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泾看着這數根紫竹的傘骨, 根根纖細, 卻并不柔弱, 挺秀且堅韌,撐起了半個扇圓。他垂着眼睫, 手指編織着傘架。
削過的竹骨,在他手指間用力地折進了編着的骨架中,稍一用力, 竹片割破了他的三只手指, 血頓時湧了出來。
落在了傘骨上。葉泾先是第一反應,将袖子抹去了傘骨上滴落的血沫。
頭頂卻落下了一個聲音,“你別污了我的傘,”
擡起頭,刺眼的光下, 江老板冷着的一張臉。
很快, 就在葉泾在想着,怎麽好讓血不繼續流, 那個人從堂屋裏出來,拿來了藥粉, 抓過他的手。
金色的瓶子撥開了塞, 倒下了黃色的粉末。
止在他流血不止的三指的傷口上。葉泾擡起頭來, 依舊是刺目, 卻與方才似乎不一樣。江老板抓過他的手, 往他懷袍裏一放, “沒做過粗活?”
挪起眼來瞧着他。
葉泾連忙道, “你教我,我學學便會。”
江老板拿起了眼光冷冷地看他,“我不養閑人,不要指望着我會好心收留你倆母子,除非……”
葉泾看到他稍稍俯低了身體,在他的眼前,放低了聲響,“你每晚都讓我爽。”
于是,江老板成功地看到了葉泾臉上浮起的比那日煙霞還要紅的色素。
團子見了他娘親在院裏編傘骨,也過去,在他娘膝下玩耍。
他出于年紀小,有着孩童的天真,卻又有流離在外的安分,一雙大眼睛,只有在他娘身邊時才會爛漫地看着他娘做事。
“娘,我們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團子一雙圓溜溜如寶石的眼睛看着在葉泾手中變得漸漸漂亮的竹骨,葉泾輕聲地哄他,“團子不喜歡這裏嗎?”
“那個人好兇……”團子垂着頭,眼睫一如葉泾那般又濃又黑,扒拉低頭看着他娘手裏的工作。
葉泾騰出了手來,揉了揉他的毛茸茸的小腦袋,“團子乖,聽話,他……就不會兇團子了。”
他娘身上有種淡淡的蘭草香,他鼻子一抽,躲進了葉泾的懷裏,嗚呀着聲響,“娘,咱們有機會就離開這裏。”
葉泾被他哄笑,柔聲地佯作答應他,“好。”
晚上吃飯的時候。
江老板難得買了一頓肉,平日他鳏夫一個人在家,也只是逢過節才偶爾吃頓肉。炖好的上等雞湯,還難得買了一年都吃不上一回的火腿。
桌上豐盛,葷肉琳琅。
團子已經爬上了凳子上,他娘親還未來,他本來還怯生生地不敢上桌,在江老板的又吓又哄中,才爬上了板凳上。
正四周看他娘親是否來了。
葉泾一下午做了四把傘骨,已經把他手割出十餘條血痕來,他才知道紫竹傘的傘骨鋒利又拔韌。
他把手簡單地包紮了一下,洗了幾遍,把血水洗去了後,天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轉身想把做好在院子裏曬的傘鋪上一層浸過油的防水布,卻碰上了江老板。
江浸故意離得他極近,他轉身,恰好一撞,要往後仰倒,江老板掐住他的腰肢,“做這麽好也沒用,你要想想怎麽服侍我才是對的。”
葉泾臉色在蒙蒙的月光下也顯得了蒙蒙的一片柔色。
他垂下了頭來,江老板離得他極近,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常年萦繞的淡淡的氣息。艾草,桔梗,蘭花,還有什麽。江老板想不出來了。
從凳子上爬下來的團子,墊着腳尖趴在窗戶看他娘和江老板。
團子一聲軟綿綿的,“娘——”
把葉泾的目光吸引過來。
江老板在他身後,天色近墨,看不清切,手攔着葉泾的細腰,“晚上時你早些哄他睡。”
終于,一家人上了桌,江老板勺好了雞湯給兩母子,特意還在團子和葉泾的碗裏放下了雞腿。
團子不敢落筷,分外看他娘吩咐。葉泾哄他喝湯,這才趴着碗,輕輕地吹開了湯上一層厚厚的一層雞油,可見是殺了一只多肥的雞。
葉泾看到碗中的葷肉,對江老板說,“你吃這肉吧。”說着,便将雞腿夾過去,江老板移開碗,“怎麽,不吃我江某的東西?”
葉泾怕他動怒,連聲解釋,“不是……”
江老板冷聲道,“不是你就吃,不然別人還以為我刻薄你倆母子。”
團子在一旁不做聲,把飯碗的湯都停了下來。
江老板就知道這個團子的厲害,“不吃?”睥着他。
葉泾輕拍了下團子,“乖,好好吃飯,娘也吃。”然後低頭去喝湯。
團子才巴巴地看着他的娘親喝下了,他才好好地乖乖地喝湯。
團子十足一個孩童,不過是寄人籬下久了,學着護着他娘。而葉泾依舊是當年那個葉泾,就連吃飯,喝湯,也是斯文內斂,一滴也不濺落在桌子上。
江老板夾了不少的肉給團子,私心把更好的夾給了葉泾。
葉泾碗裏堆積如山,他只是喝湯,吃白米飯,偶爾落筷青菜,卻對葷的一點不沾。
只有團子吃了好幾口肉,把碗裏的米飯都扒完了,又盛了一碗,細細地吃着碗裏江浸給他夾來的、多得放不下的葷肉。
孩童最喜歡那香噴噴的臘火腿,也只有團子,一口一口細細地吃着,也不敢多吃,然後吃了好大一口飯,噎到了,轉而捧起了桌上的一放涼後的半碗雞湯,喝下一口,才咽了下去。
江老板喝着湯,卻從頭到尾,未見葉泾吃過一口葷菜,也未見他動過自己夾給他的菜肴。
江老板沉下來了臉,佯作笑問,“怎麽,葉公子不愛吃我這兒的粗茶淡飯?”
笑是看不出笑意,只是不滿。
葉泾只是搖頭,“不,不是的。”
很快,團子飯飽湯酣,吃完的他很乖,想着等他們吃完飯,再離開飯桌。江老板見團子一張雪白一團的臉蛋,泛着飯足後的困意,便使他離開,“吃好了就回去睡覺。”
團子看向了母親,像是征求葉泾的同意。葉泾點頭,哄他道,“去吧。”
他這聲哄,團子才下了飯桌,回房間歇息去,在江老板眼中看得很不怎麽樣。他的威嚴還不比一個慈母。
不過,他們流落在外這麽久,不聽他這麽一個“外人”也是理所應當的。江老板見團子走遠了後,起身,坐在了葉泾同一條板凳上。
依在他身旁,“故意當着我面兒吃不下?是我讓你惡心了嗎?”
葉泾今晚壓根沒吃過什麽東西,連湯也是小口小口撮着,也只給了江浸面子,喝了好一大碗,其餘的都吃不下了。
更別說堆積如山的葷肉。
葉泾解釋道,“不,不是的……”
江老板夾起了一塊火腿,喂在了葉泾的嘴角。葉泾只能張嘴,小口地吃下,一直咀嚼着,半天,咽下去。
江老板捏着他的後頸,“好吃嗎?”故意地像情人那樣問他。
葉泾胃裏湧起一陣翻騰。
他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很快,一塊雞肉被江老板夾了起來,喂在他嘴邊,“嘗嘗,好久沒這樣喂你了,”
葉泾有苦說不出,只能再嘗下一塊,葷肉的腥味在他唇齒間翻湧,很快,也不再嚼動了,便咽下了喉嚨。
才兩塊肉。
江老板不悅放在了臉上,“你這般不願意給誰看?我難為你了,葉泾?”
葉泾搖頭,他胃液更是湧起,很快,他離了飯桌,快步走到了院子的井邊,牆角,張口,“嘩啦”地,方才的未嚼爛的肉和着湯飯,一并嘔了出來。
他扶着牆,繼續嘔動着。
胃就像是一張無形的手緊緊地擰在了一起,将他一張臉都皺了起來。
在牆角扶低了身體好半天,嘔出的汁水,以及飯粒,仿佛一掃他剛才咽下胃的所有東西。
江老板走了過去,看了地上嘔出的穢物。
冷冷看着還在地上幹嘔不出的葉泾,将他攔起了腰,迫他依偎在自己身上,“這麽不情願我喂你?”
葉泾嘔得滿嘴苦液,只做搖頭。
江老板将他攬回了飯桌,他重新坐落下來,江老板夾了一塊切得細薄的火腿,哄着他,“吃一塊,”
葉泾別過頭去,他胃裏依舊難受。
江老板将他的臉扳過來,火腿夾在了他嘴邊,“我讓你作嘔了是吧?”聲音猶如寒夜裏的霜。
沒了情感,也沒了生氣。
葉泾轉過頭來,看到江老板臉上的陰愠。
他開口,吃下了江老板喂自己的每一口。就在第五口時,他再也忍不住,沖到了井邊的牆角,在枯草的地上嘔了起來。
就像是一只幹枯的手,探進了喉嚨,将方才吃的東西挖出來,但是有一些卻不斷在胃裏翻江倒海,怎麽也不願意出來。
嘔到後半程,葉泾嘴角甚至淌下夾雜着血絲的粘液。
他埋頭抵在了井口冰冷的磚石上,喉嚨依舊半張着,不少胃裏的泛苦的東西,爬在了他嘴上,下巴上。
蜿蜒到了下颚,頰側。
一只手将他從地上撈了半起,一雙滿是濕氣的眼睛,被迫對視上了一雙暗愠的眼眸。
腰上的帶被解了下來,葉泾被逼到了井口邊上。
那雙已經暗紅如天邊紅月的眼瞳,将他牢牢地看着,“讓你倒胃口了是嗎?這麽苦情,做給誰看?”
“不,江浸,不是這樣,是我……”
葉泾解釋的話聲消失在下一刻,那人将他摁在了牆角邊上。月色下,他蒼白的指關節都泛出了紫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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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當真,這幾章是cp粉寫的同人文。比較灑狗血。并不屬于江葉的真人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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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斷更這幾天是因為國慶工作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