覺得開心他都會跟着開心。
“文聞,我和你亭哥打算讓你想起當年的事,你願不願意?”把焯好水的排骨放入了砂鍋加上姜片和料酒開始大火燒開之後,林草試探性的問道。
文聞選擇忘記這對他來說是自我的保護,說明那段記憶對他來說是煎熬痛苦的,現在過去了那麽對年再讓他想起,這是挖他的早就結巴的傷口,這是及其殘忍的。
林草認為複原記憶這件事需要他本人的同意。
“草兒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文聞有些不理解她的話,“你是說要幫我找回十二年前的記憶?”
這些年來他的病情反反複複的,一旦出現了一丁點的問題就會被周威帶去醫院再次催眠鞏固那道屏障。
他也曾經想過與其這樣反反複複的經歷着記憶崩盤的痛苦,整日提心吊膽的還不如把記憶都找回來,雖然會痛但是總比長成一個随時會爆炸的炸彈要好。
不過每次他一有這樣的想法,周威第一個不同意,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想起來周威也許是對他還是有那麽一丁點的感情,不然就不會明知道他是唯一的證人還故意留下這麽一個安全隐患,寧願長期陪他去鞏固封存記憶的屏障也不願意永絕後患殺了他。
“就是你想的那樣,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找的名單我和你亭哥已經找到了,就差人證了,而當年親眼目睹了那件事的人只有剩下你了。”林草盡量用平靜的語态給他分析這件事的利弊。
“文文,你也知道你亭哥為了這件事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現在眼看就要成功了,你願不願意幫他一把?”
“我真的能幫他嗎?”文聞精神恍惚的問。
“能,只要你去醫院把記憶找回來,就能夠幫他,不過這個過程可能會很痛苦,如果你不想做我們也不會逼你。”林草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誘惑人的惡魔,為了周問亭不斷的引誘文聞這個單純的孩子去觸碰他不願意觸碰的痛苦。
她覺得自己卑鄙,但是一想到周問亭努力了這麽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就差文聞這一段記憶了,她不想功虧于潰。
“草兒姐,你讓我想一下,我明天給你答複。”文聞很平靜,這個時候他超乎了林草的想象。
她原本以為他會反應激烈的拒絕,畢竟這是逼他往火坑了跳。
她也算是親眼目睹了當年真相的人,她作為一個成年人都有點接受不來,更何況是現在心智還是個孩子的文聞?
“沒事,不要想太多,如果不願意也沒什麽。”見他情緒不怎麽好,林草寬慰道。
如果文聞真的不願意的話,那只能是慢慢的找線索了,她就不相信有了那份名單還不能為周文華洗清罪名!
文聞點點頭轉身就走,不過剛走到門口他又突然回頭,“草兒姐,光是有那份名單還不行嗎?”
“那份名單牽扯的人太多了,我們不能随便拿出來,而且這件事本來就有人刻意阻撓,能有人證是最快也是最穩妥的解決辦法。”林草實話實說。
現在無論是政法部門還是小到一個街道辦事處,這裏面的勢力哪裏不是盤根錯節?想要單憑一份名單就扳倒屹立了多年的大樹,那是不可能的。
那些人能坐到那麽高的位置怎麽不可能留後手?而且他們早就不是簡單的卧底了,而是一個能和132平起平坐的群體,他們能給132提供便利自然也能用自己的權利給他添堵。
132想要掰道他們不可能,如今警方的全力反撲就是一個證明——那些人早就想要洗白自己的身份,而對他們威脅最大的人就是132,只要把他給除掉就可以安枕無憂,盡情的享受得來不易的權勢和金錢。
他們團結起來就是一個固若金湯的盒子,周問亭一個小小的分隊隊長和他們作對無非是以卵擊石。
所以想要成功那就一定要一擊得勝,就絕不能不能拖泥帶水。這就需要各個方面準備充分,無論是物證還是人證還有可以依靠的勢力都必須到位。
不然只要那些人确定名單已經在周問亭手裏,肯定會殺人滅口。
“草兒姐,我知道了,你們等我的答複。”文聞微微笑了一下,說道。
周問亭是在林草剛做好飯的時候下樓的,他似乎是已經有了計劃,對林草說要出去一趟的時候還難得的笑了笑。
林草被他那個笑容給晃到了眼睛,愣了一下,“都吃晚飯了,不急的話吃了飯再出去吧。”
周問亭穿鞋的動作一頓,“不了,我是去S市,路程有些趕。”說完,他拿上車鑰匙就打開門出去。
林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猜不透他去S市做什麽,不過也沒打算幹預。對方是個成年人,雖然現在正經歷的事有些嚴重,但是她相信他一定能處理得好。
至于文聞那裏,剛才她就想通了,自己沒有必要再逼迫他了——正義會遲到但是不會缺席,這句話雖然她不是很相信,但是這個時候她強迫自己去相信它。
也希望周問亭在周文華這件事上能夠把這句話的效果給發揮得淋漓盡致。
……
周問亭離開的兩天一直沒有消息,而文聞昨天就給了林草答複——他願意幫周問亭。不過因為聯系不上周問亭,林草一直沒有帶他去醫院,而是先去了一趟王家。
因為她接到了王母的電話。
她一進門就被王母急迫的拉到了王嘉嘉的房門口,先是用力的敲門,但是裏面許久都不見有人來開門。
王母突然聲淚俱下,“嘉嘉你快出來,林草來了,她一定有辦法的!”
林草到現在還一頭霧水,在電話裏,王母只是說了王令錦突然代替王嘉嘉去頂罪,而王嘉嘉在鬧絕食。
現在王母說她來了就有辦法,這是什麽意思?
“伯母,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殺人的不是嘉嘉嗎?怎麽會是王老師去頂罪?”雖然不待見王令錦,但是殺人償命,這本來就是王嘉嘉的錯為什麽變成王令錦去承擔後果。
在酒吧買醉的時候,就因為接受不了王嘉嘉殺人的事實才糊裏糊塗的被周威的人給綁走,後面又經歷了槍擊事件,她就更加不願意去想這件事。
在确定自己不能接受的時候她選擇逃避,認為等自己回來了,這件事就塵埃落定了。
因為到時候即使她再不相信再不忍心,法律已經做出了公正的裁決。
但是,現在看來,在她不去關注的這三天裏,這件事似乎發生了逆轉。
“作孽啊,我們剛一回來,嘉嘉這孩子就說秦家那小子是她殺的,要去自首。令錦就攔住不讓她去,還找出了很多的證據說這件事是他做的。”王母眼睛紅腫,可見這三天是多麽的煎熬——
“這一個兩個的都吵着要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