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後去了市局,先來到技術科拜托一名混的熟的警察幫忙查下指紋,然後直接來到法醫實驗室,孫冰心正一邊戴着耳朵聽歌一邊……給一具屍體的內髒稱重。
從她哼出來的調調聽是一首戀愛少女系的歌,我差點沒笑出來,這心理素質也是沒誰了。
我從後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孫冰心吓了一大跳,轉身看見是我,脫下手套,摘掉耳機。
孫冰心笑嘻嘻地說:“你怎麽來了,又有案子了?”
我看了一眼鐵床上那具已經被解剖的男屍,說道:“我這邊沒有,你們有案子也不叫我?”
“普通溺水案,你要不要複查一遍。”
我笑了:“不用了,溺水你還判斷不出來嗎?咦,溺水,這人是自殺嗎?”
“是啊,這人就是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空姐被殺案的兇手,昨天畏罪自殺,屍體被送到這裏解剖。”孫冰心答道。
鐵床上的男人年齡大概四十來歲,相貌普通,就是一張普通的路人臉。
出于好奇我還是看了一下,是自殺無疑,孫冰心吐槽道:“現在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出門真不安全,居然會被網約車司機殺掉,以後我可不敢叫網約車了……宋陽哥哥,要不你買輛車以後接送我吧!”
我答道:“我們平時坐黃小桃的車,又不是特別擠,幹嘛還要買一輛。”
“切,小氣!找我有事?”孫冰心撅起小嘴。
“你繼續忙,我借點儀器使使。”
說是儀器,其實就是酒精,因為這坨頭發太難聞了,我用酒精把它們沖洗幹淨,用洞幽之瞳反複觀察,光看頭發是很難判斷出男女的,可是這麽短的頭發,一般女性不會留。
然後我用鑷子夾了一簇,放在酒精燈上燃燒,仔細聞那股味道。頭發裏有一股煙草味,證明此人是個煙民,男性的概率比較大。
我問孫冰心:“一般脫發有哪些疾病引起?”
孫冰心望着天花板,像背書一樣地說道:“很多種啊……內分泌紊亂、免疫功能障礙、遺傳性、不良飲食,比如過于油膩,酗酒,還有就是脂溢型。”
我補充道:“還有血虛腎虧!”
孫冰心咯咯一笑:“你有這方面的經驗啊。”
“去你的,你看我這張帥氣健康的臉,是腎虧嗎?對了,這些病症可以化驗出來嗎?”我問道。
“幾乎不可能,對了,你好端端地化驗頭發幹嘛?”孫冰心一陣好奇。
我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回來之後,在王大力枕頭上發現了其它男人的頭發,所以勃然大怒,想知道這人是誰。”
孫冰心好一會沒說話,我轉頭看她,只見她的嘴張得大大的,問:“真的?”
我差點吐血:“你還真信了!”
這時技術組的警察敲了下門,手上拿着那份租房合同,道:“宋顧問,這個指紋沒查到。上面的姓名和身份證號也是假的。”
我點點頭:“謝謝了。”
果然,騙子既然敢留下指紋,就說明他沒有案底。
我一陣發愁,線索一下子斷了,看來王大力這筆錢只能當作人生的學費了。
孫冰心突然湊過來,盯着我手上的合同,我問道:“怎麽了?”
她指着指紋道:“這個指紋是頭發主人的嗎?上面可以驗出皮脂含量,至少可以排除掉一種可能。”
我不是很确定指紋和頭發是否同一個人,死馬當成活馬醫吧,當下說道:“麻煩你了。”
孫冰心拿到顯微鏡下去看,叫我過來,我發現指紋上面有一些鱗狀皮屑,相對于正常人皮屑剝落的水平,有點多過頭了。
王大力之前回憶了一個細節,他說經理在伸手遞合同的時候,看見他手腕上有一個紅斑。
我心念一動,迅速從架子上取下一本《病理大全》翻看起來,當翻到風濕皮膚病一章時,我興奮地叫道:“這個人有紅斑狼瘡!脫發、紅斑、鱗狀皮屑脫落,特征完全符合。”
孫冰心湊過來看:“可是這上面說,這種病多見于育齡期女性,男性很少。”
我笑道:“那就更好找了!”
我立即沖出試驗室,孫冰心在後面喊:“喂,你到底在查什麽案子,帶上我。”
我去找黃小桃,結果她出外勤了,于是我打電話給她,叫她撥幾個人手給我,黃小桃說道:“幹嘛,你要拍電影啊?”
“胡說八道,我辦一個小案子,一個詐騙團夥。”我答道。
黃小桃立馬反應過來:“王大力被騙了?”
“要不要這麽一針見血!”我啞然失笑。
黃小桃說道:“我這邊沒有多餘的人手,這樣吧,我師兄最近閑着,叫他陪你去。” 她給任警官打電話,過了一會,走廊裏飄來一團煙霧,任警官嘴裏叼着煙,一路走一路放毒,和他擦身而過的女警官個個咳嗽不止。見到我,他格外興奮地道:“好久不見,小桃說你要打一個詐騙團夥
,走起!”
我笑道:“你怎麽這麽興奮,是不是以前被騙過?”
“沒有沒有,我哪有錢讓人騙,宋顧問找我合作,我肯定又要立功,所以很興奮。”說着,他拿手上的煙頭又點燃另一根煙,我心想這人哪天死于肺癌,我一點都不會感到驚訝。
任警官立馬把任務分配下去,去各醫院皮膚科調查。
我真後悔和他一起查案,和他同坐一輛車,簡直就是上刑,車裏煙霧缥缈,如同置身‘仙境’,我差點沒把肺咳出來。
抽煙的人氣管粘膜會皮質化,我懷疑任警官的氣管已經跟汽車排氣管一樣又黑又硬了,我勸道:“任警官,你還是少抽一點吧,我印象中你的形象就是叼根煙,你這個樣子女朋友都找不到。”
“何以解憂,唯有玉溪。”任警官神往的答道。
“年紀輕輕的,有啥可憂的?”我不禁好笑。
“祖國尚未統一,世界尚未和平,一想到這裏我就憂從中來……”他掏出兩根玉溪:“來一根試試?”
“不了不了,謝謝,二手煙我已經吸飽了。”我連忙拒絕。
“抽煙就像人生一樣,還是應該自己體驗比較好。”說着,這位哲學家又點上一根,繼續放毒。 這一下午,我的肺被摧殘得快要不行了,但是這代價還算值得,因為我們查到了那個人。醫生和王大力描述的相貌特征一致,此人名叫劉凱麒,患有嚴重的紅斑狼瘡,脫發比較嚴重,平時總是戴着假
發。 醫生說,今天他會過來取藥,我們打算在此守株待兔!
第六百六肆章 智擒騙子
我們埋伏在醫院旁邊一家牛肉面館,之前已經和醫生通過氣,那人來了會短信通知我們。
等了大約兩小時,醫生發短信說:“他來了,穿一身酒紅色西裝,打着黑白相間的領帶。” 一會功夫,果然有一名酒紅色西裝的中年男子從醫院走了出來,手裏拎着一袋藥,站在路邊打車。我準備上去,卻被任警官按住肩膀,他叼着煙道:“現在收網是可以,但是這些騙子一般背後都有團夥
掩飾,恐怕取證階段就把資金轉移了,再來一個給力的律師把人保走,就沒有機會了。”
“你的意思是,抓賊抓贓?”我靈機一動。
“沒錯,抓個現行!”任警官老謀深算的點點頭。
我思量片刻,道:“盯緊他,我去換一身行頭。”
我立馬回到住處,把黃小桃送我的歐米茄手表帶上,穿上王大力的迪寶皮鞋,他的鞋我穿有點擠,然後戴上一副平光眼鏡,把頭發梳了梳。
任隊長不斷向我彙報騙子的具體位置,使我得以順利堵截他,騙子走進了一家咖啡廳,似乎是在等人,又或者是單純地來此物色獵物,因為這是一家消費水準較高的咖啡廳。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怎麽讓他上鈎呢?主動找他是不行的,我必須炫下富,讓他知道我人傻錢多。
我點了一杯咖啡,服務員端過來的時候,我掏出錢包裏唯一一張一百塊,拍在桌上,輕描淡寫地道:“不必找了!”
然後我假裝打電話:“紫襟,晚上去哪玩?楓津會所?卧槽,那麽low的地方你也去,哥帶你去個地方,保證你樂不思蜀。”
騙子開始朝這邊看了,我繼續打電話:“老王,死哪去了,從美國回來也不聯系我,明天出來吃個飯呗,把嫂子帶上……什麽,又換女朋友了,卧槽,你真花心。”
騙子走了,我一陣灰心,難道是我的演技太差了?
我站起來準備走,心想這種活還是讓黃小桃來了,剛起身,突然一個人和我撞個滿懷,他手裏的咖啡撒了我一身,我一看,正是那個騙子。
我的演技完全應付不來這種突發情況,正不知所措間,騙子陪着笑臉替我擦咖啡:“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看見,要不我賠你一身衣服吧?”
我皺眉道:“算了算了,下次注意點。”
“那怎麽行,一套衣服我還是賠得起的,我用微信轉給你吧!”
騙子果然高明,用這種方式套聯系方式,于是我們交換了一下微信,他很豪邁地轉了一千塊給我,說了句道歉的話走了,其實我這身衣服也就值兩百多。
騙子走後,任警官發來消息,問道:“繼續跟蹤嗎?”
我回複:“不用了,暫時收隊,他會來找我的。” 我平時很少發朋友圈,也就是曬曬美食,我想應該不會露出馬腳,為了顯示我‘有錢’,加上圓剛剛的謊,晚上我從網上找了一張去會所玩的照片發到朋友圈,好多朋友在下面問:“卧槽,宋陽,你堕落
了!”還有一個久未聯系的同學跑來寒暄半天,然後找我借錢,搞得我哭笑不得。
騙子的朋友圈裏,淨是一些投資和勵志的話,看得人十分乏味。
過了兩天,騙子突然聯系我說:“小哥,在哪發展?”
我回道:“沒在哪發展,在家呆着呢!”
“哦,看你朋友圈,也是個怪有生活情調的人……”
我一陣想笑,忍着惡心和他閑聊,成了朋友,他這才婉轉地透露,有一個投資項目不知道我感不感興趣。我問什麽啊,他說你千萬別告訴別人,最近有一種藥用蠍……
第二天,我還是那身裝束,來到一家公司。走進裏面,只見一幫職員忙忙碌碌,前臺小姐十分客氣地詢問:“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
我心說還真是敬業,為了騙我一個租下這層樓,搞得和真的似的。
他們還不知道,此刻這棟大樓已經被二十幾名便衣警察包圍,我身上也裝着竊聽器。
接下來的行動,和計劃的一樣順利,我‘老老實實’地聽騙子講了半個小時市場分析和投資前景。當我準備把錢打過去的瞬間,一大批警察破門而入,喝令他們全部蹲在地上不許動。
得知真相,騙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了好些悔不當初的話,我惡心地罵道:“得了吧你,四肢健全的大男人,幹點什麽不好,非要幹這行,說說你害了多少人!”
騙子一臉誠懇地道:“政府,其實我剛剛入行,只騙了你一個,我如果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如果沒有人舉報,你覺得我會找上你……你那個女同夥呢?”我冷笑一聲。
“沒有,就我一個!”騙子保證道。
我叫任警官查他戶籍資料,一查就查到了,劉凱麒有個妻子叫溫婷,與王大力描述的‘氣質高貴的女人’完全符合,敢情還是一對雌雄大盜。
回去一路上,任警官都在誇我辦案雷厲風行,聽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們把騙子帶回局裏,平時審慣了殺人犯,區區騙子算得了什麽,我稍微拿出一點審訓手段,一吓一哄,他就把什麽都召了。
這對雌雄大盜也是游擊作案,在南江市作案三起,本打算挪個窩繼續行騙,但是遇上了我,結果就栽了。
我問道:“你妻子呢?”
“她失蹤了。”
他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謊,但也不一定,畢竟此人演技精湛,于是我又問道:“為什麽不報警呢?”
騙子笑了:“我們哪敢和警察扯上關系啊。”
我說道:“那她卷款潛逃了?”
“是的!”騙子點頭。
這句話我立馬看出是在撒謊,一拍桌子吼道:“你給我老實點,看看我身後這八個大字,再問你一遍,她是不是卷款潛逃?”
騙子被吓得面色鐵青,支支吾吾地說:“沒有,錢一直被我存在一個秘密帳戶裏。”
他說出了帳戶和密碼,王大力的錢總算被追回來了。從電話裏得知,王大力興奮得喜極而泣,說:“宋陽,認識你這個哥們真是我的造化,大恩不言謝,我請你吃三天飯!”
“吃毛飯!你去給洛優優買個禮物,跟她道歉吧。”我罵道。
“不用,我們已經合好了。”
我一陣苦笑,分分合合的速度還真快。
剩下的那筆錢,任警官會根據騙子的口供慢慢尋找到受害人,把錢退還給人家。後來還鬧出了一個笑話,他聯系上好幾名受害者,開口一提錢,對方立馬把他當成了騙子。
這樁詐騙團夥案對我而言簡直就像一碟小菜,至此差不多就算結了,可是女騙子還逍遙法外。我本來是不想再管了,但任警官為了能夠順利交差,說盡好話求我送佛送到西,把案子辦完。
上了賊船,我也是沒轍,只能一口答應下來,就當是為基友作出的犧牲。 沒想到這一查,卻是一樁大案子!