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拉過來梁敬一只手,反手圈住了他。梁敬悚然一驚,擡頭便撞進了他蓄滿了怒氣的眼睛。
“你……”
梁擁按住他後頸,往前一拉,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陡然拉進,“爹爹要娶誰回來?”
兩人之間隔得太近,梁擁的鼻梁都快貼上自己的鼻梁了,面對着梁擁突然貼近的臉,以及那直勾勾的眼神,梁敬一時呆了,“什麽?”
“想娶個男人回來,想讓我也叫他爹爹嗎……”
少年的聲音帶着些冷意,激的梁敬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然後他聽那少年說:“爹爹若是敢娶一個,擁兒便娶十個男人回來。”
梁敬聞聲倒是笑了:“你賭的哪門子氣,又不是不讓你成親,只是…相府一門心思鑽營,別說是現在了,就算過上幾年,你以為他們真會叫你娶了他家的小女兒?”
“光是你爹的名頭說出去就叫夠他們膈應的了……”
“爹爹……”梁擁語氣軟了下來,猛的抱住了他,“”不許你這麽說。”
“爹爹是最好的。”
聽着這些話,從一個尋常人眼中看似冷漠的少年嘴裏說出來,真的叫梁敬心裏一暖。他是他養過最乖的一條狗兒,永遠向着自己,永遠坦蕩的追随着自己。只要自己揮一揮手,千萬人沖着自己吐唾沫,只有他搖着尾巴雀躍歡呼跑過來迎接自己。
“傻孩子。”他反手摸了摸他的背脊,竟恍然發覺梁擁的肩膀已經比自己還寬闊了。
梁擁撒嬌似地趴在他肩窩處蹭了蹭,“不能娶外頭的男人回來。”
“好了,知道了。”梁敬拍拍他的肩膀,打發他去睡覺。
然而他自己卻睡意全無,他偷偷把這事兒記在心裏了。畢竟是往他家裏跑了好幾年的丫頭,秉性如何他都看在心裏,怎麽可能放心叫她入宮嫁給那個小王八蛋。
梁敬這人別的不行,護短護的厲害。他思量有三,皇上和相府那邊都不好松口,那便只能旁敲側擊了。
他頭一回主動進宮去見了太後,言辭中隐晦的表達了孫庭蔓是個如何好的姑娘,同自家兒子關系也很好,如果晚兩年進宮,或者許配個別的好人家就更好了。
太後這些時日身體不太康健,原本是閉門不見人的,結果聽說是梁敬還是派人迎了進來。
結果進了門聽他繞了好大一圈說完之後,太後重重咳了幾聲,笑了笑:“侯爺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哀家還真的以為侯爺是來找哀家敘舊的呢。”
“你待那孩子這麽親,哀家很意外。”
梁敬抿了口茶:“庭蔓天真爛漫,誰見了都會喜歡。”
太後搖了搖頭,眼中頗有深意:“哀家說的是梁擁。”
梁敬擡頭看了看她:“本侯只這一個獨子,将來侯府的家業也全都由他繼承,自然寵愛他多些。”
太後聞聲一頓,良久才道:“侯爺正值壯年,若不是不近女色,恐怕早就多子多福了。”
梁敬一直想不明白,這太後為何總是和他成親這件事過不去,他來求他破例幫忙将孫庭蔓的名字從名單裏去除,這太後都能拐彎抹角提到這件事。
是人都會有疑心,更何況太後三番五次提點。
緊接着太後又說:“侯爺既然也說庭蔓是個好姑娘,不如賜給你做夫人如何?”
梁敬那點疑心都沒來得及思索,整個人便如當堂棒喝般立在了原地。
“侯爺今年才不過三十一,模樣又是一等一的好,庭蔓那孩子是我自小看着長大的,你們二人郎才女貌,般配極了,庭蔓定會會喜歡你的。”
郎才女貌,般配極了……這話好生耳熟,梁叔不是也說過同樣的話,只不過說的是庭蔓和擁兒。
這般配,未免也太廉價了。
梁敬一撩袍子,直挺挺的跪下了,“太後,萬萬不可。”
太後打定主意不理他,揉了揉太陽穴,一臉倦色道:“哎呀,哀家乏了,侯爺也請回吧。”
“太後!”梁敬站起身往前一步,被內侍攔住了,“侯爺……侯爺請留步。”
梁敬攥緊了拳,萬般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他不知太後打的是什麽算盤,竟連自己最喜歡的小侄女都舍得往外推。全晉寧的人都知道他好男色,明裏暗裏的嘲諷不在少數,若是孫庭蔓嫁給他,不知道要受多少白眼。
他出了太後的寝宮,聽着那門“咯吱”一聲在自己身後關上,隐隐知道自己這麽多年的閑散日子,算是到頭了。宮裏的牆高,風在牆與牆之間穿過,莽撞又刺骨,穿透了他初春薄了許多朝服,穿透了他許久未鍛煉已經變薄了的胸膛,徑直的吹到了他心裏。
他在宮外逡巡片刻,最後派人去尚書府送了信兒,喊韓奚出來吃茶。
兩人約在了慶豐樓,梁敬在樓上雅間坐了沒多久,推開窗往外一看,就看見一人裹着黑紗鬼鬼祟祟進了慶豐樓,他搖了搖頭,果不其然,沒一會兒自己這間門就被推開了。
韓奚進了屋才摘了那紗,徑自坐了下來。
梁敬看了眼他,“至于麽?”
韓奚喝了口茶,揪着領子拿把扇子扇來扇去,“奕然看的緊,不叫我出來和你花天酒地。”
梁敬挑挑眉:“喲,這下成了好夫婿了,我約你吃茶,又不是約你喝酒,怎麽,奕然這也不放人?”
韓奚笑了笑,“我沒告訴她,這不是奕然肚子裏有了孩子,我怕她生氣,偷偷出來的。”
梁敬搖搖頭,“行,你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也不管你,今天出來是有事找你?”
“什麽事?”
梁敬正色道:“太後要我和庭蔓成親。”
韓奚當場便愣了,“什麽——!”
梁敬就知道他是這個反應,不由得沉默了一會兒。
“太後怎的會突然為你指婚?”
梁敬搖搖頭,有些嘲諷道:“不清楚,自從先皇去後,她便一直要我成親,我娘要是活着恐怕都沒她這麽盡心。”
韓奚嘆了口氣,“但庭蔓……她不是喜歡擁兒嗎?”
“是。”梁敬頓了頓,又突然想起那日梁擁趴在自己肩窩,說“爹爹最好了”,擁兒那般信任自己,若是知道這件事兒……
韓奚看他面色不虞,便知他心底也不快,不由苦笑一聲:“沒想到我幾年前随口一問,如今你真的被賜了婚。”
梁敬皺了皺眉,“诏令還未拟,說不定還有周旋的餘地。”
韓奚看他一眼:“能有什麽周旋的餘地,你還能逃婚不成,你若是逃了婚,庭蔓的名聲怎麽辦?”
梁敬不語,他握着手中那杯茶,在慶豐樓坐到了夜深,坐到心意已決,然後又拐去了酒樓喝的酩酊大醉回了家。
“吱呀”梁擁正準備睡覺,門便被人推開了。
“綠荷,流螢,你們先下去。”
梁敬梁敬踉跄着坐下,滿身的酒氣,手裏還提了一壺酒。
他指了指那壺酒說:“佳釀,喝。”
梁擁看他醉眼朦胧,咧唇一笑,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竟覺得可愛極了,他抓心撓肺的想碰碰他,摸摸他,親親他。想看他醉的雙眼模糊,會不會也可愛的昂着頭,喚他一聲“擁兒——”
“……嗯…為何不說話?佳釀…佳釀聽到了嗎?”梁擁笑了聲,他突然想到頭一回喝酒的時候,梁敬也是這麽哄騙他的,然後他喝了第一口酒,那股子又苦又澀的味道他記到了現在。
他扶着他坐好,從他手裏把那壺酒拿出來,低聲說: “佳釀……這壺佳釀沒有名字嗎?嗯?”
“世子,要不要奴婢……”
梁擁擺擺手,屏退了聞聲敲門要來幫忙的奴婢,溫柔地問他:“在哪裏喝的這麽多酒?”
梁敬只覺得這低沉聲音好聽極了,他循着聲音找到他的嘴唇,盯着他,蹙着眉看了他許久,最後一把将他拽到自己面前,手指摩挲着他的面頰。梁擁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氣,他一慣是讨厭酒的,此刻居然覺得那味道醉人的很。梁敬手指順着他的臉頰摸到脖頸,剛好了沒幾天的嗓子,喝了酒後重新變的喑啞,他摩挲着梁擁的脖頸,有些惆悵的說:“我的擁兒,長大了……”
“長大了……”
二十七
“擁兒長大不好嗎?”梁擁慢慢靠近他,心如擂鼓般跳着。“擁兒長大了,就可以照顧爹爹了…”
梁敬不知道聽還是沒有聽到,臉上的酒暈叫他看上去柔和不少,他只是拍了拍梁擁的臉,嘴裏輕輕呢喃了句:“真乖。”
然而話音剛落,他便合上了眼睛,手臂一垂,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後傾。梁擁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攬進懷裏,梁敬一下撞到了他胸膛上,他呼吸一窒,咬了咬牙,将梁敬扶到了榻上。
梁敬的頭發亂了許多,零散的垂到前額,抿着唇閉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