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福娘覺得好熱,身體是熱的,周圍也是熱的,就連五髒六腑都熱的沸騰起來。只有嘴巴那裏,還殘留着一抹清涼不散。
鄭福娘就好似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拼命的張着嘴巴吮吸,生怕那唯一的清涼也不在了。
“福娘。”
恍惚間,似乎有人在叫她。
鄭福娘用力地皺起眉頭,她想睜開眼,可她的眼卻好似有千斤重,怎麽也睜不開。反複掙紮間,就連那殘存的一抹清涼也不見了。
鄭福娘頓時急了,閉着眼慌亂的用嘴巴去夠。好在嘴巴比眼睛争氣,不消片刻,她就找着了它。
“不要走。”她呢喃着,戀戀不舍得張開嘴吧狠狠地咬住它,生怕那股涼意再次不見。
“不走,福娘別怕。”
一聲細語在鄭福娘的耳邊響起,鄭福娘終于把好似千斤重的眼皮掀開了一角。
入目的,是一雙飽含着擔憂神情的眼睛。
而嘴巴那裏……
鄭福娘盯着那處,頓覺魂飛天外,驚得撒開了嘴,眼睛因為驚吓終于完全睜開,瞪得溜圓。
“你?”在睜開眼睛,撒開嘴後,鄭福娘終于再次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也終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那人的嘴巴已經破了,有斑斑血跡點綴其上,又紅又豔,像一朵誘人的花骨朵。
那是被她咬的?
突然間意識到了這一點,鄭福娘又羞又窘,渾身抖了個激靈,一股紅暈從脖頸處,一路蜿蜒到了耳朵根。
而她,此刻正被那人抱在懷裏。
他真好看,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鄭福娘羞得暈乎乎。
“福娘,你醒啦!”對方驚喜開口,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歡喜。
鄭福娘眨眨眼,又眨了眨眼,那股眩暈勁兒才減輕了點,她鬼使神差的就對他開口道:“青玉,你變成人了?”說完,她才後知後覺的疑惑起來,不确定的望向佪月峰頂,卻被對方輕輕地把她的頭掰正了回來。
“福娘,看這裏。”龍青玉強迫症似得把鄭福娘的頭擺正,讓她目光正對着自己,然後這才驕傲的昂起頭,瞬間眉眼彎彎,“我變成人的樣子啦!好不好看?”說完,他誇張的抱着鄭福娘轉了一圈,整個人洋溢在喜悅中,努力的要把這份喜悅傳遞給懷中的鄭福娘。
鄭福娘也跟着笑了起來,出神的看着這樣的龍青玉。她心中雀躍起來,好似有幾千只小鹿在亂撞,撞得她心亂如麻,又舍不得移開哪怕是一點點的目光。
兩個人目光黏在一起,誰也不願意先一個分開。
“好看,青玉真好看。”鄭福娘輕聲呢喃。
龍青玉的臉瞬間紅了,好似聽到了世上最美妙的話,他的目光左右飄忽了兩下,不自在的輕輕咳了一聲,然後不管不顧的把臉埋在了鄭福娘的身上。
那裏,咳咳……
鄭福娘只覺得更熱了,臉紅的像個煮熟了的蝦子。
“福娘……沒事……真好……”
少頃,龍青玉磕磕絆絆出聲,由于臉埋在鄭福娘的身上,顯得聲音悶悶的。
“啊?”鄭福娘這才回過神,幹巴巴的“哦”了一聲。
“福娘的心,跳的好快啊!”龍青玉悶悶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鄭福娘的臉更紅了,覺得自己哪哪都不得勁兒。
“又快了,又快了!”龍青玉仿佛發現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立刻把臉側放,伸着耳朵努力去聽鄭福娘的心跳。
鄭福娘羞得恨不得把他那個作亂的腦袋拍走,卻騰不出手來去幹。她的雙手如今正死死捂着她那發着燙的臉,一點也不願意挪地方。
就在鄭福娘恨不得自己再暈一次的時候,就聽見龍青玉吭哧吭哧的笑聲傳了過來。她忐忑的張開了一點指縫,偷偷的向他看了過去。
龍青玉正側着臉笑盈盈的看着她,還是那副傾聽她心跳時的樣子。
瞧見她偷看過來的目光,龍青玉忽的大笑起來,驚得鄭福娘又趕緊把臉捂了起來,又是羞又是窘又有點惱,正心神不寧,不知如何是好時,她的一只手腕就被龍青玉給抓住了。
鄭福娘大囧,死活不願意拿開,奈何沒有龍青玉勁兒大,還是被拿了去,露出了半邊臉。她眼睛四處亂瞟,就是不看龍青玉那張湊過來的臉。
“福娘的心跳的越厲害,就越喜歡我。”
忽的,她就聽見龍青玉這麽篤定的對她道。
鄭福娘的目光終于不四處亂瞟了,她看着龍青玉,看着他那殷紅的唇離自己越來越近。
“嗯。”鄭福娘滿臉緋紅,緊張的用手抓住龍青玉的肩膀,低下頭輕輕地應了一聲。
是啊,她喜歡他,心跳的越厲害,就越喜歡他。
鄭福娘心中狂應着,嘴巴張了半天,卻只說出來一個“嗯”。
心亂如麻之際,龍青玉的唇印在了她的額頭,輕輕一下。
就那麽一下下,鄭福娘只覺得霎時春暖花開,歡喜極啦!額頭熱的發燙,她下意識的想要去摸一下,卻被龍青玉攔住了。
“福娘,別碰!”龍青玉攔着她,聲音還是那麽悶悶的,他伸出手在鄭福娘的額頭那裏用力的抹着,卻攔着鄭福娘不讓她去摸,也不讓她擡頭看自己。
鄭福娘心中疑惑漸生,一股不祥的預感升騰而出,她努力的想要擡頭去看,卻感覺有東西從額頭上面流了下來,滴在了她的眼睫毛上。
那是一種紅色的,透着獨有腥氣的液體。
是血。
那龍青玉的血麽?
鄭福娘的心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她被龍青玉壓制着擡不起頭,只能一邊拼命地想往上看,一邊驚慌失措的問他。
“你流血了麽,你哪受傷了?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啊!”她用力掙紮着站了起來,卻還是無法擡頭去看他。
龍青玉一下子就她攬在了懷裏,為了阻止她擡頭,更是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把她扣在了自己的胸前。而另一只手,則是拼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鮮血止不住似得往外湧,又不斷的從指尖溢出來,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別看,福娘。”龍青玉吶吶的開口,嘴裏都是血水,聲音竟有些模糊不清,“我一點事都沒有,真的。”
“怎麽會沒有事,你流了這麽多的血啊!”鄭福娘不信,瞬間哽咽。
“別怕,我有很多血的,咳咳……”嘴裏的血太多,嗆得龍青玉一陣咳嗽,差點就讓鄭福娘擡頭看見,“流點不算什麽。”他輕描淡寫道,“就是可能維持不了人形了,不怕不怕!”他拍着鄭福娘的後背,語氣輕松地像是在哄孩子。
鄭福娘不敢在掙紮了,她怕她一動,龍青玉會流更多的血。她一動也不敢動的維持着同一個姿勢,怔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心。
那只手的手心處,應該有一道傷口的。那道傷口很深才對,是先前她不管不顧抓劍時留下的。
那時,她的手心皮肉翻轉着,甚至露出了裏面的骨頭。她記得很清楚,不可能出錯。如今,那道傷口竟只是一條很淺的傷痕,就好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刮了一下留下的。
這時,一滴血正好滴在了那道淺痕上。血珠在上面滾了滾,竟在鄭福娘驚詫恍惚的神情中滲進了皮肉裏,留下了一個完好如初的手心。
那道淺痕也不見了。
竟是這樣麽?
原來,她身上的傷竟是被這樣治好的麽?
鄭福娘失神的盯着手背看,忽然間像想起了什麽似得,她顫抖着伸出手,用食指粘了一點血送入了口中。
一股腥甜的味道迅速席卷了她的舌尖,火辣辣的感覺充斥其中,整個口腔都是熱熱的,這種感覺竟是那麽的熟悉。
眼淚珍珠似得噼啪往下掉,鄭福娘身形一晃,毫無形象的趴在龍青玉身前,嚎啕大哭。她的手死死地抓着胸口那處的衣襟,那裏衣襟之下,曾經有一個足以致命的傷口,如今只有衣襟上的那個破洞,還提示着不久前她的遭遇。
鄭福娘死死抓着那個破洞,久久也不願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